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JH1基因产生的幼体,在母体初期存活率极低。
这就迫使其不惜一切代价谋求生存下来的办法。
包括但不限于强迫母体大量摄入食物以保证自己的营养供给。
“但并不会仅限于物质上的强迫。”
“幼体会在摄取足够营养后,使用梦境干预的能力。”
“在梦境干预下,母体与父体会进入同一梦境。”
“推测幼体此行为的目的,是促进母体与父体感情,使双方产生共同养育幼体的欲望。”
“……以提高幼体存活概率。”
“第723次实验表明,母体与父体距离越远,则梦境干预成功的频次越高。”
“这是幼体对母体与父体分离过久过远而产生的生存威胁焦虑……”
说白了。
你怀了他的孩子,你跟他就会神交。
传说中的,在梦里相会。
离得越远,相会次数越多。
司韶看完。
平静地爆了一句粗。
他拿起来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一遍。
司韶:“我能把它饿死吗?”
晨午:“……晨午劝您最好不要那么做。”
过于饥饿的情况下,幼体会开始啃食母体。
司韶:“从今天开始我就不睡觉了。”
晨午:“也……最好不要这么做。”
得不到足够的睡眠会让母体从食物中摄取营养的效率变低。
幼体更容易饥饿,最终同样指向啃食母体的结果。
司韶:“……”
想杀人。
这天司韶熬到凌晨四点才终于撑不住睡着。
一睁眼,他就察觉不太妙。
这个场景很熟悉。
画面泛黄,周围人来人往。
时不时有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人高马大,有着帝国人的面孔。
但没有人对他显露出半分敌意。
眼前是一幢辉煌气派的大楼。
他还来不及仰头去看大楼上挂着的字。
身后响起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
“司韶?”
很熟悉。
熟悉到司韶头皮一紧。
大楼的玻璃门映出两个身影。
乌黑短发长尾的清秀少年。
和高挑的黑发英俊青年。
司韶下意识想去找手/枪。
但这次他找不到手/枪在哪儿了,这里没有他的枕头。
而年轻的太子已经走到了他身旁。
“真的是你。”
“这次也是梦吗?”
他喃喃自语,试探性地伸手,轻抚司韶的发顶。
这次,是帝国军事学院。
他们来入学报道的那一天。
帝国军事学院开学是在每年的夏月。
彼时帝国还没有对联盟正式宣战。两方都在暗中较劲,大搞军备竞赛。
帝国军事学院不分种族,面向全星际招生。
开学的日子,学院广场很热闹。
司韶望着来来去去穿着校服的学生,有不少都是熟面孔。
有后来在联盟指挥中心供职的军官。
也有在战场上因战败于他而殉舰的舰长。
然而这时的他们,脸上都洋溢着一模一样的笑容。
“对不起。”
耳边突然响起这么一句。
司韶讶异地转头。
年轻版的西里斯看着瘦瘦高高,面容生涩未褪。
他双手插兜,有点不自然地扭头望着远处。
司韶嗤了一声。
“真稀奇。你对不起什么?”
西里斯耳根发红。
“就昨晚……对不起。”
司韶心下一惊。
难道他也知道梦境干预这回事?
没等司韶反应,西里斯紧接着自说自话:
“朕知道,这都是梦,昨晚也是梦,你也不是真的。朕还是想跟你说对不起,昨晚并非朕本意,实在是你之前都很……”
司韶恍然大悟。
自从被他亲过之后,皇帝陛下开始梦见跟他做没羞没臊的事了。
西里斯登基的时候年纪并不大。
虽然和爱丽丝公主有婚约,但公主基本不在帝国本国生活,鲜少见面。
皇帝陛下竟然纯情至此,这是司韶万万没想到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真的还道歉,所以你的道歉也只为自己心安而已。”司韶懒洋洋地说,“而且,你现在还不是皇帝,我可真烦你一口一个朕的。”
西里斯愣了愣,当即改口:“你说得对,是我对不起你。”
“……算了别说了,我过敏。”
司韶受不了地抖了抖。
跟西里斯针锋相对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这样诚恳自省的态度。
也是,在梦里,人才会卸下伪装,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
既然这次的梦境是帝国军事学院,司韶决定在学院里转转。
一是验证一下这个所谓梦境干预的场景边界由什么决定。
一是找一找,自己当初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落下忘记了的。
比如说具体的某些人,以及,某些研究课题。
司韶走出去几步,回头:“你跟着我干嘛?”
