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斐然心声的苏皓云的鼻子当场一酸,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趴在被子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她就知道,当年辽南那一战没那么简单,父亲的死也定有蹊跷。
苏家一世忠义,就这么因为小人的操控,而一退再退,殒落至当年的程度。
若非大哥一次次死里逃生,用军功从低品武将一路升上来,怕是苏家只会没落的更快。
被退了婚的蓬莱王不想再提及当年的事,便把纳彩的信物连同苏家的玉佩一同差人还给了齐家。
更可笑的是之前那位上门说亲的媒婆,因为两桩亲事都没说成,惹来了福康王和蓬莱王的震怒,两人又同时把她打了一顿。
叶斐然笑疯了,这媒婆坏事做尽,这一把年纪了,被打了两顿板子,看来这个冬天是熬不过去了。
消息传到秦婉兮的耳朵里,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起身:“这怎么可能?苏皓云拒绝了福康王的提亲?就连齐家那个……那个嫡孙女,竟然也拒绝了蓬莱王的提亲?她们莫不是疯了不成?那可是郡王妃啊,怎么说拒绝就拒绝了?”
听她这话里的意思,恨不得自己上,去当这个郡王妃不可。
叶承泽和叶其琛也陷入了沉思,叶承泽现在需要功劳,叶其琛重生而来,自然知道上辈子的一些事。
上一世齐惠茹是嫁给了蓬莱王的,只是福康王娶的是另一名贵女,但这俩的下场都不好,全都被判了极刑。
而叶其琛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去年秋天起,世界线彻底乱了,到底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干扰?
看来,明天他得去见见那位高人了。
福康王府,福康王和蓬莱王两兄弟正在对坐饮酒。
两兄弟的脸色看着都不太好看,哥哥愁容满面,弟弟更是快要哭出来了。
仔细一看,这两兄弟长的还挺像,应当是异卵双胞胎。
蓬莱王仰脖饮下一杯酒,哭丧着脸道:“大哥,你想想办法吧!我宁愿死,也不想把那件事公之于众。”
福康王脸色也阴郁的可怕,说道:“你要死便死,不要把我拖下水。我就想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被人知道的?二十几年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东窗事发。”
蓬莱王摇头:“不知道,但那封信里写的很清楚,如果不照他们说的做,就把这件事昭告天下。到时候……到时候……”
福康王冷哼一声:“所以你就叫了那王媒婆过来,去向苏家和齐家提亲?别忘了,当初苏老将军的死,和你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上次你已经铸成大错,这次难道还要一意孤行吗?”
蓬莱王道:“我也不想,难道真让这件事弄的天下皆知?母妃死了那么多年了,你就想让她地下难安?”
福康王当然也不愿意,重重的摔下酒杯,说道:“那就任由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蓬莱王的眼神里露出几分决绝,说道:“一切,由弟承担,兄长不必担心会受牵连。”
福康王皱眉:“你在说些什么?我们兄弟俩一母同胞,哪有不会受牵连的道理?这件事我不同意,如果你一意孤行,我……我就上奏皇上,把当年的事全都和盘托出!”
蓬莱王却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哭诉道:“你忘了母妃是怎么死的了吗?她把名节,看的比命都重要。如果让这件事公之于众,那还不如杀了我!我宁愿凌迟,也不愿让母妃死后受辱!”
福康王的眼中也是无奈与心疼,他道:“可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那个人没安好心,他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你我!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意在整个大宁?”
蓬莱王满眼的空茫:“我顾不得那么多了,自古忠孝难两全。全了孝道,忠义之事,只有来生再报了。”
与此同时,叶斐然也吃到了两位郡王的瓜。
刚好苏皓云和苏皓青都在,为的是讨论福康王为什么突然向年前刚刚和离的苏皓云提亲。
便听旁边叶斐然的心声又碎碎念个没完没了了:【福康王和蓬莱王的母妃……当年曾被歹人奸污,福康王和蓬莱王也并不是老王爷的孩子。这件事老王爷到死都不知道,老王妃也是死前才把真相告诉了兄弟俩。她说她死后要去向老王爷请罪,还说女人的名节比性命更重要。当时她想过一死了之,却发现肚子里怀上了他们俩。女人一旦怀孕,言行便没办法受自己控制。她战战兢兢生下孩子,每天都活的如履薄冰,生怕这件事被人揭穿,于是不到三十岁便郁郁而终……】
原来这就是蓬莱王被人利用的秘密,可是蓬莱王糊涂啊!
