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天道之子许多年—— by彦缡
彦缡  发于:2024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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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我只是一支笔。一支甚至都没有诞生灵智,懵懂的被使用的笔。”
“但是,我有一位了不起的主人。”
女王玫瑰色的眼睛注视着商长殷,从她的眼神当中像是都快要有蜜糖流淌出来。那是绝对的怀恋与绝对的思念,以时间、以情感来作为盛装与酿造的容器,最后所能够得到的便是足以让世界都沉溺其中的蜜酒,
“我的主人是难得的天之骄子,集万千天道的宠爱于一身。彼时天地不稳,万物之源尚且在孕育,狂乱的罡气充斥天地之间,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萌芽的阶段。”
“我的主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当中,为世界开辟了未来所能够在其上前行的的道路。他用我书写下了世界的法则、于朦胧混沌之中为天下立法定调,方有了最初的世界。”
阿德莱丝眼底眸光流转,巧笑嫣然。她望着商长殷,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外的什么人。
“我是此间注视和记载了那位大人所有丰功伟绩的唯一存在。”
“或许实在是狂妄,但我也想效仿那位大人一次,为这个世界谱写未来。”
她像是一定要从商长殷这里得到一个什么说法,或者是答案来。
“救世主大人觉得……我这个想法,可行么?”

第169章 童话书(二十)
阿德莱丝的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了,如果商长殷还是没有听懂的话,那才真的是有问题。
……对。
他的确曾经去过这样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浩劫,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如果不能够在这个世界彻底的崩溃散落之前,在旧有的废土上重新建立起来新的秩序的话,那么这最后一点残存的、世界的根基也将很快的就失落,连带着这个世界也会跟着一并彻底的从诸天万界当中消失。
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去爱到和奇怪的,不如说在诸天当中,这才是常态。每一秒都会有无数的世界在陨落消散,而于此同时也会有更多的世界在被重新孕育和诞生。诸天当中的能量永远都保持在一个恒定的定值,一物生、一物死,是一直都被遵守的不变的规律。
但是这一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是如此的不甘,它和世界都还是如此的年轻,并不愿意现在就迎接来自己的终结。
正因为如此,世界意识向着诸天万界发出了请愿。
想要活下去,想要带着自己的世界里面的诸多造物与生灵走向未来。
为了能够达到这样的目的,它愿意付出一切自己所能够拿出来的东西,即便对方想要的是这个世界——
然而,诸天当中,实在是有太多太多个位面了。在那样广博浩繁的世界当中,这一个世界并不是如何的具有优势。
尽管看起来能够得到来自于一个世界的承诺,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可是对于那些能够拯救世界、挽回这等颓势的、更高等位面的大能们来说,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承诺可尚且还入不得他们的眼。
而就在这个时候,披着火焰的羽衣的太阳神鸟垂下了眼眸,听到了这一个世界的意识的哭求。
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和考量,总而言之,祂决定帮助这个世界。
名为“商怀歌”的青年折取了世界树的一根树枝,用日光织造的金线和自己的一根羽毛,制成了一根华美非常的笔。他用这一支笔点化了日月河山,订立了旦夕阴阳,将原本混乱的世界规则都重新梳理,打下了新的脉络与基干。
这个曾经一度濒临灭绝的世界,终于是抓住了最后一次生存的机会,在余烬当中重燃,再一次的立于诸天当中。
在那个时候,商怀歌并没有像世界索要自己的报酬——这并不奇怪,他那个时候已经是游走于诸天、曾历经诸世的救世主,见过了太多也拥有了太多。
既然他可以为了自己的一时的心情好而在完全没有谈妥过报酬的前提下,依旧接下来将一个濒临灭绝的世界拯救回来的任务,那么其实打从一开始,也没有指望过自己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回报。
商怀歌将那一支见证了一整个世界的重塑,有无数功德加身的笔留在了这个世界,而丝毫不在意这一支笔本就是用世界树的树枝与三足金乌的羽毛所制作的、原料不凡,如今在有了这样的经历之后更是可比最高品质的神器,便是放在诸天当中,也会被无数人争个头破血流来。
“这个世界就交给你了。”商怀歌点着那一只才刚懵懂的生出意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笔道,“要好好的负起责任,保护自己的世界啊。”
——这是在阿德莱丝的记忆当中永不磨灭的景象。
即便是时间已经漫卷着过去了很多很多年,当初的那一支笔中新诞生的意识已经成为了执掌万界之梦,凌驾于诸幻之上的梦土的女王,毫无疑问站在“精神”与“意识”的巅峰,但是最初的那一段记忆,以及那一位救世主,都是无比特殊的存在。
她模仿着他的模样,模仿着他的痕迹,归束和要求自己的行为,像是海绵贪婪的汲取所有的水分那样的让自己成长。
