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九无言:“……我骂你什么?”
“骂我婊/子、假清高、好骗、容易弄上床!”席妄指责,俨然一副祝九真这么说过的信誓旦旦,委屈的扁嘴,眼泪一颗一颗掉。
哭得梨花带雨,莫名的从那张毁坏的脸上,都看出十分的委屈。
“我才不是呢!”
祝九被冤枉一通,分明对于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但此刻,面对失去一切堕落成鬼的席妄,目中还是流露出令名为“心疼”的神色。
仅仅因为这几句控诉。
“胡说八道。”他断然否认了这些话,见席妄一直在哭,他冥思苦想,诚恳发问。
“你要怎样才会不哭?”
这几乎把主动权递到席妄手上,席妄抹眼泪的动作一顿,眼睛从手指都缝隙中露出,似乎困惑,近乎茫然的打量他。
在意识到祝九认真的发问后,席妄近乎恶劣的扬起下巴示意:“亲我!”
他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仰着一张丑陋的布满血痂的脸。
身侧的蜡烛赫然亮起,幽幽鬼火斑驳在他的面上,他面上笑意盈盈,挑衅般露出恶意满满的戏谑。
他才压根不相信祝九的话,所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席妄被毒哑嗓子、毁掉容貌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这世间的人到底有多么会变脸。
前一刻深情款款的人,能在下一秒翻脸无情,能破口大骂。
他就要祝九冲着他这张脸,亲下去!
不管他亲不亲,席妄都想好了对策,被他掳回来了,就别想着还能逃!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想到能有理由完全把祝九吃死在身边,席妄脸上的神情一时间压抑不住,唇角得意上挑。
像是洋洋得意的小动物。
直到,祝九的手指当真按在了下巴。
两人坐在床上,祝九宽大的手掌远比席妄的手要大得多,指腹上布满粗糙的老茧,按在皮肤上刺刺得痒。
席妄神情一怔,浑身都不适起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懵懵的被掐着下巴按到面前。
祝九眼眸深深,垂下眸睫羽遮住黑黝黝的眼睛,在面上落下一层捉摸不透的阴影。
近乎能笼罩全身的阴影随之落下,祝九放在身侧的手顺势按住席妄的后腰,在触不及防间,祝九低下了头。
轻柔的、犹如风一般的吻轻巧的落在额头。
席妄猝然怔住。
按住下巴的手指动了动,挪到了脸侧,轻轻摩挲着粗糙的血痂。
那处的皮肤,连席妄都不愿意都碰触一下,温暖的手指却小心的摩挲着每一寸凸起。
在吻落在额头时,祝九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脱离席妄的指挥,轻柔的落在脸侧。
半叠在手指半按在脸颊,轻柔的以唇触碰着最耻辱的伤痕。
席妄猝然觉得后悔,他不愿意祝九每次想到这个吻,都是丑陋狰狞的伤痕。
不等祝九抬头,手下的疤痕变化成光滑的皮肤。
席妄期待的抬起漂亮的脸,他眼尾飞红,一双琥珀眼泪盈盈的流漾着犹如酒液般醉人的水色,目中流露出的期待犹如星星般,小心翼翼的扬起半张小脸。
祝九却收回了所有温暖,按在他后腰的手重新收回身侧,连带着温热的呼吸也一同远去。
席妄顿时面露不满,哀怨的注视着他,手指攥着衣服咬着唇恨声质问:“你怎么不亲?”
“你就是嫌弃我,你就是敷衍我,你都不愿意亲我!”他指责,眼眸圆瞪,满是不忿。
一言不合,直接甩开祝九的手,怒气冲冲的闹脾气。
又哭又闹的,非要祝九也亲一亲完好的侧脸。
祝九:……
真难伺候。
他被闹得头疼,一把按住席妄的下巴,作势粗暴的低头。
动作俨然与刚才的轻柔、安抚截然不同,席妄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差别,他一下子就觉得委屈,默不作声的红了眼眶,眼眶湿漉漉的,泪珠不住的在眼眶打转。
他既觉得委屈,又觉得自作自受,可怜巴巴的抿着嘴巴,皱着眉不开心的迎接即将到来的粗暴碰触。
才感受过温柔,就再难以接受粗暴,席妄眼睛闭起,娇气的抽了抽鼻子。
就感觉到一阵柔和的风拂过侧脸,温柔的如有实质的唇落在完好的侧脸。
一如刚才般,半落在指尖半落在脸颊,是个完美的贴面礼。
席妄哪里懂什么西方贴面礼?傻乎乎的半张着嘴,绯色如云彩般迅速在面上蔓延。
他呆滞的捂着那一小块地方,手指如花瓣般散落在脸侧,席妄傻乎乎的盯着祝九。
似乎中了什么魔咒,连话都不会说了。
祝九抬手点在他的额头,轻轻戳了一下,像是在戳软乎乎的小娃娃。
他语气淡淡,又指挥:“来,凶一个。”
又凶?把他当什么呢!
