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作死后成了男主白月光—— by绝情小猫咪
绝情小猫咪  发于:2024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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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珝就知道,这是给她下逐客令呢,“好好好,我懂,不耽误你们二人世界啦。”
妹妹一走,容瑄拿干净帕子沾了水,轻柔地帮沈淮臣擦净脸颊,“抱歉,因为檀郎做的炸鸡太过诱人,一时忽视了。”
“小妹素来善解人意,绝不会因此事而轻慢于你。”
都这种时候了,男主居然还有心思调侃他!
“真的?”
“嗯。”
沈淮臣假装没听出来,趁容瑄点头之际伸指,飞快地在他脸侧抹了道灰印,大着胆子命令道,“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擦掉。”
叮!系统提示:【恭喜!您的作死值增加一点!】
沈淮臣心头略微发虚,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容瑄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当真顶着这道印子将烧鱼盛出锅,使人连同沈淮臣的“炸鸡”一块送去了正厅。
因贵客到访,今日厨房预备的晚膳异常丰盛,三十六道珍馐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偏把黑溜溜的炸鸡放在正中间最醒目的位置上,两相对比,简直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沈淮臣:“……”
容瑄这厮绝对是故意的,他要跟男主拼命!
“这是何物?”容珝也问了跟容瑄一样的问题。
容瑄代替沈淮臣答道:“此物名为炸鸡,是檀郎专门为你做的。”
沈淮臣试图阻止,“其实——”
容珝却已叫布菜的小丫鬟割下一小块鸡腿肉,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容珝面色逐渐古怪,肉的口感有些柴,还带了股奇怪的土腥气。
她动动唇想说些什么,面对沈淮臣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无辜面孔又委实说不出指摘的话,便以丝帕掩唇,悄悄吐掉了。
哪知一抬头,沈淮臣竟也夹了一筷子鸡肉,蹙着眉小声嘀咕说,“真的好难吃啊。”
容珝自小在深宫里长大,从未见过这般单纯坦率的人,忍不住想安慰他,“沈公子,人人都有不擅长之事,只要问心无愧,其他的不必强求。”
“多谢殿下。”沈淮臣点点头,回以一笑,“若殿下日后得空,请务必给在下赔罪的机会。”
“好呀,一言为定。”容珝笑着应下。
叮!系统提示:【永宁公主对你的好感+10!当前任务进度(3/?),请继续努力!】
放下一桩心事,沈淮臣余光一瞥,惊诧地发现男主居然在吃他做的炸鸡,“容……你不觉得苦吗?”
容瑄摇头,看起来依旧从容优雅,仿佛吃的是山珍海味,而非一盘糊了的鸡肉。
沈淮臣将信将疑地又尝了一口,结果还是那个味道,苦,腥,难以下咽,连喝两大口茶才压下口腔里的怪味,再看满面淡然的容瑄和脸颊那道锅灰,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容珝的视线在他二人间游移,笑说:“沈公子,你千万不要被他骗啦,这世上没有比我哥哥更能——”
话未说完,容瑄轻轻搁下筷子,含了笑静静凝望着她。
容珝就像见了鹰的兔子,缩缩脖子,怂兮兮地将后半句咽回肚里,改口说,“不过……小时候我听奶嬷嬷讲,从前阿爹在的时候,无论阿娘熬的粥有多难喝,阿爹都吃得津津有味呢。”
“也许,正因为阿娘做饭难吃,所以哥哥才有这样好的厨艺吧。”
沈淮臣深以为然,执筷替容瑄夹了块鱼腹肉,听见任务已完成的提示才缓缓松了口气。
只是河鱼多刺,沈淮臣显然还不太会照顾人,夹的鱼肉里有些透明小刺,跟前的盘子里放着的却是容瑄特意挑好的、无刺的鱼肉。
容珝看在眼里,几乎都有些嫉妒了。
她跟容瑄从小一起长大,第一次见兄长待一人这般好,这般的细致周到。
他的笑容里甚至都没夹杂太多算计,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
今日以前,容珝根本无法接受她冷静又理智的兄长成为断袖的事实,见到沈淮臣,她却有些明白了。
这位沈家世子身上有着他们没有的、如星辰般闪耀的东西,一旦尝过,拥有过,便再也不想放手了。
容珝不知道此番打探敌情的任务是成功还是失败了,她来时满腹心事,起身告别的那刻却更加心事重重。
容瑄亲自将她送至园外,开口时是告诫也是叮嘱,“今日之事,即便阿娘问起也不要同她讲。”
“知道啦。”容珝撇撇嘴,心甘情愿地做起了哥哥的小间谍。
沈淮臣炸鸡腿时,虎口被溅起的热油烫了一下,他没当回事,夜里容瑄替他擦药的时候却疼得眼泪汪汪。
他看着低头轻轻往伤口吹气的容瑄,有些挫败地问,“我是不是特别笨,什么事都做不好。”
“怎会?”
