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每当兽族进犯时,上层便会派兵抵御,并从军部和哨兵学习生活的塔内抽调优秀的学生,组成几个小队,从后方扫清兽族残兵。
许停枝年仅十九,是这个小队里唯一一个学生,也是这个小队的副队长。
但他虽然年纪小,但参与的战争数量却不少,因为他早在十一岁的时候,就因为等极高、精神力强悍,被他的老师带领着参与到特种人和兽族的战斗中。
在他的参与和努力下,这支小队曾经破除兽族埋伏五次,扫清残兵七百六十余人,许停枝独自击毙兽族副首领一次,假设这次再待功而归,他就能在校被赋予勋章,升任上校,成为整个塔内唯一一个在校就获得军衔的人。
但许停枝本人对于这些荣誉似乎并不在乎,也懒得拉拢人心,经常独自一人坐在一边擦匕首,这次也不例外。
一般他发呆的时候,没有人敢不长眼敢凑过去触他霉头,三三两两坐在一块,或者凑过去看队长林氓的电子监察器。
“队长,你在看什么呢?”
一个脸上分布着不少浅色雀斑的卷毛男凑过去碰碰林氓的肩膀,一双绿眼睛像极了野狼,而他的精神体黑狼则勾着他的小腿,趴在他鞋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尾巴。
“在看附近还有没有兽族残兵。”
林氓虽然年纪看上去有点大,但实际也才二十九岁,一直在军队干着不高不低的中尉工作,虽然看上去已经很优秀了,但和许停枝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相比于年纪轻轻就荣誉满身、前途无量的许停枝来说,林氓更需要以这个小队作为跳板向上爬。他借着资历和家里过硬的关系,一来就挤掉了许停枝的队长位置,不过好在许停枝并不在乎,两人也就相安无事到现在。
但这次的扫尾工作显然和之前不同,兽族残兵好像真的撤出了特种人的领地,方圆十几里之内一个兽族人都不见,林氓顿时有些急了,所以之前就趁着和徐薇说话的功夫,在她身上洒了定位粉,定位粉通过徐薇给祁折雪喂营养剂的功夫蹭到了祁折雪身上,此时祁折雪的行踪完完全全地显示在了他的监控器里。
听到林氓的回答,雀斑男顿时明白了,肃起表情:
“队长,你怀疑那个兽族幼崽有问题?”
“毕竟是兽族幼崽,找回大本营是本能。”
林氓头也不抬,专注地看着监视器上分布的线条和不断靠近的红点:
“等到那些兽族士兵一旦暴露藏身之地,我们就赶过去扫清他们,到时候........”
雀斑男正想惊叹林氓的智慧,一阵淡淡的冷笑声就顺着风从右边吹来,落入林氓和卷毛男的耳朵里,林氓顿时抬起头,一头棕色的头发微微炸毛,像极了某种危险的猫科动物:
“许停枝,你笑什么?”
“笑你蠢。”
许停枝靠在树边,一双长腿包裹在漆黑的作战服里,懒懒散散地靠在地上,骨节分明的指尖顺着他搭在膝盖上的手腕轻轻晃动,掌心里的匕首尖微微反射着光线,却不比他眼底的嘲讽更冰冷:
“如果你把兽族幼崽当做诱饵,就不会想到,兽族也可以将兽族幼崽当做诱饵?假设周围真的有残兵,我们聚集在沼泽边的时候,不就是最好的伏击时刻?”
许停枝抬起眼,带着几分艳色的唇轻轻勾起一丝笑,但笑里却藏着不屑:
“别把兽族想的那么蠢。”
许停枝话音刚落,林氓的脸色就变了,一张黑黄脸硬是看出几分苍白:
“........”
“现在我们顺利把他放回去了,却没有任何兽族出现,说明那个兽族幼崽就是一名弃子,”
许停枝说,“不信你看监视器上,根本不会出现任何兽族。”
话音刚落,一旁一直没出声的黄毛忽然开了口:
“报告队长、副队长,监视器里出现了一个疑似兽族的活物!”
许停枝:“.........”
林氓憋着的一口气终于顺了出来,脸色也从苍白变成正常的红润,抿了抿唇,看向许停枝时意有所指:
“看来某个副队长的决策也有失误的时候。”
“........”许停枝表情凝重,没理林氓,站起身,走到林氓的身后,盯着显示器上朝这里逼近的一红一黄,沉声道:
“都别玩了!”
