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斐然乖巧的偎入六皇子的怀里,喊了一声:“哥哥,怕怕……”
心声里的叶斐然:【要命了,我不想这么说的,这不是我说的,这是人类幼崽的奇怪设定!】
六皇子的内心轻笑,又轻轻拍打着叶斐然的后背:“是哥哥不好,下次哥哥如果出门一定会……提前和你说。其实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弄到这么……晚,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那只虫子……还挺难杀,但好在确实是杀死了。”
他当然知道叶斐然手里的东西任何秘密都瞒不住他,所以也从未考虑过隐瞒他什么的。
他们在彼此的面前,可以说近乎于一张白纸。
叶斐然道:“好,哥哥,不……人!”
其实他想说的是哥哥不骗人,奈何他现在的发音根本没办法主产出骗这个字,就连人也说的不清不楚。
但和他相处久了的六皇子已经可以通过他的语境来揣摩他话里的意思,当即抿唇点头道:“哥哥不骗人,下次一定会提前告知你的。”
叶斐然点头,又朝他怀里拱了拱,没等六皇子再说什么,均匀的小呼噜声已经从怀里冒了出来。
六皇子:……这入睡速度相让人羡慕啊!
结果就是第二天叶斐然睡到了正午时分,六皇子也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俩崽起来的时候,苏皓云正守在他们身边,有些担忧的摸着他们的额头。
见他俩醒了,苏皓云才终于松了口气,问道:“你们俩昨晚做什么坏事了?为何睡到现在才醒?”
叶斐然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娘亲笑,那甜甜的笑容快要把老母亲的心给融化了。
六皇子则起身朝苏皓云行了个礼:“义母,是我带斐儿玩的晚了些,请您不要责怪。”
苏皓云摆了摆手,开口道:“哪是责怪你们,是姬先生到了,拿了个钳子过来,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点名一定要见你。”
六皇子心想,这应该是为产钳的事来的,只是姬先生昨夜也忙到那么晚,今天竟然一早就过来了,着实辛苦了些。
苏皓云见他俩都醒了,便吩咐依红:“叫姬先生过来吧!”
依红很快便将姬先生请了过来,一见到六皇子,姬先生便难掩喜悦,上前拉住六皇子的手道:“逸王殿下,你可真是不世出的天才啊!昨夜你们走了以后,我刚要休息,便来了一名妇人,说她家儿媳难产,让我上门去看看。巧了,这几天我正在研究你所说的那个产钳,便拿去试了试。那产妇的情况十分危急,孩子头颅卡在中部,怎么都下不来。妇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但有一息尚存!我当即给她施了针,又用产钳助力把孩子夹了出来,竟是无比有用,母子平安!”
孩子生出来后妇人有些大出血,但被她扎了几针便止住了,应是产钳破坏产道所致。
所以产钳还需改良,至少前头不能这么粗砺。
她千叮咛万嘱咐,妇人至少休养半年才可行房,好在产妇的家人也算上心,对她的救命之恩也是千恩万谢。
六皇子也没想到,那产钳竟然那么快便派上了用场,点头道:“能救人便好,这也是别人教我的法子。先生大可以按照自己的经验来改良产钳,相信定能成为挽救无数产妇生命的利器。”
姬先生嗯了一声:“我是刚刚从那产妇家回来,顺路过来谢谢你和那位高人的。此物可以说是送子观音的妙手了!真好,真真好!我钻营那么多年,无数次眼睁睁看着产妇产子而亡。这下好了,她们终于得救了。哦,我给此物取名为观音钳,六皇子觉得怎么样?”
六皇子点头:“甚妙,十分贴切。”
这边姬先生和六皇子聊的热火朝天,那边叶斐然吃完了早晨的小馄饨,又开始吃瓜了。
现在他吃瓜优先皇宫线,谁让皇宫线上的皇这么值钱呢?
今日阳光正好,好长时间没有出过寝宫门的余贵妃难得的去御花园散了散心。
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位贴身的姑姑,正是她入宫时的陪嫁,此时正低声的劝慰着她:“娘娘您看这花开的多艳呐!天气这么好,春色也这么美,您别辜负了它才是。”
余贵妃身著一身素色衣衫,头上戴着围帽,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发闷:“哼,你是在嘲笑本宫花期已尽吗?还是说这春末到了,本宫此生无宠了?到底是本宫辜负了它,还是它辜负了本宫?”