就为了这么个破枷锁,害了齐惠茹,也害了齐惠茹肚子里的孩子。
而且这个造反还不是为自己而造,就是为了保全一个死去之人的名节。
名节这个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叶斐然槽多无口,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却被苏皓云和苏皓青听到了心里。
兄妹俩去屋外商量了一下,苏皓青道:“之前斐儿说过蓬莱王起兵造反之事,我就说蓬莱王造反必有蹊跷,如今看来果然是被威胁了。”
苏皓云也有些无奈:“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苏皓青想都没想便道:“自然是为家国大义,贞洁名声算个鸟……算个什么!”
他压低声音,生怕自己说脏话被里面的叶斐然听到了。
谁料他却听到叶斐然的一阵阵笑声,笑声里还夹杂着几声:“哥哥哥……”
苏皓云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对于苏家人来说,贞洁名声的确不算什么,可对于皇家之人来说就不一样了。而且福康王和蓬莱王可是郡王,如果他们不是老王爷的骨血,你可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从高位跌落尘埃,对他们来说可能还不如死了算了。”
苏皓青表示理解,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苏家人一样淡泊名利,人人都被世俗裹挟,人人都在世俗里。
苏皓云道:“哥,我们要想办法阻止这件事。虽然蓬莱王造反,最后肯定会被镇压。可一次战役劳民伤财,把浩劫消弭于未起时才是最优解。既然我们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苏皓青也赞同妹妹的说法,开口道:“可这件事怎么查?如果我们空口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他也不能信啊!”
苏皓云想了想,勾唇笑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苏皓青问:“哦?妹妹快说,什么办法?”
苏皓云在苏皓青耳边说了几句,苏皓青缓缓点了点头:“眼下来看,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罢了,姑且一试吧!”
与此同时,叶宅,没能得偿所愿的秦婉兮气的砸碎了好几个杯盏。
她恨自己的出身,恨目光短浅犯了事儿的父亲,连带着只顾眼前利益不顾她死活的叶承泽也跟着恨起来。
更恨那一开口,叶承泽就对她百依百顺的萧蓉,甚至恨当年一直高高在上的苏皓云。
她的父亲是大将军,而自己的父亲只是区区六口小官,每次见她,自己都要极尽讨好之能事。
如今她样样顺风顺水,自己屈居妾室也就罢了,就连自己的儿子也要被别人抢去。
她和离时带走了叶家的大半家财,如今叶家表面上看着仍然风光,可那都是荣安公主的母妃贴补的!
她可是有个二品大员的外祖,良妃更是三不五时的给她送东西,思来想去,为什么就偏偏自己孤身一人?
可哪怕再无能狂怒,秦婉兮也无力回天。
因为她出的主意搞砸了,叶承泽这几天也对她生出了厌恶之情,都不曾来她的院子。
叶其琛倒是偶尔过来看看她,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他已经是叶家的嫡子了。
叶其琛不愧为重生过来的小男主,又给叶承泽谋划开了:“父亲可以试试蓬莱王造反一案,如果能把这个案子戳破,对于父亲来说也是大功一件。而且这件事不归任何部门,父亲只管去查,这大功足够父亲官复原职了。”
除了蓬莱王造反一案,叶其琛还知道另外一个案子,那个案子可是举国震惊的赈灾粮贪腐一案。
可这个案子牵涉到敬国公府,那些贪府的钱财有一大半都进了敬国公府的府库。
所以叶其琛拿不准,在敬国公准备放弃某个替罪羊前,他也不好让叶承泽贸然去查。
说起来他还挺生气的,上个大功让叶承泽查了那么久,他却给自己查来个连降三级,让自己瞬间被动了好多。
本来四皇子已经打算把自己的伴读之名除了,好在自己院试取得了一元,这才让他打消了念头。
皇宫里,尚书房,此时的四皇子正与苏予汐待在一处,他手上拿了一把玄铁铸就的长剑,这是为了给他明日的武科举最终大比准备的战剑。
苏予汐看着那把剑眼睛亮晶晶的,开口问道:“殿下这是送给我的?”
