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感—— by渐却
渐却  发于:2024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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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短袖短裤,露在外面的皮肤多处青青紫紫,整个人一点生气都没有。
安尧突兀地出现在陆星火面前,蹲在他旁边,陪他一起看地上的蚂蚁。
“蚂蚁这么有意思?”
陆星火没动,也没理安尧,头都不抬一下。
安尧又说:
“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陆星火这才抬头,黑漆漆的眼睛看向安尧,小小年纪语气却很冷漠:
“不需要。”
安尧捡了根树枝扔到小水洼上,那群蚂蚁立刻排着队顺着树枝走过了小水洼。
“报警的确只能帮你一时,警察离开,你还是要自己面对。”
陆星火拒绝,安尧并没有不顾的陆星火意愿报警,他从口袋里掏了掏,翻出几块糖递了过去。
那几块糖在口袋里放久了,包装皱巴巴的,似乎还有点融化。
陆星火看了一眼,后退了一步。
安尧轻笑,抓起陆星火的手,将糖放进他手心。
“长得是难看了点,但是很好吃。”
安尧又抬手摸陆星火的脑袋,他掌心温热,让被雨水浸了许久的陆星火尝到了温暖的滋味。
眼前这个大人,似乎没有只把他当做小孩子。
安尧见陆星火捧着几颗糖果也不吃,干脆拿起一颗拆开包装塞进他口中。
甜味立刻弥漫整个口腔,陆星火忍不住顶了顶口中的糖果。
“很甜,对吧?”安尧问道。
他收回手,看了眼从乌云后探出来的太阳,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小孩,也不清楚你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要知道,任何人放弃你,你都不能放弃你自己,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世界很大,也很美,你总要看过才行。别急着放弃,任何人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永远,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这不过是空口说出来的大道理,似乎谁都会说。
但没人跟陆星火说过。
冷冰冰的小孩子终于抬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可惜这个人戴着可笑的面具,完全看不到脸。
一直没开口的小孩板着脸,小大人一般开口,刚想询问,眼前的人就被朋友叫走了。
小孩子看着安尧离开的方向,小声问道:
“我叫陆星火,你叫什么?”
这个答案,陆星火八年后才知道,可惜已经晚了。
安尧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许久都没想起来放下手机。
他像个僵硬的雕像坐在那里,直到手机里的忙音也消失了,才想起动一动。
“安尧,我不喜欢你了。”
这句话像是一句咒语,一遍又一遍地念在安尧耳边回放。
最终又变成了杨禹那句:
“不过两个多月,至于吗?”
至于吗?
安尧问自己。
他猛地起身,在房间里到处乱翻,又跑去杨禹的房间,终于找到了一包烟。
香烟点燃后散发的烟味被安尧吸进肺里,他才终于觉得好受许多。
像是身体里弥漫的瘾,只是烟瘾而已。
最后一次。
安尧跑到阳台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他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无论是抽烟还是陆星火,都是最后一次。
隔天一早,安尧重新收拾了行礼,坐最早的航班去了温斯特小镇。
这一次的行礼,比他上一次拿着的大了不少。