西里斯努力掩饰慌乱:“没有啊,我也要去上课。”
“教学楼在那边。”
“那你去要去哪?”
“你管我去哪?”
西里斯的慌乱变成疑惑:“你原本不是这样的。”
司韶挑眉,抱臂走下台阶,站在西里斯面前。
“那我原本应该是怎样的。”
西里斯:“你会耐心听我讲话,陪我看星星,陪我吃饭,陪我聊天,然后……”
司韶越听越离谱:“然后?”
西里斯没说话,走近一步,垂眸凝视司韶微张的唇。
……然后接吻。
司韶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当机立断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纯爱派。
真的很让人受不了。
“没别的了?”
“……没了。”西里斯脸一红。
司韶:“离我远点。”
西里斯:“为什么?”
司韶:“如果你在现实世界里对我这么做,我早就动手了。”
西里斯若有所思地点头。
“嗯,这确实是你会有的反应,是我错,对不起。”
司韶:“……”
这个人怎么回事。
平日里凶巴巴的,梦里就这么服软。
非常不习惯。
司韶不想跟他多话。
这个时间点,新生应该才刚刚办完入学手续。
有点早。
仿佛是在回应司韶所想,周围的场景突然开始飞速变化。
变化停止后,远处的电子屏上,明晃晃地显示,夏月第九周。
司韶赞许一笑。
这才是他想要的时间点。
他轻车熟路地拐进一间课室。
这节课是武器理论课。
历史上的这一天,他在这堂课上,提出了一套设想。
司韶望向自己惯常坐的座位,果不其然,摆着一个小小的终端。
他喃喃默念:“……最近我收到一篇有意思的论文……”
教授扶了扶眼镜:“最近我收到一篇有意思的论文……我想请他来给大家分享一下。”
司韶一如当年那般露出自信的笑。
他在终端上点击,调出那篇论文,推送投影。
论文标题:次元潜行技术的可行性
“……相信大家对潜艇都不陌生。潜伏水下,观察敌情,远距离偷袭打击。”
“在星际时代,这样的优势只能用在海战未免也太可惜。”
“如果把星海变成潜艇的战场呢?”
“我的设想很简单,次元潜行技术。”
这个词被抛出来,有人不屑,有人讶异,有人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
但司韶注意到,坐在角落里一个深色皮肤青年,一改方才懒洋洋倚着墙的姿势。
他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的投影。
“空间折跃如今已成现实,异次元就是星空里的深海。”
“想象一艘潜艇潜入异次元,普通雷达无法扫描出它的具体位置。”
不论是多强大的防空系统,都将变成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当年这场分享会做完,司韶并没有得到多少支持。以那时的科技水平,这种设想完全就是异想天开。甚至有人背地里说,那只狐狸明明就是个神棍,还妄想侮辱科学。
司韶那时正沉迷于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整蛊那个年轻的帝国太子,也并没有把自己这篇论文当回事。
“反正是个设想。”他很无所谓地耸肩。
纵然他在论文末尾附上了次元潜行的理论公式,但显然没多少人愿意细听,他也懒得解释,做完分享就双手插兜去楼下转悠了。
但是这次,他有意在课室里停留了一会儿。
那个深色肌肤的青年,支着颌,聚精会神地一遍遍回放司韶那篇论文。
他有着一头浅金的短发,短发间探出一对小小的兽耳。
司韶突然想过来。
他知道这是谁了。
司韶捅捅坐在一旁的西里斯:“看,你弟。”
西里斯瞥一眼,高傲地否认:“他不是我弟弟。”