那位姑姑被训斥的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跪在那里请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娘娘开心些。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娘娘再伤春悲秋也无济于事。不如看开些,为了四皇子,您也要好好生活下去啊!”
余贵妃的脾气却上来了,她来来回回的跺着步,声音嘶哑道:“为了四皇子,为了四皇子,人人都让本宫为了四皇子,这世间可曾有人为我着想过?本宫真的受够了,本宫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恰好,远处皇后一行人也出来赏春,抓住春天的尾巴,再看看这满园的残红。
四月份已入夏初,所以众人都穿的颇为清凉,尤其是皇后,新裁的紫色罗裙煞是好看。
远远的看到发疯的余贵妃,便有些扫兴的嗤笑道:“她怎么这个样子便出门了?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娘家有丧事。”
一旁是殷勤备至的柳贵人,正给皇后递着新鲜的时令水果。
柳贵人轻笑道:“想必这几日余贵妃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吧?娘娘您便当她是个笑话,看看就好。若是她扫了您的雅兴,咱们便去后面的荷花池,刚好有芙蓉新出水,正是娇艳的时候呢。”
皇后抬步刚要离开,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勾唇轻声笑道:“这哪是扫兴啊?这分明是添彩。余贵妃来的正好,我正愁没有乐子看呢。唉,就是不知道,这余贵妃愿不愿意逗本宫开怀一笑呢?”
柳贵人自然听懂了皇后的话,她轻声笑了笑,当即朝手下之人使了个眼色,开口道:“娘娘,左右我们无事可做,不如过去和贵妃娘娘打声招呼吧?”
皇后点了点头:“也是,本宫也好久没和我这位表妹见面了。自从她生病,便对本宫避而不见,我呀,是真的挺想她的。”
说着一行人起身,朝余贵妃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余贵妃显然已经发完了脾气,正坐在亭子的石凳上发呆。
这时,耳边传来皇后的声音:“这不是余妹妹吗?妹妹怎么在这里坐着?哎呀,这大热天的,怎么还戴上围帽了?听说妹妹病情已经好了许多,出来还这么小心呢?”
余贵妃听到皇后的声音后,身子僵了半天才缓缓转过身来。
围帽后面的余贵妃看不出表情,但她的手却是微微颤抖的,却也不得不上前朝皇后行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当即道:“妹妹有病在身,快别客气了,来人,扶余贵妃起来。”
柳贵人闻言立刻上前,搀扶余贵妃的同时,故意弄掉了她的围帽,并假装惊慌的说道:“臣妾该死,臣妾不是故意的!还请贵妃娘娘责罚。”
余贵妃满眼慌乱的去找围帽,皇后定眼望去,却见此时的余贵妃哪还有原本的娇美,除了两鬓的白发外,眼角和唇畔竟爬满了蛛丝一般的皱纹。
第69章
可能是被窥见了丑态,余贵妃尖叫着戴上围帽,也顾不得礼仪了,转身便往自己的寝宫中跑去。
皇后却装模作样的喊了好几声:“妹妹,妹妹这是怎么了?妹妹你慢点儿跑,仔细别摔倒了!”
直到余贵妃跑的不见了踪影,皇后一行人才放声大笑起来,尤其是柳贵人,笑的十分放肆:“娘娘您看,余贵妃那个丑陋不堪的样子啊,真是鬼见了都嫌弃。”
皇后笑够了,一脸闲适的坐到石凳上,轻轻哼了一声:“还想和我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她的一切,迟早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包括四皇子和皇太后的身份。
而在御花园角落里,将这一切全部目睹的四皇子紧紧攥紧了拳头,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母妃出这口恶气!
王家的人欺人太甚,本是同宗同源,他们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绝情?
害了母妃还不说,竟然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嘲笑她!
