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贺钰和温絮,想必是走了进去。
盛星河犹豫间,江平野已经抬腿朝洞口走去,他只能一咬牙,快步跟在对方身后。
然而离近了,盛星河又莫名想到方才一幕,那双清冷含霜的眼眸框住他的身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只觉浑身都不舒服。
然而又转念一想,他尴尬什么啊,对方可是他渣爹!
有什么好讲究的。
血缘给了他力量,盛星河瞬间坦然,还为了防止意外,直接上前抓住了江平野一截衣角。
对方走路的动作明显一顿。
他略微侧头,昏暗的光线中,露出一截骨感瘦削的下颌,垂眸看了看挂在衣摆处的那只手。
盛星河自然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只能轻咳一声,理直气壮道:“小师弟别怕,师兄在这陪着你呢。”
江平野视线移到他脸上,目光依旧是冷的。
盛星河瑟缩了一下,但心里又响起“渣爹”二字,顿时腰板直了,定定跟他对上视线。
猫儿眼大而明亮。
江平野没有说话,只默默转身,似乎是妥协了,就让他这么拉着。
两人穿过长长的洞穴甬道。
忽然间,昏暗的甬道前出现一阵亮光,清晰的脚步声也出现在耳侧。
盛星河一喜,他们没跟丢,那两人果然在这。
不过,不就是新生秘境而已,这两人搞这么神秘干吗?
这个洞穴又是哪里呢?
疑惑间,他们渐渐朝亮光靠近,踏出了洞口,瞬间豁然开朗。
盛星河看清眼前之景时,蓦地现出惊艳之色。
这洞穴里的空间格外大,他们身前是一方巨大莲池,池内开满了金色莲花,朵朵葳蕤,荷叶亭亭,莲花底的池水如同晴空倒映,透亮清澈,各色锦鲤往来摇曳。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池内正中心升起的一方玉色莲台,台上,插着一柄暗淡无光的剑。
剑身锈蚀斑驳,却仍能看清有一尾长龙纹饰自剑尖缠绕攀上,延伸至剑柄处,栩栩如生的龙头雕刻即便晦暗无光,也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龙吟剑——”
瑶光阁中,众长老纷纷失态。
云靖更是起身走到水镜前,伸手去触碰其中影像,然而手穿过其中,才想起来不过是隔镜观看,他猛地转身看向玉衡峰长老,哑声问:“那位大人的剑,竟然、竟然在我宗门嘛?”
玉衡峰长老默然点头,叹息:“不过是为了守护之意,大人、用心良苦。”
众长老一时感叹,像是陷入了某个久远的回忆。
只有盛酽和云若竹震惊,记忆中,他们从未见过师尊如此失态。
这柄剑、这个山洞……新生秘境为何还会有这种地方?而且竟然连宗主都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宗主不好了!”门外有弟子匆匆禀报,“山门外来了明光城的人,说他们贺家小少爷命牌碎了,要登门问个清楚。”
“什么?”
此时,水镜中忽然传来一声爆炸,然后画面瞬间消失,倒挂的水幕倾斜下来,流了一地的水渍。
洞穴中,盛星河眼睁睁地看着贺钰化作的行尸朝那莲池走去,方一碰到池水,他浑身皮肤便诡异地迅速膨胀起来,接着“砰——”一声。
炸开了满天的血雾。
盛星河瞳孔地震,忍不住倒退几步。
然而与他的惊惧相反的,是温絮欣喜若狂的惊呼。
“龙吟剑,竟然是龙吟剑!难怪要藏在此处,哈哈哈,是我清河谷的了!”
他不知何时跳上了白玉莲台,伸手就要去拔剑。
然而,凌冽的剑光陡然袭来。
温絮察觉,迅速转身躲开,剑光擦身而过,割掉他几缕长发,狠狠撞上另一侧石壁,溅起灰尘漫天。
“是你?”温絮平素的天真表情不见,而是表情扭曲,凶狠地瞪向立在池边的江平野。
他也注意到了还在甬道边的盛星河,不过很快,余光也懒得赏他一眼,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江平野身上。
他手中也出现一柄长剑,冷笑一声:“让我来看看,你的本事。”
两人瞬间对上,剑光飞舞,波及的石壁灰尘飞扬,轰隆作响,吓得池中锦鲤扑棱棱拍水,纷纷躲在池底。
“去拔剑!”缠斗间,江平野趁机扭头,对躲回甬道的怂蛋喊道。
怂蛋盛星河看着莲池边各种掉落的石块、以及空中各种乱飞的剑光,嘴里大声喊了个“好”字,脚却诚实地一动没动。
咳咳,他不是怕死,他只是对自己的实力有充分认知。
怕是他还没过去,自己便要向贺钰一样含恨升天。
然而温絮却不知道他的本质,还以为盛星河要渔翁得利,趁着他们打斗去佩剑,于是轻嗤一声:“他也配?”
