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图谋不轨—— by鹿白
鹿白  发于:2024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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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年把床头的灯调亮了一点,抱着蒋洄曾经睡过的枕头,开始浏览旅行攻略。
F国不大,却拥有世界顶级的医疗实验室,半年前实验室研究出了针对免疫人群的抑制剂,喻年的公司为了拿到国内的代理权,忙了好几个月,凭借实力从一众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和实验室商定了协议,眼瞅着临门一脚就快要签合同了,对手公司居然以提高利润点的优惠险些截胡。
软件里的攻略写的很详尽,喻年扫了两眼,却实在没什么兴趣,打了个哈欠关掉了页面,把头埋进枕头里,酣然睡去。
枕套被洗了很多次,上面早就没有了蒋洄的味道,放了六年的布料甚至有些陈旧,但喻年一直执着的不肯把枕套换掉,在深夜守着那点苍白模糊的回忆撑过一年又一年。
第二天喻年很早就起了床,吃了两片面包急匆匆的打车前往机场。
路上有些堵车,喻年还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结果去了机票办好托运之后,喻年抽空看了看手机,才发现陈与白和栗子居然比自己还慢。
直到开始检票,两个人才姗姗来迟。
“南区机场设计太不合理了,我每次来都迷路。”陈与白喘着粗气,看起来像是刚跑完八百米。
“是......是啊,”栗子累的直不起腰:“我来了这么多次,还是会记错候机厅的方向,喻神你刚刚没迷路吗?”
喻年捏着机票的指尖有些泛白,他摇了下头,提醒他们要登机了。
大学的时候,喻年最常来的地方就是南区机场,当年他在这里和蒋洄说了分手,后来又无数次站在同一个位置等着蒋洄回来。
年复一年,他没能等到男朋友回来。
A市到F国要十个小时,喻年登记之后戴上耳机开始补眠,没有工作的时候,似乎只有睡眠才能安抚思念。
“喻神,醒醒,我们到了。”飞机即将落地的时候,栗子谨小慎微的把喻年叫起来,看上去居然有些怕他。
喻年扯掉耳机,睁开眼,F国已经是傍晚了,半空中俯瞰全城的感觉很震撼,但喻年他们无暇顾及,陈与白刚刚开了下手机,看见了F国实验室对接人员发来的消息,得知他们要来,对接人员无论如何都要请他们吃饭。
说是吃饭,其实就是谈判了,饭局来的猝不及防,三个人下了飞机后直奔酒店,放了行李拿着文件赶到了对方发的定位地点。
对接人员居然选了一家中餐厅,为了迎合氛围,餐厅的结构大部分是木质的,走进去就有一股木质香味,餐厅一共有五层,前三层是电梯,后两层是楼梯,四五楼一看就是后面才加上去的,他们踩着木质楼梯,老旧的楼梯就开始吱嘎作响。
“这种餐厅一看就不便宜。”栗子小声说。
陈与白道:“合同谈下来,回头请你吃一个星期大餐都没问题,要是谈不下来,我们就一起收拾行李去乞讨吧。”
喻年走在最前面,从刚刚下飞机开始,他的右眼就间歇性的狂跳,虽然他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在紧要关头,这样的预感总不是什么好事。
来到对方发过来的房间,陈与白礼貌的敲了下房间的门。
“请进。”里面居然传来了中文。
陈与白打开门,屋子只有一张异国面孔,房间里坐了两个Alpha、一个Beta以及一个金发碧眼的Omega,见他们来了,接待人员站起来,和陈与白三人握了手。
“想不到竟然能在异国他乡碰见同胞,这得喝一个。”陈与白熟练的拿着酒杯,开始和对方套近乎。
对方虽然都是研究室的精英人员,单拎出来一个,学术报告能吊打一片人,但因为长期泡实验室,对酒桌上的弯弯绕绕似乎并不太了解,四个人迷迷糊糊跟着陈与白和栗子两个老油条,喝了一杯又一杯,很快就被套出话来。
果然,对方这么急着见他们,是因为明天对家公司也要来见面,陈与白趁机把合同递过去,想趁机让他们签约,其中一个叫宋询的Alpha接过来看了一眼,面露喜色,但随即又为难起来。