席妄愤愤不平,配合的呲牙,小白牙露出来,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祝九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满意,差强人意的勉强点头。
“下次有人说你坏话,凶他。”
似乎想到了席妄软乎乎的鬼脸,他顿了顿,又说:“解决不了,来跟我告状。”
席妄面上乖巧,一把扑进祝九的怀里,高高兴兴的将侧脸贴在他胸膛上,愉悦的翘起唇角。
软软糯糯的勾着祝九身上的衣服,一边把玩一边关切的询问:“阿九~在屋子里待了那么久,你饿不饿呀?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让人去买米酒炖鸡蛋给你吃好不好?”
他话语温柔,像是个贴心的小媳妇,又软又乖。
一点也看不出三天前发狂,差点勒死祝九的模样。
祝九上个世界还一心求死不能的痛苦,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五小时感觉到累。
到了这个世界,这个小作精一小时没理他,他就能闹翻天了。
他一听,就知道自己安宁的生活要结束了。
“……要城北那家的。”
席妄一口答应,满眼浓情蜜意:“我让管家去买啦。”
又娇气的撅起嘴,冲祝九撒娇:“屋里好黑,阿九抱抱~”
祝九熟练的将黏人小作精抱起来,被迫勤快的开窗通风,将乱七八糟的被子扯好。
完全不会自己梳头发的席妄三天披散着头发,油光顺滑的披在肩膀上,身上还穿着杜丽娘的戏袍,拖着长长的水袖像是一只漂亮的人偶娃娃般,纠缠在祝九身上。
重新回到情郎的怀抱,席妄手指轻扯,他枕着祝九的肩膀,圈住祝九的一缕长发,在指尖一圈一圈绕。
漂亮的琥珀眼软乎乎的垂落,唇角微微勾起,愉悦的微敛起眸子,难掩偏执情态。
是装也好,真心的也罢。
早在席妄看到祝九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他的!
只能属于他一人,是绝不容被染指的宝贝。
却说那日接风宴,副官在席妄的蛊惑下发了狂,直接冲到一楼宴会厅拔枪就杀。
他杀红了眼,几木仓胡乱打在灯上,“哗啦啦”炸碎一地水晶碎片。
从未见过这个架势的绅士淑女们在木仓响的一瞬间尖叫出声,他们乱作一团,胡乱聚集到一起,又慌不择路的逃开。
牧文俊本能的寻找掩体,顺手救下一位千金淑女,仰头看向外面时,他凌厉的眼眸微眯,如一只猎豹迅速冲了上去,三两下就缴械下副官的手木仓。
他动作迅捷,反剪着副官的手按在地上,膝盖顶着后背,三两下就卸掉副官的两条胳膊。
牧文俊环视四周,在惊惶的人群中并没有看到玲珑仙的身影。
他眼神闪了闪,意识到了什么,不加犹豫之下,他给自己的副官递了个眼色。
副官会意,很快就带回一队训练有素的精兵,迅速控制了现场,掌握了宴会的主动权。
霍世昌却并没有出现,被解救的豪绅们纷纷道谢,在离去之时都有意与牧文俊攀谈。
牧文俊神色自然,安顿到一切才施施然前往二楼的休息室。
副官在他耳边低声说:“霍世昌就是进了里面,一直没出来。”
牧文俊手按在门把手上,唇角凌厉勾起。
他自然知道为什么没出来,美人在怀,外面再大动静也是爽了再说。
至于里面的美人是不是玲珑仙,牧文俊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想:要是真是玲珑仙,他帮忙拖住霍世昌,这么大功劳,他定不会嫌弃他,日后定待他如珠似玉。
想到今夜收获的人脉与权势,牧文俊野心勃勃。
抬手敲响了大门:“霍提督,您还在里面吗?外面安全了,可以放心出来了!”
