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感兴趣。”席妄头也不回。
这个十八岁走投无路的青年人能有什么秘密?席妄的下属该查的不该查的,早就查干净了。
他一下关了门,只有祝九立在客厅里,肆意得笑出声。
“这可是……一个非常大的秘密啊。”
说不定说出来,现在还维护亡夫的席妄,会是第一个希望他死的人。
祝九漫不经心的想着,口中愉悦的哼起了歌。
席妄衣领凌乱的离开,守在外面的保镖看到他脖子上的咬痕,彼此对视一眼,都不敢提醒他。
还是席妄夜里对着镜子,迟钝的发现咬痕变得青紫,隐隐泛着刺痛。
这点痛于他灰暗的童年经历来说,并不叫人无法忍受,甚至对于擅长忍痛的男人,他能面不改色的直接忽略不管。
但或许是提到了亡夫,从来没有梦到过他的席妄,在夜里第一次梦见了曾经。
那犹如天神般,从乌云密布的童年阴影里,笼罩在自己身上的一束光。
和祝家一样,席家也是百年的经商大家。
席妄是他父亲第一任妻子的儿子,出生难产熬死了母亲,父亲很快就娶了新的妻子,新的妻子又生了弟弟妹妹。
从小他就是生活在继母与弟弟妹妹的阴影里,作为下人、出气筒、寄生虫这样卑微的存在活着,就连读书写字,也必须要求了再求,才会被施舍般羞辱的丢下一张钱。
他经历过被针扎、被关小黑屋、被霸凌、被辱骂……
伴随着席家日渐衰败的家庭情况,他甚至成为了父母的出气筒、害他们失败的灾星,可以随便打骂。
直到十三岁那年,路过附近的祝家家主被席妄的父亲千方百计的求来做客,希望用两家曾经的交情换取他手里的一点好处。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黑衣笔挺的男人,朝自己看过来漫不经心的一眼。
那般的高高在上,高不可攀,浑身都笼罩在光里。
祝九似乎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问:“我看这孩子面善,怎么站在角落里,不是你家孩子?”
席妄的父亲连连陪笑:“怎么会?怎么会?是这孩子他怕生。”
“……还不快过来吃饭!”席妄的父亲甚至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只是从那天开始,因为祝九的一句话,灰扑扑的席妄坐到了餐桌上,终于得到了重视。
席家从祝九手上获得了一份长久订单,每年从祝家指缝里漏下的好处,足够席家再荣华富贵十几年。
席妄住进了最好的房间,享受到了和弟弟妹妹同等的教育,他的父亲把他当做福星,当做讨好祝九的棋子,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
在十三岁的时候,灰扑扑的席妄连看祝九一眼都不敢,他低着头,手足无措的害怕受到伤害。
男人比他高很多,十三岁的他还没有十岁的弟弟高,又瘦又黑,怯生生的留着非常难看的头发。
他畏惧满身气势的祝九,畏惧祝九身后那些高大威猛的保镖,看起来一拳头就能把他打得起都起不来。
他并不漂亮,也并不自信,羞于像弟弟妹妹们一样在光鲜亮丽的祝九面前展示自己。
错过了这次,就算后面逐渐长开,他也没办法见到祝九。
攀附祝家的人很多,席家只是其中一个,每年去祝家拜年,他也只能和父亲站在门口说上几句祝福的话,远远的看祝九一眼。
可或许是知道自己在做梦,席妄大着胆子,坐到了祝九的怀里。
男人抱着他,手掌又宽又大,逆着光的脸看不清表情,席妄却忍不住弯起唇角,小声的羞怯的告诉他。
“我以后会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
“我真的……很喜欢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薄薄的眼皮,席妄半遮着眼,近乎困难的深深呼吸两下。
他还眷恋着梦中的男人,不甘的闭上眼,却最终还是被闹钟惊醒回现实里。
席妄的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他在文件上签下一个个名字,在会议上决定各种合作。
“……他最近在干什么。”
席妄签下一个名字,少见的走了神。