然后从储物戒中掏出一物,朝江平野丢了过去。
“轰——”
盛星河只觉得天摇地动,差点以为洞穴都要震坍了,洞顶无数碎石纷纷滚落,混乱中一道人影如离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狠狠砸在石壁上,然后狼狈掉了下来。
等再次恢复平静时,盛星河只看见不远处倒地咳血的小师弟,而温絮则飘飘然落地,立在白玉莲台边上,表情蔑视:“元婴期大能的全力一击,就算不死、也得残了。”
他说着,眼光移向还躲在甬道里的盛星河。
少年方才应是没来得及躲开,被被碎石灰尘弄脏了一身,看着无比狼狈。
盛星河在他的死亡注视下,生怕对方也给他来那么一招,忙叫道:“哎呀小师弟,刚刚都叫你快走了,为什么就是不听师兄的!”
然后扑向地上的江平野,看都不看莲台上的剑一眼。
温絮嗤笑一声,没将这废物放在眼里。
果然,盛酽就是瞎眼了,才会看上这小白脸。
他施施然转身,目光凝在莲台正中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剑上,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他上前,伸手朝剑柄拔去。
另一边,盛星河忙将人扶起来,在他口中塞了一粒疗伤丹药,无比紧张地看着他,“师弟,你没事吧?”
他的血脉还没治疗好,渣爹可不能死啊!
“砰——”又是一道人影在空中划过。
盛星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温絮突然倒在不远处的地上,偏头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对方似乎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莲台上的剑:“怎么、怎么可能?”
盛星河眼尖,还注意到他拔剑的那双手都呈现焦炭色,像是在火中炙烤一般。
他看得手都一疼。
“去拔剑”,然而,他怀中此时传来微弱的声音。
盛星河犹豫着,给自己也来了一颗疗伤丹药,嘀嘀咕咕:“是不是耳鸣了,竟然还幻听?”
“咳咳,没有、没有幻听,去拔剑!”
江平野虚弱的声音提高了些许,不断催促他。
盛星河决定他要生气了,他把对方扶着靠在一处墙壁,自己在一旁抱臂,“我说小师弟,有你这么害师兄的嘛?你也不看看上一个拔剑的人都什么样了。”
他嘴角朝温絮那边努努。
刚好对方还不死心,又飞上去拔了一次剑。
“砰”再次弹飞回来。
那双手烤的,盛星河似乎都闻到糊味了。
然而江平野却是恍若未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莲台上的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剑,他就涌起无数冲动。
“扶、扶我,我……我去拔”,江平野扶着石壁想要起身,不过失败了,重重摔回地上。
盛星河还指望着他救命,哪敢让他去送死?
然而看着对方誓不罢休、爬着也要往莲池方向去的决心,盛星河一阵心惊肉跳,忙出声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他叹了一口气,真是讨债的爹啊!
不过眼下没办法,只好先小心翼翼跳到玉台边上。
一旁还在疗伤的温絮看见他的动作,即使虚弱却仍在威胁说:“盛星河,你敢拔剑?你想与我清河谷为敌吗?”
盛星河没有理他,不过也没有伸手去拔剑,相反,他警惕地看着那柄灰扑扑的剑,眼神如同看毒蛇一般,动也不敢动。
不过是假装拔剑,为了稳住渣爹罢了。
嗐,也真是不懂他们,这一把这么危险的剑,有什么好争的?
为了向渣爹显示他没有消极怠工,盛星河还装模作样地绕着玉台转起圈来,看似在认真观察,实则眼神逐渐发散,发呆起来。
好慢哦,这新生秘境怎么还没到时间?
小师弟在身后看得他真是好不自在,就要装不下去了!
