穆岳礼就看出他的反应有点反常。
“太子他……”
白星竹哽咽了一下,犹如陷在回忆中,不禁自言自语道:
“阿趠从小体弱多病,我每日陪伴却不能为他分担,甚至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应该是怨我的。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付出,我太愚钝,最后才知,却因顾忌太多不敢回应他,现在想起来……愧疚到想死。”白星竹似乎也懒得控制自己情绪,涕泪流到嘴边也不擦一下。
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将军应该战死,我却被困在这里吃着敌国的食物,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我没自尽是因为还想着能不能有机会再去看看他,把心里的话,对他的爱都说给他听,然后与他葬在一起。”
说到这他猛抬头,望着岳礼开始变得有些激动。
蓝岳礼望着泪湿衣襟目光中带着期望的白星竹。
如果有一天他和齐展有一个先走了,另一个应该也是会这样的,生死相随。
他拉住了白星竹的手,
“太子哥哥有你这份深情,想必会很欣慰的。你放心吧,齐展将军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他会把你放回西凉的。”
白星竹被他握着手心下生出暖意,仿佛太子蓝趠抓着他一样。
“那你呢?看你这身打扮和气色,那个姓齐的也没难为你是不是?算他有良心,还没坏透。”
他不知蓝岳礼和齐展的关系,自然帮着西凉骂他。
蓝岳礼忍着笑调侃他:
“听说齐展要你暖床,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太子哥哥,像他那么英俊潇洒又威风堂堂的大将军,你真的不会心动吗?”
白星竹脸露嫌弃之色。
“他跟阿趠没法比,人又冷又不温柔,空有一副好皮囊而已。”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奇太子哥哥长得如何了。”
穆岳礼看出白星竹对齐展是真的无感,总算放心了。但好奇太子蓝趠的样貌必定是不凡的。才让这位对齐展的颜值都看不上。
“他……长得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而且性格也好,我算是跟他一起长大,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脾气。
身为一国的太子,自带的卓越气质,但从没有瞧不起人的时候。
我们一起作诗写文章,对于这些不是我的强项,阿趠就一点点帮我复习教我。
我呢喜欢舞刀弄枪的,阿趠就经常坐在旁边看我练习。
他身体不好,坐一会儿都累,却时常陪我一整天,可惜他的我的感情我知道的太晚了……”
白星竹大概就是带着这些回忆支撑自己到现在,他有时会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就难过起来。
岳礼突然很同情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大哥哥。
这兜兜转转的人生,为何不能得偿所愿呢?
洛斯阳坐在帐中搓着被冻僵的双脚,实在想不通那两个人究竟在帐子里嘀嘀咕咕什么说了这么久?
还有那个刘达,就让两个敌国的俘虏单独待在一处,他还走了,什么意思,不怕两个人密谋什么对苍阳不利吗?这帮人都怎么了?这么随便的?!打仗都打傻了吧?
没得到任何秘密的他又想喝酒了,于是抓起桌子上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口。
岳礼从关押白星竹的帐子里回来,看管他的人一直都是客气的,没有架着他,只让随意行走。
他一挑帘子发现那个洛斯阳居然坐在他的毛毡子上。
身上的酒气一进来就闻到了。
他不觉皱起眉头,回头看了一眼看管人员。
有一位明白过来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
“他是我们这里的将军,无人管束的了,你不必理会他,说不定一会儿他就走了。”
没办法,这位酒鬼将军谁也没招儿啊。
洛斯阳抬起朦胧的醉眼看着蓝岳礼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王爷不愧是贤内助啊,自己男人劝不动的你就亲自去劝,还真是不计前嫌哦。”
他故意说些不好听的意图惹恼蓝岳礼。
如今已经知道真相的岳礼也就不会上当了。
状似随意的脱下大氅搭在凳子上,步履轻盈的走过去倒了杯水润润喉,跟白星竹说了那么多的话还真有点渴了。
洛斯阳一看,这家伙居然没生气,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朝他走去。
“我说小王爷,本将为了大苍可是献出了一条胳膊啊,你作为皇帝的小叔叔都不为他感到骄傲和感动吗?