至此,四皇子也终于认清了,王氏根本不是他的后盾,而是他的樊笼。
四皇子也终于下定了决心,绝对不再做他们的傀儡,也不再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只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活着。
当天夜里,四皇子便出了宫,他知道苏予汐被六弟召为亲兵,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见他。
虽然他知道刚刚的一切只是母妃在演戏,但如果没有予汐的出言提醒,这一切就都会变成真的。
而到时候,自己又会怎样面对这一切呢?
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可自己势单力薄,根本无力与皇后抗争。
怎么想,这都是一场自己和母妃必死的死局。
此时的绝望放大了他对苏予汐的想念,甚至甩开了身旁的小福子,策马狂奔到了苏家后门。
他迫不及待的拿出烟花,却看到苏予汐带着几名亲兵刚好推门走出来。
萧恒再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冲到了他身边,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苏予汐微怔,当即吩咐手下:“你们先下去,把门关上,我有事和四殿下商量。”
手下们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关上门重新回了苏宅。
苏予汐则看出了萧恒的不对,对方全身颤抖,眼泪大滴大滴的滴落到他的肩膀上。
这可吓坏了苏予汐,他用力搂住萧恒,满是担忧的问道:“四殿下?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快让我看看!”
萧恒摇着头,只是自顾自的抱着他,情绪一时决堤崩溃,哭的不能自已。
苏予汐也看出来了,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便站在那里没有动,任由他抱着自己宣泄。
直到萧恒发泄完了情绪,苏予汐才开口问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恒缓缓点了点头,把皇宫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萧恒。
苏予汐叹了口气,开口道:“四殿下,我们的抗争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苦难只会比这更多更不堪。我知道这很难,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要坚强,要果敢,要忍辱负重。只有如此,我们才能战胜那些恶,成就我们心目中理想的大同世界。”
情绪平复下来的萧恒也看清了眼下的困局,他缓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也明白,更会按照你说的这样一直做下去。只是有时候心里难过,就想找你倾诉发泄一下。予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软弱了?”
苏予汐摇头:“当初我处于困局的时候,四殿下也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帮助我。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不可能那么早就参加武科举。我郁郁不得志的时候,也是你把我选入宫中做了伴读。不顾余贵妃和王家的反对,也要把我留在身边。四殿下,你是我的贵人。”
萧恒摇头:“不,你才是我的贵人。如果不是你,我还生活在原来的假象里。”
他可以想象,如果不是苏予汐说破这件事,他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不明真相的他会接受母妃莫名奇妙的死亡,继续做王皇后的提线木偶,在王氏的扶持下成为一个傀儡皇帝。
他本就是一个性子温软的人,坐到那个位子,非但成就不了一番大业,反而会助涨和滋生那些蛀虫。
萧恒知道自己不是帝王之材,也明白自己想要的不是这些,他更喜欢吟诗作画唱弹词曲,再找一个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却因为种种不得以的原因,不得不做那些自己根本就不想去做的事。
苏予汐道:“殿下现在好受一点了吗?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控制余贵妃的那只蛊虫已经被我们杀死了。没有了蛊虫的后患,贵妃娘娘自可高枕无忧。”
萧恒惊喜的点头:“我替母妃谢谢你们的费心,她还说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她一定会义不容辞的。”
苏予汐嗯了一声:“殿下现在就不要操这些心了,既然苏家已经进了这个局,那么这件事我们就会管到底。我现在是六殿下的亲兵了,皇家之事我也有一分责任。四殿下以后只管做自己想做之事,剩下的就交给我,我自会让殿下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萧恒应了一声,问道:“六弟……算了,我心里明白就好。予汐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卷进这场争斗里,危险就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的了。”
苏予汐知道,萧恒肯定已经意识到什么了,他比外人想象的要聪明。
六皇子痴傻的假象不知道还能隐瞒多久,既然四皇子能看出来,外人肯定也能看出来。
但在这个假象被揭穿前,他们最好暗中把能排除的危险全都排除了。
苏予汐陪着萧恒在苏家后门外的柳树下坐了片刻后,便亲自将他送回了宫中。
两人同乘一骑,四皇子萧恒在前,苏予汐在后,他很自然的环过萧恒的腰,才惊觉这些时日四皇子都没好好吃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
苏予汐提醒道:“殿下,我知道最近你遭遇的事情太多了。但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只有把身体养好了,你才能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这些话其实是小表弟心声里说的,被苏予汐拿来教育四皇子了。
四皇子也觉得这话怪有趣的,轻笑了一声喃喃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予汐说得对,我的确该多吃些,也该好好睡觉,这样才能保护母妃。也能……也能……”
苏予汐好奇的嗯了一声,问道:“也能?也能什么?”