忽然间,他余光瞥见莲台上盛着的一层浅浅水光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他小心避开剑,趴在莲台上往里瞧。
只见那柄剑插在白玉莲台正中,而莲台四周还有着薄薄一层水,水光中,两颗黑豆大小的眼睛看向了他。
借着光的角度折射,盛星河这才发现这是一条几近透明的小鱼,只有眼睛是黑色的,要不然还发现不了它。
这小鱼也有意思,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盛星河放轻了呼吸,生怕吓着它,小心翼翼伸了一跟手指过去。
小鱼没有躲他,反而绕着他的手指亲密转圈,触感有一种异样的温暖。
盛星河心里也陡然浮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觉。
有意思,他这算不算是名副其实的摸鱼了。
然而只摸了几下,小透明鱼竟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立在莲台上的剑忽然松动,向盛星河的方向侧倒过来。
他下意识便接住。
然后第一反应是赶紧扔出去。
第二反应是哎、怎么不烫?
于是扔了一半的剑又被他捞回来,仔细感受,确实不烫,反而触手温暖,跟小鱼一样。
对了,他的鱼哪去了?
这时,脚下的白玉莲台猛地发生震动,盛星河下意识一惊,却发现周围空间正在快速扭曲坍缩。
看来是秘境要结束了。
“小心——”
身后忽然传来惊呼。
盛星河下意识回头,就见到了温絮那张扭曲的脸,以及对着自己、正不断快速袭来的巨大灵光。
视野的最后一刻,飘过了几张明黄符篆。
巨大的法阵浮现,白光过后,新生弟子纷纷出现。
同拿到心仪宝物、喜气洋洋的弟子们不同,盛星河怀中抱着把剑,狼狈地倒在地上。
“咳咳,奇怪,怎么不疼啊”。他都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却惊讶发现自己根本不疼,连摔倒在地也没感觉。
不会,他已经变成灵魂了吧?!
“因为、你压在我身上了!”他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盛星河这才反应过来,他许是吓傻了,竟然连身下有人都没意识到,于是忙起身,“你没事吧?”
入眼的是一张狼狈的娃娃脸,对方艰难爬起来,一身弟子服已经不能看了,破布似的挂在身上,稍稍一动就有春-光泄露的危险。
是那小道士?
盛星河惊讶。
对方狠狠瞪了一眼,然而下一刻目光一变,“小心”,他下意识将盛星河推在身后,手中出现几张符篆。
温絮的攻击还没落下,一柄剑便在空中化解。
“放肆,秘境已经结束,在宗门岂敢随意伤害同门!”
盛酽一身红衣飒飒,衣角带风,从半空飘落,怒目看向偷袭的温絮。
温絮的目光同他对上,闪烁一分,然而下一秒却看向别处,眼神一亮,叫道:“爹,此人夺我法宝,太一宗偏袒他,请爹为我做主!”
众人回身,这才发现从书院的方向走来了许多人。
为首一人面容俊朗,眉眼同云若竹有些相似,气势十足,盛星河猜测是太一宗宗主云靖。
他身后几位长老打扮相似,而身侧,则是一群身着宝蓝色长袍和明黄长袍、明显属于其他两宗的弟子。
“拜见宗主、各位长老——”
盛星河夹在弟子中,也像模像样地拱手行礼。
云靖还没回答,他身侧一明黄长袍的中年人便先开口,语气质问:“云兄,我幼子在你们新生秘境无故惨死,你可要给我一个说法!”
另一位着宝蓝色长袍的人道:“贺家小子就罢了,为何我儿在秘境中,还会被人抢夺法宝?”
他如鹰隼的目光顺着温絮所指,盯上了人群中的盛星河,在看清他怀中那把剑的模样后,呼吸一紧:“龙吟剑?!”
他失态地朝前走了两步,强大的威压瞬间向盛星河压来:“把它交出来——”
盛星河耳边嗡的一声,如同重山压顶一般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但也仅有一瞬。
“哼”,云靖冷笑一声,一甩袍袖,化开了清河谷长老的威压。
“我说温如鸿,我太一宗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温如鸿,也就是温絮之父反应过来,他虚伪笑道:“是温某唐突,但是这龙吟剑在秘境中本该是我儿得到,如今却被这年轻人抢夺了去,看宗主的意思,怕是不会为他做主,这当爹的,自然少不得管上一管。”
听完这话,盛星河心中暗道无耻。
呸,什么抢的,明明温絮自己没能耐拔出来,是剑自己倒向他的!