可惜等他到达温斯特小镇时,还是错过了最近的一次极光观测点。
他在当地买了套小房子,住在小镇的边缘距离极光观测点最近的地方,日日拿着摄像机到处跑,除了家人和一些老朋友,很少跟人联系,他的世界只剩下了热爱的摄影。
安尧在温斯特小镇这一住,就是三年。

温斯特小镇坐落在北极点上,每年一半的时间是极昼,一半的时间是极夜。
安尧在一月份来到温斯特小镇,终日徜徉在黑暗中,天上只有或圆或缺的明月和星辰,偶尔遇上恒星月,就连月亮都看不见。
这里的一切都很慢,熬过最寒冷的一月,平时也就零下十几度,不算太难捱。
摄影大赛的复赛,安尧最终没有拍到极光,发过去的还是之前准备好的照片。
他水平一直都在,没有极光也顺利进入了总决赛。
能够进入总决赛的,除了一些早有名气的摄影师外,就是一些具有灵气的新人。
安尧虽小有名气,但这点名气放到这种大比赛里还不够看,基本没什么人听过他。
直到总决赛,安尧以一组《鹿狮》照片过五关斩六将,彻底胜出,名声响彻海内外,短短时间,艺术界没人不知道安尧的名字。
《鹿狮》的故事也被演绎成了各个版本,还给了无数艺术家创作源泉。
安尧在国外参加采访的视频渐渐流进国内,成了各大明星争相邀约的摄影师。
可惜安尧从不拍人,名气再大的艺人明星也请不动他。
三年时间,安尧不仅拍下了《鹿狮》,还拍下了无数优秀的作品,在所有人都猜测安尧不打算接任何商业工作时,他却突然接受了世界顶级珠宝品牌兰登的邀约,为兰登最新一季的珠宝拍摄照片。
兰登的珠宝一向是富豪太太们的身份象征,但珠宝大多女性化,今年兰登另辟蹊径、打破常规,新推出的一季珠宝造型和设计理念与往年完全不同。
传闻摄影师安尧也参与了兰登这一季珠宝的设计,当这些璀璨珠宝的照片登上各大时尚杂志时,人人都为它们的美丽感到惊叹。
这一季的珠宝名为无界,无界限,它不定义任何人事物。
兰登打破了固有的女性化设计,这次的设计没有提及任何性别问题,它可以代表一切,也可以被一切代表,就像他的名字无界。
安尧的拍摄将无界的美推向了巅峰,兰登的主设计师曾说:
“没有安尧,无界也是非常优秀的作品,但有了安尧,无界的美则是巅峰。”
无界系列珠宝的出现,为兰登和安尧迎来了双赢。
安尧在之后甚至接到了艺术界最权威的节目邀约,这档节目享誉全球,邀请过的每一个人都是知名的老艺术家,安尧是唯一一个亚洲人,也是唯一一个还不满三十岁的艺术家。
不满三十,已经被封为艺术家。
节目上,安尧一身极具中式风格的服饰特别显眼,微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脸颊边的发丝有些凌乱的勾在耳后,眼角眉梢处处都让人觉得美,美得锋利,美得灼人,美得让人不敢靠近。
主持人亚瑟采访过无数艺术家,他们各具特色、性格不同,但没有哪一个能让他第一眼见到就紧张得心脏直跳。
深邃面孔的欧洲主持人开口第一句就是:
“抱歉,安,我有点走神,你实在太美了,不,我这话绝对没有贬义的意思,你的美超越了男人或者女人……”
安尧坐在亚瑟对面,神情很淡,平静的等亚瑟恢复正常。
亚瑟激动地说了一连串话,在导播的不停示意下才恢复平静。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失误,终于开始进行这次的访谈。
“三年前在大赛上,你的作品《鹿狮》震惊世界,听说那个作品背后有一个非常动人的故事,能否听你亲自讲讲?”
谈及《鹿狮》,安尧陷入了回忆,神情有些动容,缓缓开口:
“三年前,我加入了动物保护组织,去非洲待过一段时间,在那里遇到了一只守护着狮子的鹿……”
那是一只彷徨又胆小的鹿,头顶的角还很稚嫩,看到人类时的眼神充满惊慌和恐惧。
偏偏他嘴里叼着一只野兔的尸体,身后趴着受伤严重的狮子。
见到安尧一行人,小鹿腿抖得所有人都能看清楚。
安尧以为这只鹿会逃跑,毕竟它抖得那么厉害。
但是没有,它把野兔的尸体放在受伤的狮子面前,转身面对他们,抖着腿,稚嫩的吼叫。
一只鹿能有多吓人,它甚至没有它身后鲜血淋漓满身伤口的狮子吓人,哪怕那只狮子现在都没有行动能力。
安尧的同伴惊呼:
“瞧!那是什么!一只鹿!一只会狩猎兔子的鹿!它甚至还喂养了一只狮子!”