四皇子清了清嗓子,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时间不早了,宫门也该下钥了。你……早点回去!”
说着四皇子翻身下马,快步走向宫门前等着他的小福子,徒留下一脸莫名奇妙的苏予汐。
时入五月,九个月的叶斐然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他扶着矮墙缓慢的向前走着,结果没走几步便摔了个狗啃泥。
表面上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委屈的憋着泪,心声里却滋儿哇乱叫的不消停:【操操操操啊!怎么又摔了!这新出厂的腿还真不好使!小爷还就不信了,不信这路我还学不会走了!】
说着他又努力扶着矮墙爬了起来,继续努力一步一步的向前挪。
旁边六皇子并未上前扶他,虽然他摔下去的时候六皇子心里咯噔一声,但他知道这是每个幼崽的必经之路。
雁书想上前去扶,也被六皇子给拦下了,就这样,在叶斐然一个上午的努力之下,竟然可以放开矮墙走上两步了。
六皇子十分欣慰,成就感比叶斐然还要浓烈。
他当即放下剑起身,张开双臂对叶斐然道:“斐儿……来哥哥怀里!”
叶斐然的雷达bling一声竖了起来,心声道:【嘿嘿,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得开个挂了。】
于是叶斐然看着不远处小小年纪便出落的俊美非凡的小小亲王,迈出了自己的小短腿。
一步,两步,三步……足足走了十三步,终于扑通一声扑进了六皇子的怀里,扑到他怀里的同时还发出了一阵阵银铃般咯咯咯的笑声。
不远处苏皓云见了忍不住抹泪:“真好,斐儿会走了,和哥哥相处的真好。”
就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对,为什么第一声喊的是哥哥,第一次会走路也是哥哥见证的?
完了,自己这个做娘亲的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叶斐然却完全不这么觉得,他觉得娘亲赚钱养家,哥哥貌美如花,他只要负责躺平喝奶就可以了。
快乐的躺赢人生不过如此,如果能持续一辈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六皇子抱起叶斐然,表扬道:“斐儿太棒了!奖励你一个……什么好呢?”
叶斐然的心声:【快说给我一个么么哒~!】
六皇子微赧,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这个先欠着,等晚些再给你。”
他给叶斐然雕了一个九连环,快一岁了,可以学着玩一下了。
虽然他知道,九连环对于一个智力超高的成年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这个东西可以锻炼幼崽的精细动作,哪怕他有成年人的智力也不耽误解九连环。
叶斐然这两天吃瓜吃的有些无聊,无非就是些皇后和余贵妃斗来斗去的事儿。
反倒是他感兴趣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
比如小男主那个贵人到底是谁,柳贵人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塞外奇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就算这些都没有,至少把蓬莱王和福康王那条线给炸了吧?
他俩的事儿一直在头顶上悬着,让叶斐然心痒痒,甚至想去提醒一下他俩,你们这反到底还造不造了?
好在虽然福康王和蓬莱王的瓜没爆,倒是有别的瓜给爆了,刚刚学会走路的叶斐然还沉浸在迈了一大步的喜悦里,一颗支线紧急瓜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砸到了他的面门上,还自带了三十个瓜币。
叶斐然迫不及待的点开那个瓜,脸色瞬间就变了,这这这,王家还真是不消停啊!
