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游无奈, 没法和小酒鬼正常交流,只好抱着他往浴桶方向走。
“鱼喜水, 你变了鱼尾巴后会觉得不舒服吗?离开水面多久会觉得呼吸困难需要泡水?淡水里生活会不会觉得身体痒?”
一系列的问题都没得到回答,魏游就不再问了。
被他们耽搁了一会儿,水已经降温,正好到适合洗澡的温度,不过得速战速决,否则温度太低容易受凉得病。
俯身松开手,魏游想把他放下水,可醉鬼牢牢锁住他的脖子,试了几回对方像是树懒一样懒洋洋地挂在他身上不愿意不配合,无奈,最后魏游妥协了,上前走了几步让他稳稳坐在桶沿,才空出手帮他脱衣服好洗漱。
江盛静静看着他,无比乖巧。
正当他放松警惕时,江盛抬起冷白的手臂勾住他后脑,暗自偷袭。
魏游挑眉,静静地等着,以为江盛要做什么恶作剧,结果等到了一个青涩的迟吻。
“魏游……你也亲亲我呗。”
夫郎这么会撒娇,谁受得了。
魏游眸色渐深,低下头,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额间孕痣上,缓缓往下,厮磨着微红的柔唇,逐渐加深。
浴桶水面上浮现相拥的倒影,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下唇一痛。
搂着江盛的手收紧又松开,魏游撤开一段距离,对上了一双泛着水光的秋眼。
“你可真是……不知不怕是何物啊。”
对视的人耳尖泛红,魏游摩挲着他的耳根,低低笑了一声。
砰砰砰——
魏游隐隐听到了敲门声,懒洋洋的假装睡着没听见,却听到了刘和德喊的一声比声响,他不悦地皱起眉,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碍事。
“王爷,王爷?”
伺候的人都在外头,魏游逼近江盛的脸,装聋作哑。
一只手轻轻地抵在胸口,魏游深吸一口气,替他整理凌乱的衣物,重新抱回床内,盖好被子。
“王——”
门被粗暴地打开,刘和德的话卡在喉咙里。
“什么事?”
高大的人影从门后走出,背着光给人以无形的压力,刘和德被他不悦的声音一激瞬间回神,还没来得及开口,见他凌乱的衣着,又是一愣。
“刘和德。”
“奴才在!”
刘和德下意识应答,开了口接下来的话就顺了:“奴才命人熬了解救汤,王君喝了明早醒来头疼会好些。”
托盘上放着四个朴素的碗,魏游扫了一眼:“多的你们分了。”
“另外两碗并非解酒汤,是虎部落送来的,近来降温快,今夜篝火宴吹了不少风,便熬了些预防风寒的汤水。”刘和德小声补了一句,“奴才命人盯着又试了药,并无不妥之处。”
魏游嗯了一声:“还有事吗?”
刘和德注意到魏游不耐烦的语气,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说虎部落送了水果来的事,明日备早饭时直接添上好了。
于是摇了摇头。
“浴桶里的水冷了,换点热的。”
说完门嘭地被关上,刘和德又愣了几秒,动了动发麻的腿,转身往外走。
解酒汤加了蜂蜜味道甜滋滋,江盛闻着味喝的快,只是那碗清热润肺的枇杷叶炖柚子皮,味道清苦,江盛死活不愿意喝。
“还想亲吗?”
色.诱谁不喜欢,江盛反正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魏游捏了捏他的脸,要不是脸长得好看,光是那痴汉般地傻笑,就能让魏游破功。
魏游循循善诱:“一口一个吻,换吗?”
江盛的小脑袋瓜终于动了一回。
“要嘴对嘴喂!还要亲亲!”
小傻子。
“哪里看来的喂法,江家哥儿谪仙般清风明月的人,怎么会这些,嗯?是不是背着为夫和别人偷偷试过?”
