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气势汹汹地冲上楼来,嚷嚷着要给司韶一个教训,司韶也只是懒洋洋地说:“好啊。”
司韶那时也不知道,自己一句“好啊”,会被视作一种挑衅。
司韶单纯只是看腻了那群酒囊饭袋,好容易遇到一个有点意思的人,想着可以陪自己玩一玩。
战术实操课,模拟排兵布阵,他点名要跟司韶对战。
俩人从上课一直对到深夜课室关门也未分胜负。
最后是司韶趁他去上厕所的工夫黑进了他的中控台。
他的舰艇在重启开战时直接集体自爆,司韶宣告胜出。
野战地图绘制课,他也是毫不犹豫就要求和司韶一组。
司韶花了五分钟就解出了他绘制的地图迷宫。
但他一直到下节课快要上课了,还没有解出司韶画的那份。
最后他恨恨地把图丢到司韶面前认输:“告诉我解法。”
司韶却看也没看那张地图,而是耸耸肩:“我压根就没画通路。”
要不怎么说是漂亮笨蛋呢。
竟然看不出这是一张没有通路的迷宫。
漂亮笨蛋生起气来依然很漂亮,像只毛茸茸的狼。
司韶没见过狼,只见过大狼狗。但是如果说他是狗,他会更加生气吧。
书上倒是有狼的照片。
漂亮笨蛋生气时,确实像一只露出獠牙的狼。
很帅,但司韶会忍不住想摸摸它的獠牙,然后扼住它的脖颈,驯服它。
只不过,让他一直生气就不好玩了。
尤其是,他在漂亮笨蛋那里的评价,已经从“那个毫无原则和底线的小人”,上升成了“那个王八蛋”,到后来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简短的一个“滚”。
词越短,恨越深。
司韶决定和解。
他和解的方式,就是不再故意和漂亮笨蛋对着干。
几天后的生化课,课程是调配解毒药剂。
漂亮笨蛋一如既往地铆足了劲,要赶在司韶之前调配成功。
可一抬头,发现司韶居然趴在角落里睡觉。
尾巴一抖一抖的,悠闲自在。
一直到要下课了,司韶才悠悠醒来。
环顾四周,最后,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向他。
“要不咱们和解吧,我请你喝茶,行不行?”
“……”
那个漂亮笨蛋居然真的上当了。
他犹犹豫豫地接过司韶递来的茶杯。
“能跟我和解,说明你的心肠还没那么坏。”
司韶没回话,笑得很灿烂。
饮料瓶里装着什么司韶忘了。
总之后来漂亮笨蛋课上调配的解毒药剂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似乎,也没有那么笨蛋嘛。
再后来他们都光荣毕业了。
帝国也向联盟宣战。
嗯,漂亮笨蛋居然活着毕业了。
宣战后没过几年,他就做了皇帝。
人也变得无趣起来了,天天做一些冠冕堂皇的电视发言。偏偏还美其名曰,政治。
他现在是一个恶心的漂亮笨蛋。真可惜。
他应该感激自己才对。
不是亲爹被昔日同窗打退位,他哪有机会登基啊?