助理像是一早就等着他问,迫不及待的回答:“祝少爷在医院。”
“又去看妹妹了吗……”席妄揉了揉额角,似乎叹了口气,他把签好的文件推开,又赫然发起了呆。
不知道那个与亡夫相似的年轻人,最近在干什么,他上次似乎打得有点重……
但他那么说,确实没轻没重的。
席妄想到自己居然在想他,猝然皱起眉头,逃避般打开了新的文件。
助理却告诉了他一个令人错愕的消息:“先生,祝少爷搬出景苑了。”
这个消息隔了一段时间才到席妄这里,事实上,席妄并没有监视祝九的一举一动,助理也是见席妄最近频频走神,才顺手查了查。
席妄拉开抽屉,堆满卡片的抽屉不多不少,他赫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新的花束送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席妄盯着抽屉,神色意味不明。
助理不知道他问什么,斟酌着回答:“大概是半个月前吧,祝少爷最近都在医院住。”
半个月前。
吵架的时候。
席妄垂下眸子,神色淡淡的答应一声,继续处理工作。
席妄没有动作,祝九那边也风平浪静。
席妄准备给小姑娘的病房是个双层大套间,祝九身高腿长,暂时屈居在外面的沙发上显得格外憋屈。
小姑娘转过头,漂亮的眼睛转动着滴溜溜的打量祝九,腮帮子微鼓,犹犹豫豫的。
祝九削好苹果咬了一口,漫不经心的用刀子给苹果开口子,给她削了片苹果片。
“说。”
小姑娘犹犹豫豫的,忍不住问哥哥:“哥哥,我们是不是没有钱了呀,我可以不住这么好的病房的,住以前的病房就可以了,剩下来的钱哥哥可以去租个房子……”
祝九动作一顿,他凤眸微撩,看着眼前与自己样貌相似的小姑娘。
小姑娘碎碎念念的,捏着被子边边,一脸懂事模样。
祝九之前遇见的家人恨不得从他身上撕块肉下来,只怕喂不饱自己。
小姑娘换了好病房,还担忧他是不是没钱了,主动又体贴。
祝九空出只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用力压了压,直把小姑娘压得抬不起头,腮帮子鼓起像是只小仓鼠似的。
祝九漫不经心的说:“有钱,最近和你嫂子吵架了,不好意思花他的钱了。”
“啊……”小姑娘瞪圆了眼睛,惊得嘴巴微张:“哥、哥哥……真的傍上富婆姐姐了?”
祝九:……
原主都教了小姑娘什么?
祝九一脸正色:“胡说八道。”
不等小姑娘松口气,他反驳说:“分明是傍上漂亮哥哥了。”
小姑娘:!!!(°Д°≡°Д°)
“啊啊!哥哥不要去卖身!!!”
小姑娘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扑到祝九怀里,抱着祝九的腰惊恐飙泪:“我不治病了,哥哥不要做不好的事!!!(ΩДΩ)”
她抱着祝九不停摇头,眼泪汪汪的往下掉小珍珠,满脸焦急的推搡祝九。
渐渐的,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祝九被抱着腰,浑身僵硬的动弹不得,软乎乎的小姑娘脆得一动就要碎了,跟个瓷娃娃似的。
“深呼吸,深呼吸,别激动!”
祝九抬手又放下,还是护工感觉到不对,从外边进来按了呼叫铃。
小姑娘被送进急救室之前,固执的抓着祝九的手,满脸担心:“哥哥不要做不好的事!”
“……好。”祝九抿着唇,抓着她的手缓缓点头。
他偏了一下头,躁动的皱起眉头,很难形容这一瞬的心情,找补般解释:“不是不好的事。”
“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
“好。”小姑娘缓慢的点点头,缓缓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她这才松了手,被医生推进急救室。
祝九捂着额头坐在急救室外面,一瞬间感觉到些许的茫然,他第一次意识到,他与原主的联系不可分割。
他不单是前世纵横黑白两道的祝爷,还是才十八岁就走投无路的祝九。
祝九忍不住发问:“系统,你觉得祝九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应该说,他变成这个祝九的意义是什么?