安尧在鹿惊慌的眼神里举起麻醉-枪,一枪让鹿睡倒在地。
鹿身后一直平静的狮子突然怒吼起来,可惜他受伤太重,除了怒吼什么都做不到。
安尧将狮子也麻醉,他们将这一只狮子和一只鹿带回了基地。
狮子的伤应该是与同类厮杀时造成的,毫无疑问这是一只被击败的雄狮,他被赶出了自己的狮群,一身是伤,失去了狩猎能力,等待它的也许是被鬣狗咬死分食,也许是饿死,总之不会有好结果。
安尧不知道这只鹿是怎么遇到的这只狮子,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去喂养这只狮子。
在他们的帮助下,狮子的伤好得很快,鹿在发现人类没有恶意后,很快放下戒心,和人类很亲近,似乎比起野外饥饱不定的生活,他更喜欢被人类饲养。
可狮子是不喜欢的,它早晚是要走的。
等狮子的伤好后,安尧他们将铁门打开,恢复健壮的狮子缓缓走出铁门。
迷茫的鹿在原地跳跃,冲着安尧他们喊叫,像是舍不得这里安逸的生活,又舍不得远走的狮子。
最终鹿闷头跑向了狮子,刚刚靠近狮子就被狮子咬着后颈按在了地上,爪子踩着鹿的身体,低头冲鹿吼叫,吼得安尧耳朵发麻。
几个人举起麻醉-枪对准狮子:
“动物就是动物,那头狮子要吃了鹿!”
在即将开枪的时候,鹿突然出声叫了起来,叫得很悲戚。
安尧稍稍靠近,发现鹿并没有受伤,它只是趴在地上,眼睛湿漉漉的。
狮子吼完起身,看了几眼身后的人类,回到了森林。
狮子离开后鹿很消极,吃得东西越来越少,漂亮的花色都黯淡下来。
安尧以为他们不会再见到那只狮子了,谁知几天后的清早,他们起床发现狮子回来了,正把一只鬣狗的身体推向鹿。
鹿高兴坏了,它只喜欢吃草,对鬣狗的尸体不感兴趣,它只是兴奋的隔着铁网去蹭狮子。
安尧将铁门打开,狮子走进来,找了个角落趴下,任由鹿在它身上来回乱蹭。
基地的工作人员出去调查,从伪装摄像头带回来一组录像。
“安,你绝对想不到!这太让人惊讶了!”
“这只狮子回到了狮群,打败了雄狮却没重新掌管狮群,而是丢下狮群回来了!”
安尧对亚瑟说到这里,轻笑了一下。
他的眉眼带着东方古典美人的特色,在一众的西方人里十分突出。
“别人都说那只狮子失去了野性,它居然主动放弃了狮群选择和一只鹿生活。”
亚瑟被这故事吸引,立刻追问:
“那你呢?安,你怎么认为?”
安尧看向几乎怼到他脸上的摄像头,眼帘微微垂下,唇边的弧度十分温柔: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他们很幸福,不是吗?”
采访结束,安尧接到了杨禹的电话。
杨禹声音有些疲惫,开口就说:
“安尧,回来吧。”
安尧愣了一下,询问:
“怎么了?”
“王教授去世了,葬礼在月末,我想你应该回来参加。”
王教授去世了,因为肺癌。
安尧脑海里浮现出王教授的模样,哪怕三年未见,他的模样依旧清晰。
不谈其他,王教授的确是一位十分称职的老教授,这个葬礼,他该参加。
安尧坐进车里,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心中感叹,这么快已经过了三年。
安尧回国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国内,艺术没有国界,想要和安尧合作的品牌、艺人太多,他们时刻想要得到安尧的第一手消息。
如今安尧的名字,已经代表了顶级。
机场外挤满了媒体,长-枪短炮对准出口,就等着拿到国际艺术大师安尧的第一手资料,可直到这一趟航班的人都走光了,他们也没等到安尧。
杨禹为安尧弄了个假消息,其实安尧早就提前两天回了国。
此时安尧正窝在沙发上听安母的教训,一边“是是是”、“好好好”地答应着,一边吃着草莓玩手机,一点艺术家的气质都没有了。
安母看着安尧,叹了口气,问道:
“这次打算待多久?”
