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淮观察完她的弹奏,“尤蒂娜,你玩过气球吗?”
尤蒂娜点头。
“当你抱着一个圆鼓鼓的气球时,你要用手指和手掌控制住它,力气大了,它可能会滑走,对不对?”宋清淮循循善诱。
尤蒂娜又点头。
“那么,想象你在玩气球,再来一次好吗?”
第二遍果然好多了,没有那种打钢琴的感觉,宋清淮不吝惜地夸奖她。
尤蒂娜害羞地扑到他的怀里,她的记忆很好,已经能够把钢琴谱背下。
傅识均端了一块小蛋糕给尤蒂娜,成功把小朋友从宋清淮的怀里骗出来,“去吧,你的宋老师还没吃午饭。”
宋清淮整理了一下衣服,没搭理傅识均,两人并排走在一起,衣角总是不小心擦到,手背也会碰到一起。
宋清淮往旁边让了让,傅识均反而追上来捉住他的尾指,仗着这里没有摄像头和小朋友,肆无忌惮地咬了他一口。
“神经病。”宋清淮唾骂,后来又想起有麦克风,重重擦了擦嘴,一把推开他。
傅识均反复无常,明明上一秒好像恨他恨得要死,下一秒又要堵着他接吻。
宋清淮被这疯狗盯上,干脆拽着他的衣领拉低他的脖颈,凑在他的耳畔用气音说:“别用你碰过别人的脏嘴亲我,我嫌恶心。”
傅识均没有解释他昨晚去做了什么,反而恶劣地扬起嘴角,“那怎么办,亲都亲了,你和我一样脏。”
说完,他按着宋清淮的后脑勺抵在墙角,强迫他仰起头,交换了一个窒息的吻。
宋清淮终于找到理由给了他一巴掌,全身心都借着这巴掌舒了口气,一个字,爽。
他整理好衣服,大拇指抹了下唇角,毁灭证据,毫不留情地走了。
直播还在继续,只是许久不见两人的身影,观众们隔空脑补磕了起来。
【宋清淮真的好温柔啊呜呜呜。】
【嗨,我未曾谋面的老婆!】
【小情侣躲起来do了?不好吧,都是小朋友,来我家,我幼儿园毕业一百多个月了。】
【再不澄清我就要造谣了,cp名就叫清君侧怎么样!好听又有含义。】
【哈哈哈神tm清君侧,一会儿隔壁某天才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宋清淮学人精碰瓷怪¥#%@】
宋清泽的粉丝看到宋清淮大放光彩,把他们偶像的光芒都压下去了,此时真成了对家,势必要搅得你死我活。
但宋清淮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粉丝不到十万的小透明了,加上很多都是因为宋清淮的嘴毒而成的粉,粉丝们输出十分给力。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年粉丝慢吞吞地发消息。
【这娃真俊儿,有对象了没啊。】
【诶,我家孙女还是单身,看看我孙女儿,实在不行,我孙子也成,家里做点小生意,不会亏待小淮的。】
直播间涌入一群实名的爷爷奶奶粉,粉丝们掐着掐着都傻了。
【爷爷!您孙女我就在这儿!您怎么会来这个直播间啊!这是我对家,谁教你上网的?!】
弹幕弹得太快,众人只当个乐子看了。
但爷爷奶奶们已经开始了晒孙子孙女。
【我家在北城有两栋楼,娃找对象的话看看我们家。】
【我家三套房!三环内!】
【我孙子一米八!】
【我、我孙子两米!】
网上掐成了一团,这是有史以来最奇葩的一次掐架,一群连上网都不太会的爷爷奶奶们为了抢宋清淮特地学会了上网。
晚上,各位嘉宾被要求录一段Q&A(问题和答案)。
这次回答不对外直播,而是剪进节目正片里。
宋清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他怎么看待爷爷奶奶们为他掐架。
他对着镜头鞠了一躬,“爷爷奶奶你们眼光真好哈哈,谢谢谢谢。对了,如果胜负有答案了,记得告诉我,我这就收拾行李回家,准备和亲去了。”
Q2:目前对哪个嘉宾最有好感?
宋清淮眨了眨眼睛:“宁铮吧,感觉是个老实人,适合结婚,开玩笑的哈哈。”
Q3:怎么看待前任?会复合吗?