你看,你看看我这胳膊,废啦,没用啦!”他越说声音越大,有点近乎癫狂的状态。
蓝岳礼瞥了他的胳膊一眼,抬头与他对视。
“作为军官这是逃不掉的,上了战场哪个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皇帝不管在出战前还是战争过后都不曾亏待所有的将士。
咱们当的这个值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为国捐躯的英雄大苍不会忘了他们。”
洛斯阳一句都没听进去,他上去一把将蓝岳礼推了个趔斜,
“你说的冠冕堂皇的,有能耐你去啊,你去上场真刀真枪干一场试试,说不定吓的屁滚尿流的。
别躲在这里还高高在上的,怎么?养尊处优习惯了,还当这里是你家的王爷府吗?
太子当初跟我多好啊,如今知道我成了废人一封信都没有了,天家的人啊也太无情了,包括你!居然跟一个俘虏唠那么久,却对在战场上身负重伤的将军不理不睬!
什么玩意儿,通通无情无义!”
他开始耍酒疯了,忘了自己的身份跟岳礼在这里大吼大叫的。
蓝岳礼被他推在伤口上,疼的他冷汗直冒。
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沾了血迹在手心。
看守的人吓的赶紧上前查看,
“您这……需找军医官过来看看吧?!”
蓝岳礼此刻真想一刀攮死洛斯阳这个醉鬼。
“把他给我拖出去,再敢进我的帐子就让他有来无回!”
洛斯阳这时候也看到了他手上的血,还有眼神里的杀气。
酒也醒了大半,没等人请他,自己一撩帘子踉跄而去。
他这酒疯耍的半真半假,确实看岳礼来气,因为现在没有一个人对他表示尊敬,加上齐展不在他就拿人家媳妇撒邪乎气。
反正都知道他一个酒鬼,因为打仗废了胳膊了,抑郁不得志。
又经常性的耍酒疯,他心目中的穆岳礼不过是一个有称谓没实权的闲散王爷,就被说两句难听的,又能咋滴。
可他没想到刚才推那一下给人推出血了,伤了人可就不是无所谓了,起码齐展回来了他就不好过关。
所以他转头跑了。
蓝岳礼被重新包扎了伤口有些恼怒。眼瞅着就要好了,被那酒鬼重重推了一下。
“不怪他胳膊被砍一刀,手太尼玛欠了!”
疼的他有些出汗了,不禁躺下去缓一缓。然后就避免不了开始想齐展,
“他回去好多天了,怎么还没回来呢?是皇上怪罪他了,还是又给派了新的任务?”
身上的衣服好几天都没换了,如今一出汗就能闻到一股不咋好的味道。
身上潮乎乎的也难受,他想还是换一换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蓝岳礼将手中衣物仔细看完后慢慢攥紧,领口上用米白色丝线绣着指甲盖大小的“穆”字让他确信这件是他的里衣。
因为他自己在京城开了间成衣坊,专门做些品质上成的衣服卖给达官贵人家。
当然他的所有衣服也出在这间衣坊,为了让那些达官贵人拿到衣服时觉得高人一等,他还特意让师傅们给他们订的衣服绣上名字或姓氏,体现出独一无二。
而他的衣服均在领子延伸到胸口的位置绣上了“穆”字。
猜测到这件衣服到底什么时候跑到了齐展的手中,蓝世子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难怪当时觉得亲我的黑衣人莫名的熟悉,原来是你这个家伙。”
蓝岳礼很快想到这件里衣何时丢的了,是在几个月前他回王爷府,半夜三更有个黑子人不但偷偷闯进他的府中按住他就是一顿深吻,还解了他的里衣瞬间逃走。
天知道他对那次的经历有多恐惧,甚至在心里自责自己“不干净了”对不起齐展了。怕那贼人哪天再去对他胡作非为,不惜死皮赖脸跑到了霍阳苍劫的国师府。
从此命运齿轮开始转动。国师竟然成了他爹。
被人强吻啊,不是随便抱一抱或者是摸摸小手之类的,还好最后没失掉清白,不然他都得寻死,重度洁癖让他难受了好久,每每想起都要骂上一骂那个黑衣人。
没想到那个贼人会是齐展啊,他男人!他亲自挑选并求赐婚的男人,跨越千里竟跑去强吻于他还拽走了他贴身穿的衣服。
“这个闷骚的男人,当初为了莫莲的事不信我,不道歉还敢那样对我,蒙面是吧?一句话不说就啃我本……世子一通就跑了,好,很好,可知害得我为那件事难受了多久,甚至对你还心生愧疚。
哪知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啊,堂堂将军居然千里迢迢拿媳妇的里衣聊解相思,龌龊,下作!