话音刚落,刚才还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队员们顿时如临大敌,迅速集合成一个方队。
许停枝站在队伍面前,正想说些什么,不远处忽然传出一声惨叫。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停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半秒钟之后,当所有人都回过神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时,许停枝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幼崽从茂密的丛林里飞速窜出,速度快的几乎有残影,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吐着蛛丝的巨型蜘蛛。
.........在看到巨蛛的那一刻,所有人浑身一僵,都被这它的模样惊得汗毛直竖,倒吸冷气。
这蜘蛛前后两截为分别为黑色和红色,圆形的腹部微微发胀,生的八条腿,腹部上方有着几条白色的条纹,浑身密密麻麻像钢针的白色绒毛已经发生变异,除了面前四个挤在一起滴溜溜转动的圆形黑色眼珠,粗壮的黑色绒毛上还分别长着无数红色的重瞳双眼,大长的口器上流着黑色毒汁,滴答淌在地上是发出滋啦的声音,冒出阵阵白烟。
口器上吐出的蛛丝被许停枝手里的匕首尽数砍断,但双拳难敌八爪,何况许停枝手臂下还夹着一个幼崽,许停枝只能通过不断躲闪来躲避蜘蛛,一边跑一边喊道:
“别用枪!”
但已经迟了。
他刚哄出这么一句,林氓已经开了枪,量子枪落在巨型蜘蛛身上,被坚硬的绒毛挡了回去。
这一枪直接激怒了巨型蜘蛛,它发出尖利的吼声,几乎要割破人的耳膜,下一秒,无数蛛网从天而降,直接将半个队伍的人罩在网下,动弹不得。
许停枝窜上树躲开蛛网,看着底下队员被蛛网包围的惨状,眉毛皱的死紧。
他怀中抱着侥幸逃出蛛口的祁折雪,祁折雪甚至都不敢往下看,只能将脖颈埋在许停枝的脖颈里,瑟瑟发抖,滚烫的眼泪顺着许停枝的衣服往下掉,大气也不敢出。
严格上来说,兽族之间也保持着弱肉强食的规则,这个未能完全分化的变异蜘蛛应该是瞧上了祁折雪,所以在暗处伺机而动准备捕食,却没想到祁折雪机灵的很,跟着许停枝就来了,成功抱上了大腿。
“你给我惹了一个大麻烦。”
许停枝拍了拍怀里祁折雪的屁股,沉声说:
“你说,要怎么办。”
他的话虽然是问句,但语气确实肯定的,听不出情绪。
祁折雪这时候才能近距离地观察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发现许停枝长的十分好看,五官精致又冰冷,像极了雌虫。
“........对,对不起。”
祁折雪吸了吸鼻子,眼尾都红了,可怜巴巴:
“可我不熟悉这里,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所以才跟来的。”
“我也不想。”许停枝扫了他一眼,沉思片刻后道:
“要不我把你丢下去,说不定它吃饱了就走了。”
祁折雪悚然一惊,眼珠撑大到极致,露出眼白,看上去害怕极了:
“我不好吃的。”
“呵。”许停枝看着祁折雪的表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你看那个蜘蛛浑身这么硬,所谓缺什么想要什么,说明它就喜欢吃你这种又软又可爱的幼崽。”
“谁说的。”祁折雪立刻反驳:“它的肚子和腰也是软的呀!”
许停枝顿了顿,又看了他一眼,这次,他的眼底似乎带上了些许探究色彩。
祁折雪还在琢磨他此刻的表情是冷笑还是嘲笑,下一秒,许停枝抱着祁折雪,猝不及防地从树上跳了下去,身体轻盈的好似一阵不可捉摸的风。
祁折雪一惊,一阵头晕目眩的失重过后,就见许停枝避开巨蛛前方坚硬的绒毛和肢节上的眼睛,依靠着它的视觉盲区,一脚狠狠踩在了蜘蛛的腰间,随后借力跳到对方柔软鼓胀的腹部,动作果断,出腿狠厉。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蜘蛛的腹部被压缩到极致后爆开,漫天青色的血像是飞扬的树叶,淅淅沥沥落在方圆十米内,所有人躲闪不及,都被淋了一声腥臭的血液,不约而同地发出哀嚎声,而许停枝则抱着祁折雪,远远地落在了树顶上,冷眼看着。
他手中片刻不离身的匕首已经瞬间变长,深深插进了蜘蛛的身体里,并且在插入的瞬间贯穿内脏,将不断挣扎的蜘蛛死死地钉在地面,破碎的内脏和表皮因为爆炸散的哪里都是,落在地面上像极了发霉的尸块。
“.........”