宋清淮:“飞回来的鸽子一律当鸭处理。”
宋清淮等人坐着来时的豪车到了机场,卡尔带着尤蒂娜以及一群保镖来送行。
宋清泽见到他很高兴,然而卡尔只匆匆和他打了个招呼,就绕到宋清淮面前。
他已不如初见时的十足傲气,轻声询问道:“尤蒂娜要来感谢你,宋,能不能……别回去了。”
宋清淮没听清,朝他们挥手道别。
“宋!宋我爱你啊!我爱你,你别走!”一位高大的欧洲男人捧着一大束鲜花被机场的警察拦在外头。
在场的有两个“宋”不知道他喊谁,他的目光似乎落在宋清泽身上。
宋清泽先是像斗赢了的公鸡巡视了一圈,这才昂着头走到男人面前对警察说:“这是我的粉丝,让他进来吧。”
男人近视严重,先是凑到宋清泽脸上仔细分辨,而后一把撞开了他,“不是你,我要的是呃,最好看的的宋。”
宋清淮被塞了一大束鲜花,人尚且处在茫然状态,男人张开手就要拥抱他,结果另一只横空出现的手拽着他硬生生转了个方向。
欧洲男人被迫抱了个比自己还高的男人。
“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们要返航了。”傅识均和男人握了握手。
宋清淮也向男人道谢。
一群人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骚动,连忙呼啦啦走了。
欧洲男人揉了揉吃痛的手,心想这男人手劲儿真大啊,他朝着宋清淮的背影大喊一声:“最美的宋!请一定要再来我的国家,如果需要伴侣,也可以考虑考虑我!”
宋清淮左脚绊右脚险些平地摔,傅识均一把拽过他,夺了他怀里的鲜花,半强迫地掐着他的腰。
飞机划过天际,遥远的国度留在身后。
回国后,《苍山负雪》剧组联系宋清淮准备签约。
沈如是那个角色经过刘导多方考量,最后还是选择了宋清淮 。
宋清淮连倒时差的时间都没有,放下行李就去公司找经纪人。
然而办公室里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他坐在沙发上等经纪人打电话。
“你得给我个理由──什么?!”经纪人硬压着自己的脾气,“这也太仗势欺人了!”
那边的话音透着手机隐隐泄漏,“张大经纪人,你又不是刚进圈的小年轻 ,资源被截胡这事儿还少吗?得罪了宋清泽没有好处的,算啦算啦,我看看剧组里有没有什么角色能给你手下人。”
经纪人挂了电话,转头看到宋清淮顿了顿,“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清淮自己倒了杯热水,又给经纪人倒了一杯,“刚到,角色吹了?”
经纪人不顾烫不烫的,端起来就往嗓子眼里倒,但还是没能浇灭心里的怒火。
沈如是这个角色很有爆的可能性,谁也不想到手的肥肉飞走了。
但宋清泽硬抢,谁也没办法。
宋清淮垂眸,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水,“这件事交给我。”
“你?你能干什么?你可别做违法乱纪的事儿,一会儿和你爸成了室友……”经纪人话赶话,自己掌了一巴掌嘴。
宋清淮喝了口水,当没听到,手机里的东西算是派上用场了。
他指尖轻点,打包发了过去,兀自揣测宋清泽会不会气得半死,不由得高兴了两分。
“他怎么会有录音!识均哥怎么办?”宋清泽刚播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暂停了。
傅识均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没有回答,黑漆漆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果然留了后手么。
宋清泽心神都被这件事占领了,没注意到傅识均全然不对的神情,他攥着手机,脑子里思索怎么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
“把沈如是还给他。”傅识均不轻不重地做了决定。
宋清泽一愣,有些激动道:“那不行,这个角色如果我来演,一定可以爆的!到时候就不用你帮我铺路了,识均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舅舅的。”
傅识均冷淡的眼神扫过,宋清泽咽了咽口水,闭上嘴。
“你把柄都送出去了,能怪谁?我再帮你找其他角色。”傅识均脸上平静,但宋清泽已经听出他的不耐,不敢再反驳。
傅识均起身就要离开,宋清泽急急忙忙叫住他,殷切地说:“识均哥,你恨宋家的对吧?我们才是一路人。如果堂哥知道他爸害死了你父母,他还会留在你身边吗?”