系统说:[当然是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和自己的天命伴侣打出令人羡慕的he结局,过上幸福快乐的一生。]
不,不是。
祝九内心否认,原主那种人,又蠢又毒,他所谓的he结局,一路上是踩着无数人的牺牲而托举出来的,令人羡慕的人生。
祝九坐在安静的手术室外,眼角余光瞥见席妄被保镖簇拥着赶来。
他似乎才下班,穿着正经的西装披着外套,一步一步走得笔直,柔和恬静的眉眼就那么凝凝的望着他。
“你还好吗?”
席妄上前,斟酌着开口。
祝九目光深深,落在席妄的身上,想到席妄绝望的结局,他猝然醒悟。
原主罪无可恕,他的每一步路,都只顾了自己。
懂事的妹妹、给予帮助的恩人、还有剧情中很多给予他温暖的路人,都是他作为主角之路上的垫脚石。
祝九仰着脑袋,从下自上望向席妄,凌乱的发丝遮不住浓烈桀骜的眉眼。
“挺好的,想通了一些事。”
席妄意味不明的歪了下头,在他的身边坐下:“我请了最好的医生,你妹妹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
祝九不置一词,小姑娘身体太脆弱了,先天的心脏病加上长期没有得到治疗,身体濒临崩溃。
没有席妄的大笔的治疗费砸下去,这个妹妹很快就会死。
钱,这个世界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祝九在死之前就做空了祝家,他把所有的钱藏在一个账户里,并且套了很多层身份胡乱投资了很多人。
十五年过去,这些人大多发迹,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当初的死讯。
祝九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不过比起东山再起,祝九想,他要给他的小寡夫准备一份迟到很久的遗产。
祝九凝着席妄的侧脸,猝然挑起唇角:“我之前说的话,还作数。”
“我的一个秘密,换你的秘密。”
至于这个秘密之后,席妄打算杀他后快保住自己的地位还是避之不及,祝九对席妄的反应格外好奇。
他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没考虑过改嫁吗?”
席妄:“……我对你的秘密并没有好奇心。”
“我也没有允许你打听我的事。”
席妄的态度格外不善,他目露警告,冷冰冰的眉眼居高临下的晲向祝九,像是被触及最柔软地方的小刺猬,瞬间竖起了尖刺。
似乎祝九再多说一句,他就要当场发难。
手术室大门敞开,带动些微气音,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家属。
祝九站起身,医生严肃的走了出来,泄出一口浊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手术很成功,接下来转到重症病房观察一下就好了。”
不过很快医生又皱起眉头:“不过她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了,最好尽快配型成功,不然……”
“那就安排配型。”祝九点了下头,表示赞同:“钱不是问题。”
医生欲言又止:“就算配型成功了……”
小姑娘的身体太差了,就算配型成功,手术也有一定风险,很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系统冷不丁的开口:[席妄的血型和你妹妹的一样。]
祝九签缴费单的手微不可查顿住,随即就像没听见般忽略不理。
他面色正常,帮席妄拿起攀在椅子上的外套,漫不经心的抖了抖:“走吧,我们出去吃饭。”
席妄审视般上下扫了他几眼,“嗯”了一声,笔直的黑西裤随着站起散下直挺的弧度。
他步履镇定,被几个保镖围着往外走,气势格外骇人,满室昏暗笼罩在他的身上,绝不像外表一般温和无害。
祝九就喜欢他这个样子,强势、主导,偏偏又因为自己露出不一样的姿态。
他喉头一动,凤眸逐渐敛了起来,危险的落在席妄的身上。
不知似有所感还是意外,席妄转过头,问询般露出情绪。
祝九抬步跟上,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吃完饭,你回去吗?”
“回。”席妄点头,顿了顿,敛起眸子晲着他:“你也一起。”
“嗯?”祝九诧异,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猝然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戏谑的笑:“你不会……”
“我倒是不介意,只是你这样不太好吧。”祝九倾身,按住席妄的肩膀耳语:“心里念着亡夫,还来招惹我?”