四皇子点头:“自然,予汐喜欢吗?”
苏予汐点了点头:“好剑!”
四皇子笑了笑:“明天你一定能夺取武状元,论武艺,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比得过你了。”
苏予汐心想那还是有的,六皇子的武艺冠绝古今天下,只是……他现在不能透露任何关于六皇子的事。
更何况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四皇子和六皇子仍然是政敌,哪怕四皇子是被逼无奈,但他也是敬国公府一派。
四皇子见他不说话,又开口道:“我昨天把叶其琛从伴读里除名了,可母妃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定要让我留着他。她说叶其琛小小年纪就考中了院试一元,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你我都知道叶其琛是怎么回事,反正我是不想再让他做我的伴读了。”
苏予汐想了想,却摆手道:“不,殿下,我建议您留着他。”
四皇子问:“嗯?予汐有什么想法?”
苏予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有什么想法,只道:“我不信这叶其琛的背后没有其他人掌控,殿下,不论你信不信,我总觉得大宁有种山雨欲来前的安宁。”
他这段时间在苏家,经常偷听小表弟的心声,也经常说到未来的大宁。
未来的大宁风雨飘摇,尤其是今上过世后,更是遭遇了北辽铁骑的践踏,苏予汐心系家国,不想让大宁再陷入这样的境遇里。
他想在这一切发生前,可以防患于未燃。
四皇子一心只喜欢吟诗作画,其实在国家大事上没有任何天赋,但他理解苏家军的忠义,点头道:“好,予汐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苏予汐:……
他有些无语的看向四皇子,说道:“殿下,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四皇子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吗?叶其琛之所以能利用我,应该就是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他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把我对你的信任转嫁到了他的身上。那天你的小表弟帮我破除那邪术后,我便再也不受他的影响了。至于为什么这么信任你,可能是你身上自由刚烈的性子,是我此生所追求的,却也是我此生永远都得不到的吧!”
听着四皇子这样对自己说,苏予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四皇子的偏爱是一直存在的,从他七岁入宫做伴读的时候,四皇子对他就比对别的伴读要好。
那时候四皇子长的小小的,比他矮出半个头,整个缠着他表演射箭,武剑,扎马步和翻跟斗,简直像个小尾巴。
他也有求必应,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他,奈何他身体太弱,根本学不了这些,反而被余贵妃责难了一番。
说起来,他在宫中伴读的时间,竟比在家里的时间还要多些,这可能就是竹马的感情吧!
苏予汐对四皇子笑了笑,说道:“所以殿下,在我身上你欣赏的这些如果消失不见了,那我还是你欣赏的那个苏予汐吗?”
四皇子怔住,他知道,自己一直留他在身边,除了敬国公府对苏家的打压,还有自己的一腔私欲。
苏予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到即止,对他笑了笑道:“殿下送我这么好的剑,不如我来武给殿下看看?”