“但我不会离开,永远不会,我会在你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傅识均浅笑,凤眸中冷意不散,杀意藏入了更深的眼底,语气倒越发温和,“当然,以后别提他,也别靠近他,我不喜欢。”
“我会保密的,识均哥,我生日那天你会来吧?”宋清泽讨好道。
傅识均随意地应了一声。
三个小时后,《苍山负雪》合同送到了宋清淮手上。
经纪人检查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没听过煮熟的鸭子飞了,还能再飞回锅里的,他颇为震惊道:“你居然还有这种能力!”
宋清淮没说话,提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得到了角色他也没有多高兴 ,傅识均为了宋清泽抢了他的角色,又为了宋清泽双手奉还本该属于自己的角色。
两人就像互相制衡的一条牵引线,而宋清泽是那个引而未爆的炸弹。
宋清淮回了御江苑。
傅识均坐在沙发上,昏暗的灯光在他侧脸留下一道深刻的阴影。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傅识均意味深长。
宋清淮脱下羽绒服,赤脚走到他面前,“我拿了你的钱,怎么敢卷款跑路,万一你报警抓我呢。”
傅识均摩擦了一下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多情,“你自己拿还是我动手。”
宋清淮弯着眉眼,“不怕我备份?删了有什么用。”
傅识均掐着他的腰掼在沙发上,陷下一个柔软的弧度,宋清淮连挣扎都没有挣扎,直接躺平了,眼神戏谑地上下扫着傅识均的身体。
“诶,人形的按摩.棒就是好用,甚至不用我自己保养。”
傅识均脱衣服的手顿了下,薄唇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这是认命了?”
“昂,白天出去打工,晚上回来睡影帝,还有谁比我好命。”宋清淮抬起腿,用脚尖轻轻蹭着傅识均的大腿,一路往上撩开他的衬衫衣摆,最后踩在温热的腹肌上碾了碾。
宋清淮是懂怎么惹他生气的。
傅识均捏着他的脚踝,微凉的手感像极了上好的玉石,他垂头咬住他的小腿肉,留下一个鲜红的牙印。
“傅识均!说你狗你还真是狗?!”宋清淮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那怎么办,你要被狗……”傅识均凑在他耳边呢喃了一个字。
宋清淮无语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别再跟他作对。”傅识均穿好衣服,似乎没了兴致。
宋清淮闻言嗤笑,“傅识均,说你脑子不好使,你还非得再验证一遍。哪次是我主动招惹他的?”
傅识均目光灼灼,“那我再说一遍,他凑你跟前儿,你躲开,够清楚了吗?”
宋清淮和傅识均陷入了单方面的冷战。
大约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苍山负雪》剧组正式官宣了沈如是的定妆照。
宋清淮拍戏间隙,网上已经吵翻了天。
剧组里的演员闲聊,看到宋清淮连忙闭嘴,毕竟这位可是从影帝手底下把角色抢回来的。
宋清淮什么也没说,露出一个浅笑,这样神秘的态度反而令人敬畏。
南峪失笑,弹了弹他的脑门,“小学弟又吓唬人。”
宋清淮做了个戴墨镜的表情,“所以坏话不要背着说,我都是当面说。”
场务跑来通知两人拍下一场戏。
今天的戏份是太子在府上设宴。太子治水有功,皇帝赏赐夸赞,所以有了这个宴会。
沈如是作为后宅之人,本不能到前厅。
但太子却道:“孤府上的人能歌善舞,叫来给各位大人掌掌眼。”
沈如是换了一身飘逸的衣服跟着下人到了凉亭。
凉亭里坐的都是肱骨大臣还有皇子们,个顶个的尊贵。
三皇子乍见戴了面纱的沈如是,一时失神打翻了杯子,引得在场的人纷纷看向他。
两人隔着众人眉目传情。
太子垂眸,借着酒盏挡住不悦的嘴角。
玉箫置于嘴边,一阵悠扬的箫声令人如痴如醉,无人再在乎失态的三皇子,所有人都被沈如是翩飞的衣袂迷了眼。
这一段导演打算用配音,宋清淮只要做假动作就行。
但他竟然完完整整吹出了《凤求凰》。
纤细的手松松握着玉箫,指尖轻轻变换,如流水似的箫声余音绕梁。
戏中人入了迷,戏外人入了戏。
久久没有人喊停,直到宋清淮疑惑地喊了声刘导。
刘导听说网上沸沸扬扬都在传他背信弃义,为了金·主才把角色给了宋清淮。
他大手一挥,干脆让人把这段吹箫的花絮放上微博。
他让这群人看看,明明是他慧眼识珠!