幸好,他的便宜师父还是护着他。
只听云靖道:“温絮既入我宗门,便要遵守我宗门规矩,与你们清河谷何关?更何况,秘境中法宝能者得之,温兄几百年的修为,别说没干过抢夺法宝之事?”
温如鸿自然不能说没有。
修真一道弱肉强食,抢夺法宝更是家常便饭,他能说出方才那话,就是不舍龙吟剑,豁出老脸想要抢回来。
但显然,太一宗也是不会轻易给的。
废物!温如鸿暗暗看向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真是废物,铺了这么多的棋子,不惜把贺家小子变成行尸指路,最后竟然没能拿到法宝!
不过,原来太一宗遮遮掩掩放进新生秘境的法宝竟然是龙吟剑,难怪,若没有方长老的泄密,他们如今恐怕还蒙在鼓里。
哼,云靖真是天真,那位大人物当年的本命法宝现世,就凭眼前这个不过筑基的小儿,如何能护得?
他向明光城城主贺秋递了个眼神。
后者出声,吸引了众人视线:“云宗主,你还没回答,为何我儿惨死!莫不是此人、在秘境中杀人夺宝,害了我儿!”
他的眼神也锁定盛星河,更准确的是,他怀中的那把剑。
盛星河大呼冤枉:“我没有!分明是他自己变成行尸,最后自爆了的!”
他求救的目光看向宗主。
新生秘境肯定也有水镜监视,到时候直接给这帮人看回放,自然就能够戳破这借口。
然而云靖和身后长老们都面色一变,反应过来。
水镜的最后只能听到一声爆炸,想必就是这小弟子口中的自爆,但是水镜炸裂,根本毫无证据留下!
就算说贺钰化作行尸,对方仍旧能辩白说只是化为半尸、可以用化清丹救回,再将杀人夺宝的锅扣回这小弟子头上。
毕竟当时的情况,只有身在莲池洞府的四人知晓,温絮自不必说,就算其他两人作证,贺家估计也以包庇二字为由,强行报仇。
好啊,恐怕清河谷和明光城早已联手计划好了。
而目的嘛……
果然,贺秋再次开口,语气沉痛:“贺钰是我儿子,夺宝也就罢了,为何害他性命?!罢了,看在太一宗的面上,你将龙吟剑赔偿给我贺家,我便当一笔勾销。否则,即便是你们宗主,也没有理由阻止我为儿子报仇。”
他最后一句话充满威胁。
盛星河没听到他们这边大佬的发话,一时有些慌了。
只觉手中这剑无比烫手。
他倒是想给,但看宗主脸色,只觉自己要是给了,恐怕太一宗也不能留他。
一时间进退两难。
“那个、晚辈有话要说。”他身后,一只沾着灰的手举起。
黎清躲在盛星河身后,借他身形勉强挡一挡自己的一身破烂衣衫,然后手中出现一块石头:“当时晚辈也在那莲洞,见风景不错,便用留影石记录了下来,恰好录下了贺钰兄弟自爆的场景。贺城主若是不信,可以一观。”
峰回路转!
盛星河恨不得当场转身给这小道士一个拥抱!
温如鸿和贺秋也没料到还有这搅屎棍,一时间本就牵强的借口更是站不住脚。
“很好,玄羽观的小子,我记住你了。”贺秋的嗓音里多少透出点气急败坏。
黎清忙道:“什么玄羽观,贺城主记错了,我可是太一宗弟子。”
什么事请找太一宗,别扯上他们玄羽观。
“哼”。
眼看敲诈不成,这两波人正想离开,毕竟晚了,太一宗也不是好惹的。
“等一下”,这时,他们却见那走了狗屎运、拿了龙吟剑的年轻人开口。
盛星河轻咳了两声,扬声道:“趁着大家还在,我要做个归属权说明,这把剑,我是替我小师弟拿的。”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烫手的剑塞给了身侧的江平野。
众人愕然,连江平野本人也是猝不及防,捧着剑的手有些无措,向来淡漠的脸难得出现惊讶神情:“你、你当真要给我?”
盛星河重重点头,废话,这么能惹事的宝剑,除了渣爹,他还能坑谁?