安尧顿了下,抬头对安母微笑:
“不走了。”
安母大喜过望,立刻站起来往厨房走:
“我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安尧也笑:
“您做什么我都爱吃。”
葬礼当天原本是个大晴天,谁知中途晴转多云,下起了大雨。
王教授的家人为每一位来宾发伞,安尧撑起黑色的伞跟着人群行走。
来参加葬礼的人中有不少王教授的学生,一把一把撑开的伞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伞下成了一个又一个封闭的小世界,各自的悲伤都看不见。
安尧上前送了花,看着黑白照片上王教授的笑脸,在心中道别。
葬礼结束,安尧走得慢,落在了人群后,墓地外长长的台阶在雨后很滑,他一不留神脚下打滑,向前摔去。
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握住,一把将安尧拉了回去。
他惊慌回头,只来得及看到对方被伞遮住一半线条坚毅的下巴。
“谢谢。”安尧道谢。
对方没说话,松开安尧走过去,背影笔挺,身量很高,几乎比安尧高出了一个头,也是一身黑衣,也许是王教授的亲戚,也许是曾经的某个学生。
安尧下意识地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几眼,反应过来后立刻离开了墓地。
等安尧离开后,墓地出口旁走出一个人。
那人举着漆黑的大伞,微微抬起伞沿,露出一张帅气逼人的面庞。
比起三年前,这张脸已经褪去了稚气,黑发梳在脑后,从额头到下巴,处处都透着冰封与冷漠。
他启唇,清朗的嗓音也在岁月沉淀下低沉许多:
“安尧,好久不见。”

王教授的葬礼结束后,安尧一直窝在家里,足不出户。
如今,当代最年轻有名的摄影艺术家安尧回国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他就算在家里待着也接到了不少品牌的邀约。
安尧看都不看,一律塞进角落,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电影时间就过去了。
他呆的安逸,安母却心急起来。
她这两个儿子,老大三十多岁了,怎么催都不急着结婚谈恋爱,处处用工作忙做借口,老二直接跑去国外住了三年,谈恋爱什么的更是听都没听过。
安母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坐到安尧旁边,酝酿话语:
“阿尧,这几年你在国外……遇没遇到什么喜欢的人?谈恋爱了吗?”
安尧插了块菠萝塞进嘴里,回答的随意:
“什么样算喜欢的?长得帅的倒是不少。”
安母眼睛一亮,主动喂给安尧一颗草莓:
“这么说是有喜欢的了?”
“没有。”安尧视线放在电影上,刚回答完,桌子上的水果就被安母抱走了。
“你马上要三十了,连个谈恋爱的对象都没有,你、你……水果你也别吃了!”
安尧撇了下嘴角,提起谈恋爱,脑袋里恍惚闪过一个人的身影,转瞬即逝。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电影中或悲或喜的人物,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当天晚上回家吃饭的杨禹也没逃过被安母一阵念叨,两兄弟轮番被安母轰炸,杨父老神在在,一顿饭吃得特别舒畅。
吃过饭,杨禹将安尧叫到书房。
他翻出一个文件交给安尧:
“看看?”
安尧看了两眼,没打开:
“什么东西?大哥,你不会像妈一样着急,给我塞了什么相亲对象吧?你自己还单身呢。”
杨禹淡定地喝了口水,示意安尧:
“你打开看看。”
安尧拆开文件,发现里面是一个新品珠宝的策划案:
“AY珠宝新品设计……这是什么?”
杨禹这才给安尧解释:
“这几年杨家的生意又上了一个台阶,多亏了我新认识的朋友帮忙。”
杨禹走过来,将几张珠宝设计图摊开放到安尧面前。
“最近他们公司准备进军珠宝行业,打算邀请你作为他们敲开珠宝行业大门的御用摄影师。”
安尧看着面前的几张设计图,构思新颖,但都还很稚嫩。
他推开杨禹的手,一点给他大哥面子的意思都没有:
“不接。”
杨禹好声好气地坐在安尧旁边,又把那几张设计图展开:
“我知道你心气高,看不上这些设计,但只要你答应,一切好谈,他们那边的设计团队,随你指挥。”
安尧油盐不进:
“大哥,我只是个摄影师,设计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禹无奈的看过来:
“阿尧,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兰登的设计里面,有你的功劳吧?”