【这是不是你心目中的沈如是?】
《苍山负雪》未播先火,瓜一茬接着一茬,书粉、剧粉、唯粉浩浩荡荡屠版了微博。
【第一眼男生,第二眼余生,第三眼相伴一生,第四眼人终究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第五眼若万物皆唾手可得何必为此苦活一生,第六眼六斤八两已生!】
【刘导这是为了打某天才老师的脸吧哈哈哈。】
【宋清淮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啊?!】
【喜欢财阀吗?本人财经大学主修阀门,嗯?说话!】
【某家要气死咯,事事不如宋清淮,又喜欢艳压通稿。】
【宋清淮卖pg抢来的资源你们也好意思吹?!】
【是是是你们宋清泽纯洁无辜,一杯陈年老茶又不是塑料袋,装什么?】
茶杯砸到墙角,留下一滩深色的茶渍。
宋清泽把能砸的都砸了,冲着经纪人怒吼:“我舅舅给你这么多钱,你连个十八线都搞不定!还让他踩着我出尽了风头!”
经纪人顾忌着他舅舅,好言相劝:“你别着急,要不是因为他那天在y国……”
话音未落,宋清泽恶狠狠的眼神射来,经纪人吓得闭上了嘴。
宋清泽在外营销清纯天使人设,但实际上他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上次公司有个女演员偷偷吐槽了他一句,第二天就被抓了。
宋清泽走来走去,神经质地咬着手指,“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不会再让他踩在我头上,绝对不会!”
“钢琴天才是我,沈如是是我,傅识均喜欢的人也是我。”
宋清泽攥紧手机:“宋家有一个天才就够了!”
他的执念自幼时起,一天一天堆积成了雪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从小到大,宋清淮处处压他一头。周围人一提到宋清淮就艳羡不已,夸他命好。长得好、学习好、弹琴好,总之万般好。
而他宋清泽呢也勉强沾个命好,因为他是作为宋清淮的弟弟。
他所有的光芒掩盖在宋清淮的阴影下,出去谁也不认识他。但他说他是宋清淮的弟弟,那群人便热闹地围上来了。
他恨,同人不同命,如果他的父母还活着,怎么会舍得让他寄人篱下?!
而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是宋徽商、宋清淮!他无所谓宋清淮无不无辜,有些恨总要有落脚点。
“替我办件事,要利落点,不要被人查出来。”
窗外寒风呼啸,一朵朵白花打着旋儿贴上了玻璃窗。
北城的初雪姗姗来迟,裹挟着无尽的怨恨,在欢声笑语中放肆咆哮。
公司的车在路上抛锚了,宋清淮跺着脚等,地上已经盖了厚厚的雪被。
片场很偏,宋清淮收工又迟,婉拒了剧组一同搭载的好意,专心等着经纪人。
手机震动,他掏出一看,是经纪人的消息。
【车死活整不好,你等着,我叫趟出租过去。】
宋清淮回了个“好”,天气太冷,手机电量掉得很快。
远处有踩雪的声音,宋清淮耳朵动了动,他谨慎地往片场里边儿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貌似不止一个人,宋清淮这下确定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连忙撒开了腿跑。
这里虽然偏,但往南边还是有人烟的。
“草!”
“别跑!”