这次回来是得准备搓衣板给我跪着,不然那么多天的胆战心惊和心虚白白不做数了!”
蓝岳礼攥着衣服又气又心酸,他总算不用担心哪天被齐展知道自己曾经被“别的男人”那么霸道的亲过,也欣慰齐展是真的爱惨了自己了。
“傻子,你当初哪怕说一句话,或者摘下面巾,我哪能拼死抵抗,说不定早就原谅你了,自己媳妇儿低个头就那么难吗?何苦为了那个死丫头让我跟你气了这么久?”
他将手里的衣服打开来,
“展哥是不是经常在想我的时候抱着我的衣服睡啊,抱不到我只能靠这件衣服慰藉一下,唉,我可怜的男人啊……”
岳礼突然就心疼死齐展,一个人远离家乡和爱人,在此拼着性命还夜夜思念成疾,该是有多苦啊?
他决定以后要好好的对待自家男人,这场仗也该结束了。
苍阳也会同意收手吧?
他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盼回了齐展,却发现他身后带回来浩浩荡荡的军队。
听闻齐展将军回来了,蓝岳礼大氅都忘了穿挑帘子就跑了出去。
可是他的展哥见到他时扯了下嘴角却没能将笑容带出。
“展哥……你身后这些……”
那么多的银盔银甲士兵距离他们不足十米处站立,各个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齐展本能的将身上的披风给他披上。然后说了一句:
“进去说吧。”
岳礼就知道事情可能严重了,然后又发现齐了展侧身让了一下后面的人。
岳礼这才注意到,后面从马上跳下来的是位年纪在三十五六岁一身的英武之气的男子。
“这位是……”
“哦,忘了介绍,这位是燕云鹏将军的大哥,此次来……为燕将军讨回公道的。”
齐展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这件事,本来他已经带着部队往边关赶了,不想半路上被燕云峰追赶上来。
原来皇帝怕齐展因为岳礼的缘故不实心实意攻打西凉,所以一琢磨就跟上朝的燕老将军说什么:
“西凉敌寇欺人太甚,害得我燕爱卿痛失爱子,让我苍阳少了云鹏将军,让朕心疼不已,恨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为燕将军报仇雪恨!”
燕老将军刚从失去儿子的痛苦中走出来,听他家皇上这么一说,恨不得亲自上阵为儿报仇,他的大儿子一听更是“扑通”一下跪倒。
“皇上!臣,燕云峰愿追随镇远将军一起上阵杀敌,为我弟弟报仇,为我大苍杀光西凉敌寇!”
皇帝马上表现出无比感动,伸出两只胳膊从大殿上走下来连忙搀起燕云峰。
“爱卿快快请起,不愧是我大苍的好儿郎,朕都想亲自手刃那个杀害我云鹏将军的贼寇,他们欺人太甚,是时候将他们斩草除根了。
展将军确实威武,但苦无征战数日,朕只怕他杀怯手了,没了杀伐果断的魄力,如今爱卿去跟他一起对战,朕就放心了。
朕封你为燕副将军,再带兵五千追赶展将军,怕担心的事发生,朕特准你有跟展将军一样的权利!”
燕云峰被他这番操作弄的慷慨激昂死心塌地的,再次跪倒谢主隆恩,算是接了旨意。
随后整兵马不停蹄的就追赶上了齐展。
齐展多聪明,一下子就明白这是皇帝陛下对他不信任了。
苦笑一声带着燕云峰一起来到了这里。
岳礼听说燕云鹏“为国捐躯”的事,看到燕云峰就知道这是为自家兄弟报仇来了,所以这仗还是要继续打!太痛苦了。
岳礼和燕云峰相互行了礼,三个人进入军帐,燕云峰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岳礼。
当年他和齐展的大婚何其风光,他对岳礼印象深刻。
关于岳礼突然失踪他也略有耳闻,在这里见到难免疑惑丛生。
齐展也不想节外生枝,但是他根本就不想打仗,所以干脆不瞒着燕云峰了。
“燕将军,本将自从入朝便非常仰慕你的父亲燕老将军,云鹏更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可惜献给了国家。
这场仗打了快半年了,他西凉兵士死伤无数,我大苍儿郎又有多少要在这里埋葬忠骨啊?
