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认真观察了一会儿, 回过头来时，脸上甚至还带着安抚般的轻笑：
“没事的，它只是睁一下眼睛。”
没有动，也没有复活。
熊力&崔文轩：……
你真的是够了！！
睁一下眼睛还不够吓人吗？
不过, 说实话，熊力刚才的确以为这腐尸是要复活扑上来咬人, 原地上演一出生化危机。
得知尸体依旧是尸体以后, 熊力安心多了, 也想走近看看, 可迈向铁轨边的脚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踏出了一溜蜿蜒的小碎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播间弹幕传来毫不留情的嘲笑。
“块头越大, 胆子越小。”
“都过了这么多副本了，为什么还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到啊，垃圾。”
“？有被骂到，我都看了这么多直播，也一样会被吓到啊。”
一小撮观众针对胆量问题吵了起来，而更多灵体的注意力则全都被秦非吸引了过去。
“老婆刚才歪着头的表情好可爱哦，有没有人截图？”
“老婆：真是调皮的小腐尸~”
“话说怪谈是不是到现在都还没被触发？那这些腐尸是做什么用的？”
玩家们战战兢兢围拢了过来。
在确定腐尸并不会暴起伤人后，众人的胆量逐渐放大了些，一群人各自在站台上散开，观察起铁轨与列车。
这辆列车两端各有一个车头，外壳颜色深灰，像是油漆掉后露出了芯子的原色，遍布斑驳的铁锈。
和现实中的老式绿皮火车一样，Z444号列车的每节车厢两侧嵌着宽大的玻璃车窗，然而那玻璃似乎是单向的，任由玩家如何将脸贴近，都无法看清内里的情形。
观众们关心的问题也正是玩家们所关心的：
怪谈为什么还是没有被触发？
“这地方到底对不对啊？”在站台上来回走了几圈，没有任何事发生，有玩家忍不住提出质疑。
他怀疑他们根本找错了目的地。
那辆14路公交车或许本就只是一辆普通的公车，这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终点站。
铁轨上的列车一共有十二节，不少玩家试着伸手去开车门，但无论用推还是拉，车门都纹丝不动。
即使使用道具暴力破坏都难以撼动分毫，车门简直像被牢牢焊死在了门框上，整辆列车如同一个摆设。
半小时过去，所有人都开始泄气。
熊力犹豫着询问崔文轩：“要不……先回去？”
他的意思是先回公车站，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如果这地方的确不是过渡怪谈的触发点，玩家们就得赶快回酒店，否则进不了怪谈事小，一旦过了今天，14路车停运，他们会在车站被困整整三天。
崔文轩站在车头旁边，眼睛既没看向列车，也没看向熊力，而是一直盯着不远处黑羽的那六人。
“再等等。”崔文轩半眯着眼，低声道。
“再等等。”秦非微仰起脸，目光闲散，越过人群，视线远远与崔文轩交汇。
污染源站在秦非身边。
祂在人前还是一如既往地寡言，可动作却正在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伸手将青年半圈在胸口，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
秦非倒也无所谓，墙壁太凉，污染源靠起来比墙还要舒服些。
路诚分明和他们站在一处，却全然没有注意到面前二人格外亲昵的姿势。
——他不是识相地装没看到，是真的完全忽视了污染源的存在。
某种特殊的能量正模糊着他的认知，悄无声息地，一点点篡改着他看见的、听见的、想到的一切。
听秦非开口，路诚转头，好奇地追问：“为什么还要再等，你是看出什么来了？”
秦非轻勾了下嘴角，提示道：“一辆车，通常会在什么时候发车？”
旁边的谢惊天眨眨眼：“到点就发车？”
不，不对。
刚才进站时，外面的电子屏虽然是亮着的，可谢惊天记得清楚，上面并没有444号列车的发车时间。
玩家根本无从得知这一信息，自然也就不可能将这作为推理依据。
假如不是到点发车的话——
路诚已然反应过来。
他终于意识到，小秦方才大概并不是在看崔文轩，而是在看崔文轩背后的车头。