江盛年纪小动作生涩,不像是谈过的,可若是真谈过柏拉图式恋爱,魏游心里还是有些吃味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大的占有欲,可碰上了江盛,他又无法用理智约束自己。
魏游想着怎么套江盛的感情史,一抬头,发现江盛的眼睛被氤氲的水汽遮满了,委屈地要命。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魏游心口一缩,暗骂了一声:“是我不好,是我小气,不该乱吃味,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哭。”
那眼角一碰,眼泪就哗啦啦落了下来,江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嘴都伤心地撇下了弧度。
“那你也不能这么说我。”
哄不好了,魏游拉过他的手放在心口:“没有下次了,头回谈恋爱没什么经验,只是想到小神仙活了这么久肯定不止我一个,心里泛酸罢了,你要是难过就打我消消气。”
江盛用难过地鼻音嗯了一声,算是听进去了,打是舍不得打的。醉酒的小酒鬼特别爱哭鼻子,魏游连哄带骗,等一碗防病汤喝了才哄好。
“你真的是头回吗?”
“真,比你绣香囊的针还真。”
又油嘴滑舌。
他闷闷道:“我也是,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总是这样,随时随地撩人又不负责任,还亲的那么舒服,你要是以前真有,以后没有就好了,但不能骗我。”
魏游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绝对没有,信我一回?”
“好,拉钩。”
不仅拉钩了还大拇指上盖章,比五雷轰顶的毒誓诚恳多了。
生气来的急走的快,魏游见他缓过来了,又恢复了寻常样:“嘴对嘴的神仙喂法,不知道小神仙还满意吗?”
唇上残留着温热的触感,一次又一次,魏游每回度水还舔他牙……
气消了,刚才的一切就清晰起来,嘴里满是淡淡的苦味,但心里止不住冒甜水,江盛头一沉,又把自己砸枕头里去了,外面露出两只可爱的红耳朵,被魏游不怀好意地捏了捏。
“变兔子了?”
捏耳朵的手抓住放在枕头上,细看多了一圈牙印。
魏游夸张地嘶了一声,笑道:“还挺凶的兔子。”
手被甩开,又不理人了。
下人将冷了的热水撤下去,换了热的水,魏游试了试水温,拼了些冷水,宽衣解带准备沐浴。
“你在哪?怎么还没回来?”
床上的声音很着急,床榻发出摇晃的吱吱声,魏游和他隔着屏风看不见,但猜到估计是东张西望在找他,他加快动作,应了声:“在沐浴,你先躺着休息会儿。”
“那你怎么不带上我,之前还抱着我去洗澡,亲够了就不理人了,始乱终弃,你坏。”
始乱终弃可不能乱用。
“先前不是不愿意下水吗?夜深天冷,明日酒醒了再洗不不迟。”魏游道。
床边没声音了,魏游想他是同意了,刚踏入浴桶水没过肩膀,就听见内室传来脚踩地板的声音。
吧嗒吧嗒——
魏游拧着眉,等他靠近后大臂一展把他捞了进来,又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掌:“冬天下地不穿鞋,要是得了风寒看你怎么办。”
“你打我。”
江盛原本见魏游不在心里不安,此时见到了魏游没得到安慰反而被被打了一顿,顿时不爽了,他倔强着想要挣开他的怀抱,沾水的里衣被热水打湿,贴在江盛的身上,勾勒出他半截纤细的腰身。
没多少肉,得找个机会再补一补。
被压着肩膀坐在水下,江盛的双腿幻化成原形紧贴桶壁,浴桶内空间狭窄,尾巴施展不开,江盛只能用尾尖抽打他的腿解气。
那不痛不痒的扫尾动作,不像是在打人,更像是在调戏他。
魏游无奈地笑了声。
将人紧箍在怀里,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空气中涌动着轻柔春波。江盛半面脸迎着光,映照出脸颊上由浅变深的红晕,魏游看着近在咫尺的玉脸,舔了舔干燥的唇,人微微往后仰。
一人清醒一人迷糊,这不是情潮没必要做多余的事,他也不想在江盛喝醉时趁人之危。
木桶外因为两人的较劲洒了不少水,水温也降了不少。
“别闹,喝了这么多酒明天该头疼了,好好洗洗去酒味,再闹惩罚你。”
江盛只听到了要惩罚他,还以为又要被打屁股,顿时不干了,抽动尾巴就要把木桶给破坏掉逃出去。
尾巴力大,江盛潜意识里顾及魏游,收了点但还是不小的力。