本将军不想再死人了,杀人杀的手都抖,再这样下去恐两国都有人口危机了,将军也知,皇上留在京城的兵已经很少了,让别的国家知道多危险啊?!
说到底是皇上太……意气用事了。”
燕云峰一直听的很认真,却不想齐展怎么对皇帝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展将军此话怎讲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云峰将军,我此次回京是因为西凉决定退兵了,他们也打够了,皇上之所以不同意是因为……因为岳礼是西凉渊亲王的儿子。”
齐展说完就盯着他看。
果然,对方惊讶到眼睛瞪溜圆。
“啥?!”然后就盯着岳礼从上到下打量。
岳礼自然是尴尬的,被说成是土匪恶霸都没有这么不自在。
挠了挠耳朵扯了下嘴角说了一句:
“说来话长,反正就是这样的。”然后就低下了头。
齐展明白他好面子,伸手握了下爱人的手传递安慰。
“各种缘由我们还不太了解,但是跟岳礼又有什么关系?父母可以选择孩子,但是孩子却无法选择父母啊。
佳太妃与国师蓝渊早年有过感情,至于为何又分开后成了老太上皇的嫔妃想必只有他们知道吧。
而西凉之所以攻打苍阳,据说是西凉皇帝为弟弟抱不平,气咱们苍阳的老太上皇夺人所爱,才发兵起战的。
如果真的属实,却也说的过去。现在是他们知道了渊亲王还有一个儿子就是岳礼,岳礼也不想两国再兵戎相见,于是做了个戏假意被我俘虏成了人质。
西凉国君对岳礼十分在乎,这是他们西凉唯一的世子,于是答应只要不伤害蓝世子,他们就把兵退了从此以后不再侵扰苍阳。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皇上他……因为岳礼不是皇室血统非要让我继续打,打到西凉没了人才行,云峰将军,战争太残酷了,如果真是老太上皇之错,也怪不得西凉啊。”
燕云峰紧皱眉头,要说关于老太上皇最后一次选秀女他还真有点印象。
“当年……好像是佳太妃的父亲主动跟老太上皇提起自己的女儿对当年的九五之尊心生爱慕,后来就被选中了。
但也有人传闻佳太妃不想给老皇帝做妃子,他那父亲还将她软禁起来过。
我也不太清楚,那时候岁数小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燕云峰想到这就随口说了出来。
这一消息让岳礼心脏翻了个儿,也就是说他娘亲是被他外公逼着入了宫的!所以他皇伯伯说父亲因为娘亲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他,应该是误会了。
岳礼上前一把抓住燕云峰的胳膊,
“云峰大哥,你能把知道的和听到的跟我娘有关的都跟我说说吗?”
燕云峰面对有些激动的岳礼有点紧张了。
“小王爷……呃,世子?
我也就听到这么多,其中细节我也不知道了,不过父亲他们倒是聊过,佳太妃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是一个……爱好虚荣的人,既爱财又爱官,据说他成为国丈之后风光得很,也是挺招人反感的。”
岳礼听完也在仔细回忆,小时候他那个外公确实去过宫里几次,每次都抱着他又亲又啃喜爱的不得了。
还鼓捣他娘亲带他回娘家,都被佳太妃给拒绝了。
为此他外公还骂了他娘,说什么本指着她光宗耀祖给家里长长脸,却是个冷心冷血指不上的。
印象中娘亲对他外公确实有点冷漠,再后来那人就不怎么去了,如此一想就对上了。
“娘亲跟……父亲本来好好的,外公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面子拆散女儿的姻缘,给送进了宫里,那时娘亲就怀了自己,父亲本来跟母亲浓情蜜意,一转眼心爱的女子成了皇帝的妃子,怎能不恨?于是就放弃自己亲王的身份千方百计混进苍阳成了国师,为自己报仇去了。”
理到这里中终于理通了,他眼圈儿一红去找齐展。
“我就知道娘亲不是因为爱慕虚荣而背叛了父亲,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她的苦衷就是父命难为。
展哥,娘亲是被逼无奈啊,她怎么有这么一个坏父亲呢,哦对了,你是不是把她救出来了?娘亲在哪?”