车头靠近站台那侧挂着一块牌子，上面除了【Z444号列车】以外，底下还有一行字。
【本车最高可容纳120人】
“120人。”路诚念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阵嘈杂之声越过重重间隔，从远处传了过来。
有人来了。
来人很快出现在站台前方，那些陌生或熟悉的面孔，无疑是属于另一波玩家的。
这次来的人里同样有老熟人。
秦非先是看见了祁锈、益五等星昼的玩家，随即，在看清他们身后玩家的脸后，秦非眼睛蓦地一亮。
珈兰来了。
岑叁鸦，还有黑羽剩下的人都在这辆车上，现在黑羽的10名玩家全都齐聚在了车站里。
两拨人中有不少玩家都是同个公会的，站台上密密麻麻全是人，交谈声逐渐增大。
又过了十几分钟，第三拨玩家出现。
在最后一个，也就是第一百二十个人走进检票口的那一刻，突然响起的广播声在整个站台上空炸响。
“Z444号列车即将发车，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列车将于五分钟后离开站台！”
一模一样的播报声连续响起了三次，车门应声而开。
黑羽众人早在第二群玩家出现时，就去一号车厢门边占好了位置。
暗火和黑羽挤在同一扇门前，门开后崔文轩没有着急上车，而是双手把住车门，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
车内陈列与车的外观十分一致，稍显破旧，但并不脏乱。
崔文轩还想再看仔细些，旁边岑叁鸦毫不客气地挤上前来：“让我看看。”
白发少年分明是闭着眼的，脸却朝向车内。
崔文轩看见来人是岑叁鸦，没出声。
因为上个怪谈中和秦非合作愉快，崔文轩有意接下来继续和黑羽保持友好关系。
他向后退了半步，刚想拿出镜子朝车厢里照，忽然觉得脚腕一痛。
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卧槽！”
“啊啊啊啊——！！”
不远出传来尖叫声，一股大力从崔文轩背后袭来，玩家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人掀到了一边。
变故来的突然，他踉跄几步稳住身形，晕乎乎地向前方看去。
而后瞳孔骤然紧缩！
刚才碰到他脚腕的，赫然是一只皮肉腐烂、可见白骨的手！
手的主人大张着血盆大口，口中牙齿尖锐如钉，若不是熊力刚才反应快拉开了崔文轩，如今那一口牙就该钉在他的脚腕上了。
一只，又一只。
数不清的腐尸从列车下方的缝隙中爬出，爬向站台上的玩家们。
腐尸，终究还是复活了。
“上车，关门！”秦非一个健步冲上列车，掌心翻转，取出商城特供钢管，猛力敲在一只正欲攀上台阶的腐尸头顶。
“浜——”
腐尸头上的烂肉本就摇摇欲坠，钢管这一下直接砸在了颅骨上。
腐尸摇晃了两下，继续往上爬。
竟然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眨眼功夫，门旁黑羽和暗火的玩家纷纷跻身上车。
全是熟人的好处此刻显现出来，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并没有人拥挤抢占，而是相互帮忙，很快成功全员登车。
可惜关门的计划没能成功实施，几名玩家合力，车门依旧纹丝不动。
秦非眸光微冷：“还有3分14秒。”
广播说过，5分钟后，列车启动。
还剩3分14秒。
腐尸数量多且面目可怕，好在车上玩家占据了有利地形，一节车厢总共只有前后两个出入口，只要死守住车门，应付起来不算太难。
靠近车门的玩家很快全都上了车，转攻为守，而那些距离列车较远的玩家就比较惨了。
心心念念的过渡怪谈显然就在前方那辆列车上，可不过数米宽的站台，如今已被腐尸占满。
腐尸行动速度不快，战斗力也不算太高，奈何实在多得离谱。
源源不断的腐尸片刻不停地爬上站台，很快堵死了所有路，被拦住的玩家被迫在腐尸堆中厮杀，一不小心就会被咬掉一口肉。
尖叫和咒骂声交错响起，和腐尸沉闷的嘶吼混杂在一起。
车门狭窄，堵门用不了几个人，何况还不断有玩家挤过来响上车，更是需要腾出空间。
其他玩家帮不上忙，各自在车厢里散开。
