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然:!!!
白彦打开瓷瓶,正要说让小鬼进去,却见小鬼一脸哀怨,那充满愤懑的眼神恨不得要扑上来吃掉他。
白彦挑挑眉,道:“自己乖乖进来,还是被我塞进去?”
塞、塞进去?
简然:“……”可恶啊!
说实话简然心里怂得厉害,默默向后退去一步。要不,趁着外面天黑雨还在下,还是试着跑一跑?
下一秒,他又在白彦兴味但威严的注视下……悻悻收回脚跟。
他喵的,他就要被这人弄死了。
彻底消失,魂飞魄散,死得透透!
“进来。”白彦将瓶子递到他面前,小小瓶口正对着他。
简然瞅见里面黑黝黝,被自己满脑子的毒虫啃食画面吓得不轻:“……必、必须么……”
“嗯。”天师先生回答,“乖乖钻进来。”
简然哽咽:“可不可以不进去。”
天师先生:“不行。”
简然看看白彦,又看看瓶子,就是不愿动。
“嗷———”僵持之时,突然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在楼下响起,隔着厚厚地板和墙壁,像锈蚀的玻璃划过砖石断断续续。
白彦脸色微变。
简然来不及反应,就觉脖子一凉,整个鬼又被抓起来,眨眼间咻地就被吸进了瓷瓶中。
“啪!”盖子盖上,周围陷入无尽漆黑。
“放我出去!”
简然发觉自己化作一小团雾气,飘散在黑乎乎的封闭空间里,他不敢往下落,原本是脚的部位使劲向上缩,担心有虫子嗷呜咬他一大口。
可是任凭简然呼喊,拼尽全力去冲破瓶口,都无济于事,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白彦收好瓷瓶,大步迈出房间,直奔楼下而去。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再次从楼下传出,白彦不想打草惊蛇,提前匿了气息。
客厅里,简父简母挤挨在一起瑟瑟发抖,许熙月正扯着嗓子奋力喊叫:“鬼啊!鬼啊!”
不远处的中央空地上,祝铭用膝盖压着不断挣扎的简星火,一只手死死掐住简星火的脸颊,迫使后者张开嘴巴,另一只手则粗暴地伸进去抠住简星火的喉咙,试图让他吐出什么。
“快出来!鬼东西!”祝铭大骂。
简星火双腿不断垂死踢蹬,口中发出一阵阵作呕的声音,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白彦只看一眼便心下了然。他快速走过去,蹲下撩起简星火的衣摆,露出肚子。
虽然尽力收敛了气息,冰冷的温度还是让肚子里的东西有所察觉,不安躁动起来,简星火的肚子猛然鼓起,紧接着开始剧烈起伏,就像是有一个活物在里面来回乱窜,肚皮被顶成不可思议的形状,随时都要破裂开。
“把他摁紧了。”白彦吩咐。
“是!”祝铭立刻变换姿势,以便更牢固地固定住简星火。然而这小子看着瘦瘦弱弱,濒死边缘力气却大得可怕,祝铭两米一的大个费了半天劲才将其稳住。
白彦单膝蹲下,将手掌隔空放置在简星火的肚皮上方,开始缓缓移动。
里面的东西扭动地愈发厉害,白彦始终脸色沉静,对眼前可怖的景象毫不在意,嘴里念念有词,同时掌心开始发力。
一个无形的阵法被他缓缓推进简星火的肚子里。
那东西先是一僵,继而更加剧烈地反抗,却开始不受控制地跟随白彦手掌的动作,在肚子里转圈,最终游移到肚脐眼的位置。
白彦在虚空中轻轻一抓,一根粗黑狰狞布满淋巴结的黑色物体便从肚脐眼里缓缓拽了出来。
白彦继续发力,那东西不情不愿,却越来越长,最终被完全剥离后,竟然有成年人小臂那么粗长。
全部离开后,它又开始疯狂乱窜,就像被捏住尾巴的小动物,不断试图折起身来去咬白彦的手,只不过小动物只有一张嘴四只爪子,这玩意却浑身漆黑沾满粘稠液体,由无数只爪子和牙齿组成,压根没有其他正常部位。
白彦眼中没有丝毫惧色,也没有任何脱手意图。
无数只利爪攀上白彦的手臂,然而下一刻,它们似乎被狠狠烫到了,骤缩回去,白彦却没有就此放过,徒手狠绝捏紧。
伴随着艰涩的碾碎声,眨眼间,怪物彻底化作黑色的齑粉,散落满地。
“呕———”一旁观看的简母哕了出来。
简星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目紧闭,陷入昏迷。
简建文苍白着脸把一直躲在房间里的佣人喊出来,让为其喂点水。
祝铭站起身,从茶几上抽了纸巾擦手,同时递给白彦几张。
白彦一身白西装依然洁净,摆手示意不需要。
等祝铭擦干净手,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
祝铭快速说了下情况,他按照吩咐摆了九香坛阵法,又给每个人分发了两张镇煞符。没多久,客厅内突然阴风大作,有看不见的东西爬上天花板,来回乱跑。
祝铭压低声音,犹疑问道:“老大,你怎么抓的鬼?怎么还把它放下来了?”