他呼出一口暧/昧的气,喷洒在席妄的耳边。
席妄像是被烫到般偏开头,抿了下唇眼眸不自觉向下偏移,一本正经的辩驳:“……我只是看不得他受苦而已。”
“你在这里,也睡不好吧。”
“而且,你妹妹刚做完手术,你还有心思吗?”席妄的目光透着淡淡的谴责意味,像是在说“你这个精/虫上脑的混球”。
啧,口是心非的小寡夫。祝九弹舌。
他也不过是逗弄一下席妄,席妄会过来,反而出乎他的意料。
祝九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你倒是比我这个做哥哥的还上心。”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何况。”语句一顿,祝九赫然抬眸,遥遥望向眼前人。
他凤眸凉薄,淡淡的情绪化不开眼底的淡漠:“重病难愈,活着也是受罪。”
死大概是最简单的事。
“……”
席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猝然抿直了唇角。
他偏开头,似乎不想再和祝九交谈下去,自顾自的往前走。
保镖拦住了祝九的后路,半请半押的领着他跟上。
分明只是大佬养的一个小情,祝九却没有一点小情的样子,揣着兜走路带风,远比席妄还要嚣张。
小姑娘这里有护工帮忙照顾,甚至因为在重症监护室连安排人守夜都不需要。
席妄没了心情,就叫人点了私厨,径直回了景菀。
景苑的房子每天都有保姆打扫,弄得干干净净,进来时,倒像是没有人在住一样。
席妄下意识回头,祝九跟着他的脚步进来,低头换鞋子,玄关的灯落在青年人的发顶,修过之后略微长长的发丝松懈的落在眉眼。
与记忆里永远凌厉、凉薄的男人截然不同,但是又……格外相似。
恍惚间,似看到了席妄未曾见过的,亡夫少年时。
祝九在这时抬眸,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祝九猝然弯起唇角,凤眸想似看透一切般,笃定又戏谑。
“你在想什么?”
他上前一步,逼得席妄靠在玄关柜子上。
两人距离离得很近,近到可以看到席妄颤抖的睫羽,以及那双玲珑剔透的漂亮琥珀眼眸。
席妄避之不及,只能偏开头,一手抵住祝九的靠近:“……我说过了,我只是想帮你。”
“嗯,只是你见不得亡夫受苦。”祝九抓住他抵住自己肩膀的手,一把按在他的头顶。
他比席妄高,这段时间好吃好喝一点都看不见曾经走投无路的落魄。
阴影落在深邃的眉眼,那双凉薄的凤眸在眼尾深深折入眼皮,上挑出凌厉的弧度,与资料里被迫辍学的可怜人截然不同。
人总是多面的,善变的,席妄呼吸渐深,不想去深究也没办法去深究这许多事,只是本能挣扎起来,面露不悦。
“放开——”
他挣扎了几下,反而被人用膝盖顶开了腿,变本加厉的两只手被钳制在头顶上。
席妄下意识抬了下眼,略显慌乱的目光对上了祝九的眼神。
与之前的戏谑逗弄不同,那双凤眸透不出光,格外深邃的色彩像是蒙着阴霾,光影在他的头顶随着动作明明灭灭,难以形容的气势如同湖水,就这样将席妄淹没。
“……”席妄猝然失语。
粗粝的指/腹碾过下颚,在唇角摩/挲,裹挟着某种暗示,催促着试探。
席妄偏开头,胸腔深深的起伏,像是被欺负透了般眼尾泛起糜/烂的艳色。
“……你不用这样,不用担心你妹妹的医药费,我会帮你解决的,还有唔!”
猝然抬起的膝盖碾住了脆弱处,席妄含糊的发出一声惊呼,瞪圆了眼睛恼怒的瞪了祝九一眼。
祝九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漫不经心的笑:“我反倒觉得这么做很有意思。”
“替身?唔,你真的分辨得出来吗?”祝九贴近了席妄的眼睛,他的手上一用力,捏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抬,露出兴味的情绪。
“你看着我,真的分得清人吗?”