“我们感受到了贵公司的诚意,但这事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宋询看了一下手机:“我们的项目负责人刚刚在实验室加班,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等他到了,你们可以详谈。”
陈与白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开始旁敲侧击:“贵公司的负责人真是敬业。”
一个明显喝飘了的Beta红着脸,自豪道:“他当年可是连跳三级,五年内就读完了博士,一毕业就成了项目负责人。”
陈与白拿着酒杯,指了指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喻年:“巧了,我们这个也是学霸,高考满分750,他考了749。”
虽然对面有一个外国人,估计并不了解国内高考体质的残酷,但其他三个人一听这话,立刻对喻年肃然起敬。
“等我们负责人来了,你们一定要喝一杯!”宋询激动的说。
喻年淡漠的点了下头,算是很给合作方面子了。
除了喻年以外,房间里其他六个人很快熟稔起来,喻年跟过来本身就是为了解决一些专业性的问题,既然对方不聊工作,这种酒局显然就不适合他了。
喻年吃了点东西,拿着红酒杯,喝了一口酒。
这几年因为工作,喻年的酒量略微见长,最起码两杯红酒下去,他能从酒店打车回家,推开家门自己踉踉跄跄倒在床上再陷入昏睡了。
喻年皱了下眉,感觉酒的味道有些不对,为什么红酒里会有烟味?
下一秒,外面的惊呼声响起。
“不好了!着火了!”
“快跑啊!!!”
屋子里的人飞快起身,拉开门朝外面跑,陈与白在慌忙之中拿起了合同夹在怀里。
是四楼起的火,餐厅有消防通道,但木质结构一旦烧起来便是浓烟滚滚,而且火势发展极快,一行人跑到消防通道的时候,已经被呛的睁不开眼了。
只能凭借楼道里的指示灯往下走,他们穿过两道门,来到四楼。
同行的Omega踩空险些摔倒,走在最后的喻年一把扶住了他。
Omega用蹩脚的中文匆匆道了声谢,消失在了浓烟之中。
脚下的木质楼梯开始断裂,喻年不知踩到了什么,直接摔在了地上。
浓烟四起,喻年呼吸困难,趴在地上无论如何也直不起身。
要结束了吗?喻年被呛的开始剧烈的咳嗽,意识恍惚也跟着恍惚起来,他有些睁不开眼了。
“年年……”
“喻年!起来!”
“宝宝,别睡!”
火花迸裂声中,喻年突然听见了蒋洄的声音。

第六十六章 岁岁年年,朝朝暮暮
燃烧的浓烟呛的喻年喉咙和眼睛生疼,他眼前黑了一瞬,才踉跄着爬起来,跨过废墟,冲出了黑暗。
“喻神!”栗子看见喻年出来的那刻,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卧槽,你可算出来了,吓死我了!!!”陈与白跑过来,按着喻年的肩膀检查了一下,一阵后怕,险些哭出来:“你怎么没跟上来啊!”
“发现你没出来的时候,我心脏都停跳了!!!”
“那帮外国佬不让我进去!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直接血洗F国!”
劫后余生,陈与白肾上腺素狂飙,一直叨逼叨个没完。
喻年沉默的看了陈与白两秒,指了一下旁边的公职人员:“注意影响,我不想去局子里捞你。”
陈与白才惺惺的闭上了嘴,嘟囔道:“我刚刚还险些去殡仪馆捞你呢!”
喻年没听见他说什么,自顾自的环顾了下四周,没看见蒋洄的身影,喻年自嘲的笑了一下,果然是 自己痴心妄想。
蒋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就算见到了他,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身后有人拍了下喻年的肩膀,喻年转过身,是刚刚那个Omega,他羞涩的看着喻年,用带着不知哪里的口音的蹩脚中文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刚才......蟹蟹你。”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想改天请你吃饭。”Omega举着手机,看起来有些紧张。
围观群众陈与白震惊的看着喻年,他知道这些年追喻年的人没断过,但Omega追Omega这样惊世骇俗的场面,他还真没见过,心说F国的人果然开放。
然后在他一脸“这都可以”的震惊中,喻年直接举起了手!!!