他大义凌然道:“若不是小师弟喜欢,我自然不会去拔剑。再者,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佩剑,我定不会负它!”
小白配合地飞了起来,向众人展示自己修长凌冽的剑身,绯红的剑穗在风中飘扬。
盛星河隐隐听到有人说“这剑穗有些眼熟”,他忙把招摇的小白召回来,然后一锤定音,“所以,这把龙吟剑是我小师弟的。”
各位都听清了吧,有事就去找他啊——
盛星河心里补充。
众人面色各异,江平野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剑,心绪更是纷繁复杂。
从看见这剑的第一眼,他便生出许多亲近之感,第一次想要不折手段得到一样东西。
即便看见落在盛星河手上,也想日后朝他讨回,如果对方不愿、就算动用武力也在所不惜。
不料这人就这么轻易送给他?
江平野还有些不切实际之感,心下触动,为自己先前产生的想法感到羞愧。
同时,心底又生出些暖意。
而清楚这柄剑价值的长老们,更加震撼。
尤其是清河谷和明光城的人,见他们争了半天的宝贝、竟然被这不识货的小儿转头送人,不由气得想要吐血。
他们的眼神最后在江平野脸上扫过,而后怒道:“我们走——”
弟子中的温絮犹豫了下,还是跟上了离开的步伐。
“好、很好,不愧是我太一宗弟子,有这等魄力!”
云靖朗声赞赏了一句,然后便对江平野道,“你同此剑气息相合,给你确实更适合,同我来。”
江平野看了一眼盛星河,后者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去吧,渣爹,你以后就是宗门重点培养对象,记得好好修炼然后给他解了血脉暴动。
好好卷吧!
江平野只觉得对方眼神似有千言万语,他忍不住上前,用力握了一下盛星河苍白的手,匆匆丢下一句,“等我回来。”
然后便跟在云若竹和盛酽身后,同一众长老消失在书院方向。
可算是把这群大佬送走了。
盛星河松懈下来,只觉浑身疲惫,有些不自在地甩了甩方才被渣爹握住的手。
“那个、有衣服嘛?快给我遮遮”,身后有人戳了戳他的腰。
盛星河转身,对上小道士的一身破布,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他对救命恩人自然是有求必应,忙从储物戒中翻了一套雪白的新衣给他。
黎清直接套在身上,这才敢从他身后转出来。
“这次多谢你了,兄弟。”不管是最后帮他挡了一击、还是留影石,盛星河都欠对方一份人情。
小道士一张娃娃脸仍旧沾着灰,一笑起来显得牙格外白:“不客气,反正太一宗会给钱的。”
“给钱?”盛星河茫然问。
黎清狡黠一笑,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玄羽观算到有此一劫、特意派出来敲诈、哦不,是帮助太一宗的。
“不过这次得罪了两个门派,我等会便要回玄羽观闭关躲起来了。”小道士叹气,然后又扬起娃娃脸,好奇问道,“所以我最后能问盛道友一个问题嘛?”
盛星河自然道:“你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盛酽仙君和江平野师弟,盛兄到底选哪一个呢?”黎清一开口,便是一记惊雷炸响。
“什、什么?”盛星河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惊恐看向他。
然后便见黎清替他苦恼道:“一个是美艳绝伦,一个又是高冷之花,之前师弟们都说你和盛酽仙君有一腿,只有我火眼金睛,看出你和那江小师弟才有不一样的火花,快说快说,是不是他才是你真正的心动对象!”
黎清目光熠熠,盛星河看出了浓浓的八卦味。
更可怕的是,周围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师弟们,听见他问的问题后,纷纷停了下来,装模作样地看看法宝,实则都暗暗竖起了耳朵!
盛星河麻了,他看这小道士也别回什么玄羽观了,这八卦劲儿非常符合太一宗的气质。
千言万语,他最后只汇成一句:“你的救命之恩,已经报了。”
毕竟没有这个,你怕是要被我打死!
盛星河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住处,狠狠睡了一觉。
起来已是傍晚,金乌西悬,将半边天色染得绚烂无比。
他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决定去天玑峰吃顿好的。
他拿起小白,正欲出去,却发觉有些不对。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小白换了个剑鞘,此时身上的剑鞘华贵无比、镶满了细碎灵石,可不就是贺钰的嘛!