第70章
叶斐然的心声里愤愤的嚷嚷道:“渣爹上次栽赃苏家人通敌卖国不成,王家人这又来一回。”
这次没有往苏家人的身上扣屎盆子,却是扣在了跟随苏将军多年的副将沈晖的头上。
沈副将三十有二,却一直没有成婚,一辈子跟着苏将军走南闯北,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丘八,丘八的命不值钱,死了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儿。
拿块草席一裹,随便找个乱坟岗子一扔,埋都不用埋。
可能就是他这股子不要命的洒脱劲儿,反倒是一路高升,升到了苏将军副将的位置上,如今也是从四品参将,设列在苏家军之下。
沈副将没有软肋,未成婚,无子嗣,却被王家的人拿捏住了七寸,想必这里面必有文章。
苏皓云本来想离开的,结果听到儿子的心声里又在预警,赶紧顿住脚步,停在原处仔细的听着。
只听叶斐然心声里道:【哦,原来如此,原来沈副将七年前和一名叫尺素的青楼女子相好。在那个时候的沈副将看来,能活一天是一天,有钱了也不留着,基本都挥霍到青楼酒肆等地方。那时候的沈副将年轻,虽算不上英俊,倒也颇算得上风流倜傥。苏家军每每打了胜仗,皇上都会赏赐大笔银子犒劳三军。那时候的沈副将已经是个百夫长,手头上有个几百两银子。便在青楼里豪掷百金,只为了博美人一笑。刚好有个姑娘是新来的,老鸨为了赚钱,搞了个噱头拍卖初夜。啧啧啧……古代女子真是太惨了,唉……】
【那姑娘明显是被拐卖来的,整个过程哭哭啼啼,沈副将看不下去,花掉所有积蓄替那姑娘赎了身。谁料那姑娘却是个知恩图报的,非说既然恩公买下了她,那她便是他的人了,当即就要跟他走。沈副将那个时候要去执行一个刺杀任务,那任务九死一生,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他没办法,只能先找了个小院儿安置姑娘,又把身上的钱全给了她。男人么,怎么可能放着软玉温香在前不心动。也就那么一夜的事儿,尺素怀了沈副将的孩子。可那一次分别,沈副将便带着刺杀任务再没回去过。】
【本来么,苏家军去那处剿匪,也只是待了月余。再加上沈副将那个任务十分棘手,那一去便是一年多。待他想到那姑娘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思来想去,也只是一夜的渔水共欢,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再说自己扛着脑袋过日子,姑娘跟着他,那还不是一样的担惊受怕?走了便是走了,她自去寻个好人家嫁了。】
【只是沈副将不知道,原来那一夜后,尺素姑娘便怀了孕,在那小院儿里一直等着他回来。她一个妇人,只知道为她赎身的是个驻守在那里的将军。却不知道那位将军姓甚名谁,甚至连个信物都没留下。当时她天真的以为,谁家花了大几百两银子白扔了?连给她赎身加租院子,沈副将花了五百多两银子。可这世间偏偏就是有这么心大的人,他还真花了大几百两银子就白扔了。】
叶斐然感叹:【沈副将也是个奇人,怎么就没想过人家姑娘会怀孕?】
于是十个月后,尺素姑娘生下一个女儿,取了个小名叫谜儿。
她心里就一直有个迷惑,为她赎身的,给她安身的男子,到底是何方神胜?
直到有一天,一队兵丁找上她,告诉她当年救她的人如今已官居四品,要带她上京寻夫。
尺素姑娘当然高兴,只是不知道,找上她的不是夫君的手下,而是夫君的仇家。
那些人用她和谜儿的性命为要挟,让他叛逃北辽,并留下自己叛逃的证据,否则就要杀了那对母女。
身高九尺的大汉,就这样被人捏住了命门。
一个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孩子的人,突然多了一个软绵绵会叫爹爹的女儿。
那小女孩只有六岁,第一次冲着他甜甜的笑,第一次唤他爹爹,便彻底击溃了这个男人心。
那孩子,长的竟还有几分像他。
左边是忠义,右边是妻女,沈副将不知该如何抉择,竟是当着妻女的面刎颈而死。
叶斐然捂住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呼吸不过来,好在这些只是瓜线的延伸剧情,也就是说预警瓜表示剧情未发生。
但事情已经在进行中,他低呼一声糟糕:【王家的人已经在去接谜儿母女的路上了,如果他们真的把谜儿母女拿捏在手上,非但沈副将必死,苏家军断一臂,王家的人还会拿着他的尸体去大作文章……】
苏皓云再不做半分逗留,转身便飞速的调了一队五姑娘军。