容瑄讶然,随即抚了抚少年逐渐褪去青涩的面庞,“你很好。”
天底下再没有比沈淮臣更好更特别的人了。

端阳节将至。
这天沈淮臣在睡梦中感觉有人摸他的手,掀起一条眼缝看了看,见那贼人是容瑄,便又把眼睛闭上了,翻身背对着他,“做什么?”
容瑄挪了挪位置,继续摆弄他的手,往露出的那截雪白手腕上系了什么,“是五彩绳。戴上了不要摘,等雨天再拿下来丢掉。”
这种用五色丝线编成的腕绳又叫长命缕,原本是小孩子戴的玩意儿,但原主自小身体不好,每逢端阳节,袁夫人依旧会编好腕绳给他戴上,寓意辟邪除灾,长命百岁。
成亲后,这样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容瑄的身上。
沈淮臣摸摸五彩绳,下意识看向容瑄的手腕,“你为何不戴?”
容瑄望着他,眸中划过一丝异样情绪,“你希望我戴上吗?”
“当然。”沈淮臣毫不犹豫点头。
这东西阖府上下就他一人有,不拉个人陪着多难为情啊。
“好。”容瑄弯了弯眼睛,不知从哪取出条一模一样的五彩绳来,单手往腕子上系。只是一只手终归不比两只手灵活,豆粒大小的绳结像活鱼,左摇右晃就是不往扣里钻。
“你怎么这么笨。”沈淮臣看不下去了,拿过来三两下替他戴了上去。
“多谢檀郎。”
系统看得真真儿的,容瑄就是故意的,得逞后嘴角的弧度差点没压下去。
一肚子坏水的男主吃准了它家宿主的性子故意示弱,偏偏他一放饵沈淮臣就咬钩,百试百灵,想提醒都来不及。
这样一搅,沈淮臣没了睡意,干脆收拾收拾下床吃饭。
期间建光帝派了一名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入夏以来天子屡次梦见一头白鹿卧于龙榻上呦呦欢鸣,又逢昨日北方传来战报,凉州大捷,钦天监夜观天象,认为此乃天下太平九州归顺的无上吉兆,建光帝龙心大悦,决意在日月台设宴祭天,并将每年秋天的围猎提前至端阳节当日。
届时建光帝会按射杀猎物的数量依次封赏,若有谁能活捉一头白鹿,还有额外赏赐。
叮!系统发布任务:[赌约。]
[你与崔士崇不睦已久,此人前些日子跟安仪公主联合起来害得你颜面尽失,你一直憋了股气想要报复回来,眼下时机终于到了。]
[你决心与崔士崇来一场豪赌,要求比一比谁先捉到白鹿。崔士崇知道你不善骑射,认为此举不过是自取其辱,面带嘲讽地答应下来。]
[殊不知你一早花重金买通了围场管事,将提前买来的白鹿藏在密林深处,届时你只要按标记前行,便能不费吹灰之力赢得赌约。]
小太监走后,容瑄见沈淮臣面色有异,关切地问:“怎么了?你若不耐烦露面,只管称病就是。”
沈淮臣摇摇头,道:“我只是担心阿爹,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建光帝十数年的奢靡挥霍早已掏空了国库,粮草、军饷不足,常年安逸的生活消磨了众将士的意志,种种原因使沈敬山这场仗赢得异常艰难,绝非“凉州大捷”四字可概括,更不是半场开香槟庆祝的时候。
容瑄握住沈淮臣的手轻声安慰,“凉州寄来的家书檀郎可看了?若真有变故,阿爹不会瞒着咱们的。”
当行宫里的每座园子都挂了艾叶与菖蒲,当小宫女们也开始簪花佩戴香囊,端阳节便到了。
沈淮臣第一次脱下宽大累赘的锦衣,换上便于骑射的靛色窄袍。
他颇为新奇地在镜前转了一圈,光洁的镜面中倒映出一位俊俏少年。
沈淮臣笑了笑,镜中人也朝他微笑,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勃然生机,神气极了。
见状,伺候他更衣的灵芝笑着揶揄道:“世子爷,您要穿着这一身在街上走,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往您怀里丢香囊呢。”
沈淮臣抬了抬下巴,得意地瞥容瑄一眼,换来早有预谋的一记轻吻。
祭天仪式结束后,沈淮臣跟众人一道在江边看了场声势浩大的赛龙舟,余下便是伶人舞姬们无休无止的妙舞清歌。
席间,建光帝亲自宣布了围猎的诸项事宜,沈淮臣尚未开口,不久前吃了暗亏怀恨在心的崔士崇便朝他举杯示意,“都说虎父无犬子,世伯领兵在外,沈公子自小耳濡目染,想必骑马射箭也不在话下。”
“此前是我小觑了你,今日你敢不敢与我堂堂正正的比一场?”