四皇子也露出了十分勉强的笑意,点头道:“好。”
春光正好,为期半个月的武科举也终于在三月初一这天拉开了帷幕。
七个月大的叶斐然已经可以穿着漂亮的小衣服抱出来了,而武科举最后一场,则设在了苏家的炎威演武场。
不少入围的武举人家眷们都跑来参看,都希望自家儿郎可以拔得头筹。
叶斐然也被苏皓云抱着去了演武场,到了演武场一看,才发现整个苏家人,除了苏皓青之外竟然都来了。
就连苏老太妃都在洛亲王的陪同下前来观看,可见对苏予汐的武考十分看重。
苏皓云还一直担心,和旁边的苏予澜小声交流着:“这次武科举是苏家全权督办的,敬国公府是绝对没有任何下手机会的。但还是要小心些,你二弟好不容易能考取一次功名。如果失败了,怕是这辈子也别想出皇宫了。”
苏予澜点头:“姑母放心,安副将已经带兵在这周围巡逻了,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叶斐然却一点都不担心:【二哥的武状元是没跑了,就怕他中了武状元,也难以出皇宫啊!】
他是所有苏家人里最像苏老将军的,如果他上了战场,那可是龙游深海,绝对是一名骁勇善战的猛将。
虽说大宁王朝有规定,十六岁以上男子才可入伍,但只要年满十三岁,就可以进入童子军,负责侦查和后勤的工作。
苏予汐身上武功盖世,上战场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叶斐然这么一说,苏皓云和苏予澜都安下了心来。
他们知道,只要是小家伙心声里说过的,十有八九都不会出问题。
苏老太妃见他们在这边,也带着洛亲王过来了,一过来就把叶斐然抱在了怀里,亲了又亲,稀罕的不得了。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要催一把婚:“你们啊,什么时候能再给我生一个呢?不过,我们斐儿还是最好的,我看到斐儿就喜欢,干脆给他改姓苏好了。”
苏皓云没有意见,叶斐然的心声却传来:【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在哪里。再说,我姓的叶也不是叶承泽的叶。我上辈子就姓叶啊,被人叫习惯了,乍一改了还挺不舒服的。】
众人便没再提这件事,确实,姓叶姓苏不重要,叶斐然的心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而且如果改姓苏,叶承泽怕是要去皇上面前说嘴,毕竟和离书上明确的写过,叶斐然只能以叶家嫡子的身份继承叶家财产。
叶斐然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姓氏是什么,上辈子他是个孤儿,是院长给他取的名字。
灿烂夏花中,其叶蓁蓁,他便姓了叶,所有孩子里,他是最引人注目的,他便有叶斐然这个名字。
叶斐然的心声里有些悲伤:【有点想念老院长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领养了那么多孤儿,甚至自掏腰包给孩子们供入大学。这个名字是他给我取的,别人每次叫我的名字,都是对他的缅怀。】
苏家众人沉默了,斐儿如此重情重义,这么好的孩子,怎能不保护他这一点小小的愿望呢?
随着场中一声震天响的锣鼓声,武科举最后的大比开始了。
最后入围者二十四名,今日的大比要在这二十四个人里选出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剩下的都是武进士。
武进士和文进士的人数差别有点大,那是因为一般走将军路的,都是从战功累积的,只有世家大族才会靠武科举这一道。
只是武科举一出来,入军营至少也是个八品武将,不用从小娄罗拼起了。
如果得了三鼎甲,那就至少是六品,所以不少世家子弟都想走武科举。
第一场的比试便是苏予汐,叶斐然又被六皇子抱进了怀里,两只手搂着六皇子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
叶斐然想给苏予汐加油,喊出来也只是单一的:“哥!哥哥哥!哥哥!……油!!!”
六皇子惊喜的说道:“斐儿……说话又……进步了!”
叶斐然在心声里回答:【六皇子说话也进步了呢,咱们一起进步嘿嘿。】
六皇子冷若寒霜的小脸儿上闪过一丝笑意,继续看向场中,对叶斐然道:“和二表哥……对阵的是卢嵩,他……体重有二百斤,身高则至少有九……尺!所以也有一个别……称,叫卢巨人。”
叶斐然心声道:【唔,这倒是挺贴切,确实像个巨人。二表哥看上去比他小了一倍,这个人不好打啊!】
六皇子则看着卢巨人说道:“这人虽然……身形魁梧,在……力量上碾压……二表哥。但是……灵活度……太差了,如果二表哥想赢他,用……轻身功法,不出十招……”
结果就在两人一来一回的讨论时,只听一声巨响,苏予汐已经横剑站在了擂台中央,一身凛然的肃杀之气惊呆了场中的所有人。
卢巨树人已经飞倒在十几米外的擂台之下,那声巨响正是他落地时的声响,甚至快到没看清他是怎么下来的。
叶斐然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我二表哥这天生神力……也太牛逼了吧!】
旁边的众人差点又被叶斐然一声牛逼给逗的破了功,苏予汐的第一场,的确让众人惊艳,他们也没想到苏予汐在宫中伴读的这些年非但没有荒废武艺,反而越发精进了。
六皇子小声道:“其实这些天……和二表哥切磋,我也能……感觉到他……实力非同一般。看来,他的武艺……远在我想象之上。”
叶斐然心声道:【嘶,小美人你这是在夸自己吧?二哥连你的身都近不得,那还不是说明你更牛逼?】
六皇子唇角微勾,心想小家伙夸人的方式着实有些别致了。
这时众人才想起来给苏予汐鼓掌,掌声连成一片,叶斐然也跟着拍着手:“哥!哥哥哥!哥哥!”