秦非随意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隔着玻璃远眺。
车外已然成了腐尸的海洋。
五分钟时间很快过完，倒计时的最后一秒结束，发动机轰鸣声及时响起。
广播报紧随而来。
“恭喜玩家成功触发怪谈：444号神秘列车。”
“相关信息已同步至属性面板，请及时查看！”

火车嗡鸣着驶向前方。
车门早已紧闭, 轨道两旁，有腐尸嘶吼咆哮着想跳上车，最终却都被卷入滚动的车轮里。
玩家们纷纷顿住身形, 查看起属性面板内的怪谈信息。
【怪谈名称：444号死亡专列】
【状态：进行中】
【怪谈描述：破旧的火车飞驰在无垠的荒原上，你坐在车窗边，凝视着窗外的景象，心中默默思忖：火车将开往何地？】
【怪谈提示：本次列车单趟行驶时间为3天，列车始发24小时后，将首次停靠站台。】
【通关要求：在正确站点下车。】
1号车厢里, 二十来号人散开坐在各处。
列车启动后, 玩家们发现，连接各个车厢之间的门被锁了起来，车厢与车厢之间相互隔绝。
现在1号车厢内, 光是黑羽和暗火玩家就占据了大半人数, 余下落单的几人十分自觉地聚在了一起。
这辆火车内部结构和老式绿皮火车一样，联排座位面对面分布, 每两列之间插进一张桌子。
刚刚经历了一波腐尸攻击，车里气氛莫名紧张，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
路诚伸手，敲了敲桌面, 故作轻松地道：“不错，这桌子还挺适合用来开会。”
没人搭话。
珈兰和岑叁鸦正低声交谈着, 暗火那边也是同样。
不远处, 五名自动结盟的落单玩家悄无声息地朝两大公会成员看过来, 不知是在警惕还是观察。
秦非坐在污染源身边, 视线划过一旁的车窗。
刚才窗外还是白天，如今才发车不过几分钟, 外面却迅速暗了下去。
又是熟悉的、灰蒙蒙的雾。
发车以后，车内没有出现任何变化，既没有来自系统以外的提示，也没有新出场的NPC。
玩家们刚开始还张大眼睛谨慎观望着，生怕不小心惹出什么麻烦，很快便开始坐不住，起身，在各个角落检查起来。
靠近二号车厢衔接处的位置，落单的玩家们分工搜索着座椅下方和上面的行李架。
车厢过道狭窄，所有人都挤在一起反而行动不便，因此五人中有两人并未参与线索搜查，而是站在座位前，一边随意摸索着，一边和队友说话。
“我看，这个过渡怪谈应该不会太难，八成是解密型的。”
开口的玩家是个微胖的眼镜男，他一边说着，视线一边不住地往黑羽和暗火方向瞟。
在密闭的空间内，五名落单玩家无论人数还是实力都处于弱势，这显然令他们感到了不安。
眼镜男这番论调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他对面站着个红头发的女玩家，闻言直起身看了过来：“怎么说？”
“通关规则里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眼镜伸手扶了下镜框。
“这辆车总共行驶三天，目的地和途经站点都不明确。
这辆车的目的地是哪里？会途经哪些站点？分别是什么？每个站点又有何特点？
所有这些都要靠我们自行探索。”
眼镜侃侃而谈。
“怪谈的通关要求是‘在正确站点下车’。
已知这辆列车是通往核心怪谈的过渡怪谈，那么，列车的其中一站必定是通往核心怪谈的。”
“另外，还有一站，应该能直接离开列车，回到怪谈酒店。”
“其他的站点可能就会比较糟糕了，下错站，或许会面对死局也说不定。”
眼镜说得激动起来，口沫横飞，两颊的肉微微颤抖。
“很有道理！”五人临时队中，有人十分捧场地拍了下大腿，“闻涛兄果然不愧‘智囊’的称号。”
礼貌而不失夸张的彩虹屁，成功博得眼镜得意洋洋的一笑。
隔着几排座位，黑羽几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有点古怪。
“智囊。”弥羊咀嚼着刚刚偷听到的称号。
他在中心城里混了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听过有什么有名的玩家外号是智囊？
别不是自封的吧？
红发女生听完后没什么表示，只是看了眼镜一眼，手中四处翻找的动作愈发迅速起来。
眼镜依旧沉浸在高强度的输出中难以自拔：
“我们现在必须以最快速度搜索整辆列车，线索肯定分布在列车各个部分，我们得想办法去其他车厢看看。