沈淮臣顺势问:“比什么?”
崔士崇一字一顿地说:“就比谁先捉到白鹿献与陛下。”
“好啊。”沈淮臣一口应下。
宴席过半,宫女们井然有序地将一盘盘刚出锅的竹叶粽依次呈与众人,沈淮臣咬了口蜜枣的,只觉得腻得慌,便又搁回桌上,不多时被容瑄吃进了肚里。
容瑄低声道,“我与兰心亦包了些竹叶粽,有红豆,豆沙,还有八宝的,晚上煮给你吃。”
几种馅料恰好都是他喜欢的,沈淮臣眼前一亮,只盼着早点完成任务,好回府吃粽子去。
未时三刻,围猎开始了。
沈淮臣的窄袍不知何时破了个洞,他本不欲麻烦,奈何穿着破洞的衣裳在御前行走实在不雅观,只得下马更换。
临时送来的骑射装是棕茶色的,穿着略微宽松不太合身,然而事态紧急容不得挑剔,沈淮臣整理好袖口,在小太监一迭声的催促下出了隔间。
等回到围场外,其他人早已出发,唯有崔士崇的小厮守在那儿,见了沈淮臣,趾高气昂地将主子的话转告于他,“我家爷说了,您要是害怕,现在退出也来得及。”
输人不输阵,做戏做全套。
沈淮臣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一眼,嗤笑道,“告诉你家主子,待本世子活捉白鹿拿了赏赐,若他肯跪下来诚心恳求,或许本世子会大发善心,赏他两件沾沾贵气。”
“你!”那小厮怒目而视,半晌没说出话来。
叮!系统提示:【恭喜!您的作死值增加十点!】
沈淮臣不屑勾唇,轻夹马腹进入密林中。
建光帝仅有一子,还是个生母不详、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嫔妃们无需攀比谁家儿子射杀的猎物最多最得宠,聚在一处喝喝茶吃吃点心,气氛倒也和睦。
一位身穿粉紫色宫裙的妃子摇摇团扇,笑盈盈问,“皇后娘娘,咱们在这儿说了这么久的话,怎么还不见永淳公主?”
另一人附和说,“是啊,沈家世子还在场上呢。”
魏皇后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却未表现出来,含笑道,“永淳那孩子素来任性,嚷嚷着身子不舒服,本宫便叫人送她回房休息了,等结果出来再告知便是。”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魏皇后朝冬葵使了个眼色,后者微一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许久才回来,“娘娘,流云仙阁的下人们说,殿下只回去换了身衣裳,然后便急匆匆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这种节骨眼上还能去哪,八成是找沈家那个小祸害去了。
“冥顽不灵。”魏皇后冷笑一声,神情淡然地端起茶盏轻呷一口,仿佛并不把这点小打小闹放进眼里。
“还有……”
魏皇后掀起眼帘,看着冬葵凝重的神情,忽然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不耐烦地皱眉,“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就是,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冬葵道,“兰心说,殿下托她转告您一句话,若您执意如此,他便只好以身入局了。”
“不知到那时,您是否会在意他这枚棋子的死活?”
冬葵说完担忧地看向魏皇后,在她眼中看到一丝明显的难过。
这个孽障!
魏皇后想要保持得体的微笑,握着茶盏的手却隐隐颤抖,近乎悲愤地想:她这样做,都是为了谁?
这天下,是他们容家的天下,不是她魏家的!