这一会儿的工夫,崽崽已经下了好几颗蛋。
台上的苏予汐朝众人抱了抱拳,便步下擂台,把擂台让给了第二组的选手。
叶斐然远远的看到了角落里的四皇子,四皇子看上去有些落寞,可能是看到苏予汐的表现后,知道分别的时刻已经越来越近了吧!
叶斐然的心声又道:【其实他们暂时分开也好,年少时的感情不能太浓烈,否则长大了,留下的就只剩下对彼此的怨气。】
原著里是崩坏的剧情线,可能苏予汐对四皇子的感情并没有走到那一步,也可能是苏予汐一直在隐忍,否则为什么在北辽攻入京城后,他会不顾性命抢下当时已经气绝身亡的萧恒呢?
六皇子心想,他们从前没分开,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萧恒被逼着娶王氏的女儿为后,终究还是没能走到一起。
几场擂台下来,场中所有人都被这氛围给带动了,苏予汐连赢三场,直接晋级到决赛圈,等着和另一名连赢三场的争一个状元头衔。
谁料一场场打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战绩,苏予汐直接晋级武状元,场中礼炮齐鸣,锣鼓宣天,苏予汐被兵部尚书亲自戴上了象征状元的蓝色绸花。
在大宁,大红花是文状元,大蓝花是武状元。
叶斐然兴奋极了,一直拍着小手在那里嚷嚷,下的蛋足够孵一窝小鸡崽了。
六皇子怕他把嗓子喊劈了,便又让雁书给他喂了些水。
苏家门楣自此扬眉吐气,一门双状元,一文一武两个好儿郎。
旁边不少官员过来朝他们道喜,苏予汐更是骑上比他还要高的战马,立在烈烈春风里,活脱脱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所有人都真心为苏予汐高兴,唯有敬国公府。
王祯有些想不通:“爹,你怎么就任由那苏家老二拿了武状元?这样苏家不就又多了一个筹码?”
敬国公冷笑一声,说道:“你当为父傻吗?我当然知道这样苏家又多了一个筹码!不过他不是要入军营历练吗?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好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来!”
王祯瞬间明白了,当即高兴道:“还是爹爹道高一尺!”
敬国公府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皇宫里却又出了新瓜线,一直称病不肯见柳家人的柳贵人终于从宫里捎来了信,同意见了。
只是她要见的却不是柳家两兄弟,而是指名只见柳家老三柳悬壶。
得到消息的柳悬壶意外道:“二姐说只见我?没听错吧?她不是向来觉得我淘气难管束吗?”
第55章
柳杏林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道:“你只知道二姐嫌你淘气,不知道二姐走前最担心的就是你。既然她想见你,那你就自己过去吧!毕竟皇宫不比外面,人多了也不方便。再说我们都是外男,你年纪还小还能说得过去,大哥过去了确实不妥。”
柳悬壶很高兴,看着柳半夏给他送过来的衣服道:“二姐在宫里肯定很受宠,否则怎么会给我们送来那么多礼物,还给我送来那么好看的衣裳?大哥你能高升,肯定就是二姐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了。”
柳杏林想了想自家二妹的模样,心道倒也有可能,否则二妹不可能在那么多官家女子中脱颖而出。
只是二妹入宫多年,也才只是一个贵人,不过听说贵人在未生育的后妃里已经算混的好的了,一般生了公主皇子的才会晋为嫔位。
除非是像一二品大员这样的贵女,听说张家小姐入宫就被封了贵人,后一路从贵嫔到淑妃,深得皇帝的宠爱。
可惜年纪轻轻便香消玉陨,再回想少时与张敏潼的一些回忆,柳杏林忍不住唏嘘一声:“你去了以后,别忘了再打听一下六皇子的情况。苏家一直不肯见我,我也一直没见过他。听说他病情很严重,我们柳家也算粗通医理,说不定能帮上他。”
柳悬壶一边试着衣服一边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你何必对六皇子如此上心?那可是六皇子,就算他是个傻子,也是皇帝的儿子。听说皇帝给他封了逸王,连最大皇子四皇子都没有封王,这还不够偏宠吗?要我说,大哥就别想着六皇子了,不如好好升个官,户部可是个大肥差,不少人虎视眈眈看着呢!”