“咔嚓——”
子弹上膛。
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
走廊灯顺着逐渐敞开的门缝争先恐后的钻进屋内,在逐渐亮起的灯影中,所有人眼瞳震动。
看清屋内的一瞬间,哪怕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士兵都忍不住吐出来。
只见几个小时前走在聚光灯下的霍世昌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他的腹部破洞外翻,骨头与血肉纠结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出四肢的模样,内脏与肠子胡乱的丢弃在地上。
死不瞑目的双眸惊恐圆睁着,极致的恐惧裂开道道痕迹,几乎要脱出眼眶。
牧文俊脸色大变,他快步走进屋子里,目光扫过四周,并没有看到第二个人。
跟随而来的酒店经理慢了几步,在目睹一切后尖叫出声。
“霍提督!!!”
“卖报!卖报!霍提督神秘死亡,凶手逍遥法外。”
“卖报卖报!”
卖报的小童轻快的跑过街巷,在路过订过报纸的人家时将一份报纸塞进信箱里,又挥舞着报纸游走在人群中。
没过多久,紧闭的宅院大门打开,满脸老年斑的管家走出来,从信箱里取出牛奶和报纸,还有几分拜访的信件。
脚步迅速得不像是年轻人,迅速回到宅院中关进大门。
死气沉沉的宅院似乎笼罩着黑暗,在古老的街区一角安静耸立。
院中簇拥盛开着满院的牡丹花,艳丽的色彩在褪色的宅院中独自盛放,灼灼占据着每一寸土壤,在极致的绚丽下,一声高昂的嗓音幽幽藏在死气沉沉的院落中。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那层层叠叠的牡丹花丛中,赫然立着一位清丽美人,穿着淡雅的戏服,甩着袖子,嗓音婉转轻柔。
旁边的躺椅上,身穿暗红色长衫的男人双眸微睁,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突然出现的报纸,将上面的文章一一扫过。
“神秘杀手?”祝九眉眼微抬,目光看向花丛中柔弱无害的美人。
席妄一如既往早起吊嗓,清亮的嗓子捏着腔调,婉转的唱着戏词。
披着戏服,身弱扶柳,柔弱又漂亮,笑吟吟看过来的眸光流转轻柔,像是含着千言万语,风情万种。
他无奈的叠起报纸,被折叠的版面上,赫然印着现场照片。
哪怕是被清理过的现场,在黑白照片中仍然能感受到力透纸背的惊悚。
版面标题十足诡异,三言两语就将霍世昌神秘死亡的事件描绘得绘声绘色。
几乎要从字里行间,透出深深的鲜血来。
而落在最上面的一个版面,恰是牧文俊这位新晋军阀的采访稿。
里面牧文俊毫不避讳的指出,他是玲珑仙的戏迷,诚邀他到府唱戏。
报纸毫不避讳的猜测,恐怕玲珑仙的爱慕者又要多出一位,又隐晦的提到玲珑仙的另一位爱慕者,似乎不日就要到达海区。
与此同时,一封邀请函也悄无声息的投递到了院外的信箱里,潇洒的签着一个名字。
——牧文俊。
一封一封请帖从眼前掠过,席妄斜坐在椅子扶手上,拿着一叠请帖,看一张丢一张,绣花鞋灵动的在裙摆下摆动,他状似天真烂漫,胡乱的将手中的请帖丢弃。
在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他眼眸微定,愉悦的翘起了唇角,往后一倒,双臂交叠一同倚在祝九的身上。
祝九垂着眸,用钢笔在纸上写着文章,猝然有个重量压在肩膀上,他头也没抬,默契的换了一个姿势。
随即,身穿白底竹纹长衫的美人口衔请帖,歪着脑袋压低腰线,自下而上钻进他的怀里,灵巧得像是没骨头的蛇。
下颚朝他轻扬,祝九手指拂过唇角,轻巧的取下请帖,一双唇印在上面印着暧/昧的痕迹。
那双唇微张,若隐若现的软舌擦过唇齿,意味深长的探出一点,不动声色扫过祝九的指尖。
被祝九捏住脸,强硬的教训:“脏。”
席妄:……
绵悱恻的还休情态还残留在眼底,他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眸子,被掐着腮帮子,嗓音含含糊糊的,郁闷的鼓起一边。
“唔着似……勾硬!勾引!”
席妄要闹了,他震惊得双腿直扑腾,斜躺在祝九的怀里扑腾着非要下来,一边闹腾一边耍脾气!