祁折雪呆呆地看着面前无比血腥恐怖的一幕,胃里翻江倒海,眼睛里的眼泪要掉不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许停枝看着祁折雪青青白白的小脸,故意问:
“害怕了?”
“......没有。”祁折雪捂住嘴巴,忍住干呕的欲望,赶紧摇头,在许停枝戏谑的眼神里,又纠结了片刻,随即悄咪咪伸出手指,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段小小的距离,诚实道:
“也就一点点怕。”
“怕我,还是怕蜘蛛?”许停枝早已习惯,嗤笑道。
“不怕哥哥。”祁折雪赶紧抱住许停枝表忠心。
“……是吗?”
发现这个软乎乎的兽族幼崽还有点意思,看上去傻实则精明,许停枝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拖长语调道:
“为了救你,我的匕首毁了。”
祁折雪眨巴眨巴眼,掌心拍了拍胸口忍住想吐的感觉,不知道许停枝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得赔我。”许停枝忽收了笑,面无表情。
祁折雪开始紧张地抠抠手指,漆黑的眼睫不安地抖动,像个展翅欲飞蝴蝶,结结巴巴道:
“怎,怎么赔?”
“怎么赔?”
许停枝反问一句,随即嘴角勾起一丝阴森森的笑,像极了祁折雪看过的电视剧反派:
“你把你的大腿骨头砍下给我做成匕首柄,怎么样?”
话音刚落,祁折雪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倏然瞪大了眼。
他在虫星上还属于未成年,脸蛋还没有长开,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一金一蓝两只异瞳像是点缀着的星子,又似水清澈干净,完全倒影着许停枝的面容。
他身上虽然还脏着,但眼睛就已经是绝色,许停枝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当下就笑不出来了,那点消失了很多年早就不知道被扔到那个犄角旮旯的良心又再度卷土重来,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烧的他心口发烫,手也发烫。
“...我开玩笑的。”
许停枝顿了顿,像是没做出吓唬小朋友这种幼稚的事情一般,故作淡然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度从地上跃下。
祁折雪这才小幅度地拍了拍胸口,像是松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腿保住了。
那群倒霉的向导哨兵们没有祁折雪那么幸运,没能躲开巨大的蛛网,被黏成一团,又脏又臭。
全身被护的严严实实没伤到一寸的祁折雪好奇地站在一旁,看着许停枝叉着腰无语地看着自己的队友:
“你们就不会躲?”
“它速度太快了,我们来不及建立精神链接。”
一名哨兵蛛丝耷拉在头上,狼狈地指了指自己的向导道:
“我不可能放着自己的向导不管,所以.......”
言下之意就是,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向导才深陷囹圄的。
“向导,他是导游吗?”
祁折雪闻言,一脸惊喜地看着那个被指的家伙:
“那太好了,能不能麻烦你带我走出这里?”
“.......”
话音刚落,所有人沉默了,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解开蛛网的动作,像是要将祁折雪的脸盯出个洞来似的,齐刷刷地盯着祁折雪看。
祁折雪被看的后退几步,手指背在身后不停绞动,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小心翼翼:
“怎么了?”
没人说话,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祁折雪更尴尬了。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视线乱瞟,恨不得时间倒流将自己刚才说的话重新塞回嘴里。
“........别看了,有时间看还不如赶紧出来,天马上黑了。”
就在祁折雪恨不得钻进地里、思考自己到底是那句话说错时,许停枝拿着火把过来了,开始从边缘烧蛛网,冷飕飕道:
“再看你们本就所剩无几的脑子都要粘在网上了。”
“........”