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了什么,魏皇后指甲掐进肉里,面无表情地问,“那些人可有说,他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
冬葵顿了顿,脸色瞬间苍白,“是、是靛蓝。”
魏皇后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瓷片飞溅。
沈淮臣慢悠悠骑着马,于林间仔细搜寻片刻,终于在一棵树干上发现了一枚月牙形标记。
类似的标记每隔几丈便会出现,沈淮臣一路向前,逐渐步入密林深处。
四周静悄悄的,虫鸣鸟叫声不知不觉销声匿迹,唯有马蹄踏过草叶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烈阳难以穿透叶隙,唯余一片阴凉。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标记消失,预示着沈淮臣已到终点,可他始终没找见那只拴在树上的白鹿。
甚至于,目光所及之处不见半个活物,幽寂得过分。
一重又一重叠加而来的恐惧使沈淮臣不自觉咬住下唇,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紧。
怎么回事?
是他来得太早,还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被人捷足先登了?
沈淮臣无头苍蝇似的在附近打转,逐渐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
他心跳得很快,系统飞出来,寸步不离地守在沈淮臣跟前安慰,【宿主别怕,小白跟你一起找。因为剧情出现偏差导致无法完成的任务是可以取消的,不会扣分,也没有惩罚,只要跟主系统汇报就可以啦。】
沈淮臣应了声,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长时间的骑行磨得大腿内侧有些刺痛,他翻身下马,忽然捕捉到一点衣物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破空声。
谁在那?!
沈淮臣与系统戒备起来,各自握紧了手边的武器。
“怎么是你?”一人一统与从枝头跃下的一道熟悉身影两两相望,眼中皆是惊诧。
或许脸沈淮臣自己都没意识到,见了容瑄,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满心满眼都是信任。
沈淮臣牵马上前,犹惦记着任务,“殿下来的路上可有见过一头白色的鹿?”
“不曾。”
容瑄难得冷了表情,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大得出奇,“上马,离开这儿。”
得知魏皇后动手的消息,容瑄来不及布置太多,只能悄悄划破沈淮臣的衣袍,换上同色衣裳亲自将人往反方向引。
或许是天意如此,他还是跟沈淮臣碰上了。
沈淮臣被容瑄拦腰抱上了马,后者根本不给他发问的机会,扬鞭一甩,马儿吃痛,驮着人飞奔离去,“降低重心,不要回头!”
下一瞬,十数名黑衣刺客紧随而至,成包围之势夹击过来,“接着跑啊,看你还能逃到哪儿去。”
容瑄面无惧色,沉默拔剑,拦在刺客面前。
正因如此,他没有注意到队伍末尾一位身形瘦削的黑衣人靴尖一点,趁乱离开此处,往反方向追去。

第31章
被一鞭子抽痛的枣红马撒开蹄子朝前狂奔,沈淮臣必须搂紧马脖子,整个人伏在马背上才不会摔下去。
他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也没有力气思考男主这样做的原因,只一味盯着脚下急速倒退却又绵延无尽的灌木丛,大脑时而混沌,时而清明。
偶尔那些张牙舞爪的荆棘会剐蹭到小腿,激起一阵刺痛。
就在沈淮臣以为要这样无休无止地跑下去时,系统惊呼道,【宿主小心!!】
话音落下,一支纯黑色短箭擦过沈淮臣耳际深深没入树干当中,箭翎嗡嗡颤动着。若这一箭扎在身上,恐怕人早已经凉了。
不待系统松口气,又有短箭疾射而来,紧接着是第三支, 第四支。
敌暗我明,系统抓不到人,又不敢长时间离开沈淮臣,只得故技重施,蓄力使周遭的空气微微扭曲,短箭因此偏离了原来的轨迹,看上去就像不小心射歪了一般。
“咦?”