“怎么会在这?”盛星河拔出剑,拿起剑鞘仔细端详。
小白不乐意,细长的剑身在他身前转了几圈,拿剑柄去拍他手臂,示意给它穿上衣服。
盛星河深吸了一口气,冒出个猜测:“不会是你自己捡的吧?”
他想到当时贺钰化作的行尸爆炸,加上温絮搞得莲洞灰尘漫天,到处乱糟糟的,谁还有心情注意一把小偷剑?
小白又拍了拍他手臂,像是在点头。
盛星河捂住脸,糟糕,好像把孩子教坏了!
“算了,不拿白不拿,但这剑鞘太显眼了,等找个炼器师做些装饰遮掩一番,你再穿出去。”盛星河说着,又给小白换成了平日的素白剑鞘。
小白许是生气,一头扎进了他储物戒中。
盛星河摇了摇头,觉得这剑灵气性大了些,然后顺手从华贵的剑鞘上扣下几片灵石碎片。
正好,他还在想要兑换灵石来着,这下便省事了。
高阶的灵石碎片根据体积大小,可以酌情兑换不同的低阶灵石。
盛星河往代步仙鹤嘴里丢了一枚指甲大小的中品灵石碎片,说了句“去天玑峰”,然后便跳上鹤背。
仙鹤起飞,盛星河抬手撤了结界,猎猎山风当即迎面吹来,他乌发混着衣摆翻飞。
也不知道渣爹怎么样了?盛星河不着边际地想。
还有当时那尾小鱼为何消失,龙吟剑又怎么突然倒向他?
想着,他看了看自己白皙光滑的手心,手指白嫩细长,小白鱼的触感似乎还萦绕在指缝间。
他眼底似乎闪过了一点黑色。
什么东西?
盛星河惊疑间,将右手凑近了瞧,几乎都要成斗鸡眼了,这才看见之前碰触小白鱼的食指靠近中指的侧边,出现了两粒几不可见的小黑点。
感受到他的注视,小黑点又移到了另一侧。
竟然还是会动的!
盛星河无端想到那条几近透明的小鱼,不会,跑进自己手指里去了吧!
他当即打了个寒颤,立马感受了身体变化,但好端端的,连灵力也没涨。
“你跟着我干什么”,他左手点了点,小黑点又跑到其他方向。
恰好天玑峰到了,盛星河心大,想不明白便抛在了脑后。
反正他一个天天被血脉暴动威胁生命的人,再多来一条小鱼也不怕。
天玑峰四周是大片广阔的灵田,峰势也不如其他六峰陡峭,而是如同梯田一般层层延伸下去,碧绿的灵植如同一块块绿色地毯铺在大地之上,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半山腰处,一座二层小楼拔地而起,上书“珍馐阁”,正是专门向弟子兜售膳食之处。
盛星河又从剑鞘上扣了几块中品灵石碎片,零零散散点了一堆吃食,在一张桌子边坐定,大快朵颐。
阁内,不少弟子也在用餐,边吃还边八卦,盛星河耳朵尖,敏锐听到有人说起今日清河谷、明光城二家来宗门的事。
“你们听说了嘛?咱们这届新来的弟子中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听说不光盛酽仙君为他倾倒,就连他小师弟也对他芳心暗许。而那明光城的小少爷贺钰,从那人进入宗门开始就对他死缠烂打,因为得不到他的爱,竟然选择自尽!还有那清河谷的温絮,好家伙,连自家爹都请出来了,今天差点就要强行把人带走,幸好宗主拦住了。”
“卧槽,这师弟这么有本事的嘛!不会是合欢宗出身的吧?”
“真是后生可畏啊。”
盛星河听着,嘴里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你们太一宗上下真的都是狗仔吧!
八卦也就算了,还整天传一些假新闻!
“那弟子是何峰何名,让我等有空去瞻仰一下风采?”
“天枢峰亲传弟子,盛星河。”
“这个盛星河,当真让盛酽仙君倾心?”许是这桌弟子聊得太欢乐,声音大了些,惹得旁边另一名女弟子开口问道。
最先说话的那人道:“可不是?盛酽仙君简直就是一见钟情!根据内幕弟子爆料,那盛星河在水镜选拔时,就是盛酽帮忙放的水,后续的择英会选拔,更是盛酽从中牵线搭桥,要不然一个资质平平、身体不好的小弟子,如何能做得了宗主亲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