包括林氓在内的队员被许停枝话气的浑身打颤,但又无话可说。
毕竟许停枝是带着一个人还能从巨型蜘蛛手下全身而退的人,有的是狂的资本。
许停枝将人从蛛网下救出来之后,清点了一下人数,随即走到树边拿起了自己包,转过身道:
“走吧。”
俨然一副领头羊的模样。
身后的人也三三两两地跟着许停枝,林氓作为队长坠在后面,脸色不大好看。
其实许停枝要升任上校还需要将周围人对他的看法和评价纳入考评的范围,但许停枝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个上校的位置,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行我素,既狂又傲。
“哥哥,等等我!”
祁折雪还没成年,身体在地球上就是一个八九岁小孩的形态,一边喊许停枝一边跟在许停枝身后,跌跌撞撞的,脸还被灌木划伤渗出血,膝盖不知被哪里撞到变的青青紫紫,可怜的紧。
但不管他跑的有多快,还是很快就被许停枝落下了。
许停枝可是哨兵,只要他不想被人追上,谁也不可能抓住他的一只衣角。
不一会儿,祁折雪就看不到许停枝的影子了。
他跑累了,不得不停下脚步,掌心放在膝盖上,弯腰用力喘了一口气,额头热汗涔涔,始终绷着一口气不愿意松。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样子,如果不借助外力,是绝对走不出这片雨林的。
思及此,祁折雪狠狠地抹了一把汗,再度抬起酸软的腿,追了上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
很快,一条波涛汹涌的河便挡住了许停枝他们队伍的路。
来时的飞船因为燃料问题所以停在对岸,只有游过去,才能坐飞船回塔。
许停枝脱下了身上的作战服,只留一件黑色的背心,在夕阳下,他浑身骨肉匀亭,线条流畅,舒展身体时的肌肉起伏,腰间纤细。他盯着飞船,眼神像极了一只刚成年不久学会独立捕猎的豹子,冰冷锋利,又带着意气风发。
他率先跳进了河里。
很快,由他带头,其他哨兵也纷纷跳进了河里。向导体能弱,只能四处寻找木板拼接在一起当做木筏,然后坐上去,让哨兵拉着他们走。
很快,许停枝他们就游到了河中心。
祁折雪站在岸边,掌心汗湿,低头时能看见湍急的水流,和自己被泥污染的黢黑的脸。
作为曾经的、尊贵的雄虫,祁折雪当然是学过游泳这项技能的,但他通常只在水温适中的干净的水里游,还没游过这么脏这么湍急的水流。
但他没办法。
祁折雪自己心里清楚,游过河水让许停枝带着他走的成功率很低,但不是没有;倘若留在这片雨林,才是真的会死人。
思及此,祁折雪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另一边,许停枝已经游上岸了。
他甩了甩汗湿的头发,顺手将掉落在眼睫的刘海梳上去,露出带着些许少年气的眼睛。
他的视线看似不经意,又像是在找谁,目光划过对岸空荡荡的河岸后,又移开,若无其事地将包背上了肩膀。
“我去,这水也太急了,底下还有水草,我差点没被淹死。”
哨兵的体能强悍,别说横跨一条河,就是来回游十遍也不带喘的,但这条河可怕就可怕在莫名其妙的旋涡和隐藏的水草,要不是许停枝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避开旋涡,还有不少哨兵要折在这里。
“这底下有水草,大家小心点。”
成功到了岸边的哨兵已经开始招呼还在河里的同伴,三三两两拉着对方上岸,那个雀斑哨兵嘴里还小声咕哝道:
“可别不把命当回事,我刚刚就看到那个兽族幼崽跳下去,现在还没浮上来,不知道是不是被水草缠住了。”
“........”哨兵的耳力绝佳,刚才还在前面走的许停枝脚步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盯着那个雀斑哨兵看了一会儿,直到把人的汗毛都盯得竖起来了,他才移开眼神,面无表情地将肩膀上搭着的湿衣服丢到地上,干脆利落地再度跃进了河里。
水里的祁折雪的脚被水草缠住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好,他努力憋着气自救,挥舞着手想要解开水草,但没想到越使劲水草缠的越紧。
不仅如此,他憋气憋久了,肺部还有些火辣辣的疼。