白彦面无表情。
祝铭咳了一声,继续道:“按理说有阵法和符咒在,这玩意害不了任何人,谁知简星火太害怕了,丢下符咒撒腿想往外面跑,喏,一脚踩断其中一根香。”
白彦顺着祝铭指引望去,不远处有八根香焚烧殆尽,唯独一根折断成四截,散落在地。
“一截竖,三截横,招鬼的命。”祝铭道。
白彦不予置评。
祝铭又问:“那现在是结束了吗?彻底解决了?这方面我不行,看不出来。”
简建文在旁边也急切想知道。
白彦却道:“没有。方才杀死的只是分身,这东西由百只恶灵组成,比较难办。”
简建文大惊失色:“百只恶灵!白先生,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许熙月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这次是简星火,下回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白彦:“今天已经惊扰到它,肯定不会再来。三天之内你们都能安生。”
“那三天之后怎么办?”
“怎么办?”白彦看向简建文夫妻,意味深长道,“它是冲着你们的东西来的,你们只要把东西破坏掉,自然也就对它失去了吸引力。”
“什么东西?”简建文忙问。
“屋里的摆件。”白彦转头,抬手依次点了点客厅东南西北四个角,“门口玄关的花瓶,换掉,里面的物件也处理干净。”
话没说完,简建文夫妻脸色已经变了。
“另外三处,不用我说也知道是哪些吧,连同里面都换掉,换成普通的居家装饰物。还有楼上简少爷的卧室,床底下的神龛也扔了。”
简建文没有答话,满头大汗。
白先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许熙月试探道:“白先生还有别的办法吗?您说的这些是我们花了巨额……”
白彦冷笑打断:“命都要没了,还要钱?”
两人不说话了。
“严格按照我说的做。”白彦最后丢下一句话。
这时候外面的暴雨也停歇了,白彦抬腿向门外走去,祝铭见状道:“那我们告辞。”
简建文连忙去送。
临到门口,祝铭想起什么:“简先生,今晚的镇煞符是单独付费,单张100万,一共六张,别忘了一起转账给白先生。”
“好的好的。”简建文不敢说别的,其实肉疼死了。
已是深夜,祝铭将车开到门口,白彦直接从台阶踏入后车座,避免皮鞋湿水,祝铭又将后车门关好,自己绕回左前方,充当司机。
黑色商务豪车飞快驶离简宅,独自在夜深人静的马路上飞驰。
宽敞的后座里,白天师将小小的瓷瓶掏出来,放在手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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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彦微微低头,看着手中瓷瓶若有所思。
祝铭从后视镜去看他,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老大,你为什么要接这活?”
白家产业雄厚,老大根本不缺钱,向来不喜接富人的委托任务,他私下又不认识简家,今晚也能看出对简家很是不屑。
为何还要应答下来?
祝铭想不明白,就见白彦举起手,摇了摇手里的瓷瓶。
“为了这个。”
“这是什么?”祝铭有些吃惊。
这是临时收纳鬼魂的容器,祝铭自是认得,老大给他看,就说明不是空的,但是那鬼物的分身不是已经被捏碎了吗?这里面又装的什么?
“难道......简家还有另一只鬼?”祝铭大胆猜想,“而你的目的是为了去简家,把这只鬼带走?”