司韶不理解。
司韶翻了个身,头痛欲裂。
司韶十分不理解。
昔日同窗非但没有感激自己,还趁他好不容易有机会休假的时候,把他给逮着了。
那四个随从被杀就被杀了。
反正是卡门那糟老头子安插过来监视自己的。
就算帝国的人不动手,那四个也不见得真的会全无动作。
但是……
三十八次跃迁。
这不得灌那个笨蛋三百八十瓶毒药才解气。
司韶是被人架着下的艇。
纵然有士兵好心给他喂了缓释剂,他还是七荤八素的。
一路绿灯通行,刑事厅的飞空艇直接将人送往星临城的王宫。
司韶阖着眼,任人摆弄。
脱衣服,体检,清理,上镣铐,丢进监/禁室。
等到他终于悠悠转醒,神智清明,已经是两天之后。
监/禁室有一扇窗。
窗户不大,但足以看见窗外的树。
司韶还挺讶异的,在星临城这种地方居然还有树。
可当他眯眼仔细一看,那分明不是一棵树,而是一根机械柱子,柱子上缠满了光纤条。
监/禁室的能量与信息,都通过这细长的光纤送往远方。
彩色的光一闪一闪,和背景里墨蓝的夜空繁星彼此辉映。
他们并没有对司韶用刑。
正因他联盟指挥官的身份,除了皇帝陛下,没有人敢在此刻对他轻举妄动。
而当他见到皇帝陛下,也是一天之后的事。
那个人明明早就难以掩饰步履里的焦急,却偏要作出一副高深淡定的表情,让司韶忍不住想笑。
他并没有笑,他要给这位皇帝陛下示范一下,什么叫不形于色。
西里斯让人准备了一间用以招待贵宾的房间。
沙发,香茶,甜品,样样管够。
房间里处处都安设了监控和直播设备。
他要让全星际的人都看到,他俘虏了联盟的最高首领。
他将给这位年轻的指挥官以国之上宾的待遇,也是将整个联盟的颜面踩在脚下。
他推开门。金碧辉煌的房间,丝绸铺就的沙发上,静静地蜷着一只狐狸。
那不是狐狸,而是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一袭松松垮垮的白袍——这是他在被俘虏时,清洗身体过后唯一获得的衣物。
少年蓬松的尾巴被打理得很好,卷曲着覆盖了他纤细的双足。
他注意到皇帝陛下,翻个身,伸个懒腰,嫌恶皱眉。
“下午好啊,恶心的漂亮笨——”
“你再说一个字就割了你的舌头。”
他眨眨眼,及时改口:“西里斯陛下,好久不见。”
西里斯走近他,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自己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表情,永远老神在在,永远胸有成竹。
明明什么计划都没有,偏要让人怀疑,怀疑他是不是留有后手。
从军事学院到星际战场,自己已经和他交手过无数次。
已经不会再被他骗了。
“你早该知道,落入朕手里,就不会给你活下去的机会。”
“还有什么遗言,朕可以赐给你最后的仁慈。”
他想得很简单。
夜长梦多,不如今晚就公开审判,向全星际宣读他对帝国做出的暴行。然后,斩首凌迟五艇分尸或者直接丢进太空里爆体而亡。
联盟本就没什么人才,除了司韶,没有谁能在战场上正面对抗自己。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将以帝国的胜利告终。
司韶侧着头,似乎花了好一会才弄懂西里斯的意思。
他想了想,真的抬起一只手轻轻招了招。
“我还真的有遗言,但是我不想被别人听到,你过来。”
“这里没有别人。”西里斯硬邦邦地说。
司韶给了西里斯一个你看我信吗的微笑。
西里斯料他也干不出什么事来,毕竟早就搜过身了。
于是西里斯当真走上前,俯下身,附耳过来。
西里斯早该知道。
这个骗了他十年的昔日同窗,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败给他过。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当下,未来,都不会有。
他并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遗言。
他只感觉自己的唇,被覆上柔软炽热的一片。
但当他还来不及回神时,这柔软的触感又突然变得凶狠而血腥。
司韶什么也没说。
司韶只是吻了他而已。
吻了他,然后又咬破了他的唇。
像小兽一般饶有兴致地舔舐着他渗出的血。
像在替他疗伤,又像在细细品尝他。
一股奇妙的电流从唇舌相接的地方蹿起来,迅速传至四肢百骸。
西里斯的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他下意识后退两步。
同一时间,监控室里的大臣侍从们也慌慌张张地喊:“护驾!快护驾!”
侍从们鱼贯而入,护着西里斯撤出房间。
羞辱感和那莫名的触电感都齐齐涌上心头,酥麻得让人险些站不稳脚跟。
西里斯顿住,气急败坏地吼:“现在就启动审判,给我杀了他!”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等等,陛下!”
近侍大臣挥舞着手里的报告。
“陛下,检验,检验结果出来了……”
“……确认……确认QJH1基因!”