祁折雪绝望地从口中吐出一个个水泡泡,心想难道自己躲过了雌虫的光子枪,要命的沼泽和巨型蜘蛛,却躲不过水草,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么,下一秒,许停枝那张冰冷的脸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祁折雪惊讶地张了张嘴,嘴里又吐出一串泡泡。
面前的许停枝头发被水流不断往后吹,一张眼睛黑的比河底还要深,在找到祁折雪的时候,游泳的动作一顿,接着快速滑到了祁折雪的面前。
他那个被毒汁侵蚀过的匕首还握在手里,看上去是舍不得扔,此刻也派上了用场,一刀一刀,划开了缠人的水草。
接着,许停枝像是听到了什么,对着不远处的河底无声撇过头,转过身时表情凝重,随即粗暴地丢开刀,直接扯开了水草,拉着祁折雪的手往上游。
一条变异的巨骨舌鱼从两人的身后缓缓游了过来,像蛇一般摆动着粗长的尾巴。
祁折雪不知为何,忽然回头看着那个被丢掉的匕首,犹豫了几秒。
想到许停枝之前和他说过要赔他匕首的话,祁折年料想这把匕首对于许停枝来说应当十分重要,于是紧毅然甩开许停枝的手,脚一瞪,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那个匕首。
但他脸上的欣喜还没来得及展开,巨骨舌鱼就已经如同闪电般行至祁折雪的面前,对他缓缓长大了嘴。
许停枝见此,眼睛微微瞪大,不知为何,心脏都要停跳了。
祁折雪脸上划过一丝害怕,手还有些抖,但是他很快就行动起来,学着之前许停枝杀巨蛛的招式,灵活地翻身坐在巨骨舌鱼的身上,随即出手狠厉地将匕首插进了巨骨舌鱼的脑袋里。
........然后因为力气不够,还插了第二次才插进去。
“........”许停枝一口气还没松下来,脸就黑了,身体就先于意识,一手拔出插在巨骨舌鱼脑袋里的匕首,塞进祁折雪怀里,一手像拎小鸡仔似的,将祁折雪拎出了水面。
“哗啦——”
感受到清新氧气的一瞬间,祁折雪几乎要感谢许停枝带给他第二次心声,但很快,他就感觉到许停枝情绪的不对。
许停枝一言不发地穿好衣服,看着祁折雪一眼,随即又移开眼,大踏步向前走。
“哥哥,等等我。”
祁折雪大难不死,哪肯放开许停枝这条粗大腿,也不知道是不是求生意志爆发,刚才追也追不上的许停枝竟然还真的被他抱住了:
“别走。”
“.......”许停枝低头看他一眼,冷笑道:
“你是谁,我又是谁,凭什么要带着你。”
像是小孩拌嘴。
“我很有用的,”祁折雪没听出那层幼稚,小心翼翼地看了许停枝一眼,捧着怀里的匕首讨好道:
“我把哥哥的匕首拿回来了。”
许停枝抱着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水滴从他白皙的皮肤上淌下来,衬的唇如朱砂,优美的唇形却吐出无情的字句:
“我让你拿回来了吗?”
祁折雪之前是雄虫,被连怼几次,没什么用的自尊心又发作了,嘴巴一瘪,眼尾下垂,又想哭了。
“再哭,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许停枝嘴上威胁着,但不得不说,许停枝还真怕祁折雪哭。
光看眼睛已经够好看了,之后祁折雪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早就洗掉脸上的脏污,整个人看上去清灵毓秀,洋娃娃都没他那么精致漂亮。
祁折雪破罐子破摔:
“哥哥不带着我,是讨厌我,我哭也讨厌,不哭也讨厌,是不是?”
“......对。”许停枝眯眼承认。
“为什么?”祁折雪说:“是因为我是兽族吗?”
祁折雪不傻,之前在沼泽的时候就听到了许停枝和徐薇的对话,稍一琢磨,就悟出来许停枝对自己的抵触态度来自哪里。
“.........”许停枝说:“那你是吗?”
“我不是兽族。”祁折雪为了让许停枝带上自己,不惜的自爆身份:
“我是虫族。”
“........”
许停枝的脸色“唰”的难看起来,比遇到巨型蜘蛛时脸色还差,简直可以称作失态来形容:
“虫族?”
“嗯呐!”祁折雪是个诚实的孩子,欢快地点点头。
天不怕地不怕的中校大人此刻不仅没把祁折雪吓走,反倒被自己的猜想吓得够呛,像个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弹射后退,快的几乎看不清动作: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死死盯着祁折雪,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颤声发飘问:
“虫族.........你该不会是蟑螂吧?”