白彦不置可否,垂眸将瓷瓶握在手里摩挲。
这小鬼是地缚灵,装进瓶子是为了打破束缚、带离简家。现在已经没有关着的必要。
小鬼气息微弱,轻轻一拍就能魂飞魄散,放出来不会有任何问题,自己随时都能再收回去。
况且,关了挺长时间,也闷坏了。
心里想着,手上已经动作,“噗”一声,瓶盖被拔掉。
岂料,就在瓶口露出的瞬间,一阵令人猝不及防的气体刷地冲撞出来,在车内横冲乱撞几下后,直奔白彦猛扑过去!
祝铭没得到回答,只好专心致志开车,冷不丁就听后座传来一声闷响,转头一瞧,自家老大正在以奇怪的姿势仰面倒在座椅上,似乎是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给压住了,无法挣扎!
因为白彦体质缘故,车内温度很低,祝铭看不见又什么也感觉不出来。但是很显然,瓶里的鬼被放出来了!
祝铭大惊失色,连忙将车靠边停下,转身伸长胳膊就去够,试图将鬼从白彦身上拉起来!
他可是至刚体质,百鬼不侵,白彦每次外出办事,他都充当对鬼行使武力的角色。
然而这次,他竟然直接碰到老大的肩膀,什么也没抓到!
这是只很厉害的邪祟!
祝铭就见白彦被狠狠压倒在后排座椅上,双/腿被禁锢住,脖颈被迫向后仰起,完全动弹不得!
听到车厢内响起来的吮/嘬声音,祝铭大脑完全陷入混乱。
老大可是第一天师啊!
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人了,怎么会有他治不住的鬼?
......
此时此刻,简然正紧紧趴在白大天师身上,疯狂地吸食着。
饿......好饿......
体内空虚得厉害,而眼前的美味完全无法抵挡......
被关进瓶子后,他一刻也不敢落到瓶底,很快就将体内鬼气消耗殆尽。虚弱、困乏、饥饿难耐,再不摄取阴气,他就会渐渐消散......
意识愈来愈涣散,愈来愈模糊不清,他马上就要飘散在天地间,不留任何痕迹......
......不,他不能!
强烈的求生欲让简然犹如落水之人,在一片混沌之中,竭力全力去搜寻能让自己攀附的事物。
他的视觉、触觉已经全部失灵......突然间,凭借本能,他察觉到周围出现一个巨大的诱人猎物,正在源源不断的散发香甜的气息,仿佛黑暗中照进的一束光,而他则是绝望的飞蛾。
他不顾一切地疯狂扑过去,品尝到那一团无比冰凉的、堪比冰激凌的美味,抓住以后便迫不及待地吸食起来。
“老大!”祝铭跑出去,打开后车门,试图将白彦拖下车。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白彦像被钉死在座椅上,又被那个无形的力量抱起来,再被狠狠地砸回去,引发整辆车剧烈晃动。他脖子高高扬起,露出脆弱的喉结。
很快,脖颈上呈现出几块血痕。
借助昏黄的路灯,祝铭惊恐发现,那些血色痕迹既不是伤口,也不是鲜血,确切来讲,更像是暧/昧的草莓印......
祝铭:......?
草莓印越来越多,也愈发鲜红,白彦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一个小鬼扑倒,若是在以往,再强大可怕的邪祟遇到白彦这样的天师,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能让其他天师丢掉半条命的鬼物,在白彦这样只需一个简单的决就能干掉。
然而在小鬼咬上自己的第一口,他体内顽固多年的阴寒被猛地抽食走,顿时浑身发软,双腿发麻,别说捏决扔符,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
这小鬼.......!
随着吸食的深入,简然的身躯终于从微不可见的透明状,渐渐凝实,越来越清晰,最终呈现出完整形体。
祝铭这才隐隐约约看到一团鬼气。
“......符……”白彦说不出话,快要窒息。
他能感觉到小鬼的脑袋紧紧贴合着他,嘴唇死死舔/舐在自己的大动脉上,贪婪索求着,再不做点什么,随时就要钻进自己的身体里!
可白彦从未被任何邪祟攻击过,更别提附身。
祝铭得到提醒,这才惊颤着将身上所有符纸掏出来,不管何种用途,统统拍到邪祟的后背上!