陛下,您是稀有的QJH1基因携带者。
房间内,司韶也被团团围住。
士兵们为他重新戴上镣铐,要将他押去审判厅。
司韶平静地任他们摆弄,没有丝毫反抗的意图。
他脑海中,浮现出前几日和暮鳞的一次对话。
“我最近去了趟格罗姆星,抓到一个人,还截获两条情报。”
“第二条让我很感兴趣,它可能会是我以后傍身的筹码。”
“帝国的皇室,有一种隐性遗传的基因,叫QJH1基因。”
“持有这种基因的人,正常交/配产生后代的概率几乎为0,你可以理解为不孕不育。”
“但是呢……当他第一次和人接吻时,第一次,也仅有这一次接吻,两个人中,必有一人会怀孕。”
暮鳞不解:“必有一人?不确定是哪个人?”
司韶点头:“嗯,这个是随机,不分男女。据我所知,帝国如今的皇帝陛下,似乎就携带这种基因。”
虽然不到万不得已司韶也不想亲那个恶心的皇帝陛下,王冠之下的他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好玩了。
“那个笨蛋一看就是个处。”
“我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他身怀六甲的样子。”
王宫的过道,走到一半的皇帝拿着那份报告,脸色铁青。
他气急败坏地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住,扭头朝自己的寝宫去。
“陛下,陛下,审判还继不继……”
“审判终止,关着他。”
“关到什么时候……”
“闭嘴!”
与性别无关,甚至与种族也无关。
“如果朕亲的是个男人,朕可能会怀孕,这个男人也可能会怀孕。”
“是的陛下。”
“如果朕亲了一个史莱姆,朕可能会怀孕,这个史莱姆也可能会怀孕。”
“没错陛下。”
“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朕不想和爱丽丝了吗?”
近侍大臣沉默。
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象……
史莱姆生出来的小公主或者小王子是什么模样。
如果陛下和爱丽丝公主亲了。
公主和陛下怀孕的概率一半一半。
即便是一半一半的概率,他们也万万不能让陛下去赌。
身为帝国的子民,和世代侍奉皇家的忠诚近侍,近侍大臣对那位联盟最高指挥官的恨意又到达了一个新的顶峰。
只不过,现在暂时还没有办法查出来,怀孕的会是谁。
皇帝陛下在寝宫里辗转反侧。
一会嫌窗外路灯太亮了,窗户关上,窗帘拉上。
一会又嫌屋里漆黑一片,实在太闷了,爬起来把窗户重新打开。
一会还嫌花园里的空气过滤装置太吵,让人赶紧都关了。
烦,很烦。
他头一回尝到了贵为皇帝却事不由己的焦躁感。
西里斯是先皇西奥多的独生子。
但西奥多兄弟姐妹众多,西里斯就不可避免地,有一大群堂表兄弟姐妹。
表亲们都有亲王爵位,守着自己的封地。
从小到大都相安无事。
五年前父皇在泰坦星一战中误入司韶的陷阱,导致百万大军殒身星海。
他自责之下引咎退位,西里斯临危受命,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困在泰坦星空域的后续增援部队救回来。
司韶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那场营救行动勉强算得上成功。
当返航的舰艇停靠在港口时,帝国的子民们开始相信这个年轻的皇帝能带给他们好运。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只是干不过司韶,不代表他不强。
五年过去了,西里斯顶住了司韶的攻势。
这皇位坐得差强人意。
但如果让那些亲王郡主们知道,自己持有罕见的QJH1基因。
他再英明再受人爱戴,和表亲们的感情再好,等他退位了,终究后继无人。
难保他们不会动什么心思。
西里斯开始后悔了。
他宁可让爱丽丝公主过来跟自己试一试。
不论怀孕的是自己还是爱丽丝,掌控权终归是在自己这边的。
虽然爱丽丝脾气爆了一点,说话也难听了一点……
现在这算什么,啊?
他跟联盟最高指挥官即将有一个孩子!
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会出现在谁的腹中!
西里斯顾不上穿鞋,在昏暗的寝殿里来回踱步。
如果怀孕的是自己,司韶那小子一定会抓住这个大做文章。
往大了说是打舆论战,道德绑架他的孩子,下一代的君主。
“身体里明明流着联盟的血,怎么好意思对父亲的故乡兵戎相向呢?”