这是一场隐形的竞速赛，系统提示里说过：一天以后，列车会第一次停站。
那么，这24个小时，就是我们收集信息的黄金时间。”
眼镜又一次抛出重磅讯息：“我推测，核心怪谈的站点会在很靠前的位置出现，甚至很有可能就是第一个停靠站。”
捧场男又一次恰到好处地接话：“怎么说？”
眼镜摇晃着脑袋：“还记得那个透露给我们怪谈信息的玩家吗？”
这辆车上所有的玩家都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那个将“过渡怪谈”消息带到怪谈酒店里的玩家，才是。
他是所有人最先登上444号列车的。
无论他是在车上找到了关键性线索，还是依靠自己的技能或道具破获了秘密。
总之，他比整个公会赛中的其他人都更先知道了核心怪谈的存在。
“他既然知道了核心怪谈的存在，为什么自己不去？”啤酒瓶底般的厚镜片遮不住闻涛兄锐利的眼光，他发出掷地有声的质问。
“是因为不想去吗？”
捧场男下意识地摇摇头：“不，这不可能。”
没有玩家能够抵挡得了“提前结束公会赛”这样巨大的诱惑。
闻涛点头：“对，这不可能。”
“既然他想去，为什么不去？”
“你不上清华，是因为你不想上吗？
不！是因为你上不了！”
闻涛大声道。
“所以，那玩家自己不去，却回过头来把消息告诉其他人，原因也是一样的——因为，他已经去不了了。”
“那个人登上了444号列车，努力找寻着破解怪谈的线索；
然而，当他终于发现这个怪谈最有价值的秘密时，他却已经距离正确的站点很远！”
“由此我们可以得知，核心怪谈站点一定会很早出现，这也是过渡怪谈给我们设下的难点。”
眼镜像一个演讲家一般激情四射，车中众人表情各异。
黑羽的座位上。
岑叁鸦抬起头，如雪的睫毛盖住眼眸，他转向秦非的方向：“你怎么看？”
珈兰没有出声，他也想听听小秦的看法。
秦非微笑着，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我觉得，闻涛兄说得对。”
但又不全对。
秦非认为，那位闻涛兄大概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虽然这是个过渡怪谈，但归根究底，“过渡怪谈”这名字也是玩家们自行取出来的。
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说明，列车怪谈的存在，就是为了让玩家能够顺利进入到核心怪谈中去。
甚至，秦非隐约有一种预感：
假如那个所谓的“核心怪谈”，真的藏有污染碎片，并且能够决定整场公会赛的存亡。
那么，作为唯一通道、也是唯一入场筛选的列车怪谈，难度反而应该更高才对。
只是几个下车站点的抉择，未免太过轻松容易。
秦非的声音轻飘飘响起：
“之前的玩家，真的是因为错过了核心怪谈的入口，才转而将消息散布出来吗？”
青年坐在角落，窗外的暗影与头顶洒落的光线将他分割成了两半，令那浅色的双眸看上去格外清透，仿佛能够轻易洞悉人心。
“我猜，大概率不是的。”
如果背后的原因仅仅只是如此，那个玩家完全可以守口如瓶，在三天后再次登上14路公交车，重新进一次444号列车怪谈。
没有规则规定玩家不能重复进入怪谈。
只是因为重复刷怪谈的效率太低，耗时高、得分少，所以才没人愿意做这件事。
“闻涛兄的推理有个漏洞。
促使玩家下车回到酒店的原因，不止他错过了核心怪谈入口这一个。”
还有一个概率更大的可能。
“他怕了。”
这辆车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把那玩家吓到了。
比对胜利的渴望更加强烈的情绪，是对死亡的恐惧。
“闻涛兄说得没错，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的确是挖掘列车站点的有关信息。”
“但。”
“有谁和我们保证过，寻找列车秘密的同时，不会有其他糟糕的事发生呢？”
秦非的身音压得低低的，只有周围几人能听见，昏暗的车厢回荡着些许不祥的气氛，然而他本人却端坐原位。
其他人或是轻蹙眉心，或是面带思索。