那双如蛇一般凉薄尖锐的凤眸近在咫尺,席妄瞳孔颤抖着,急迫的吞咽着喉咙。
他一时哑口无言,闻嗅到几分无法逃脱的危险意味,以至于他的手臂都轻微的发起颤来。
祝九盯着他的眼睛,盯着他眼睛里的自己,猝然笑了。
“瞧,你也认不出来。”祝九确定了。
他笑得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狡黠的笑容写满了得意。
“你有多喜欢他?你也没有多喜欢他,你甚至不了解他,不认识他。”
他抓住席妄不断挣扎的手臂,一字一句的诉说着现实,脸上越裂越大的笑容还没有展现,腹部突然遭受重击。
席妄一个膝顶,随即双手反手抓住他的手臂,矮身斜转,借由姿势的变化一个过肩摔把祝九摔在了地上。
祝九:“……”
他像是摔懵了般,茫然的眨了眨眼。
被猝然大发神威的软兔子一把掐住了脖子,坚硬的膝盖抵在胸膛,席妄垂着眸子,凌乱的呼吸还不平稳,他手抖了两下才拽紧了祝九的领子。
“你算什么东西!你什么都不知道!”
席妄低吼着,手也在颤抖,分明是大发神威的胜者,他却满身狼狈,面色惨白。
他看着祝九的目光满是厌恶与被触及逆鳞的怒火,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席妄抿了下唇,像是在调整呼吸。
随即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想要离开,开门之前,他语气冷凝:“我会负担你妹妹的医疗费,但是你,给我滚出去!”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席妄身体不好,情绪大起大落下他手一直在抖,眼前更是不断闪过黑影,但这些比不上心脏疼痛半分。
他彻底被惹恼了,心脏撕裂般在疼,随着呼吸不停的刺痛,甚至隐隐呼吸不过来。
——只是因为祝九那些话。
“……你真的这么爱他,为什么认不出我呢?”
祝九近乎呢喃的话语在身后响起,席妄瞳孔紧缩,他回过头,只见年轻的青年人撑起身体,转头朝他望过来。
明亮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祝九满身寂寥,似笑非笑的侧目:“拜托了,快点揭晓秘密吧,我可真的记不起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我最大的秘密,可都告诉你了,小寡夫。”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逼近席妄,将早已呆住的男人圈在怀中。
祝九手一伸,按住席妄的手往回一拽,彻底关上了门。
关门声似乎惊醒了席妄,他浑身一颤,颤抖着的抬起头,眉眼慌张。
祝九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没有持续多久,立刻就破了功。
只见席妄眼眸盈泪,眼珠一颗一颗无声的从眼尾落下,他张了张嘴,近乎窒息般发出几声难以忍受的呓语。
近乎崩溃般,差点摔倒在祝九怀里。
祝九:“……”
“你别哭了!”祝九手足无措,没想到尖锐霸气的小寡夫直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他头疼欲裂。
刚才有多霸气嚣张,这会就有多慌乱。
“祖宗,别哭了。”祝九撩起衣服粗/暴的给他擦眼泪,见他哭得不能自己,又是解开他的领子透气,又是不停的用杂志扇风。
“别哭了好不好?”
“……你、你混蛋!混、混蛋……”席妄一边哭一边骂,哭得面色绯红,睫羽湿漉漉的粘在一起。
他险些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痛苦的大喘着气,深深的呼吸起来。
祝九给他顺气,狠狠拧起眉头:“是,我混蛋,你有本事先拿刀捅我两下出气,光哭自己有什么用?”
他一把抓住席妄的手,看起来绵乱无力的手,反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祝九:……
“这边要不要也打一下?”他凑过去,露出另外半张脸。
席妄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没动。
都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眼睛哭得红红的丑死了,怎么看着就这么招人疼?
祝九捏了捏额角,只觉得匪夷所思,将没挨过打的半张脸往前送了送,恶声恶气得指挥。
“要打快打,再哭我就反悔了。”
席妄双眸泛光,抬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恨声质问:“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祝九一听就知道他在问什么,这种事都说了,其余的事就没什么说不得了。
他撩了撩眼皮,漫不经心的说:“真死了,老天不收,又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我们第一次那天,我两辈子第一次当鸭子,被你包了跑都跑不掉。”
祝九语气淡淡,叠了叠被捏的乱七八糟的杂志,顺手给他扇风:“还哭吗?”