往小了说,他那么喜欢占便宜,高低要自封一个“帝国之父”。
在学院读书时,男生们正处在年轻又愚蠢的年纪。
互相占便宜的最佳方式,就是口嗨当对方的爹。
而现在,他司韶等来一个当整个帝国未来亲爹的机会。
西里斯一想到那只狐狸笑得张扬的模样,恨得银牙咬碎。
甚至隐隐感到胃里气得绞痛。
踱到窗边,他又顿住。
万一怀孕的是司韶呢?
如果真是如此,那反而还好办了。
把他关在王宫里,等他生产,再暗中处决他。
做得神不知鬼不晓。
没了死对头,有了继承人,如此自己的皇位会更加稳当。
……可是。
西里斯迟疑了。
他脑中无法扼制地,浮现出几小时前那一幕。
当司韶突然靠近他时,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天地间只剩下那一双湛金的眼瞳。
西里斯从来不信银狐一族会摄人心魄之类的鬼话。
因为和一只银狐同窗又打仗多年的生活早已让他认清,这只是个卑劣狡猾的王八蛋而已。
但是他的唇,又比想象中的要柔软。
当他的利齿刺破自己的唇时,那一瞬间的刺痛感混着莫名的酥麻。
这酥麻里有不知死活的撩拨。
有明知死期将至,拼得最后一晌欢愉的痛快。
西里斯下意识地探舌舔了舔,被司韶咬破的地方。
想象如果当时他也探出舌,那应该才算是个真正的,接吻。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当胸一口恶气。
近侍大臣在寝殿外厅守夜,能听见陛下焦躁来回的踱步。
陛下睡不着,他也不敢睡。
叫来王宫的侍从一问:“司韶还醒着?”
侍从答:“睡得正香呢。”
“他怎么睡得着!”
“睡前还要了夜宵和泡脚服务,不给就说咱虐待皇嗣,藐视皇家,罪当万死……咱不敢不给啊。”
侍从年纪小,没见过这阵仗,话音都带着哭腔。
话音不大,但西里斯耳尖,隔着一道门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如此他就更加焦躁了。
他猛地拉开门:“把司韶给朕弄进来。”
西里斯要把这只狐狸放在眼皮底下,不然谁知道他能生出什么事端来。
近侍大臣慌慌张张。
“陛下,不可啊,此人极度危险,臣恐怕他对陛下不利!”
“你这话早说几个小时可能还有点用。”
“……臣知道错了。”
“弄进来。”
“这就去。”
十分钟后,睡眼惺忪的司韶站在寝殿门口。
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侍从说的其实还有所保留。
这位尊贵的联盟指挥官,不仅吃过了夜宵,泡了脚,甚至要求换一身柔软舒适绣有小玫瑰图案的睡衣。
睡衣要有兜帽,睡觉要有耳罩和眼罩。
当被告知不可能给他找绣玫瑰的睡衣时,他才勉为其难地表示理解:“你们帝国怎么要啥啥没有,毛绒娃娃总有吧?”
虽然陛下早已下达封口令,侍从们还是隐隐约约猜测:
眼前这个指挥官,指不定以后得称一句皇后殿下。
不敢不照做。
“你有事吗?不知道我有起床气?”
司韶脾气很大地踢开门,抱着娃娃往西里斯的床上一躺。
西里斯:“……”
西里斯冷冷地开口:“你今日的无礼行为,朕完全可以判你一个火刑。”
司韶拿起枕边一本书随意翻看。
“那你判了吗?”
西里斯:“……”
“从今日起,你与朕同起同寝,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能离开寝殿。”
司韶抬头:“上厕所呢?”
“寝殿里有。”
“吃饭呢?”
“侍从会送进来。”
“我无聊了想出去散步呢?”
“你以为自己还在度假?”