“有意思。”
尾随一路的黑衣人刻意等了片刻,待猎物放松之际再度挽弓,这次对准的却是那匹奔驰的枣红色骏马。
三箭齐发,一支斜插进腹部,两支扎在马匹的左后胫上。
【卑鄙无耻!有种跟本系统比盾法啊,偷袭算什么本事!】
系统气愤地飚出几句脏话,它吃亏在缺少应对生死危机的经验,只知道护着宿主,忘记身下的马也是刺客攻击的目标。
受伤的枣红马彻底发了狂,毫无章法地在林中四处冲撞,沈淮臣只感觉自己是在大海中漂泊的一根浮木,被迎面拍来的巨浪击碎了。
两条手臂逐渐脱力,马儿嘶鸣着,将他从背上甩了下来。
沈淮臣在地上重重滚了两圈,脸颊擦出一道血痕,系统及时撑起的屏障救了他,避开了因脏腑碎裂而丧命的后果。
沈淮臣趴在地上,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抓住机会逃跑,可这具孱弱的身体经过连番惊吓已然成了强弩之末,他支撑着自己坐起来靠在树桩上,按住心口艰难喘息,眼睁睁看着那道瘦削的身影越来越近。
“哎呀呀,小可怜。”
一双黑靴停在他面前,背着长弓的黑衣刺客半蹲下身,拾起散落在地的羽箭检查片刻,果然在箭身找到了“恭定王世子沈淮臣”的刻字——为方便清算猎物数量、颁发赏赐的羽箭无意中暴露了沈淮臣的真实身份,成了他的催命符。
“原来如此。”
“哈,一群蠢货,追了人家半天,连目标都搞错了。”
黑衣人单手挑起沈淮臣的下巴,端详着那张昳丽面容,还有脸颊缓缓渗出的血珠,听嗓音竟是道低柔婉转的女声,“小可怜,你身上藏着什么宝贝,说出来,姐姐可以让你死得舒服些,保证一点都不痛。”
下巴被捏得有些痛,沈淮臣蹙了蹙眉,低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女人轻笑一声,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的箭,百发百中。”
她有这个自信,问题一定出在眼前这位纤弱漂亮的少年身上,而不是她的箭法,“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呢。”
“我若说了,你会放过我吗?”沈淮臣藏在身后的右手动了动,悄悄握住别在后腰的匕首。
系统将人体最脆弱的几个地方用红色光圈标注出来,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宿主,待会儿我会放电电她,你不要犹豫,趁她动不了的时候立刻选一处攻击,眼睛的成功几率最高。】
女人怜惜地抚摸着沈淮臣的伤处,吮了吮指尖沾染的血珠,笑眯眯摇头,“不会啊。”
“小可怜长得美,想得也挺美呢。”
沈淮臣因疼痛而湿润的睫毛颤了颤,不死心追问道,“为什么?”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沈淮臣:【知道了。】
系统:【宿主,倒计时,三,二……】
女人看沈淮臣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玩味地笑了笑,“我也不想的呀,可谁叫你挡了别人的路呢。”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沈淮臣用尽全力将匕首往女人眼部刺去。
后者仿佛早有预料,轻而易举地攥住他的腕子,眼神泛冷,“既然你这么急着送死,我便用它送你一程。”
【怎么办怎么办……】
电击麻痹不起作用了,系统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两只小短手拼命掰着女人的手指,却如蜉蝣撼树,无济于事。
她抓着沈淮臣的手,一点点强迫他将匕刃贴在脆弱的脖颈上,“小可怜,来世莫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了。”
沈淮臣缓缓闭眼,眼前走马灯般浮现前世与父母朋友在一起时无忧无虑的画面,穿来时阿娘含泪的眼,阿爹想关心却又故作严肃的滑稽表情,关照他的系统,还有……
还有容瑄。
沈淮臣等了片刻,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他吸吸鼻子,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电击造成的麻痹虽不能帮助沈淮臣实现反杀,降低了女刺客的反应速度却足够了,她胳膊中了一箭,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满眼警惕地朝后方看去。
一道靛色身影策马疾驰而来,手里锋锐的弓箭正对她的胸口。
短暂权衡过后,女人不甘心地瞪沈淮臣一眼,闪身消失在林中。
容瑄朝沈淮臣伸手,腰腹发力,上身像柔韧的弓弦,形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一把将沈淮臣拽上马抱进怀里,用身躯挡住后方可能射来的冷箭。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沈淮臣脱力地靠着容瑄的胸膛,他回不了头,却能闻见周身萦绕不散的、淡淡的血的味道,“容瑄,你是不是受伤了?严重吗?”