这位置就那么大,祝九不拦着,他能扑腾着他的腿从椅子上扑腾到桌底下。
祝九一拦,他又气势汹汹的闹脾气,手指戳在心口,娇娇气气的骂:“你个不解风情,没心肝的,瞎眼的坏东西!”
“坏死了!坏死了!”他疯狂戳戳,娇气的撅起嘴,又委屈又不忿,漂亮的小脸写满了委屈。
那红唇一咬,饱满的陷入一片柔软,像是娇艳欲滴的花,面上被气红了一片。
祝九一双手如铁钳般,任凭他怎么折腾焊死在身侧,捞着他的腿没叫人掉下去。
闹了一通才将请帖拿过来,提示般回到正题:“你刚刚想说什么?”
席妄气鼓鼓的抱着胸,扭头“哼”了一声,娇气的拿后脑勺对着他。
祝九也不气,低头打开请帖,看到了一家戏班子的邀约。
这戏好不好,出不出名,伶人说的不算,戏迷们说的才算,那打赏的钱才算。
玲珑仙登台七年,把旁的角都压得死死的,别班的角再出色,在他面前也矮了一头。
那时尚且有不少人怨恨嫉妒,三年后复出不过两次登台,就已把戏迷们迷得五迷三道,也叫这几年出头的角心生不满。
偏生他这一回神秘的很,除了两回戏,愣是没露过面,把人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角没有戏班子,总是多有不便,很多事都难处理。
这会有戏班子联系他,一是为了示好招揽,二也是想借一出戏探探契合度,也有打擂台的意思。
祝九心思百转:“这里面有你的对家?”
席妄眼波流转,幽幽转过头来,拿眼神骄傲的斜晲他,翘着兰花指,又娇又傲的轻哼:“呸,看他们也配。”
“郎君~看我仙姿佚貌,应是那阆苑仙葩,空闺寂寞,念一思凡,从天上下来了。”
他抬手一指,指了指天上,又哀怨的指了指祝九。
祝九:。
还挺自信。
他抬手摸了摸席妄的脑袋,一本正经的问:“天上掉下来的?”
“那还回天上去吗?”
席妄故作思索,也一本正经的回答:“你欺负我,我就回天上去了。”
“哦。”祝九点头答应:“那我可不能让你回天上去。”
席妄眼睛一亮,唇角抑制不住的疯狂上挑,他手指揪着衣袖,在指尖纠结半晌,忍着羞意含蓄的问:“为什么?”
是不是喜欢我?
不料祝九答:“怕你回天上告状去。”
此话一出,席妄瞬间瞪大了眼睛,袖子一甩,立刻张牙舞爪的扒在祝九身上,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他牙齿利得很,跟小狗似的,一口咬在祝九脖子上,砸巴出鲜血味,席妄身子一软,如同喝醉般,醉醺醺的扒着祝九,腰软腿软,声音也含含糊糊。
“唔……好、好晕晕~好次!超、好!”
他像是叼着骨头般,小虎牙叼着肉厮磨,舌头不收突兀的变成蛇信,一吐一吐的扫过伤口。
鲜血顺着破口,流溢出不同寻常的力量,吝啬的从破口中挤出一滴,瞬间就叫席妄神魂颠倒。
他叼着软肉吮了又吮,舌尖讨好的舔舐,才吝吝啬啬的榨出一滴。
直把席妄馋得够呛,一个劲的往祝九身上拱弄,双臂柔软的缠绕在肩膀上。
像是一株贪婪的,汲取养分的菟丝子,毛绒绒的脑袋在脖颈处拱来拱去。
本来只是气意上头,咬了一口,连席妄都辨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晕乎乎的,面上潮红一片,顺着脖颈藏进衣服底下,单薄的身子愉悦直颤。
祝九就当被小动物咬了两口,差不多的时候戳了戳他的额头:“两滴就够了,小心等下难受。”
他语气跟叮嘱别吃撑一般无二,祝九翻了两下请帖,拿请帖拍了拍席妄的头。
席妄脑子一懵,惶惶然回过神,看着被自己又吸又咬的软肉,茫茫然眨了眨眼。
“我那天见你,你是去捕猎的吧。”祝九语气笃定,抓着他的手腕,按在脉搏上定了定。
席妄满脸心虚,装傻充愣:“你在说什么呀?”
人家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漂亮啦~
他眨了眨眼,故意卖乖。
祝九语气笃定,又疑惑:“你化作鬼身,吸人精气而活,所以你是想吸我精气?”