要打架吗?陈与白崩溃的想:你不是刚刚还说不去局子的吗!旁边就是公职人员啊!而且这是金主爸爸!打不得啊!
就在陈与白以及做好拉架准备的时候,只见喻年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手腕,以及右手戴着的戒指:“我有男朋友了。”
虚惊一场,陈与白吓出一身冷汗。
Omega遗憾的把手机放下,想了想,又说:“如果......哪天你们分手了,可以,来找我。”
陈与白:......挨打我可真不管了,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喻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Omega耸了耸肩,说了句“谁知道呢?”才转头离开了。
“老大,喻神,”栗子软着腿挪过来:“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刚刚那几个实验员?不去慰问一下好像不太好。”
陈与白看了喻年一眼,生怕喻年过去,那个Omega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赶紧拦住他:“你别去了,在这等我们吧,我和栗子去就行。”
喻年收回刚刚迈出的那一步,点了下头,目送他们离开。
周围火光冲天,警铃声此起彼伏,死里逃生的同伴们相拥而泣,喻年独自一人站在路边,有些格格不入。
他垂着手,不知在想些什么,拇指无意识的不停的摩挲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他只穿了一件短袖,在深夜里看起来有些单薄。
周围有人不断穿梭,喻年往旁边挪了一下,避开匆匆忙忙的人,转身间偶然抬头,便愣在了原地。
周遭喧闹的声音倏然远去,喻年的世界变成了黑白色,只有记忆中那个少年周身带着光,站在不远处和他对望。
岁岁年年,朝朝暮暮,他和蒋洄在漫天火光中相遇。
蒋洄长高了不少,喻年隔着人群都要微微仰头看他了,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凌厉,曾经满含笑意的眼,望过来时也透着淡淡的冷漠和疏离。
蒋洄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和他旧友长相相似的陌生人。
喻年没缘由的有些腿软,刚刚被烟熏到的喉咙此刻又开始疼起来,只是这样撕裂的疼痛中此刻好像混了点别的东西。
我的脸上有没有蹭到灰?很奇怪,在这样的场景下相遇,喻年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抹了一把脸,怕自己太狼狈。
可即便喻年此刻没有照镜子,也清楚的知道,他现在的形象多半不会有多好。
蒋洄没有走过来,他只是站在原地木然的看着喻年。
要过去打招呼吗?
喻年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反复了两三次之后,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被烟熏得发黑的鞋终于微微挪动了一下,喻年提起唇角冲着蒋洄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走过去,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
一个身材娇小的Omega从蒋洄身后的车子里下来,和蒋洄说几句话,也不知蒋洄回了句什么,那个Omega突然笑了起来。
喻年往前走了两步,便没在动了。
他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敲的清醒无比,喻年在心里耻笑自己:曾经有底气的时候,转身就走,现在没了底气,居然还想迎难而上。
一别六载,蒋洄不再是那个喻年前进一步,他就会向着喻年飞奔而来的人了,此刻他们之间分明只隔了一个马路的距离,却远的像隔了一条银河。
那个Omega扯了一下蒋洄的衣袖,蒋洄便收回了视线,和那个Omega绕到了车子的另一侧,体贴的替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才绕回来坐到驾驶室。
他再没回过头。
喻年不尴不尬的站在路旁,独自一人站在事故现场。
他曾经在脑海中设想过很多次两个人再见面时的场景,温情的、决绝的、被蒋洄按住亲吻的、见面先打一架的......靠着这些莫须有的幻想撑到现在,可千千万万种可能里,没有一种如同今天这般,冷漠又让人绝望。
喻年看着在自己面前扬尘而去的车子,终于冷静了下来,过去又有什么用呢?
他已经没有任何能留得住蒋洄的筹码了。
时间没有磨平陈年的伤痛,它只是狡猾的用一层层厚重的茧把伤痕裹了起来,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景下,等着那个人来把伤痕撕裂,重新暴露在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你认识刚刚那个Omega?”赵冕透过后车玻璃看着喻年,直到车子拐弯,他才收回了视线。
“前男友。”蒋洄目不转视的看着前面的路。
“蒋洄,这可不像你,”赵冕靠在座位上,戏谑道:“好不容易见到你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男朋友,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跑?”