司韶:“你堂弟。”
西里斯:“……”
不情不愿地默认。
西比尔并不是普遍的帝国人长相。
他浅金的短发和深色的肌肤,以及那对兽耳,都来自他的母亲,一个古老猞猁部族首领的女儿。母亲作为向帝国投诚的联姻工具嫁给了西比尔的父亲,在诞下他之后不久便因病离世。
西比尔自幼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老亲王就这么一个儿子,宠得很,他想做什么都随他。
但西比尔却很争气,硬是通过了帝国军事学院的招考。
他满心满怀,想要有一番作为。
和后来那个与世无争沉溺画画和舞会的小亲王判若两人。
西比尔四下张望,视线却越过了不远处的司韶和西里斯。
他站起身,急急追上准备离开课室的教授。
手里还拿着终端,画面仍停留在司韶的论文界面。
司韶心里有了数。
看来梦境干预虽然能重现历史画面,却不会虚构出不存在的人和反应。
历史上这时他不在教室,西比尔想寻找他,自然也看不见他。
仿佛是为了佐证司韶的猜想,路过一个机械人,就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司韶和西里斯的身体。
现在追上西比尔,是不是就能听到他和教授关于自己这份论文的谈论?
司韶才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西里斯攥住了。
他想都没想就挥手狠狠挣脱。
“你干什么!”
西里斯也没想到司韶的反应这么大。
他错愕了一秒。
“你一直盯着他看。”
“那又怎么了?”
司韶注意力完全没在西里斯的话上。
方才西里斯碰到他的手腕时,脑子里仿佛突然过电。
被西里斯狠狠扼住后颈按在被褥间的屈辱感与痛楚齐刷刷涌上来。
虽然是梦境,但那痛楚格外清晰真实。
除了痛楚,还有一丝他难以名状的异样感。
不想承认,同处梦境,他也不得不需要去压抑一些,莫名其妙的本能。
他又不是什么石头做的狐狸,做不到完全没有反应。
“我不想你眼里有别人。”西里斯非常痛快地说道。
司韶:“……”
司韶的拳头紧了紧,默默松开。
算了,他以为是做梦呢。
司韶还不打算把梦境干预的事告诉西里斯。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西里斯是否可以通过梦境干预来追踪他。
身在异乡,行事谨慎才是上策。
只能先忍忍。
司韶苦口婆心:“你现实一点,咱俩是对头。”
明明前几天还喊打喊杀的,谁都不肯让谁。
西里斯神情沮丧:“我知道。”
“我只有在梦里才能这样站在你身边和你好好说几句话。”
“所以请你不要看别人,只看着我。”
司韶:“……”
所以纯爱派是真的很烦人。
这么……猝不及防。
再看西里斯。
如果他有耳朵,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垂下来,泪汪汪,可怜巴巴。
要不怎么说像条狗。
司韶能怎么办啊。
只能摸摸狗头了。
但司韶发现自己个子不够。
他只能生硬地抬手,机械地,拍拍西里斯的手臂。
“行了,别这么……”哀怨。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是不是对我的次元潜行理论感兴趣。”
那篇论文并没有下文。
没有人找过司韶讨论。
但是在十年后,次元潜艇出现在了小熊星系的战场上。
这让他不能不在意。
西里斯反应也很快。
西里斯:“你是不是想知道,是谁盗用了你的次元潜行理论。”
司韶:“对”
西里斯:“当年你的论文被递送到我父皇那儿,从那时开始铂川兵工厂就在研究了。”
说到这里,西里斯迟疑了一瞬:“父皇让我找过你。”
司韶讶异地扬起眉:“你找过我?”