“蟑......螂?”
和许停枝预想的不同,祁折雪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被拆穿的尴尬,反而歪着头,一双异瞳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就这样疑惑地看着许停枝:
“这是什么东西?”
兽族自从有一批较为智慧的领导人分化成半兽半人的模样后,也开始学习了人类的语言,并将这种语言带回了自己的族群,因此一开始祁折雪会说话,许停枝并不觉得奇怪。
此时被祁折雪这么一问,许停枝忽然想起来,也许面前这个兽族幼崽,可能还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人类的习惯性用语和动植物命名。
思及此,许停枝他想了想,抬起光脑,在空中扫过一张透明的电子屏,输入了“蟑螂”两个字,在照片加载出来的时候,嫌弃地皱起眉,将光屏正面转到祁折雪面前,给对方辨认:
“你看看,你是这个东西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面上还有些紧张,生怕祁折雪真的承认了。
要是这么可爱的幼崽是蟑螂........许停枝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将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
在许停枝略显焦躁的神情里,祁折雪好奇地踮起脚,凑过去仔细看了蟑螂的正面背面和具体介绍,“噫”了一声,秀气的眉毛皱起,十分嫌弃地说:
“我不是。”
他想了想,似乎又觉得单纯的否认没有信服力,于是又真挚而诚恳地加了一句:
“我不吃垃圾的。”
“.......”许停枝看着祁折雪白白净净雪团子似的脸,心中的怀疑慢慢降了下去,但还是有些不敢靠近他:
“那你是什么品种的......虫?”
“虫就是虫,还有分什么品种吗?”
祁折雪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
“我是雄虫。”
“........”许停枝的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
“我知道你是男......公的。”
祁折雪不懂许停枝为什么这么怕蟑螂,仍旧软趴趴地贴过去,将柔软的脸蛋压在许停枝的大腿上蹭了蹭,仰起头讨好道:
“哥哥,我不是蟑螂,你带我走好不好?”
“如果我说不呢?”许停枝觉得这个雄虫过于古灵精怪了,一时间不敢入他的套。
祁折雪鼓起脸:
“哥哥没良心。”
“???”许停枝被控诉的满脸问号,气极反笑道:
“我可是救了你两次吧?”
“可是我拿回了哥哥的匕首呀。”祁折雪双手背在身后,脚尖蹭了蹭地面,小声嘟囔:
“哥哥没良心。”
“........”许停枝抱着双臂,眯眼看着露出头顶一个圆圆发旋的祁折雪,面色阴沉,没有说话。
许停枝经过一番试探,并没有从祁折雪的话语里得到过多的信息,依旧对祁折雪心怀警惕,但看着祁折雪那双过分熟悉的异瞳,许停枝又狠不下心完全抛下他,于是不受控地数次为祁折雪软了心肠,破了例,才让祁折雪有了撒娇的可乘之机。
两人正极限拉扯间,一旁站着的哨兵向导还在等许停枝发号施令,等待集合后上飞船,却没想到许停枝一直在和那个兽族幼崽纠缠,有些哨兵干脆忍不住,直接将祁折雪掐着后颈皮拎起来,丢到一旁:
“别挡道。”
下一秒,祁折雪像个垃圾似的被粗暴的丢出去,许停枝指尖微动,瞳孔骤缩。
祁折雪被丢到地上时不受控地嘤呜一声,嗓子里吐出一句虫族特有的语言,发音像“rudou”,类似于虫语意思里的“救命”,随即像个皮球般,咕噜噜滚到了一旁。
那名雀斑哨兵扔完祁折雪,随即走到许停枝身边,正想敬个礼表示集合,就被许停枝阴着脸踹了一脚:
“多管闲事。”
“许停枝!”林氓见许停枝将矛头转向自己人,终于看不下去,因为动怒脸上的抬头纹都深了不少,天然紫色的双唇抖了抖,警告道:
“别忘了你的立场。”
祁折雪就算是幼崽,但已经分化成人的模样,也算是兽族的一分子,与特种人天然立场不同,就算是击毙了也是军功一件。
林氓没有利用他找到兽族残兵已经是恼羞成怒,还被毒蛛弄得浑身腥臭,洗了半天都没洗干净,此刻将全部的怒火都发泄在了祁折雪的身上,对许停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