“你来接我的时候,我偷偷拿了一支鸣镝,待会儿咱们把它射出去,若有人听到,应该会赶来救我们。”
他的身体在发抖,应当是吓坏了。
容瑄轻轻笑了一下,连带着胸腔也细微震动,“好。”
“一点小伤,不碍事。”
容瑄没有提醒沈淮臣,早在被追杀的时候他们便已离围猎场愈来愈远的事实。
说出来又如何,不过是多一人担惊受怕,多一人烦恼罢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淮臣开始感觉到饥饿与疲倦。大脑晕晕沉沉,就在他将要昏睡之时,系统急道,【宿主,错了!错了!】
沈淮臣晃晃脑袋,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什么?】
系统:【刚刚的岔道男主选错了,前方是——】
是绝路。
沈淮臣甚至不用思索如何提醒容瑄才能不露马脚,便已先看到了前方宛若被巨斧劈开的陡峭山崖。
容瑄调转马头,如血残阳中,几枚移动的黑点在视野中慢慢扩大,像挥之不去的梦魇。
为首的黑衣女子眼神阴戾,唇角勾起一丝妖异傲慢的弧度,“这一回,你们还想往哪儿逃?”
“殿下,”她一口道破容瑄的身份,“我等不过执行命令罢了,本无意伤你,您何必为难我们呢?”
她玉指轻轻一点,不偏不倚正落在被容瑄护住的人身上,“我知道,最开始那帮蠢货搞错目标伤了您,您心里气不过,这样吧,只要您让我杀了他,咱们这帮兄弟,包括凝烟都随你处置,如何?”
容瑄也笑,“不如何。凭你,也配跟我谈交易二字。”
凝烟被激怒了,“殿下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吗?”
她的确不敢。
但将容瑄控制起来,叫他亲眼见证心上人受死却是可以的。
“废话少说。”
容瑄顿了顿,忽然转头看了沈淮臣一眼,低声道,“等下我拖住他们,你找准时机从北边的小路离开。”
望着那双温柔的茶色眼眸,沈淮臣怔怔摇头,不合时宜地犯起了倔,“不。”
容瑄皱眉,眼中难得染上焦急之色,“听话。”
一颗泪珠自眼眶无声滚落,沈淮臣恍若未觉,语气愈发坚定,“我不走。”
他这样的身体,就算豁出命地逃,又能跑多远,能逃到哪里去呢?
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死在一处,入了地府也能做个伴。
系统哭出汽笛声,【宿主……呜呜呜呜小白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容瑄还欲再劝,凝烟却懒得继续听下去,先一步拔剑袭来,与他打成一团。
沈淮臣摊开掌心,白皙指缝间沾满了黏稠的血,容瑄的血。
就在刚刚,他觉得背上有些凉飕飕的,抬手一摸才知道,后背整块布料已经被血液浸透了。
而容瑄衣袍的色泽太深,沈淮臣紧张地观察片刻,竟辨不出他受了多重的伤,类似的伤口又有几道。
【有了!】
系统哭声一停,急中生智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快速对沈淮臣说,【宿主,你相信小白吗?】
【待会儿我数三个数,你只管往崖底跳,小白会像先前一样撑开屏障作为缓冲。】
它测算过了,悬崖底端有条暗河,沿河道往下游走几十里就是村庄!
这群刺客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沈淮臣一个,当目标“死亡”,他们自然会放过容瑄回去交差。
几乎同一时间,容瑄也想到了差不多的办法——悬崖外侧并非像豆腐块一样平整,必然有凹陷凸起,或是枝干与藤蔓,届时他与沈淮臣可借这些天然屏障躲避一二,等刺客离开再回到平地上。
容瑄佯装不敌,不着痕迹退至崖边。
他还没来得及将此法告知沈淮臣,少年便背对着他纵身一跃,如折断翅膀的鸟雀径直跌落下去。
紧随而至的除了容瑄还有一根短箭,箭镞泛着幽蓝色的光,应当是淬了毒。
凝烟比想象中还要狠辣,纵使亲眼见到沈淮臣跳崖自尽,也要补上一箭,掐断最后一丝生机。
心脏狂跳不止,沈淮臣怕极了,不敢睁眼看下方漆黑一片的深渊,只朝前一步,一头栽了下去。
他以为迎接他的是无尽的失重感,实际却是一个充满血腥气的怀抱。
沈淮臣刀子似的烈风里艰难睁眼,刚刚,他好像听到了一点低不可闻的闷哼。
但很快,沈淮臣将这点异响抛诸脑后,心里眼里只剩一个容瑄。
男主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有系统保护,不知道这纵身一跃并非寻死,而是求生。
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了下来。
容瑄一手紧搂着沈淮臣,一手执剑凿入崖壁作为缓冲。
剑身与石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预感到即将触底时,容瑄丢开长剑,双臂轻柔地护住沈淮臣后脑,让他的脸埋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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