宋清淮攥着手机,胡乱按了电源键和音量键。
手机在兜里发出细微的震动,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冷空气顺着他急促的呼吸闯入他的肺腑,痛得他很想咳嗽。
身后的脚步声越发逼近,像夜半索魂的狂魔,每一步都踏在心跳声上。
宋清淮再次拨打紧急联系人,这回他听清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瞬间坠入冰天雪地。
当初傅识均给他设置紧急联系人,“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不会关机。”
但事实上,关键时刻他永远不在。
报警信息已经发出去了,但等警方出警来到这里恐怕太迟了。
“你们想要什么?”宋清淮对周边不熟悉,竟然跑到了死胡同。
他转过身面对熟悉的面孔,瞳孔骤缩,“钱我已经打给你们了。”
“宋少爷,我说过你要赔我一个老婆。上回那小子把老子打得半死,你说怎么算?”男人脸上又添了两道疤,在昏暗的光线下凶煞无比。
宋清淮一开口,就是白白的雾气,他虽然有些心慌,但语气还算镇定,“要多少钱,我可以带你们去取。”
“哈哈哈钱?老子不缺了,今天来是想要另一样东西。”
几个男人逼近,宋清淮无处可躲,干脆发了狠,提起腿踹向男人的下三路。
几人扭打起来,然而双拳难敌四手。
男人踩着他的头埋进雪堆里,嘴里鼻腔里塞满了冷且碎的雪,他呼吸不畅,脸上充.血,胸腔如同不甘的生命线起起伏伏。
一只粗厚的手掰开他的手指,粗硬的老茧刮过手背,如同一条毒蛇顺着他的指尖攀爬,在这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他的后背冒出了一层汗。
他无声地恳求,嗓子嘶哑地啊啊了几声,嘴张开吃了一口雪,眼泪哗哗地流,又瞬间冻硬在脸上。
骨节发出清脆的声音,窒息的疼痛顺着骨缝蔓延至全身。
“草!抓稳点,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大力气!”
“快跑,警察来了!”
雪还在下。
远处一道美丽的弧线点亮天际,“宋清泽生日快乐”几个字格外绚丽,花簇绽放的声音掩盖了角落里的悲鸣。
一丝热流缓缓地缓缓地洇红了这小方土地。
北城的冬天太冷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宋清淮还是更喜欢南方。
吴侬软语的暖人心窝。
当年母亲就想送他去南方的外婆家,他为什么没去?还好,现在还来得及。
他的意识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躯体,变成一个轻飘飘的小男孩。
他彷徨着,跌跌撞撞追上母亲,离开了这座康衢烟月的城市。
这是一个非常平静的冬夜,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有人醉生梦死,有人生死未卜。
一些问答,公主请看^3^
先插播一条新消息:本书要上架啦。
总结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Q:傅识均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A:思考问题的不同角度决定了他的出发点。他的想法很简单,找出凶手,为父母报仇。他没有金手指,也没有上帝视角。
Q:为什么对淮宝态度变了?
A:结合上面问题的答案,如果他万般宠爱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那让他的父母、他自己如何自处?其中又包含了千丝万缕的因素。
Q:什么时候能打脸能爽?
A:淮宝最初在谷底,每一步都在往上走。每一次经历,他都有不同的收获。不断失去和得到才是人间常态。不歌颂苦难,但从苦难中爬出来的人一定闪闪发光。想表达的核心一直是:活着。
Q:傅识均到底和宋清泽有没有一腿?
A:没有没有没有!
Q:会有火葬场吗?
A:我能做到的是尽我所能,让这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夸张了夸张了)
Q:每天几点更新?
A:晚上过了十二点就更。今天上架,特殊情况,所以才白天更。如果晚十二点半还没更,大概率是我又在改稿了,大家就不要等啦。
一直很感谢大家支撑我一步步走到现在,以后还会一起吗?
希望我爱的你们昂首阔步不回头,前途坦荡不看来时路。鞠躬!