“他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铂川兵工厂。”
“但是那次你往我的杯子里下毒,我……”
司韶:“……”
司韶:“皇帝陛下,你知道你这样做,是公私不分吗?”
“那时我差点就没了命,怎么还顾得上这个。”西里斯苦笑,“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年真的找你了,是不是我们关系会缓和一点。”
不会。我会当场拒绝你。
司韶在心里回答他。
西奥多皇帝显然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然怎么会只派西里斯来找他?
所以其实西里斯没什么好后悔愧疚的。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QJH1基因的梦境干预,是不是有对父体灌迷魂药的功效。比如说,让父体在梦境里对母体迸发依恋的情感,促使父体有保护母体的行为。
不然他实在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纯爱派大狗,是跟他斗了十年的帝国皇帝。
周围突然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但课室此刻空无一人。
侧耳细听,隐隐约约听出来是在说:
“……陛下身体机能一切正常”
“该换药了……”
“陛下什么时候能醒啊?”
“请您出去,不要影响医师工作……”
“这个读数,不太对劲”
西里斯也听见了,他深深皱起了眉。
“每次都只有这么点时间。”
司韶像哄小孩一样敷衍地说:“你该醒了,皇帝陛下。”
西里斯不情不愿。
他一伸手就轻而易举地把司韶抱起来,坐在桌子上。
倾身向前,将人笼罩在自己双臂之间。
迫使司韶不得不直视自己。
“你今天比昨天温柔很多,我很开心。”
“……是是是。”
“我想要一个离别吻可以吗?”
“不可以。”
“那我想要一个拥抱可以吗?”
“不可……”
继续忍。
司韶突然话锋一转:“那你告诉我铂川兵工厂的研究室,在哪个位置。”
铂川星港布局错综复杂,兵工厂更是层层保密。
二队潜伏监视至今,也没能渗透进去。
“告诉你你就抱我吗?”
怀中的少年笑得真诚。
他抬起手勾住西里斯的脖颈,指尖抚摸西里斯耸动的喉结,微微施力按住。
抬眸,湛金的双眼注视着西里斯。
“对啊,如果你告诉我,我就考虑给你一个拥抱。”
年轻的太子浅浅勾唇。
大掌扣住少年的后腰。
人工太阳的日光大咧咧照进课室。
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
和这个梦境一样,人影也虚虚实实。
孰真孰假,梦境的主人也不知道。
也有时候,是他拽着司韶,一起坐在帝国军事学院的后山上。
他一遍一遍地问:“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作对?”
为什么喜欢往我的茶杯里下毒。
为什么要骗我错过重要的课。
为什么总是可以那么轻松就跑在最前面,任自己如何努力追逐也无法超越。
年少时总因为司韶的挑衅而恼怒。
讨厌他那张永远带着嘲讽倨傲表情的脸。
讨厌他轻而易举玩弄自己于股掌之中的自信。
这些恨之入骨的情绪在他吻上来之后变成了不可置信和不知所措。
虽然他是故意使坏,是在算计。
可是,可是……万一呢?
皇帝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好容易睡着,梦里也在和他缠绵缱绻。
梦里的司韶会露出灿烂的笑,小声说出皇帝最想听见的答案。
“因为我想要你只注意到我啊。”
——这样的人,却企图用炸弹炸死自己。
西里斯不明白。
等到他再度入梦,愤怒地想要个说法。
无法控制的怒意与暴戾将他占据。
不如将那个人毁掉好了。
和他一起死在床上也不错。
西里斯放纵自己荒唐的念头在梦境疯长。
然后那个人,他居然哭了。
啜泣声与星临城的夜雨交融。
西里斯生平第一次感到心痛。
冬月降临。
但有人春心萌动。
地下旅馆。
司韶窝在沙发里,一语不发地啃面包。
小丘和晨午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惹他。
怎么回事啊。
统帅今天早上醒来到现在一直是这副气鼓鼓的样子。
想问又不敢问。
司韶吃了三个面包,依然没有一丁点饱腹感。
又灌两瓶汽水,打了个愤怒的嗝。
“小丘。”
小丘差点跳起来:“在,统帅。”
司韶:“你左手边那碗速食面,递给我。”
小丘赶紧照做。
“小丘。”
小丘又跳起来:“在的,统帅。”
“叉子呢?”