感受着腰间积蓄的力量,魏游感觉不妙,他摸了把硌着他后腰处的软鳞,原本还在凶闹的人浑身一僵,头重新搁回他的肩膀。
“魏游……我热……”
江盛的吐字不清楚,魏游听岔了:“饿了?一会儿让人送些零嘴来垫一垫。”
“难受……”
魏游的手被引着重新覆盖上鳞片,毫无章法地被拉来拉去,与先前的触感不同,这回鱼尾巴确实比先前烫了。
他也感觉出不对来。
热气弥漫,房间内气氛古怪,整个屋子好像都要被他俩烧起来了。
到底经历的多,魏游留着几分理智简单给两人收拾一番,抱着江盛就往床边去,他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冷或者抱的人重,而是那种熟悉的香味又来了。
周遭的气味不是很浓,但两人靠得近,鼻尖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香,魏游同江盛一样,浑身的血液翻涌而来。
“你快情潮了。”
魏游陈述道,但平静的话里夹杂着一份复杂的情绪,江盛喝了酒又有点情潮前兆,原本就没什么神志的脑袋更迷茫了。
一个劲往魏游身上亲。
还不小心磕破了魏游的下唇。
魏游抵着他的鼻子,笑道:“原以为养了条乖乖小金鱼,没想到是条小鲨鱼,超凶。”
说完一把捞起人,扯过枕头垫在腰下,不给江盛反应的机会,俯下身。
暖色的烛光下,陷在被褥内的瓷白手指紧紧攥住鸳鸯戏水的面,揉成皱巴巴一团,又缓缓松开。
窗外寂静无声,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静了下来,除了房间内的轻重不一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魏游直起身,盖好他的被子,起身下了床。
等从洗漱隔间出来,手里的味已经散了干净,只剩下肥皂的奶香残留指尖。
床上的美人鱼呼呼大睡,一截尾巴露在被子外,魏游替他擦拭干净后藏好,又无奈地去洗了个冷水澡。
一夜无眠。
门外传来公鸡打鸣声,一声接一声叫得江盛宿醉的脑袋钝钝地疼,他烦躁地想扯过被子蒙上头,然而手一动就碰上一具温热的躯体,同时,骨头里一阵阵酸浪让他的身体忍不住僵住——
他这是……被人打了吗?
江盛迷迷糊糊的脑袋只想到了最后清醒的画面——
魏游把他扛走了。
所以……魏游家暴了?!
他居然是个家暴男?!
江盛刷的一下从床上起身,身上的酸麻一股脑从脚底窜上脑门,酸的他眼睛都睁不开,反而吵醒了魏游。
魏游昨天的晚,又早醒,眼袋明显有些泛青。
一睁眼,就被白瓷泛光的皮肤晃了神,昨天江盛的衣服湿透了,魏游就没给他穿,现在起身后被子落下,身上的零星青紫格外惹眼。
魏游一下子清醒了。
江盛一脸严肃:“你打我?”
魏游:“……”
他坐起身,一身被啃的青紫触目惊心,还有磕破的嘴唇,无一不在诉说昨天战事的狂热。
有没有打架一目了然。
江盛不自在地收回凶神恶煞的目光,再看自己,除了身上有点酸软,该痛的地方好像没痛诶。
江盛看看魏游又看看自己,惊呆了。他脱口而出:“天呐,我长本事了,我居然上了你!!!”
魏游:“………………………”
有时候,魏游真的不知道江盛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大概种族不同吧。
“你还有这么大的志向?”
江盛一开始还不服气,抬头看见魏游愈发深邃的眼睛,顿时怂了。
“那你这身……怎么回事?”
魏游醒了也没打算继续睡,抓起挂着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线条分明的腰肌被藏进里衣,江盛可惜地收回视线。
“你昨天喝醉了。”
江盛点点头。
“想要把浴桶踹翻,我制止了你,你又来亲我。”
他这么主动吗?
江盛给喝醉的自己点了个赞,面上不显:“那你这个嘴唇……”
魏游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昨天送了醒酒汤,你说要我一口一口喂你才愿意喝,有一回我喂的慢了,你就来我嘴里抢……”
他的嘴被一把捂住,满脸不敢置信。
“这这这……这是我??”
他酒疯这么严重吗?
下次还是不喝那么多了,好糗。
身子往前扑,他才发现被子下的自己是条鱼尾不是腿,又迅速缩了回去。
不会被看到了吧?
江盛心中忐忑,看魏游的眼睛很虚,但没从魏游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又小心试探:“那你昨天应该没看到什么吧?”