柳杏林却忧心忡忡,他的志不在此,也不懂户部那些乱七八糟的。
这几日点完卯,坐在桌案前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说是户部侍郎,却是一点实权都没有,自有那位郎中大人在全权负责。
而且郎中大人看他的眼神里也透着十分的不屑,觉得他只是过来凑数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提拔他为户部侍郎,怎么看他都更适合太医院。
可他在忻安的时候尚能闲来行医,入了京,进了户部,又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看医书呢?
柳杏林道:“好了,你就按我说的做。再把这两箱药材带给你二姐,和她说一切都不用担心,有我照看你呢。”
柳悬壶有些愤愤:“大哥你永远都是这样,男人是要人野心的!做郎中有什么好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看着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
柳杏林打断他:“好了,闭嘴吧!这里是京城,以后不要再说这些口没遮拦的话!你也马上十八岁了,做人总该有些分寸。”
柳悬壶咕哝了一声:“我又没说错什么……”
门外的太监催促道:“三公子如果准备好了便请上马车吧!贵人还在宫里等着呢。”
柳悬壶应道:“来了来了,烦请公公带路!”
柳杏林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他天性清高,做不出使银子那种事来,也只能叮嘱:“多听多看少说话!到了宫里可不能使小性子了!”
柳悬壶又开始不耐烦:“大哥你可真啰嗦!我能不知道吗?好了别说了,我走了啊!”
马上开动,胡公公带着柳悬壶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柳杏林则又吩咐管家:“带上一份贵重些的礼物,我们再去一趟苏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我的诚意可以打动苏夫人。”
本来柳杏林以为苏皓云对他有偏见,觉得他这个官是靠着妹妹的关系升上来的,所以不屑与他为伍。
毕竟苏家可是有着铁血苏将军的门风,肯定瞧不上他这种关系户。
忻安柳氏只不过是区区郎中,竟能一跃成为从四品的京城高官,连柳杏林自己都觉得德不配位。
但他很意外,这次竟然他一到,就被苏家的管家带到了正堂。
今日是给苏家二少爷苏予汐的庆功宴,倒也没请什么大不了的人,请来的全是苏予汐曾经学武的同门,还有一起在皇宫里伴读的世家子弟,当然不包括叶其琛。
叶其琛也意识到自己被孤立了,何他文章确实好,夫子天天夸他,他又是年纪最小的秀才,在一众伴读里倒也有一席之地。
一群小少爷聚在一起,都嚷嚷着要饮酒。
古人可没有未成年不许饮酒的说法,十二岁正冠之礼后就可以饮酒,这些伴读多数都是十二到十六岁的少年,年纪再小些的和他们玩儿不到一处,便没请过来。
只是苏夫人管的严,没让他们喝白酒,只给了他们一坛西域进贡,皇帝又赐给了苏家的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葡萄酒自古就很受习武之人的喜爱。
苏予汐一边舞着剑一边饮下一杯酒,周围的儿郎们起着哄,简直是……两岸猿声啼不住,好不快活。
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一直站在苏家的院门外,久久不敢进来,只是听着院内那一阵高过一阵的欢笑声心里有些落寞。
旁边的小太监问道:“四殿下,您……不进去瞧瞧吗?”
四皇子却摇了摇头:“我怕我见了他,就永远都舍不得让他出皇宫了。小福子,你……算了,你是个小太监,能懂什么?”
小福子笑了笑:“殿下您嘲笑奴才?奴才确实什么都不懂,但是殿下如果真的和苏二公子感情好,就好好的和他道个别。如果以后真的见不到了,至少还有个念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