“我本来不是应该在度假吗?”司韶反问。
西里斯一想,也是。
不是自己把人逮回来,也不会挨他一亲。
不挨这一亲,自己也不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得怪你自己,总喜欢做多余的无用功。”
司韶摇摇头感叹一声,晃晃手里的书。
“真想不通你怎么看得进这种东西,你变得越来越恶心了西里斯。”
那是一本分析时政的论文。
帝国军事学院的院士们每年都会汇编一本送来王宫,给皇帝陛下作为打理朝政的参考资料。
西里斯想起来了。
十年前,司韶就说过,他不喜欢政治。
“因为政治很恶心。”
那时西里斯没好气地问:“那你喜欢什么。”
司韶没回答他。
司韶根本懒得回答他。
“那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问。”
司韶环顾四周,露出一个善良的表情。
“皇帝陛下,您打算睡哪?”
“……滚下来。”
“我不睡沙发。”
“你只能睡地板。”
司韶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陛下,我突然觉得肚子不太舒服。”
西里斯:“……”
十分钟后,近侍大臣沉着脸让人搬了张床进来。
他望了望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的脸比他还沉。
近侍大臣从前只在广播新闻里听说过这个联盟指挥官。
听说他用兵如神,布阵似鬼,专打一个出其不意。
先皇何其英明骁勇,都栽在他手上。
当今皇帝陛下虽然能与他抗衡,那也是相当吃力。
尤其这几年战事吃紧的时候,陛下寝食难安,头发也是大把大把的掉。
纵然他有50%的概率是未来皇后殿下,近侍大臣也实在给不出好脸色。
“陛下,被褥也铺好了。”
西里斯一个不耐烦的眼神,近侍大臣老老实实退下。
到门边顺手要灭灯,却被一个清亮的声音制止。
“等会,灯就别关了,我怕黑。”
“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司韶探出头,愁眉苦脸:“我肚子是真的不舒服,皇帝陛下。”
西里斯:“……”
在某一刻,西里斯很想冒着50%断子绝孙概率的危险,杀了他。
杀了还不解气,要把嘴缝起来,然后把眼睛也……
想到嘴,西里斯恶狠狠的念头又突然硬生生断掉。
一时沉默。
又过了十分钟。
司韶舒舒服服地从洗手间出来。
西里斯抱臂站在门口,脸黑得可怕。
“干什么,我都没有欺负你。”
“你现在可以闭嘴了。”
司韶一脸无辜:“我说真的,从我被你抓来到现在,也只是亲了你一口,没挠你没揍你也没有试图行刺你,你也不用一直这副脸色对我吧。”
“而且你家的洗手间可真大,等我回去了,要把指挥中心的洗手间也改造一下。”
“你觉得你还有命回去?”西里斯嗤笑一声。
“梦想总是要有的嘛,万一实现了呢。”
司韶很无所谓地耸耸肩。
整个王宫,要说他可以自由活动且没有监控器的地方,或许只剩下皇帝陛下的寝殿。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把他从监/禁室弄过来,总之论迹不论心,司韶还是挺感激皇帝陛下的。
西里斯哪管他在想什么,冷冷地问:
“你肚子不舒服只是因为想上厕所?”
“我吃不惯你们这儿的东西,好端端的往豆腐脑里加什么盐和辣油啊。”
司韶揉揉小肚子,尾巴也跟着晃了晃。
西里斯话音里寒意更甚:“不是因为怀孕?”
司韶动作一滞。
他盯着西里斯,眼神变了变。
从最初的疑惑渐渐转为似笑非笑的玩味。
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
司韶走近西里斯,赤足踩在西里斯的脚背上。
一手挂在西里斯宽大的肩上,一手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画着圈。
他几乎将所有的体重都压在西里斯怀中。
西里斯喉咙一紧。
但司韶显然没打算这么放过他。
司韶压低了嗓音,如梦呓一般,轻声缓缓道:
“西里斯,原来你真的没有接过吻啊。”
西里斯:“……”
总之这一宿,皇帝陛下都没有睡好。
帝国的皇帝才不会因为这小小的插曲而影响正常工作。
大臣们早早就等在政务厅,摩拳擦掌等着讨论怎么处置这个联盟指挥官。
先前帝国不是没有俘虏过联盟的高官。
甚至连传说中的“狮子王”,联盟上将安·卡门,也曾在帝国的监狱住过。
但是他们从未俘虏过联盟的最高指挥官。
尤其当司韶上任后,他的民众支持率在联盟内部已达90%。
并且仍有上升趋势。
这是前所未有的。
也怪不得有人酸溜溜地说,他们银狐会魅惑人心。
越是如此,抓到司韶的成就感就越大。
虽然也有人质疑过,说:
“他堂堂一个指挥官,怎么就只带四个人去度假?”