所以才勾引他?
小笨鬼。
祝九又点了点他的额头:“去害人都能被欺负。”
席妄面上懵懂,猝然打了一个饱嗝。
他什么都没干,却感觉身体充盈着力量,捂着嘴直打嗝,惊恐瞪圆了眼睛,慌张又无措,一张嘴瞬间“咯噔”了一下。
“我……嗝!”他试图说话,一张嘴就忍不住打嗝,捂着嘴使劲忍了忍,身子都不停颤。
“嗯,吃太饱了。”祝九没有意外。
掐着他的脉搏探了探,又看了看喉咙,得出正常的结论。
他的血不同寻常,神力四溢,即便在梦中,若非席妄梦中身躯亦是神躯,只怕一滴血就能让寻常人暴体而亡。
只是哪怕神躯,在世界意识的影响下,也会呈现出如同设定般的效果。
席妄如今是鬼身,吸人精血,自然会为力量充盈的神血着迷,又因为身体孱弱,多喝一滴都要撑着。
祝九给他揉了揉肚子,温暖的大掌按在小腹上,轻轻的揉,一边揉一边打着商量:“以后十天喂你一滴。”
一滴什么?
席妄精明的支楞起身子,还不懂是什么好处,就大言不惭的提要求:“不,我要一天上亿!”
祝九:“……贪心不足。”
“撑死你。”
他警告般拍了拍席妄的屁股,把他从自己腿上赶下去了。
席妄哼了一声,嘴里嘟嘟囔囔:“你打一下有什么本事,有本事就把我按在床上打,打红了打肿了,看谁没脸见人!”
祝九只当没听着这污言秽语,把他的请帖丢回去了。
席妄一接,将请帖翻开,眼波流转间眼尾上挑出恶劣的弧度:“情场失利,戏场得意。”
“就不知,这冤家在其中,到底起到什么作用。”
席妄手指一戳,正正好好戳在请帖上的艺名上。
递请帖的戏班子有一个他的老对头,年年被他压一头,对他百般算计给予难堪。
这三年是混得风光无限,可在帖子里,班主诚邀席妄与自己的台柱子同台演上一出《锁麟囊》。
席妄做角他做配,那戏中二女恩情相牵,阴差阳错纸短情长,这戏外两人生死仇敌、恩怨难消。
席妄来了点兴致,他从地狱爬回来,可不就是来索这些仇人的命吗?
席妄一时兴起,在地上兴奋得来回走动,竟提早开始哼着戏词,咿咿呀呀的念词轻柔婉转。
“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
种福得福得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这一世干干净净,生命里只有一个晓星尘~”①
他身段柔软,风流多情,摇晃着腰肢轻轻巧巧念词,嗓音愉悦中透着恶劣的戏谑,面上难已消磨的怨爬上眉眼。
那窗外光影落在他身上,透不出一点鲜明的色彩,他立于房屋之中,四周方方正正,囚徒般深陷其中。
而一边城北的戏班子,台柱子玉如烟也恨恨攥紧了手。
他才下了台,就被告知要与玲珑仙同台唱上一折《锁麟囊》,他做配!
一时扭曲了表情,良久才冷冷的笑出了声。
低哑的笑声渗人至极,玉如烟面色扭曲,低声念着:“好、好得很,我能毁你一次,就能毁你一次。”
“看看我们谁才能笑到最后!”
他猛然将桌面的东西扫到地下,癫狂的痴笑出声。
好似看到了席妄趴在他脚底下,狼狈不堪的可怜样!
“你等着!你等着!”
“好久不见,席妄,来我的地盘不来和我打声招呼吗?”
玉如烟一身戏装,气势汹汹的走到化妆台前,正在上妆的席妄对着镜子细细描眉。
他似乎描得专注,眉笔在面上描出细细一条,上挑的眼尾弧度恰到好处,上挑起娇俏清丽的面相。
玉如烟没得到回应,气得面色铁青,一把按住席妄的肩膀,想将他扯向自己。
却不想席妄身子坐定,动都不动。
如玉烟掰了几下,难以置信,反而是席妄抬袖轻描淡写的一抚,他手背火辣辣的刺痛,连连倒向后面。
“啊!我的手!我的手!”
他疯狂大叫起来,感受一股刺痛,从手背烟熏火燎般灼灼闷痛到胳膊。
被旁边的伶人扶了一把,这才免了难堪。
“席妄!”他顿时气恼!