安尧没说话,默认了。
兰登的珠宝设计他的确参与了,并且给予了非常正确的方向,不为别的,只因为兰登的设计理念他很喜欢。
无界限,不为任何人定义。
安尧又一次推开面前的设计图,看向杨禹:
“大哥,是什么样的朋友能让你拉关系拉到我头上?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吧?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杨禹脸色绿了,直言道:
“他是个男人,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这几年横空出世的投资神话,年纪轻轻就亲手建了个商业帝国,就算是我和爸,也不得不佩服。”
杨禹是笔直的直男,说到这份上,安尧也知道不可能了。
他有点好奇,在商业才能上,杨父和杨禹不敢说第一,也是名列前茅,谁能让他父亲和大哥如此刮目相看?
这次安尧没再回绝,只是说:
“邀请人总要有点诚意,让他自己送邀请过来。”
杨禹见这事有戏,暗道对好朋友有了交代,抬手挥了挥就赶安尧走。
“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安尧气笑了:
“大哥,你这是卸磨杀驴呢?”
杨禹冷静反问:
“你是驴?”
安尧利落闭嘴,起身离开。
AY的确很有诚意,第二天就亲自送来了邀请,附带他们的最新设计,比杨禹拿给安尧看的那几个设计进步了许多。
但安尧也只是看了两眼就扔了回去,直言道:
“太丑。”
负责送邀请的小秘书直擦汗,收拾好设计图补救道:
“安先生,这样,我立刻拿回去让设计团队修改,改好了再拿给你看。”
安尧没拒绝,小秘书心里一喜,抱着档案袋跑了。
之后的一个月,AY的小秘书隔三岔五就往杨家跑,设计稿被安尧拒绝了一次又一次,偏偏AY一点怨言都没有,依旧孜孜不倦的送新的设计图过来。
次数频繁的比杨禹这个大儿子回家的次数都要多,杨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问安尧:
“就那么差劲?这前前后后改了有十几次吧?还不满意?”
安尧凉凉地看了一眼杨禹:
“你不说是投资神话吗?这点难度就不行了?”
杨禹立刻闭嘴,选择让安尧自己去解决这件事,只是偶尔撞见来去匆匆的小秘书,心里也有点微妙。
据他所知,他那个朋友也是单身。
AY企业由投资起家,短短三年涉猎各个行业,今年AY突然要进军珠宝行业,杨禹本来没有怀疑,但此时看着兢兢业业的小秘书,杨禹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安尧回来快两个月,这才跟陈成几个老朋友出去聚聚。
他们这群老朋友,三年不见,还是那个德行,一群老光棍,除了甘彦凡。
甘彦凡三年前谈了个男朋友,挺稳定的,一直谈到现在。
这次给安尧的接风宴,甘彦凡把他男朋友也带来了,是个戴着眼镜有些安静的男人,和甘彦凡在一起却能聊得很好。
陈成偷偷在安尧耳边唏嘘:
“你说这爱情吧,怎么就这么奇怪呢,彦凡追你这事大家都知道,我们还以为你去国外,彦凡肯定也会去找你,谁知道他转头就跟别人好上了,速度快得我都觉得惊讶。”
安尧瞪了陈成一眼,不让他多说。
甘彦凡和安尧除了是朋友外没别的关系,甘彦凡的确屡次表达过好感,安尧也次次拒绝的直白,他出国,甘彦凡找男朋友,没什么不对。
陈成也就开开玩笑,被安尧瞪了也就不说了,转头又像是憋不住,忍不住开了话头:
“这些年……你和陆星火那小子联系过吗?”