蒋洄摇了下头:“我没跑,只是觉得没必要。”
“怎么,不是当年你要死要活成天泡在酒里的时候了?”
“他没带手环,我没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蒋洄说。
“啧,”赵冕笑了一下,随即翻了个白眼,开始教育蒋洄:“我说你们这帮Alpha能不能有点常识,就算没带手环,打了抑制剂之后,也是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的!”
“他不一样。”蒋洄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发力:“抑制剂对他无效。”
“我们研制的抑制剂还没有正式投入市场。”蒋洄语气微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继续说道:”当年,我们做到了最后一步,我标记了他。”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傻子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赵冕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怎么安慰蒋洄,只能磕磕巴巴的找借口:“可能......可能是他当时离得远,周围烟味又大,你没闻到也是正常的......”
“Alpha标记Omega之后,相隔一百米都能闻到伴侣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蒋洄嗤笑了一声,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你说刚刚那条马路,宽有十米吗?”
“那也不能说明......”
“这已经能说明他洗掉了我给他的标记,并且现在他被其他的Alpha标记了。”蒋洄嫉妒的发狂,重重的咬了自己的舌尖,铁锈的味道从嘴里蔓延开,勉强维持表面上的冷静。
车里沉默了片刻,赵冕生硬的转换话题:“宋询他们都没事,已经在回实验室的路上了。”
蒋洄瞟了赵冕一眼:“刚刚下车的时候,你已经和我说过了。”
赵冕无语了一会儿,终于自暴自弃的摊在椅子上:“你没日没夜在实验室里加班,研制针对免疫人群的抑制剂,是不是因为前男友?”
“你觉得呢?”蒋洄反问他。
“不是,你就不好奇他怎么就来了F国吗?”赵冕抓狂:“我看他的表情不像是不喜欢你啊,万一是来找你的呢?”
蒋洄握着方向盘转弯:“没这个可能,我们之间唯一共同认识的两个朋友这些年和他根本就没联系上过,他甚至不知道我大学的专业,更不可能知道我现在在F国。”
赵冕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感情问题,看起来每条路都被封死了,可他始终记得那个Omega眼中那抹浓郁到化不开的哀伤。
“那你现在还爱他吗?”赵冕问。

第六十七章 “好久不见。”蒋洄礼貌的伸出右手
“到了。”转过了一个路口,蒋洄没搭理他,把车停在了路旁的停车位上,顺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堆的满满的实验器材:“送器材的事情以后直接找院里派车来接。”
赵冕“咔”的一声松开安全带:“知道,占用你私人时间了,器材要得急,我这不也是没办法。”
“不是,”蒋洄看了他一眼,表情看起来有些嫌弃:“你坐我副驾驶了。”
赵冕:???
你们这些Alpha是不是都有毛病?
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蒋洄,实在没想通送器材和坐副驾驶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蒋洄的手扣上车门开关,“啧”了一声,撂下一句:“副驾驶是我男朋友坐的位置。”才开了车门。
“卧槽!你不早说!”赵冕爆了句粗口,烫屁股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下车,生怕自己被蒋洄或者刚刚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Omega就地掩埋。
“我以为这是常识。”蒋洄打开后备箱和后驾驶的靠里侧的车门,开始搬箱子。
“国外没有这种常识!”赵冕心有余悸的弯腰抱起一个箱子:“我装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拦我!”
“那会儿刚接到宋询他们的电话,转个身的功夫你就带人把我后座安排好了,”蒋洄莫名有些烦躁:“急着赶去现场,没顾上。”
“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蹭你的车了!”赵冕掷地有声的说。
“喻神,我们走吧。”陈与白送走了宋询他们,在餐厅附近绕了一圈才在路边找到喻年。
他的眼眶好像有点红,大概是刚刚起了风,被灰尘迷了眼,陈与白并没有当回事,继续道:“合同基本稳了,宋询刚刚漏了点口风,他们负责人一直倾向我们公司,他说会帮我们约后天去他们实验室正式洽谈。”
“嗯。”喻年攥紧的拳终于松开了,他应了一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国?”