席妄肩膀一颤,好似才听见般,柔柔弱弱的回头,眉眼无辜:“哥哥想说什么?”
呸!什么哥哥,比他还大两岁,一个死绿茶!
“你装什么可怜,我这手……”玉如烟冷笑,伸出手想说些什么,目光一定,只见那手背白嫩嫩一片,全然没有任何痕迹。
班主撩起帘子进来,见事不妙,一把护在席妄的面前:“好了好了,马上就要登台了,如烟,你还不快去做准备!”
“班主!我这手……”玉如烟伸出手不甘控诉。
班主却不耐烦,看向他的目光冰冷一片:“你平素张扬,惯爱找人麻烦我忍了,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有贵客,我不喜欢再看到你闹事,快去准备吧。”
玉如烟气恼,被几个戏班的伶人推着送着往旁边劝走了。
席妄就这么懵懵懂懂的看着,眉眼无辜至极,像是事不关己的路人。
班主还与他道歉,点头哈腰的陪笑:“别见外,这孩子性子急,听说你想过来,有些气不过,我回头说说他去。”
“这加入戏班子这事……”
席妄柔柔弱弱,温柔的弯起唇角:“按理,我也是要找个戏班子的,能不能成还得看彼此的缘分。”
他眉眼弯弯,眼神意味深长的看向班主。
班主立刻会意:“您放心,您这个地位,到哪里都是角。”
“可这角只能有一位……”席妄掩唇,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忧虑,嗓音放缓略带些许迟疑。
“那必然是您了,玉如烟怎么比得上您!”班主不假思索。
席妄抬眸看着帘子后的玉如烟,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角。
玉如烟几乎绞破了帘子,看向席妄的眼神很是恐怖,充满了妒恨与恶意。
临上台前,一碗梨汤送到了后台,送汤的小哥陪笑着送了送:“席先生,有位先生给你送了碗汤。”
那糖水泛黄,流动着略带漂浮的水色,浮动着几片漂亮的梨块,里边点缀着枸杞、红枣,看起来格外香甜。
席妄上场前原本不吃东西,他看了眼梨汤,又看了眼玉如烟,再次弯了弯唇。
琥珀色的眼似乎看透了一切,清晰的倒映出玉如烟看过来的模样。
两人彼此对视,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难以遮掩的硝烟似乎在两人之中冉冉升起。
席妄定定的注视着玉如烟,在他忐忑紧张的目光下,端起梨汤,一口一口喝进了嘴里。
玉如烟眼睛一亮,随即又像是得胜的公鸡一般,被人众星拱月的捧着,热热闹闹的出了后台准备。
他们哗啦啦人一走,化妆间瞬间空了个干干净净。
席妄孤零零的坐在里面,面无表情的伸手扣弄喉咙,催吐的冲动将梨汤吐了个干净。
他喉咙干呕,捂着胸口硬生生呕了几声,险些把自己胆汁都呕出来。
一只手轻轻拍在他的后背,席妄猛然抬头,对上那双淡漠的凤眸时,面上的冰冷猝然化作了满腔委屈。
“阿九!”
席妄委屈得眼尾发红,可怜兮兮的揽着祝九的肩膀,眼尾委屈的垂下,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软绵绵的告着状,半是撒娇半是埋怨:“你不在,那些人惯会欺负我,欺负我身边无人。”
“你怎得跑这里来了,人家可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等下人多挤不上去,我该看不到你了。”
席妄想抱着祝九撒娇,面上上了妆,戴着满头的珠翠,只能虚虚圈着肩膀,面上的委屈是一点不少,小嘴撅起可怜巴巴的。
祝九给他倒了杯热水,语气淡淡:“不想喝就不喝。”
席妄“哼”了一声:“人家人多势众的,我哪敢不喝啊!”
转眸却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恶劣至极的笑,唇角微弯起的弧度充满了冰冷戏谑的恶意。
“没关系,没关系,他喂了多少,我要他一口一口,加倍吞下去!”
“烧断他的肠子,烫熟他的胃囊。”席妄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越发兴奋诡异,他伸出手遥遥指了指玉如烟离开的方向,嘻嘻笑出了声。
“然后,我要他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
地狱那么可怕,怎么能只有他一人承受?
祝九只是听着,默默给他喂了几口水。
看着席妄低着头,像是小动物般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喝水,祝九语气淡淡:“别被欺负了。”
“才不会呢~”
“嚓——”
一声锣鼓喧天,红绸散开,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