魏游摇摇头:“没有。”
江盛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嘴里振振有词,我听得很清楚。”
江盛的心又提起来了。
他假装镇定:“什么?”
盖在江盛身上的被子因为他的激动退过肩膀,露出脖颈处满是淡色的红印,魏游往上拉了拉被子,不紧不慢道:“你说你不是人,还会变尾巴,夫郎这么能干,又是神仙,莫非是……”
江盛紧张地看着他,被褥里的尾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莫非是锦鲤大仙转世?”
“不对!我才不是锦鲤,我是……!”
江盛下意识反驳,一抬头,撞进了魏游戏谑的眸中,脑袋瞬间一空。
等等,这人不会是在诈他吧?
空气有片刻凝滞。
明明在温暖的被窝里, 江盛却感觉背后渗出一片冷汗,魏游是不是已经发现什么了?
昨天喝断片了,江盛醒来后脑袋还有宿醉的晕胀感, 根本记不清具体的事, 只有一些零星相处的片段, 两人似乎做了不少亲密的事, 但尾巴……他昨天露尾巴了吗?
魏游笑不露齿:“不是锦鲤,是什么?”
被子里的尾巴已经变成了双腿,可江盛觉得魏游的视线能穿透被褥的屏障看穿他的尾巴,整个人越发心虚。
顶着灼灼目光,江盛急中生智:“人啊!我当然是人, 不是神仙。”
沾沾自喜的小表情里写着“你看我真诚的大眼睛里全是真话”, 魏游握拳抵住嘴,短促一笑, 却被人怒目瞪了回来。
真活泼。
魏游发现江盛这人看着呆呆傻傻没烦恼,实际上情绪十分多变,脑子里经常胡思乱想把自己吓哭,也会自我攻略莫名其妙地害羞,看着可爱。
比如现在。
“笑得这么阴险狡诈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夫郎说的是。”
一拳打在棉花上, 江盛有气发不出,只能生自己的闷气,可生着生着鼓起的脸颊通红,眼睛都不敢看他了。
魏游看着稀奇:“在想什么?想起昨夜里粘着我不放的事了?”
“我?”江盛指着自己,又指指魏游, “粘着你?”
江盛一脸怀疑, 虽然他俩已经互相表白,确认过关系, 但是他怎么可能是个离不开魏游的粘人精,明明是魏游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才对!
“真不记得了?”
“莫须有的事情怎么可能记……”
星星点点记忆碎片划过脑海,江盛一股气堵在喉间吐不出最后一个字,刚才他记起来了什么?
为什么画面里魏游拿过枕头垫在他的身后?
为什么魏游要不停安慰他别怕别害羞?
为什么最后他感觉身体软软的躺在云端……很舒服?
昨天魏游趁他喝醉是不是和他……
绯红悄悄爬上江盛的脸颊,他专注想着事,没注意到魏游悄然靠近:“嘴里念叨着什么,想问我是不是什么,是不是用手帮你……”
“你!小声点!”
以直球著称的江小鱼被他露骨的话热得说话都烫嘴,他飞快朝门外看了一眼,又险险地松了一口气,小声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你羞不羞!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这么……”
贫乏的词库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江盛整个人急得不行,脸都被气红了。
看来还记得些。
魏游低低笑了声,抬手捏住没多少肉的下巴,掰过头。
他是个纯纯的闷骚,明白自己的本性,也希望江盛明白:“既然不能说,就做吧。”
高大的人影低下头,江盛一愣,骂骂咧咧说他是流氓是混蛋,最后通通变成忽轻忽重的颤音,被一并吞入腹中。
“王爷,该用膳了。”
起床前的时间仅够温存片刻,不稍多时,两人穿戴完毕没事人一样上了桌。
江盛低着头喝南瓜粥,脑袋就没抬过一下。
他浑身不自在,有被人窥视的羞耻,也有被魏游戏弄反而沦陷的羞恼,在旁人注视下更难受了,反观魏游,一脸风轻云淡不在视旁人为无物,江盛心里更不爽了。
呸!谁说古人保守!魏游比他这个现代人还开放呢!
又在胡思乱想,魏游好笑地摇摇头,收回视线看向刘和德:“你昨夜里似是有话对本王说?”
“是,虎部落昨夜不仅送了防寒汤,还有些饶州土果,说是叫柚子。”刘和德有些意外,王爷昨夜被他扰了好事心情不佳,他以为不会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没想到居然还记得。
“柚子?”