唯有秦非眉眼弯弯带着轻柔和煦的微笑，好像他正在讲述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污染源安安静静坐在他身侧，两人身旁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壁障，将他们与其他人隔绝开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惊天和另外几人陆续回到原位。
他们带回来了不少东西。
这辆车并不干净，像是前不久才有人乘坐过，还没有经过打扫，各处座椅及地上遗留着各种私人物品，行李架上甚至放了几个包。
谢惊天把找到的东西一股脑摊在中间的桌子上，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有几样物品被单独整理出来放在了一旁。
那是三张黑色的小卡片，卡片背面用烫金字印着【444路列车规则卡】。
正面则是同样烫金的正文：
【列车将会停靠三次站台。】
【无解世界，安全世界，和真正的终点站】
【30min】
三张卡片，三条规则信息。
珈兰的眼睛半眯起来：“前两张卡片的内容是连续的。”
列车停靠三次站台，分别对应着三个世界。
“安全世界”，指的大概是酒店；
“真正的终点站”则是核心怪谈。
至于无解世界，也就不必多说了。
但30min，又是什么意思？
弥羊盯着规则卡，一脸憋屈：“写这些规则的都是什么谜语人？”
一条规则拆成两半也就算了，还要打这种哑谜。
秦非伸手，举起那张“30min”，眼底划过一抹思索。
30分钟。
规则卡上所指的，是“发车30分钟后”，还是“每隔30分钟”？
30分钟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吗？
秦非的目光扫过车厢对面高处悬挂的时钟。
分针已经转过几个大格，即将垂直于地面了。

觉大多数都没什么价值。
那几个包里装的全是杂物，换洗的衣服、运动水杯、纸巾……珈兰一样样取出，又重新装了回去。
“对了, 副会长。”谢惊天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小小的长方形纸片，“还有这个。”
谢惊天拿出来的是一张粉红色的纸片，很薄，薄得透光，脏兮兮的，上面印着黑色数字【01-09】。
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找到了这个。”一直坐在位置上的路诚也跟着举起了手。
路诚刚才虽然一直在座位上, 却并没有闲着, 而是悄无声息地放出了藤蔓，不遗余力搜刮着每一个未被注意的角落。
路诚拿出的纸片和谢惊天找到的一样，唯一区别是上面印的字, 【01-37】
谢惊天的眼睛亮了一下。
既然路诚也找到了, 那这东西大概的确有点用处。
他偷偷瞟了一眼车厢那头，临时队的玩家还在到处翻找着。
谢惊天将声音压得很低：“这玩意是我捡来的。”
这张纸原本是眼镜找到的。
和一堆吃剩的饭盒, 还有别的垃圾一起。
眼镜捡起来看了看，随手又丢了回去。
纸片被粘在饭盒底下，甚至还沾着油，怎么看怎么不起眼, 会被扔掉完全不足为奇。
谢惊天却凭借着敏锐的触感，觉察到了那张粉色纸片的特殊性。
谢惊天眨了眨眼：“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秦非微垂下眼睫, 接过路诚那张纸片, 粉红的纸张在青年瓷器般细白的指尖打转, 莫名有些晃眼。
“车票。”秦非吐出两个字。
车票, 乘坐火车最要紧的凭证。
谢惊天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他还没想清楚“车票”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又有什么用处, 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这东西很重要。
见谢惊天头顶明晃晃悬着几个问号，珈兰开口解释道：“上车前你有没有看见，车头上有块牌子。”
谢惊天点了点头，那块写着【本车最高可容纳120人】的车牌，因为秦非特意指出过，所以他记得格外清楚。
珈兰抬头，环视车厢内：“但是，光是号车厢，最起码就能坐120人。”