“……我真不恨不得一枪崩了你!”席妄含着眼泪,恨声骂他。
绯红的眼尾漫了一片,苍白的小脸干巴巴的泛着水光,刺痛刺痛的,看起来乱七八糟。
祝九也烦了,一把扛起人,转身就往卧室走。
席妄挣扎着,手脚并用的打他:“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刚刚不是很威武?继续。”祝九充耳不闻,直接抽了他屁股一下。
抽得人火辣辣的疼,席妄哽了一声,被一把丢到床上。
他从软被里爬起来,祝九上了床,推着他往床里挤。
祝九甚至不耐烦解扣子,撩起席妄的衣摆就往上带,席妄手臂挣扎,半推半就就让他脱了衣服,白皙的肌肤红了一片。
他跪在席妄身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你有本事,今天就崩了我,没本事。”祝九顿了一下,手指攥着腰窝,呵笑一声。
席妄被按得动弹不得,反而先软了腰,他嘴上骂得狠,除了给了祝九两巴掌以外,一下狠得都使不出来。
这一次跟打仗似得,不是祝九咬着他不放,就是席妄抓着他的肩膀,又抓又挠。
手指草草抽了两下,直接就挤了进去,把席妄疼得一激灵,咬着祝九的肩膀泪花都逼出来了。
他报复般,在祝九身上抓出很多痕迹,像是抵死缠绵,又像是抵死抵抗。
两个人都像是要把对方弄死般,动作格外激烈。
祝九抓着他翻过身,抬手拍了拍翘起来的屁/股。
席妄唔了一声,咬着被子骂他:“你混蛋!”
“倒来倒去就会骂这么一句,有点新词吗?”祝九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兴味的舔过唇角。
“老婆,我年纪小,担待点,别死在床上了。”
十八岁的身体,那是除了年纪小没经验以外,哪哪都好。
祝九有意折腾他,不想管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态度,指不定下了床这黑寡妇真掏枪一枪崩了他。
祝九只管做回本,一下一下打桩机般往里顶,直把席妄折腾得够呛。
他一开始还能叫骂,之后就泪眼朦胧的被祝九圈着,无力的被折腾,趴在被子里耐不住的抽泣。
祝九抱着他,与他十指相扣,缠/绵般在他耳边低语。
“……记住了吗?”祝九咬住他的耳朵尖,威胁般咬了咬。
席妄听得烦了,偏开头不理他。
被他重重顶了几下,才惊呼着泪眼朦胧的点头:“记、记住了……”
“嗯,老公给你留的遗产,别忘了去拿。”祝九摸了摸他的脑袋,软声哄了句“乖”。
他把席妄的衣服捡起来堆在了床尾,自己进了浴室。
席妄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紧紧抿住了嘴。
按照祝九的想法,他一出来,好的情况席妄已经走了,坏的情况就是这黑寡妇已经联系了人,打算让他死得安安稳稳。
他出来没见到人,祝九扯了扯嘴角,暗想一日夫妻百日恩,这黑寡妇大概没打算今晚杀他。
他意趣懒散,拉开被子,抖出一个惊喜老婆。
老婆突然没了被子,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苍白的肌肤上满是痕迹。
“记得给我清理一下。”席妄翻了个身,滚进了柔软的枕头堆里,露在外面的腿上半干半湿着水光,把床滚得乱七八糟。
祝九:!!!
他摸不透席妄怎么想的,但老婆在床,并且也不打算跟他喊打喊杀的样子。
祝九一把抱起人进了浴室,中途不忘出来把床单换了。
席妄半梦半醒,特别乖巧,让伸手就伸手,还不忘抱着他的腰调整姿势,好好的在祝九怀里窝着。
祝九困惑的皱眉,摸不准他什么态度,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干什么。
才打开手机,就被怀里人一巴掌打掉。
席妄把脸往祝九怀里埋了埋,含含糊糊的抱怨:“亮。”
他动作轻微的蹭了蹭祝九,祝九心一软,立刻顾不上手机了。
“好好,睡觉。”
他泄了一口气,抱着自己浑身白茶香的老婆,认命的睡觉。
弄醒祝九的,不是席妄突然翻脸一把枪顶他头上,也不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而是半夜里,突然烧得跟火炉一般的席妄。
席妄身体不好,前几次就做一次病一次,这次更是烧得迷迷糊糊。
祝九叫了他几声,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闭着眼睛半梦半醒梦呓般念出一串数字。
祝九怔了一瞬,用这串数字解开了他的手机,成功叫到了家庭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