刘和德以为魏游是好奇,让人呈上去皮取肉的柚子,详细解释:“这便是柚子,多汁柔软,清甜微酸,可在饭后爽口用。”
一旁的碗往后一撤,魏游捕捉到他的小动作,会心一笑,江盛注意到后又偷偷把碗放回桌面,假装无事发生。
刘和德虽然奇怪但也不好多问:“王爷王君可要尝一尝?”
“给我吧。”
魏游接过两小碗果肉放在面前,没有给江盛剩,反而给他夹了一块桂花糕堵嘴。
虎部落送来的柚子是白心的,吃上去还有点淡淡的苦味,和现代水果摊上便宜的柚子差不多,解腻解馋尚可一吃,像江盛一样嗜甜的人大概是不愿意碰的。
不过,在虎部落应该算是不错的东西了。
江盛想到柚子的酸就不爱吃,可魏游这会儿不给他吃,又起森*晚*整*理了逆反心,偏要拿过来尝一尝味,结果酸出了表情包,扒拉着桂花糕彻底不说话了。
魏游看着江盛的小动作,心情愉悦地吃完一小碗:“你先前说是饶州土果,并非虎部落专有?可知他们种有多少,还剩多少?”
“这……”刘和德躬身,“奴才这就去打听。”
“等会儿。”
魏游迅速吃完剩下的柚子,擦了擦嘴:“本王同你一块儿去。”
小年彻夜狂欢,虎部落清早走动的人不多,基本还在睡梦中,不过虎巫一家起的还算早,等魏游一行到达虎巫住处时,他们已然用完早饭。
了解魏游来意,虎巫有些意外。
“柚子?饶州家家户户院子里都种柚子树,一棵柚子树能产十几二十个柚子,够一户人家吃用,所以县内城里卖的人少,就算摆摊卖也不值几个钱,王爷若是想要,我送些与王爷便是。”
“东岭其他地无人种柚子?”
“倒是少见。”
一番听下来,魏游注意到饶州农户没有大面积养殖果树的习惯。
想想也是,交通不便又不能远销,饭都吃不上了还种赔钱玩意儿,纯粹吃饱了撑着觉得钱多。
魏游若有所思:“虎部落种过?”
虎巫叹息:“不瞒王爷,虎部落以前是种过,想着货少奇珍卖到远处多挣几个钱,起初是有些盼头,可后来因得罪了地方的荔枝果户,被摆了一道。”
“他们与我们订了不少柚子,虎部落去了不少农田专种柚子,可临到交货时对方又反悔了。怪也怪我们疏忽,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没个凭证,只得把苦楚往嘴巴里咽。”
荔枝在南端临海的鲤州和涵州确实受人欢迎,往年皇宫里也会分一些给各个皇子,数量极少,不少因路途遥远已经坏了。
柚子不如荔枝美观味甜,吃起来又麻烦,虽只有饶州一地多产,可难像荔枝一样走高端路线。
不能直接卖,另一种法子倒是正好合适:“若本王愿以出货价收购柚子,不知虎部落时下能收多少?”
王爷要收柚子?
那些柚子树他们砍了不少用来种田,可剩下的也不少,往年结了果拿出去卖还能有个进账,不过买的人不多大多数柚子只能烂在地里。
要真的有人愿意收……
虎巫与其孙对视一眼,沉吟片刻:“王爷,您是整个虎部落的救命恩人,我们不能坑您。”
魏游摇摇头,道:“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要的不仅是虎部落的柚子。”
虎巫沉默了一下:“王爷有办法薄利多销?”
“算不得薄利多销的渠道,只是想到了一个法子,想试试。”魏游的话没有说太满,毕竟还缺些东西。
魏游顿了一下转而问:“饶州多山丘,山间可有蜂蜜?”
“梅雨前,部落顽皮小儿在虎山上发现过,现下不知是否还有。”
魏游点点头:“虎巫耳听八方,可知附近有无养蜂人?”
“王爷所说的法子不仅要有柚子还需要蜂蜜?”