长条座椅一边能坐三个人，两张面对面就是六人，车厢左右对称，每边十套桌椅。
列车一共有十二节。
也就是说，这辆至少能坐一千多人的车，最高竟然只能容纳120人。
火车在120名玩家上车以后就发车了，这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认为只要成功上车，就意味着拿到了进入过渡怪谈的门票。
在看见这两张车票前，包括秦非和珈兰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但当车票出现以后，他们改变了想法。
“如果这辆车在物理层面上，一次性最多只能乘坐120人，那它完全没必要拥有这么多节车厢。”珈兰屈指扶了下镜框。
明明是同样的动作，闻涛兄做起来略显浮夸，珈兰副会长做起来却十分自然。
“车上明明有这么多位置，却只能乘坐120个人，无论怎样都说不过去。
我们有理由认为，这辆车可以容纳更多人，只不过那些人，并不真正拥有坐车的资格。”
珈兰副会长说完，谢惊天仿佛灵光乍现，忽然有了某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你们说，那条30min的规则，有没有可能指的是……”
30分钟后，会不会有人来查票？
秦非将车票交还给路诚：“车厢里应该还有，再找找。”
十二节车厢，一百二十张票。
如果分布均匀，每节车厢里应该有十张。
临时队仍在各处兢兢业业地翻找着，一副恨不得把墙皮都扒下来看的模样，暗火那边，崔文轩却在短暂的会议后转头朝黑羽走了过来。
珈兰脸上挂上程式化的笑容：“看吧，崔文轩过来，肯定也是说车票的事。”
崔文轩果然是来说车票的事。
双方彼此都了解情况，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代清楚。
崔文轩是想来找黑羽谈合作。
“这节车厢人多车票少，等车厢之间互相开放了，我们得去其他车厢继续找。”崔文轩道，“两队一起，效率更高些。”
他一如既往把话说得很漂亮，但就连大条如谢惊天都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两队一起找，除了效率更高，更重要的是可以唬住其他人。
车票的重要性，相信其他玩家很快也都会意识到。
一百二十个人分布在不同车厢内，玩家人数少的车厢占据了天然优势。如果能抢在其他人之前多弄到几张票，完全可以拿来当和别的玩家交换信息的资源。
在这种情况下进入其他车厢寻找车票，不易于入侵他人，领地必定会遭到。敌视和反击。
暗火这次只来了四个人，从士气上就不占优势，但倘若加上黑羽的十人，局势一下子就转变了。
十四人的队伍，走出去，完全可以碾压那些人少的车厢。
更何况他们还是排名靠前的大公会，把那些小公会玩家吓得直接让道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崔文轩带来了他们刚才找到的规则卡。
暗火这次有点倒霉，只找到了一条规则，崔文轩硬着头皮笑道：“我们交换规则，之后找到新的规则卡也同步消息，另外，出去找车票时，先满足你们公会的需求。”
这要求倒也不算过分，虽然暗火想用他们的一条规则换黑羽的三条，但谁知道后面他们会不会交好运，多找到其他的？
珈兰副会长思忖片刻，同意了。
在120人的大副本中，不拉帮结派几乎是不可能的，多四个找车票和规则的苦力是个很诱人的条件。
暗火拿来的新规则很有意思：
【蓝色是真实的颜色，车上的一切都是蓝色的】
的确，列车上的座椅套、桌板和窗帘，全都是蓝色。
黑羽的三张规则卡交到了崔文轩手中，对于谢惊天所担忧的半小时时限，崔文轩给出了不同的解答：“我认为，就算有检票环节，也不至于这么早出现。”
人数分布不均，让部分玩家在怪谈开始便处于了天然劣势。
倘若检票环节这么早开始，许多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直接淘汰。
副本很少会出现纯靠运气的关卡。
秦非让路诚继续找车票的思路果然是正确的，路诚加大马力，近十条藤蔓全部放出，将车里角落搜刮了一遍，在暗火玩家看规则的时候又找到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