符纸似乎对小鬼作用不大,但借助符纸介质,祝铭堪比拳击手的力量狠狠击打在小鬼身上。
“啊!”简然吃痛,整个鬼被惹怒了。他刚刚从濒死边缘回来,处于十分不清醒状态,此时被人打断进食,登时急眼。
他还没吃饱!
祝铭就见这团鬼气一跃而出,朝自己劈头盖脸撞过来!
身上禁锢骤然松开,白彦抓住转瞬而逝的机会,重新捞起滚到车座下的瓷瓶。
就在小鬼张牙舞爪即将袭到祝铭的瞬间,一股绝对力量作用在他身上。
嗖!简然重新被收回瓶里。
祝铭惊魂未定,浑身冒着冷汗,而白彦更为狼狈,昂贵的白西装被凶狠扯开,衬衫的扣子崩掉了三颗,打理整洁的头发也被揉得稀烂……
最要命的是脖子到胸膛上密密麻麻,全是草莓印,一副饱受蹂/躏的模样。
祝铭气喘吁吁,不忍直视。
老大今晚怎么了?先是在简家让前面那鬼从楼上跑下来钻人肚子,现在直接让第二只鬼趴着吸。
老大……到底还行不行?
白彦握紧瓶盖,面色铁青。
许久,才道:“回去。”
“……是。”祝铭重新启动汽车,加足马力往家赶,生怕路上又被鬼冒出来。
抵达白家庄园后,祝铭将车开到主宅跟前,见白彦独自就要进去,不放心道:“老大……你一人没问题吗。”
白彦喜静,重隐私,独自一个院落。祝铭和其他人都住在别院,真要有什么事,赶过来都得五分钟。
“无碍。”白彦表情僵硬。
“……那行。”祝铭挠挠头。
老大此刻脸臭得很,他也不敢追问老大带出来的究竟什么鬼,到底怎么回事。
祝铭开车走掉,白彦乘着夜色进到屋里,换下西装,来到后院。
这里有一处水源特殊的天然温泉,白彦常年体质冰寒,今天捉鬼消耗了体内的炁,按道理是一定要泡泉修复身体的。
不过……他此时浑身绵软发热,日夜侵蚀他的阴气几乎消失不见,仿若已经泡完温泉。
白彦又静静感受身体,除此之外,别无异常。
……这小鬼,似是对他有利无害。
白彦顿了顿,还是下了水,将自己搁置在温暖的石板上,闭目养神。
祝铭猜的对,他今天去简家,正是为了将小鬼带回来。
简家实际有两鬼。猫鬼,和水鬼。
所谓猫鬼,顾名思义,就是猫变成的鬼,是通过虐杀一百只猫后抽取魂灵,炼化而制。炼化成功后,便可差遣到目标家中,吸食对方的财运据为己有。炼化者会越来越有钱,被猫鬼吸食的家庭则没落衰败。
这两年,简家发展得顺风顺水,尤其近半年,生意越做越大,跻身青市前排豪门。
简家,是被盯上了。
但是被盯上并不无辜。简家的风水,乍看只是普通四方局,也就是代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摆件,分布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然而猫鬼极难炼化,寻常四方局,根本不值得猫鬼的主人做这种事情。
简家,实际是花费大气力,做了五鬼运财局。
五鬼运财局,极度邪恶危险,除了客厅四角的四鬼,还要有位于中心的第五鬼,用特制的神龛封锁住,源源不断吸纳天地间的气和运,为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
然而天地间的气运是恒定的,无论猫鬼还是五鬼运财局,都是在抢夺不属于自己的气运。区别在于,猫鬼看上的是一家,五鬼运财局却会让附近的人家统统遭殃。
简家,是比猫鬼主人还要可恶的存在。
而瓶里的小水鬼,正是被简家禁锢住的第五鬼。
水生财……
白彦眯了眯眼睛。简家作为青市豪门,他略有了解。如果没猜错,小鬼的名字,叫简然。
简家三个月前意外溺亡的那个少爷。
白彦靠在水池边,眸色幽暗。
凉夜里,温暖的泉水浸润着,却没有往日舒服。他不禁回想起自己被扑倒的画面,脸色愈来愈黑。身为天师,他竟然成为小鬼的食物……
下意识去摸自己被吸/嘬的地方,那种酥软无力的感觉立即再次浮现上来,带着危险又致命的诱惑。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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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泉水疗效可有可无,白彦站起身来,套上袍子往屋里走。