蓝岳礼一想到母亲受的这么多年的委屈就心疼死了,抓着齐展想要马上见到自己的母亲。
齐展眼神慌乱躲避,“岳母已经去世了,这要怎么跟他说,阿岳此刻刚知道他的生母根本就没有背叛他的父亲,正心疼的时候,如何能接受那个生养他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呀?”
“岳母她……我没能见到,刚到宫里就被皇帝派兵马回来打仗,真的没机会去救人。”他赶紧找了个说辞打算先蒙骗过去。
蓝岳礼一听满眼的失望和难过,
“你都没见到她吗?那她是否知道我还活着,并且已经认祖归宗了?”他抓紧齐展的胳膊,不知道抓的人肉生疼。
“我……我也没来得及告诉她,事发突然,我又惦记你着急回来,不过只要我们平息了两国的战争就有机会回去……见她,或者把娘亲带回来。”
不善撒谎的他为了圆谎不得已又继续撒谎。岳礼本来信他了,难过的低下头却在看向燕云峰的时候,发现这个人瞪大眼睛瞅着齐展似乎欲言又止。
想到齐展这么久才回京城一趟,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的,但这位应该能知道啊。
松开齐展又奔燕云峰去了。
“云峰大哥,你在京城应该知道的更多,请问我娘她好不好?”
燕云峰就特别紧张了,眼睛不敢看他还老往齐展那边瞟。
“太妃她……她……我也不知道啊,我没事也不去后宫,她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啊。”本来是搪塞,但岳礼还是捕捉到话里的信息。
“是死是活”四个字加上他古怪的表情不由得让蓝岳礼心里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说什么呢?怎么还是死是活都出来了,我娘她到底怎么了?”蓝岳礼此刻非常害怕,他总是不自觉的迫害妄想症折磨自己多日了,那些不好的场景在他脑海里出现过很多次,又常常被自己否定。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到后来他都逼着自己不往那方面去想。
可是现在,齐展说见都没见到母亲,燕云峰又支支吾吾闪烁其词,该不是最坏的结局还是出现了吧。
他一下子把身子转向一边的燕云峰搬了过来。
“峰哥……你告诉我实话……我娘她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实话!”
“阿岳!”齐展看到他反应如此之大紧忙过去安慰他。
燕云峰借机挣脱束缚想要逃走,
“你别问我了行吗?人各有命啊……”
随着他摆脱岳礼钳子一样的手加之脱口而出的话,蓝岳礼眼泪“唰”的一下流出来。
岳礼被齐展搂的死紧,一个心痛另一个心疼。
“展哥……娘亲……娘亲她怎么会……怎么会……呜呜……”他再也控制不住哭的肝肠寸断。
燕云鹏也知自己闯了祸,可能他觉得没说出来,但岳礼何其聪明,还是给猜了出来。
他局促的看了眼齐展,齐展对摇了摇头。意思是没事。
岳礼哭的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加上齐展哄孩子似的一直安慰着,他这才平静了下来。
从齐展的怀里出来,擦干眼泪双手搓了搓脸,再次看向燕云峰。
“峰哥,我娘她……是怎么死的?”他声音发颤的问道。
燕云峰这回不敢随便说话了,一个劲儿的看旁边的齐展。
“峰哥,你把了解的都跟我们说了吧,没事的,我们可以接受。”
燕云峰这才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传的,太子与佳太妃因为小闲王是……国师大人的孩子还是太上皇的孩子吵架并动起手来,后来太妃说要自证清白去找你,发现你失踪了。
于是就闹到皇帝那里说太子因为跟她有仇害死了她的孩子,皇帝派人去搜一无所获,太妃就疯魔了,拿着刀去找太子说给你报仇,太子吓的跑到皇帝那里躲过一劫。
又因为另一个当事人国师大人也失踪了,并且毫无线索的那种,所以无法判断佳太妃是否有罪,大概过了四五日,就传出来佳太妃她忧思过度……去了。
老太上皇也病了,皇上最后对外称太妃因病去世加以厚葬,太子也回到了府中。
但一直在查小王爷和霍阳苍劫的失踪一事。”
燕云峰不是长舌妇,就这些也是朝中大臣下朝后议论之时被他听到的。
齐展思索,皇帝就是要抓到岳礼和国师,他要这两个人死。
“那……峰哥可听到关于……国师的事?他失踪了去了哪里?”蓝岳礼不得不又惦记起他的那个亲生父亲。
“我听人说他是西凉的渊亲王可能回到西凉了,还有人说他被赫萝的路世子掳走了。”
岳礼听到后半句不由得脑子快速转了起来。
“被阿川掳走了?!是真的吗?”