“是。”
虎巫欲言又止。
他有些失望,原本还以为王爷急匆匆来是对柚子有兴趣,心里活络了一下,转头见魏游问起了蜂蜜,便知这生意恐怕不好谈。
魏游挑眉:“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听到养蜂,虎巫一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尽管想起了不好的事,但在救命恩人面前,虎巫还是如实以告:“沧林的部落只有地部落有人养蜂,名叫高峰,价格虽贵但养蜂一绝。”
地部落的人,难怪了。
这两个部落相看两厌,一个觉得地部落好吃懒做风评人品都不正,一个觉得虎部落伪善暴脾气不会做生意只会吼,无法共处。
虎巫不愿多说,魏游决定还是亲自走一趟。
等魏游走了,不怎么开口的年轻人复杂道:“阿公,你怎的不提高峰那一家……”
“啸儿。”
“不提了,我扶您进屋吧。”
地部落经过此灾,死的人最多,可他们伤感情绪最少恢复最快,马车在车道上驶过,放眼望去看不见新建茅草屋上有白色的东西。
“谁家气派的马车?怎么来地部落了。”
“地部落有人出息了?”
“停了停了。”
骚动到马车在高峰家门口停下也未曾收敛,来福去敲了敲门,门内应了一道女声,开门的也是个尚未盘发的少女。
一辆少见的马车,马车旁还有不少带刀的侍卫,远处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群,少女紧了紧门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警惕道:“你找谁?”
“请问是高峰吗?我家主子想找高峰买些蜂蜜。”
“蜂蜜?”少女上下打量他,“你听谁说我家卖蜂蜜的?”
这便是承认是高峰家了,来福松了半口气:“是虎部落的巫推荐的。”
少女没有回答,直接把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来福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心底隐隐不太爽快,这人也太不识相了些。魏游坐在马车内把这一幕收进眼底,找了虎部落为他们引路的人问了话。
“这事算是丑事了。本来啊,咱虎部落和地部落的关系还不到水火不容的地步,高峰便是决裂的关键。”
“发生了什么?”
“虎巫之孙虎啸与高峰之子高祥是同窗,早年关系不错,那时虎部落和地部落关系有些僵,可还没有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因虎啸与高祥往来密切,高峰又有一女,两家便定了亲。”
一听还有亲事,江盛八卦的心熊熊燃起,他对地部落观感不佳,可也见了几个善良的,虎巫家曾与高峰家关系不错,说明人品应该过得去。
那人继续说道:“坏就坏在前年高祥死了,而一同去科考的虎啸没事。高峰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当即怪虎啸怎么没死,是不是故意不救,好没了一个争秀才的人。”
高峰的儿子为人确实不错,他也并非死于山匪,而是忽见沿路一处河流中一小儿落了水,路见不平。
“那日天气不佳,水流湍急,虎啸不善泅水,只得在岸上干着急,哪是说救人就能救的。”
居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一个老人没了儿子,恨那个落水的人,也恨同他一块去科考的人。人死不能复生,除了恨什么都无法改变。
好友没了,亲事断了,科举又没赶上,高峰还散播谣言坏人名声,虎啸虽有愧疚可也遭不住接连的辱骂,那些话实在恶毒到不堪入耳,不仅骂他还牵连全家。
久而久之,两家彻底反目。
“怪不得虎巫说起高峰时脸色这么差呢。”江盛小声嘀咕。
魏游掀开帘子下车:“再试试吧。”
这回隔了好久少女才开门,她怒气冲冲的脸上满是不耐烦,驱赶的话在看清来人后立即收了回去。
她认得魏游。
简陋的屋子里,药味侵袭屋子的角角落落。
高峰躺在床上,单薄的被褥里露出一张满脸胡茬的脸,看上去苍白消瘦,他是地动的幸存者,挖出来的时候截了一条腿。
高峰自嘲道:“王爷,您瞧我这副模样,哪里还能养蜂。”
明人不说暗话,魏游直叙来意:“你可愿卖养蜂的方子?”
高峰没想到魏游这么直白,他盯着头顶的茅草顶愣了愣神,又看了一眼侍奉在身旁的女儿,脸上的皱纹更加苍老了:“祖传之技,王爷恕罪。”
魏游没有逼迫,让人留了一锭银子后起身离开。
马车压过低部落边界,江盛拉了他的袖子,小声问道:“不要蜂蜜了?”
袖子上的手被另一手包在手心,莫名让人心安。
“他迟早会答应的,”魏游的话音一转,“倒是你,担心担心自己,你是不是没有察觉身体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