温泉在宅子后院,环境幽雅静深。光/裸修长的双腿踩着青石砖,穿过一小片郁郁葱葱竹林,眼前出现一整面通透的玻璃墙,拉开拉门就是书房。
书房三面立有直顶天花板的大书柜,东面迎窗摆放着黄梨木几案及文房四宝,显得古香古色。
白彦边走边将袍带松松系了个结,来到几案前,开始轻轻研墨。少顷墨砚好了,便提笔书写。
桌上平铺着宣纸,白彦提炁写下四字:
「有事求问」
笔落后,初开始没有动静。稍过一会儿,书房内突然没来由起了一阵阴风,吹动宣纸翻起边角。
白彦重新挪了挪镇纸,便见自己书写的下方,逐渐隐现出一行龙飞凤舞的草书:
「师父我都死了!没事总找我干吗?」
白彦木脸回复:「这是第二次。」
那边顿了顿,没好气书写道:「知道你想问什么,当然是你的机缘,你活着就是为了他,没有这小鬼,你都没必要活着。」
白彦:“……”
许是觉得语气有些重,草书继续浮现补充道:「哎呀虽然你师父我活着时是最牛天师,死了也......咳,然而天机不可泄露,我能和你说多少?总之你好好待他没错。不要和我说什么人鬼殊途,总之,啊,跟随你的内心就可以了。」
不待白彦回答,那边又道:「挂了啊。拜拜拜拜!有其他鬼找我搓麻将!比心,爱你哟!」
又一阵风,所有的墨字奇迹般消失了。
白彦放置好毛笔,琢磨话里的意思。
跟随内心?
他不知自己内心究竟在想什么,师父去世十年,咽气前告诉他此生有躲不掉的机缘,他等待十年之久,一朝出现,对方竟然是个已经死掉的水鬼。
他身为天师,对待邪祟向来不留情面,该杀则杀,况且这水鬼还对他……做了那样过分的事。
然而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任何憎恶情绪,倒是觉得被扑倒是自己大意。
倘若再来一次,是不可能让小鬼得逞的。
至于跟随内心……他把小鬼从简宅带出来,解除地缚灵的禁锢,那么也没道理一直将其关在瓶子里。
可若是直接放出来放走……这家伙毕竟是邪祟,哪儿有任其乱跑的道理?
不能放任不管。
白彦思忖良久,决定取一个平衡。
天师先生先是将瓷瓶搁置在几案上,凭空画上一个阵法,随后后退两步,再手指掐诀,隔空拔掉瓶塞。
这次无论小鬼怎么扑过来,他都已做足准备,定能一招制服。
谁知,瓶口敞开都快两分钟了,愣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白彦:?
小鬼肯定在里面,瓷瓶就在桌上,离得不远,他能感知到对方微弱的鬼气,也许是刚刚吸食过的缘故,比以往的感知略强烈一些。
“出来吧。”白彦尽量温声道,颇有种化干戈为玉帛的宽宏大量。
一个小小的声音立即回答:“我不出去!”
听上去充满警觉,还带着些许慌张。
白彦:“……出来。”
“不!”
白彦从未哄过人,更未哄过鬼,按耐住性子问:“为什么?”
小鬼这次没有立即吭声,半晌犹豫道:“怕、怕你弄死我……”
简然正缩在瓶底瑟瑟发抖。
重新被关进瓶子后,因为吃了太多阴气,就算是变成雾气也重重的,一下沉到底。也就知道了,瓶子里根本没有毒虫,光滑滑的很干净。
他打了个饱嗝,缓缓从饥饿导致的失控中舒缓过来。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苍天啊大地啊,他、他是扑到白天师身上了吗......?他还从来没有吸食过任何活人呢......
简然禁不住咂嘴回味,原来活人这么好吃的吗,也不对,之前他曾有过对简星火动手的念头,可简星火太臭了他碰都不想碰……
白彦声音再次传来:“我不会,出来,有话好好说。”
简然可不上当。他都对白天师这样那样了,当时吸得太嗨,脑子不清晰,差点钻进对方身体里去。
开玩笑,对方可是天师啊,能放过自己?