第31章 道尽荒唐
北城第一医院接到急救电话,警车闪着红蓝灯光开道,吚吚呜呜的警报声响彻冬夜,混杂着路人不明所以的避让,奏出一首都市交响曲。
不知道哪里赶来的媒体,开着五菱宏光追在后头,那急哄哄的模样好像恨不得扒在人身上吃这口馒头。
担架准备齐全,车里的人珍宝似的被抬下来。
“小心小心,不要二次伤害。”
“诶诶诶,你托着点儿。”
有人认出了宋清淮 ,“这不是,这不是弹钢琴的那个谁吗?这……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后还能弹吗 ?”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民警卓鸿叹了口气,颇有些唏嘘不已,前段时间才为国争光回来,上头准备了一个项目,宋清淮是最有希望的人选,怎么偏偏这当口出了这事儿。
饶是他办案多年,也没见过谁这么折磨人的。
粉碎性骨折,身体多处挫伤,重击下,内脏也有大出血的可能。
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呢。
“家属呢?家属来签个字,然后去缴费!”护士着急地大喊。
宋清淮性命垂危,然而他眼下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属能给他签字。
卓鸿没办法,只能短暂充当家属,给他交了费用。
“请务必将人救回。”
“会的,但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护士没有时间闲聊,急匆匆回到了急救室。
抢救经历了五个小时,医院外头围满了媒体,而后又被全部撤走。
此刻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关于宋清淮受伤,极有可能再也没办法弹琴。
虽然消息很快被撤下去,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宋清淮被五花大绑固定在病床上,全身上下几乎都上了石膏板,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只有眼睛和嘴巴。
不过也用不上了,因为宋清淮没有清醒的迹象。
郑云帆探望他都不知从哪下手,病房外响起脚步声 ,他一抬头气就不打一出来。
傅识均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那衬衫并不日常,也就是说,宋清淮出事的时候,他极有可能沉浸在某个销金窟。
“你给我出来!”郑云帆毫不客气揪着他的衣领 。
傅识均凝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反抗跟着出去了。
郑云帆和宋清淮是大学同学,两人志趣相投十分玩得来。然而亲疏有别,哪怕两人玩得再好,他知道宋清淮最在意的只有一个傅识均 。
后来他才明白,两人是这样暧昧的关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宋清淮有多喜欢傅识均。
“你当初怎么说的?会好好照顾他,会爱他一辈子,你的一辈子可真够短的。”
郑云帆抬起拳头照着那张投保了一个亿的脸砸去,他以为对方一定会躲。
但傅识均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直挺挺地接了这一记拳头,唇角破了见了血。
他没有说话,像一棵失去养料的大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枝叶。
两人站在病房前对峙,有路过的护士阻拦了一下。
郑云帆甩了甩发疼的手指,“怎么?心虚了?!”
傅识均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郑云帆吓一跳,闭上嘴,两人沉默下来。
“他一直没醒吗?”傅识均一开口,声音粗粝得像在砂纸上刮蹭。
郑云帆头也没回,“是,不醒也好,我不知道他能不能面对这事儿。”
宋清淮有多爱钢琴他们都知道,寻常人遇到这件事都会崩溃,更何况他。
“这都什么事儿啊!宋清淮招谁惹谁了。”
郑云帆还有工作,不能一直留在这儿,病房里只剩傅识均。
宋清淮仍然安安静静躺在那里,无知无觉像一幅折损的美人画。
思绪开始翻腾,这半年来经历的一切犹如走马观花。
六月份的某天,一份监控送到他面前。
五年前,本该在千里之外出差的宋徽商,半夜来到傅家夫妇所在的渔村。
在他离开后不久,傅家夫妇死于二氧化碳中毒,第二天才被发现。
宋徽商托关系删掉了这一行程记录,这事儿谁也不知道。
办案负责人走了过场,勘察现场得出结论是,没有第三方存在痕迹,宣布为自杀。
他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更没留下只言片语,一夜之间,他成了没有家的流浪狗。
后来宋徽商帮他操持的葬礼,又收购了群龙无首的傅氏集团。
利益是悲剧的永恒课题。
如此种种,他实难自我说服。
他已做好打算,收集证据重启旧案,不管如何做一个了断,慰藉父母枉死的冤魂。
可是,宋清淮,宋清淮……
傅识均垂首端详,他清醒的时候,两人唇枪舌剑,谁也不让谁。
宋清淮瘦了,下巴尖尖儿的,像被霜雪打了的玫瑰。脖子以下被完全包裹,只露出了一点点泛白的指尖。
这双手曾经演奏出惊动世界的音乐。
他的仇人此刻躺在病床上,他该高兴的。
窗外的风很急,唰唰唰打在玻璃上。傅识均脸色灰败,干燥起皮的唇瓣黏在牙上,绷成了一个苦痛的弧度。
“淮淮,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恨也好,爱也罢。
感情这个课题,没人能给他一个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