“还落地就被抓,未免也太轻易了?”
“谁能保证这其中不会有诈。”
但这样的质疑声毕竟是少数,很快就会有人反驳:
“怎么,你是看不起陛下英明的决断吗?”
“他要是空城计,我们被吓退那才是愚蠢。”
“抓都抓到了,还讲那么多,我只知道他现在在王宫里关着,插翅难飞。”
王宫消息封锁及时。
离谱的QJH1基因和接吻事件还没有传到政务厅。
所以他们也不知道,昨晚全星际最有权有势的两个人在一间房里大眼瞪小眼熬了一宿。
主要是皇帝陛下熬了一宿。
大臣们真心觉得,他们现在已经扼住了联盟的命门。
处决还是轻的。
这不得要挟联盟一番。
退兵是次要,割星赔款送物资,样样不能落。
如果联盟不答应,那就直接审判他!
公开审判,公开处刑!
用他血祭泰坦星一战百万英魂!
大臣们情绪高涨。
没一个人注意皇帝陛下那重重的黑眼圈。
皇帝陛下也确实提了联盟指挥官这事儿。
但是这轻拿轻放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儿?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没有贸贸然送上刑场的道理。”
可是陛下,那不是来使,那是咱们的俘虏啊。
“就算杀了一个指挥官,难保不会激起联盟民愤,反让他们空前团结,战力高涨。俗话说得好,哀兵必胜。此事要从长计议。”
可是陛下,之前嚷嚷着要他脑袋的,您叫得最欢啊?
“总之,朕不打算马上审判他。”
眼看大臣们想开口奏报,西里斯抬手一顿。
“但是,现如今联盟军群龙无首,必定内乱,正是我军打破僵持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西里斯草草结束晨会。
他听都懒得听大臣们的意见,让大伙写个奏报发给他晚点他自己看。
但他也不想回寝殿。
最后索性在政务厅的内室里补了个眠。
一连数日,皇帝陛下的日子都没有任何改善。
第一日,司韶说嫌屋子里太闷,让他肚子不舒服。
于是西里斯让人把整个寝宫的窗户都打开,让他可以自由瞎转,但必须有人贴身跟随。
司指挥官真的背着手把整个寝宫转了一圈,然后锐评一番帝国的装修风格:有钱的土鳖。
把近侍大臣可气得不轻。
第三日,司韶说嫌弃王宫的饮食不对他胃口,让他肚子不舒服。
于是西里斯让人去仿着灿星的饮食风格给他做菜。
司韶吃了几天说东施效颦,不评也罢。
把御用厨子可气得不轻。
第五日,司韶说嫌弃皇帝陛下的床太硬了,睡着骨头疼,肚子也不舒服。
西里斯正在看奏报,眼皮子抬都没抬。
“再废话就把你嘴缝上。”
司韶不废话,司韶抱着他的毛绒娃娃趴在床上,眼睛眨巴眨巴。
“你把我嘴缝上,我怎么吃饭?不吃饭,我肚子会不舒服。”
“有种东西叫鼻饲管。”
“不是吧,你要对我做这么残忍的事,皇帝陛下,我心情不好的话,肚子会不舒服的。”
西里斯换了个姿势继续看奏报,不搭理他。
西里斯早就已经熟悉了他的套路。
就不能搭理他,就不能回答他,让他絮絮叨叨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可司韶并不是只絮絮叨叨的,他是真的会干实事的。
西里斯这几日里:
有三次险些进门被门顶上的花瓶砸中脑袋,还好他躲闪及时;
有五次在喝茶时发现水里有奇怪的粉末,送去紧急化验才知道是墙上抠下来的墙皮、角落里的灰尘、和花盆里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