没错,他爹不但被路有川掳走了,此刻正把人按在床上。
“松开我,你这胆大妄为的家伙!”蓝渊被路有川压着身子控制着双手,一张脸气的又红又胀。
“那你答应我啊,你答应我我才松开。”路有川现在怕极了,这人怎么突然就恢复记忆了。
白天他还牵着“阿续”的手去街里吃了酒楼,还在傍晚选了一家成衣铺给他买了好几件衣服。
除了中途他因为在酒楼喝茶水喝多了去找了趟茅房,再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他不知道的是,就是这次买衣服生了变故。
店老板难得见到像蓝渊这种身高和气质的,自然好一顿挑选出上等的衣衫给他试,直到他挑出一件紫色的长袍,给蓝渊试穿之后。
蓝渊摸着衣服脑袋一疼,尘封的记忆便慢慢回来了。
他望着镜子里一身紫色的自己和束着的墨发刚过肩头不禁心头一颤。
“我的头发……”
以前的事还有这些天发生的事,那么多的片段相继出现在脑海里。
他正愣着梳理的时候,路有川回来了。
一见他穿着紫色的长衫吓的笑容立马消失,甚至魂都飞往天外。
嘴巴哆嗦着叫了一声:
“阿续……”
蓝渊慢慢转过头来。
这时成衣铺的老板过来对着蓝渊一顿神夸奖,
“哎呦,贵客这身衣服实在是太配你了,老朽卖了半辈子衣服,就没见过哪个把紫色驾驭这么帅气的,这也太好看了吧,哎呦,真好看。”
蓝渊这才把目光投向身上的衣服,“那就包起来吧。”
老板答应一声,小碎步跑起来把蓝渊试过的几件衣服全都叠好打包了起来。
路有川心跳的都快蹦出来了,小心试探蓝渊。
“阿续,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蓝渊也不看他,“嗯”了一声。
记忆里路有川在这段时间对他非常之好。以至于蓝渊想到某个时刻和事件都心生感动,但,他也对自己做了些过分的事。
比如喝茶偏偏用他喝过的杯子,每次吃鱼都把挑好刺的鱼肉放到他的碗里。天气冷他的屋子里地龙烧的暖暖和和,路有川会跟他下棋到很晚然后说:
“阿续,你这屋里好暖和呀,我想晚上在这对付一宿,我那屋离的又远又冷的。”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人已经跑到了他的床上。
最后俩人躺在一起,他都给自己压好被角。
他躺在那睡不着突然冒出来的,“怎么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然后大骂自己有病。
现在自己记忆恢复,他想起来,这个人一直对自己都是存在那样的心思,就很……很闹心,是那种不知该怎么面对路有川的闹心。
坐在轿子里不禁思付:他当初冒着多大的危险才将自己从苍阳偷回来啊,倘若被那皇帝发现了路有川都有生命之忧啊!
他闭着眼睛内心深处天人交战,路有川眼珠子盯着他,一会儿猜测是不是蓝渊想起或是正在想起什么,一会儿又:他是不是太累了,今天逛的久了点可能很累。
一会儿接着又:我该不该试探一下他到底恢复记忆了没有?
紧接着懊恼自己为什么偏偏要给人买衣服,那个该死的老头子还偏在他去茅房的时候拿出件紫色的衣服给哥哥试,等哪天我不给他一把火烧了的!
他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
“阿……续啊,是不是累坏了,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一会儿吧,到地方了我再叫你。”
如愿以偿见到蓝渊睁开了好看的凤眼,瞄了一下他的肩膀似乎在纠结,没错,他就是在纠结。
心里面:我不靠过去他就知道我想起来了,这家伙精明又胆大包天,可是靠过去……就很奇怪啊很奇怪。
他正纠结着呢,路有川自己动手了,身子挪过去挨着他,又伸手把蓝渊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