小丘忙不迭找叉子,递过去。
“小丘。”
小丘把自己周围堆着的吃的全挪到沙发边桌子上。
司韶:“……”
司韶:“我是要问你,二队什么时候到。”
小丘:“……”
小丘看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西比尔进城了没?”
“还没,他的航班要下午才到。”
爆炸发生后,各路亲王纷纷进城探视重伤的皇帝陛下。
存的什么心思路人皆知。
只有这个西比尔亲王姗姗来迟,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意。
司韶揉揉发胀的太阳穴。
最近身体反应很大。
大部分醒着的时间里,他不是在看各路情报,和晨午开会讨论,就是一边吃一边跪在洗手间里干呕。
为了维护统帅的尊严,晨午和小丘还有偶尔回来送物资的两个队员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那个词。而司韶每干呕一次,在心里就要给西里斯判一次死刑。
属于那个陌生小生命的脉搏也渐渐趋于平稳,依附他的脉搏一起跳动。
他总能想出办法的。
他总能利用好自己的一切筹码。
司韶喝光速食面的汤汁,拿起一只橘子剥开丢进嘴里,压一压那股反胃感。
水果在星临城是高价的进口产品。
司韶让晨午去扫荡,把能买到的都一股脑买回来。
吃了八只橘子。
八只都不如他在王宫里吃的味道好。
更烦了。
昨夜梦中,他难得演技爆发,纡尊降贵主动引诱那个笨蛋皇帝。
“如果你告诉我铂川兵工厂的位置,我就给你一个拥抱。”
笨蛋皇帝却不高兴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惦记他的兵工厂。”
司韶:“……?”
“兵工厂在他的封地里。”
“你要是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他本人?”
“我不拦你,你去问。”
“你最好让他直接带你去。”
“不过我猜他现在还没有封地,帮不了你,你是不是会很失望。”
司韶:“……??”
司韶:“你在发什么神经。”
西里斯理直气壮:
“你怎么可以在我的梦里惦记别的男人。”
司韶:“谁他妈……谁惦记了。”
强忍怒火。莫名其妙。
西里斯面无惧色,义正辞严:
“那你没在惦记他,你心里还是只有我是不是?”
司韶:“……”
西里斯嗤笑一声:
“不是说我公私不分么?现在你何尝不是公私不分?”
“别说我不知道,就是我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你。”
“你我的感情,不应该被用来交换这种无聊的情报。”
还感情。
他这梦做得离谱又沉浸。
更让人无语的是,他居然自己把逻辑给圆上了。
这一顿输出简直无懈可击。
司韶缓缓眯起眼:“你也挺狡猾的。”
西里斯目光炯炯:“我就当你在夸我。”
司韶:“……”
司韶:“行了,滚吧。”
司韶最后也只能冷冷丢下一句话。
医护的人声变得更加清晰。
周围的场景也在迅速消散。
他心情老大不爽地醒来了。
一整天窝在沙发里。
烦得想杀人。
“西比尔的航班直飞皇家机场?”
“是的统帅。”
“他带了什么人过来?”
晨午迟疑了一秒,回答:“就他自己,和两个贴身保镖。”
没带属臣,没带护卫队,诚意还挺足的。
司韶不觉得那些亲王有本事趁着皇帝重伤的机会篡位夺权。
但是可以借此做做文章,表达关切,给皇家护卫系统施压。
而且,还能把过错往联盟身上一推。
群情激奋,帝国出兵大熊星系掠夺联盟本土资源就更加顺理成章。
“等二队到了,从他们监视西比尔那日开始至今所有的资料,都摆到我面前,包括西比尔和他家里所有人的出行社交财务来往全部记录。”
“统帅怀疑他有问题?”