“顺利的话,大后天吧,签了约就能走,到时候他们实验室会派专人来国内做技术指导。”陈与白有些好奇的问:“急着回国,有事?”
“饼干在宠物店。”喻年声音清冷,在F国微凉的夜里透着点落寞的味道。
“哦哦,那是应该早点回去。”陈与白说。
三个人脸上衣服上都是黑色的灰,回到酒店里,洗去了满身的疲惫,又在陈与白的房间里开了一个小时的会,才各自回到了房间。
喻年拿着房卡刷开了卧室的门,房间里关着灯,刚刚被他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开始狂闪,喻年关好门,打开灯,才拿过了手机。
F国和国内有时差,现在大概是国内上班的时间,喻年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按下了接听。
“请问是喻年先生吗?”电话那头礼貌询问。
“嗯。”喻年坐在床上,低着头研究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我是你的主治医师,过阵子国外研究腺体的专家会来医院开研讨会,具体时间还没有确定,到时候可以帮你安排会诊。”
“好,谢谢您。”喻年说。
“没关系,记得手机保持畅通,有了消息我会再联系你。”
医生又询问了几句喻年近期的身体状况,叮嘱了几句之后才挂了电话。
四下无人,房间里寂静的可怕,喻年像是失去了灵魂般,仰头倒在了酒店又软的床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房顶奢华璀璨的吊灯,回想起刚刚片刻的重逢。
原来他有男朋友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喻年的心里轰然崩塌。
从来没有什么来日方长,错过了摩天轮就是错过了,耳机再也没了能分享的人,曾经说会永远爱他的人,如今副驾驶也有了新的主人,不论是重逢前,还是见面后,自己都不能再站在蒋洄身边了。
过往的六年里,喻年就像是个矛盾体,既怕只有他自己还留在过往的回忆中没有抽身,又怕蒋洄和他一样,也在无数个夜里辗转难眠。
如今一见,蒋洄大概不会有辗转难眠的机会,被子的另一半或许早就被填满,喻年站在回忆尽头凝望他逐渐远去,自己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牢笼。
但那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他在黑夜里和灯对峙,直到眼睛被晃的有些酸胀,才翻了个身,蹬掉脚上的拖鞋,屈膝,胳膊抱住了自己的腿,整个人团成一团。
他觉得冷,似乎因为刚刚的冷风有些感冒,事故之后,喻年的免疫力就一直很差,他因为父亲,从小时候开始,就对任何跟医院、生病沾边的东西都无比抗拒,往常医生开的药,他回家之后都偷偷减半或者干脆不吃,直到和蒋洄在一起的那年,才被逼着学会了“谨遵医嘱”。
医生最近开的药都很苦,如果蒋洄在,他每天最犯愁的事情,一定会是怎么让祖宗把药吃下去。
如今喻年每天皱着眉头认认真真按时吃药,可药效微乎其微,似乎是在惩罚他太过任性的从前。
他太累了,不知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抱着自己睡去,又在手机铃声中昏昏沉沉的醒来。
喻年没盖被子,房间里也没开空调,仅仅靠着睡衣取暖,一夜过去,轻微感冒直接变成重感冒,咳嗽了几声,才困倦的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陈与白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听起来像是可以继续工作十二个小时:“喻神,今天没什么事,我和栗子打算出去转转,要不要一起?”
“不了。”喻年的嗓音沙哑。
“感冒了?”陈与白问。
喻年:“大概吧。”
陈与白:“带药了吗?”