让她们快马加鞭赶去江南紫溪县,寻找一个名叫百花楼的花楼,问他们那里有没有过一个名叫尺素的姑娘。
线索有限,找起来十分麻烦,但好在叶斐然掌握的信息和王家人掌握的信息是一样的。
他们是在审问苏家旧部时审出来的,当时只知道沈副将给一名青楼女子赎过身,并不知道他们还有个女儿,是找到人之后才生出了要挟的歹念。
叶斐然叹了口气:【沈副将挺好一个人,那天见到他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憨憨的,人高马大也没什么脾气,不希望他会有这样的结局。不过……苏家的贵人应该会出手吧?只要他出手,沈副将一定会没事的!】
想到这里,叶斐然又高兴了起来,点头自己劝自己道:“嗯,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旁边六皇子看在眼里,轻轻把他搂入怀中,仿佛在附和他的话一般道:“对,没事的,斐儿不怕,有哥哥……保护你呢。”
刚刚义母离开的背影六皇子都看在了眼里,想必这件事也能顺利解决。
他想到了那位傻憨憨的沈副将,上辈子沈副将并没有被利用,因为苏家那个时候已经倒了,只剩苏予汐一根独苗苗,苏家残部没有受到波及。
而这些苏家残部,便是由沈副将带领的,他最后死在了对北辽的反击阵战里。
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结局同样是死,只是他到死都没有与自己的妻女相认,也不知道自己有个笑起来和他一样有两个酒窝的女儿。
五姑娘军的一支小分队接到了苏皓云安排下来的秘密任务,便马不停蹄的整装出发,不分日夜星程赶路,终于在三日内赶到了紫溪县。
可惜她们还是晚来了一步,尺素姑娘和谜儿已经被敬国公府的人接走了,她们没办法,只得先飞鸽传书苏皓云,再想办法搭救这对母女。
然而她们身上也没有信物,不知道如何才能取得尺素和谜儿的信任,好在她们还有时间,敬国公府的人显然并不知道她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回程又带着个孩子,赶路的速度并不快。
终于,在叶斐然心声的提示之下,飞鸽传书在两日内赶回,上面只写了一句诗: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原来尺素姑娘的名字是沈副将取的,他幼时家贫,没读过什么书,却很喜欢听书孰先生念诗。
但他不识字,很多诗都记不得了,唯独记住了这一句。
老鸨当时说:“咱们院儿里的规矩,赎走的姑娘不能再用艺名儿,取个良家女子的名字,也好和前尘往事断个干净。”
那花楼的老鸨也没什么文化,给姑娘们取的名字都是些艳俗的芬儿凤儿蝶儿之类的,连花魁都取了个十分俗气的花名叫牡丹。
当时被拍卖的那姑娘叫荷花,可能依了她这好名字,出淤泥而不染。
沈副将便将他这唯一会的诗念了出来:“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不如,你就叫尺素吧!”
当时尺素泪流满面,跪下给他嗑了好几个头。
如果不是沈副将,那一夜,她的初夜可能就会卖给县里脑满肠肥的张财主。
张财主有个众所周知的癖好,喜欢把自己睡过的姑娘送人情,那拍走的哪是初夜,分明是这一生沉沦的帷幕。
所以尺素当沈副将是救命恩人,愿意一辈子跟着他,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却是一朝分别便是七年。
叶斐然吃完这个独立支线的小瓜,当即感动的有些想哭:【没想到沈副将看上去傻憨憨的,竟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可惜,一个不想辜负,另一个也不想辜负,他们却都辜负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苏家这位贵人的速度可够快的啊?前头我才刚吃完瓜,这位贵人就已经着手去抢人了。】
他突然对这位贵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不知道这位不具名军师是谁,有没有机会认识一下呢?
每每叶斐然发出这样的疑惑,六皇子都忍不住勾唇摇头,但义母吩咐过,说高僧指点,不要戳破言灵子的真身,以免惊扰了他。
言灵子是百世修来的好人,小能利家,大能利国,万一惊扰了他,以后说的话可就不灵了。
所以苏家上上下下都小心翼翼的藏着,虽然他自带保护机制,众人也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