司韶莞尔:这只是情报分析最基本的要求,三队和四队同理。”
“晨午明白。晨午会通知下去。”
屏幕亮起小小的绿灯。
晨午迅速戴上通讯器。
一分钟后。
晨午:“统帅,王宫来消息,西里斯醒了。”
司韶并不感到意外。
“醒就醒了,算他命大。”
那颗炸弹毕竟是临时手搓的。
以西里斯的敏锐和反应能力,也确实没那么容易被炸死。
他今天一天都不想再听到西里斯的名字了。
困倦再度袭来。
他又想去睡觉了。
司韶去洗手间洗把脸。
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少年一头乌黑的短发,湛金的眼眸。
眼下是重重的黑眼圈。
他这几日都睡得很不好。
身形依然纤细消瘦,丝毫没有怀孕的迹象。
司韶不知道他要怀多久。
晨午带回来那份一千多年前的调查报告,是通过关系在皇家的旧故纸堆资料库里翻出来的。
报告内容详实,偏偏没有写,要怀多久。
帝国女子怀孕,孕期一般在五个月左右。
而银狐一族的女子,残留的史料里有写,孕期在两个月左右。
司韶是男人。
西里斯也是男人。
没有资料写男人要怀多久。
司韶解开衣服。
小腹依旧平坦,肌肤光洁,摸不到丝毫赘肉。
但属于那个小生命的心跳清晰有力。
它就沉睡在这平坦的血肉之中。
“我现在要去睡觉了。”
司韶平静地开口。
“我也知道,你听得见。”
“记住,未来十天内,我都不想在梦里见到他。”
“如果你执意要干预我的梦,我会让你活不到出生那一天。”
湛金的眼眸掠过一丝狠戾。
“没有人可以威胁我,包括你。”
从他离开灿星,进入帝国军事学院那天开始,司韶就没想过要听从谁的命令。帝国皇帝也好,亲王也好,答应加入铂川兵工厂,就意味着他将是帝国这庞大机器里螺丝钉中的一颗。
区别只是大小位置的不同而已。
要么就去坐最顶上那个位置。
去做联盟最高级别的指挥官。
让半个星际都听自己号令。
他不允许这么一个尚未成形的小生命威胁自己。
这几日的狼狈和猝不及防,都源自他对这场赌局的过分自信。
现在时间也已经足够让他缓过来。
掌控权应该再度回到他手中。
身体里那股莫名的反胃感,在橘子清冽的作用下渐渐褪去。
司韶不知道也不关心它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
它只能服从,没有任何商讨余地。
少年低下头,平静地一颗一颗系好衣扣。
推开门,从洗手间出来。
两小时后。
司韶从这难得安宁平和的睡眠里悠悠醒转。
二队已经抵达地下旅馆。
为首的二队长神情严肃地汇报了一个消息:
“我们在赶来星临的途中发现了猫头鹰计划的人。”
司韶垂眸看报告,并没有什么反应:“继续。”
“因为统帅事先要求静默,我们并没有和他们接触。”
“属下确定,他们也没有发现我们。”
司韶淡淡点头:“嗯。”
小丘不解:“但是猫头鹰计划的人,来星临干什么?”
猫头鹰计划是安·卡门上将培养管控的特工组织,此前一直在联盟内部活动,不曾涉足帝国境内的特工活动。
司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不知道,可能是来救我的,也可能,是来杀我的吧。”
话一出,在场的特工们齐齐一凛。
统帅平日里说话不着调,他们谁也不敢猜统帅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意图谋杀统帅是重罪,要处以极刑的!
就在这时,晨午从密室里出来。
“统帅,西比尔已经抵达皇室机场。”
司韶抬眸:“然后呢?”
“皇帝已确认伤愈,没有大碍,不日就能返回政务厅主持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