听到陆星火的名字,安尧没什么反应,就像听陈成提及一个陌生人一般。
“没有。”
陈成看着安尧的神情,到嘴的话头想说,被甘彦凡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他立刻又憋了回去,张罗着大家喝酒。
与老朋友许久不见,安尧喝得挺畅快,一不小心喝过头了,叫了代驾回家。
安尧宿醉就喜欢睡觉,第二天睡到大中午,看到小秘书正在他家饭桌上吃饭。
杨禹和杨父都不在家,安母瞪了安尧一眼:
“怎么喝那么多?头还疼不疼?赶紧过来吃饭,厨房有醒酒汤,自己去倒。”
小秘书嘴里塞满了饭,还要继续塞红烧肉,看到安尧,立刻站起来要去翻设计图。
安母示意小秘书坐下:
“好好吃饭,吃完让阿尧给你看看。”
小秘书偷偷觑着安尧,见他没反对,坐下来继续塞饭。
他早上八点就来了,没吃早饭,饿到了中午,安母叫他一起上桌吃饭的时候,他实在没忍住,就吃上了。
小秘书刚刚大学毕业不久,正是愿意拼搏的时候。
安尧端着醒酒汤坐到小秘书对面,似笑非笑地说:
“AY给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心甘情愿地往这跑。”
小秘书咽下嘴里的饭,喝了一口汤,抬头冲安尧笑得挺不好意思:
“上面说了,每一回的设计图都要您亲自过目才行,只要您肯看,等多久都行!而且……我等您算加班,一个小时两百呢!我还挺愿意等您的……”
安尧笑了笑,喝光醒酒汤,看着一桌的饭菜没什么胃口。
他象征性吃了点,干脆拿起小秘书带来的东西去沙发上看。
这次小秘书带来了的不只有设计图,还有一个黑色丝绒盒。
小秘书擦了擦嘴,赶紧跑过来:
“安先生,这是公司特意嘱咐我带过来的,说是送给您的礼物。”
安尧挑眉:
“设计图做不好,开始贿赂了?”
小秘书立刻摇头:
“不不不是的……“
这时杨禹恰好开门进来,撞见了这一幕。
他看着安尧手里的黑色丝绒盒,有点感兴趣:
“收到了?打开看了吗?我听说我那朋友为了表达诚意,亲手给你做了件珠宝。”
“亲手做得?”安尧这才有了点兴趣,缓缓打开丝绒盒的盖子。
小秘书也没见过,立刻伸头去看,杨禹也走过来,盯着打开的盒子。
一时间,客厅里陷入了沉默。
安尧拿起躺在丝绒盒里奇丑无比的红宝石看了看,看向杨禹:
“这是什么?红宝石?丑成这样?你管这叫诚意?你确定他不是送这玩应来侮辱我的?”
只见安尧掌心躺着一颗色泽纯正、大小刚好的红宝石袖口,只是造型实在太丑,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说是亲手雕刻的,不如说是乱砸的。
杨禹有点尴尬:
“咳,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他又看向小秘书:
“你快去问问,是不是拿错了。”
小秘书也觉得安尧掌心的红宝石实在太丑,除了材质值钱外简直一无是处,他刚开始工作不久,早就词穷了,干巴巴的张嘴:
“这……这……那个……”
安尧把红宝石袖口放回盒子里,又拿起了设计图。
比起奇丑无比的红宝石袖口,这次带来的设计图让安尧满意很多。
这一个月,他虽然一次又一次的退回AY送过来的设计图,但是他心里知道,AY每一次重新送来的设计图,都要比上一次进步很多。
他将设计图装好,和丝绒盒一起递给小秘书,这些日子来,他第一次说了夸奖的话,虽然也很简略:
“还行,继续改,至于这个东西,我想不必了吧。”
等小秘书走后,安尧突然问杨禹: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杨禹愣了下:
“什么?”
安尧垂眸看着面前的水杯,补充道:
“你在AY的朋友。”
杨禹反应过来:
“你说AY的老总?姓季,叫季长风,怎么了,你感兴趣?”
“季长风。”安尧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起身准备回卧室。
“没有,随便问问。”
杨禹靠在沙发上,看着安尧的背影高声道:
“你要是觉得可以,我给你介绍介绍?季长风也才三十出头,没听说在谈恋爱,也许是喜欢男人呢?”
安尧没理杨禹,直接回了卧室。
看到那颗红宝石的第一瞬间,安尧就想到了陆星火。
陆星火……
安尧在国外这三年很少想起陆星火,可自从回了国,这个名字却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三年前,安尧就删除了陆星火的一切联系方式。
如今陆星火对于安尧来说,已经是真正的陌生人,甚至是不知道活在哪里的陌生人。
安尧抬手捏了捏鼻梁,将混乱的思绪清出脑海。
AY总部大厦,顶层。
小秘书捧着档案袋和丝绒盒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
“进来。”
小秘书推门进去,把档案袋和丝绒盒都放到了办公桌上。
AY企业的总裁季长风抬起头,露出一张和声音一致如翩翩君子般的脸。
他看到重新出现在面前的丝绒盒,笑着问小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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