喻年这才缓慢的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带了药的,他回了一句,直接挂掉了陈与白喋喋不休,说喻年这么大个人,居然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电话。
他起身下床,浑身疼的像是各个零件被人拆碎后各自丢到百里开外一路拖行,又重新组合在一起。
喻年在行李箱的最底层翻到了常备药,他找出几片来,就着酒店桌子上放的矿泉水咽了下去,重新躺回到床上,盖着被子补觉。
脑子里像是装了破壁机,搅的他生疼,好不容易睡着,中途又因为许久不犯的胃病被疼醒。
胃里空着就直接吃药,那能不胃疼。喻年疼的出了好几身汗,发烧的症状居然因此减轻了,虽然也有可能是胃疼的太厉害,直接盖过了发烧的不适感。
喻年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大概会直接被送进医院,才捞起手机叫了客房服务,让他们送了些吃的上来。
酒店的服务人员送餐过来的时候,被喻年的脸色吓了一跳,用英文确认了好几次他是否需要帮助,被拒绝后才摇着头推着餐车离开了。
直到食物被送进胃里,喻年苍白的脸色才略微有了好转。
傍晚的时候,陈与白和栗子来看了一眼喻年,看着床头被喻年喝了一半的矿泉水,陈与白又站在喻年床头喋喋不休了许久,甚至拿着手机激动的要给喻年那个神秘的男朋友打电话。
“他手机号多少,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他居然还不露面,我让他来接人!”陈与白插着腰,握着手机说。
“别打,”喻年闭着眼,睫毛颤了颤,哑着嗓子说:“我们分手了。”
房间里寂静了片刻,陈与白尴尬的吞了口口水,按捺住了自己那颗想要八卦的心。
“我......我去给你烧壶热水。”酒店里设施齐全,陈与白和栗子很快就找到了热水壶。
两个人背对着喻年,眼神疯狂交流,最后一致得出结论——这个在自己的Omega工作六年了没有来接过人下班、从没露过面的前男友,是个渣男!
想到这,陈与白和栗子看向喻年的眼神多了一抹同情。
第二天一早,喻年穿着正装,把准备丢下他偷偷出发的陈与白两人拦了个正着。他吃了药,睡了一天,虽然还在持续低烧,但至少能从床上爬起来了,今天的会谈太重要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席。
“喻神,你回去休息吧,会谈我和栗子能搞定。”陈与白好言相劝。
“抑制剂里用作催化剂的物质名称你们背下来了?”喻年撩起眼皮问他们。
陈与白:......
栗子:......
喻年冷笑一声:“还不走?”
陈与白和栗子尴尬的对视一眼,跟上了喻年,一同前往F国赫赫有名的CR实验室。
因为有预约,接待人员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会客厅,陈与白给宋询发了消息,宋询和之前的三个人也赶到了会客厅。
“负责人被抓去开一个短会,很快就到。”宋询坐在陈与白对面,七个人似乎因为那晚的经历,成了“生死之交”,语气显然比上次见面要热络不少。
“成,不急,”陈与白笑了一下:“那晚应该送你们回去的,你们都还好吧。”
“我们几个都没什么事,就是简示爱被拒,有些受伤。”宋询指了一下那晚的Omega,意有所指的看向喻年。
喻年连眼神都没分过去一个,面无表情的看着合同,双手交叠在一起,好像有些不耐烦。
会客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抱歉,我迟到了。”
喻年后背僵直,连头都没转,不动声色的把自己右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藏在手心里。
身旁的陈与白和栗子率先反应过来,笑着和蒋洄握手。
陈与白见喻年居然还坐着没什么反应,急的直接抬脚在底下碰了碰喻年,催他起身。
喻年这才缓慢的站起来,转过身,和早已站在他身后的蒋洄对视。
“好久不见。”蒋洄礼貌又带着疏离的笑了一下,伸出了右手。
不久,明明昨天才见过。喻年想要避开蒋洄锐利的目光,可他却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
喻年的左手紧紧攥着那枚六年前被蒋洄藏在雪人肚子里的戒指,右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第六十八章 相比利润点,倒是喻神更能吸引我
蒋洄的手一如既往的干燥温暖,两人短暂的触碰了片刻,默契的同时松开了对方的手。
“你们......认识?”宋询狐疑道。
蒋洄盯着喻年没说话。
“不太熟。”喻年握着戒指的手心有点发烫。
蒋洄眯了下眼,似笑非笑的收回视线,拿着文件坐到了喻年对面那个空着的位置上,才戏谑道:“确实不太熟。”
众人一起坐下,气氛有一丝微妙的尴尬。
陈与白人精似的,早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磁场,打趣着圆场:“异国他乡重逢就是缘分,蒋博士也是A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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