“骗鬼呢?鬼才信!”
白彦:“......”
简然意识到自己就是鬼,慌忙改口。
“鬼都不信!”
白彦突然有点没好气,明明自己是被欺负的那个,他身为天师破天荒不和这只鬼计较,还要怎么哄出来?呵。
天师先生毫不客气上前拿起瓷瓶,倒立着抖了抖。
简然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慌里慌张撑紧挂在内壁上,就是甩不出来!
“......”小鬼不愿出来,白彦也没招。总不好施法强迫,虽然只要他想,小鬼随时玩完,但毕竟死鬼师父都说了,这是他的机缘。
“随便你。”白彦最后只好道。子时已过,身为人类的他困意渐强。
“瓶口开着,你爱出不出。”天师先生将瓷瓶放回几案,离开了。
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简然又等待许久,悄悄探出一缕雾气,发觉白彦确实不在屋里,这才溜了出来。
在书房站定,简然新奇地踩了踩地毯,看看四周陌生环境,又摸摸自己,惊喜发现,欸?他真的离开家了?
他在车里的时候饿得不太清醒,那时就隐隐察觉,没想到是真的!
简然可乐坏了,他都多久没有出家门了!除了戏弄简星火和人工湖里的鱼,什么也做不了,他可闷坏了!
简然高兴地在书房里乱转,觉得这书房还挺漂亮哈,有三面大书柜,还有一整面落地大窗户,外面是竹林小院,嘿,这是白天师的家?挺有品味哈。
但是很快,简然就发现不对劲,当他靠近房里任何一个摆件时,身上就会产生毛毛的感觉。就像是冬天脱毛衣时过电的那种感觉。
简然本来不想随便乱动他人物品,但此时,他犹豫片刻,将手轻轻放置在梨木几案上摸了摸。
一阵微弱刺痛的电流爬过掌心,窜入整条小臂。
简然赶紧抬起手,电流立刻消失。
他又找了找其他东西,发现书柜摸着也过电,书柜上的书摸起来更疼,皮质沙发坐着没事,但是茶几上的小型盆景却碰不得,几案上装自己的瓷瓶可以摸,但是笔墨纸砚万万不可。
尤其是白彦离去的那扇木门,上面雕刻有桃花宝剑图案,简然看着就嫌弃。
“……”什么漂亮不漂亮,这书房到处都是辟邪之物,丑丑丑死了!
简然觉得这个白大天师真是对自己充满了恶意!
不过兴许是自己现在很饱,鬼气十足,这些东西虽然不太喜欢,但是也就还好,倒也没有特别不舒服。
简然穿过落地窗,来到竹林小院,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又直接穿过院墙,发现外面还是园林住宅,白天师的家似乎是一个大庄园。
又走了几步道,简然就无法继续向前,背后有无形的力量开始拉扯着他。
……简然不甘心,再次尝试几个方向,无一例外失败。
心中猜测逐渐确定,他虽然离开简家,却又被禁锢在了这里。
可恶!简然愤愤返回小院,溜哒一圈,决定往二楼卧室阳台飘去。
他不然贸然进入,贴在玻璃窗上往里瞧。
暴雨停歇,月亮悬在正当空,卧室没有拉帘子,朦胧的月色散落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床尾。
简然看见有个人形轮廓,正静静躺在床上,白大天师已经陷入熟睡。
一不小心,简然脑袋穿过玻璃伸了进去,淡淡凉凉的气息立即萦绕住鼻尖。简然下意识嗅了一下,好香,闻起来好好吃……
他禁不住向前探,整个肩膀都钻进房间。
床上的男人翻了一个身。
简然吓得后退,从空中慢慢飘落地面。
切,臭天师。简然嘟囔骂着,不放我走!
简然气呼呼好一会儿。他看看四周,这会儿换了地方,也没有简星火让他干坏事,大晚上怪无聊的。溜回书房看看时间,离天明也不远了,干脆早点睡?
简然来到温泉旁,伸手试探,发现池水不扎手,看来温泉对他并无恶意,便缓缓沉到池底,任由意识铺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