只是,即便梦土的世界已经成为了超然世外的五大超等位面之一,阿德莱丝也再没有于这诸天当中,听闻过半分和对方有关的讯息。
这多少让阿德莱丝觉得有些失望。
但是在为此而感到失落之前,已经有更加需要关注和在意的、迫在眉睫的事情发生了——
阿德莱丝发现,梦土的世界在崩塌。
又或者,考虑到“梦土”实际上是诸天万界当中所有生灵的梦境的总合体,是虚无缥缈又确实存在的精神空间,梦土的世界大面积的崩塌,也完全可以用来指代另外一件事情:
在视线范围外的各个中低等位面当中,或许正因为某些“意外”而导致智慧生物大规模的消亡。原本应该在新生与凋亡当中恒定的生命进入了不恒定的阶段,死亡远远大于新生,导致了能够“做梦”的知性生命体越来越少,梦土的边界自然也随之不断的坍塌和萎缩。
可以说,阿德莱丝是五位超等位面的位面之主当中,最早意识到诸天当中或许正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正在发生。然而在阿德莱丝着手要去查探这件事情之前,梦土当中的情景又一次出现了变化。
梦土在被污染。
这里曾经是梦的乐园,集齐了这世间一切的梦幻与美好之所,是“梦里才会出现的乐土”。然而现在,当阿德莱丝在听闻了梦土上生活的妖精的报告匆匆赶到了无尽梦土的边境的时候,眼前所看到的是泛着不详的光芒的梦土世界的边缘,其中又透着诡异的红光。
这已经不仅仅是大量的知性生命体在死亡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可怕的恶念也在同时滋生,甚至已经到了会对梦土造成污染的程度。如果这样放任不管的话,那么曾经安宁祥和的乐土会沦为这诸天当中最为扭曲和可怕的恶境。
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阿德莱丝都不能够放任这样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
这里是梦土,是她统御之下的位面。作为梦土的女王,她责无旁贷要斩除这一片土地上所有的灾厄。
这里是……那个人托付给她的世界。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她愿意、也一定要守好这个由他一笔一笔亲自雕琢出来的世界,无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阿德莱丝将梦土建造成耳熟能详脍炙人口的童话,以万千世界的愿力去尽可能的抵消灾厄的影响。她把“记”与“载”的权能分离,成为了阿德莱丝与爱丽丝,一者长眠梦土之下,守住最后的界限;一者在地面上的世界奔走,将被污染的部分以“故事”的形式收回,把未污染的崭新的故事重新散播出去。
这样做是否真的有意义?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就算是身为超等位面之主、在世人眼中看上去高高在上尊贵非常,但当遇到这样事关重大的未知,也同样会感到迷茫和不安。
在这样的自我叩问当中,梦土立于大洋孤岛之上,一天有一天,一年又一年。
“我创造了童话。”阿德莱丝说,“但是,之后的发展却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掌控。”
童话的造物开始失控,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扭曲的仙境。但是阿德莱丝没有能够重铸世界的能力,她只能竭力维持现状,不然一切向着更坏的境地发展。
梦土的女王微微倾身,向着商长殷行了一礼。
“我承认——您会来到这里,的确是我做的手脚。”
“我已经没有办法拯救这个世界了。”
所以,这里需要一位真正的“救世主”。
即便是她将会因此而魂飞魄散,阿德莱丝也在所不惜。
这是“我”和这个“世界”,欠您的那一份承诺。

第170章 童话书(二十一)
商长殷并没有因为这一份过往的牵绊而立刻的就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
他看着面前金发的女王,目光沉着如水,但是阿德莱丝却是奇妙的从其中感受到了某种打量的意味来。
她下意识的、不着痕迹的挺直了背脊,力图让自己看上去能够显得更加的精神和挺拔一些。
“我发现。”商长殷若有所思的说,“你们一个两个,似乎最后都想要我来接手你们的位面。”
阿德莱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带了些奇妙意味的笑容来。
“哎呀。”她用手指圈着自己的头发玩,那一双玫瑰色的眼睛似有若无的朝着商长殷望过去,但是再定睛细看的事后,却又会发现她的目光似乎是漂浮和虚无的——总而言之,其实并不能够武断的判定说,她的确就是在看着商长殷的。
“原来还有其他家伙也这样拜托您了么?”阿德莱丝笑着问,“我还以为他们一个两个都是笨蛋,根本看不出这当中存在问题。”
商长殷欲言又止。
不,其他人或许的确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因为迄今为止,除了阿德莱丝是主动的将他拉入梦土当中,并且看起来对于这件事情颇有谋划之外,其他的位面之主都只是在“没有办法”了的情况下,才会选择了将自己的位面交付于他,他不需要说什么,姿势看这个架势,阿德莱丝就已经全部都明白了。
“……不会吧,他们居然都没有人发现这其中的不对么?”梦土的女王睁大了那一双妙目,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来,“这可当真是……”
除此之外,阿德莱丝简直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样的词语去评价那几位同她仅是神交已久,但到底没有真正的在现实当中见过面的超等位面之主了。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看的玫瑰色的眼睛望着商长殷:“既然是您问起,那么我当然是应该知无不尽、尽无不言的。”
从很早的时候——从那一场席卷了诸天,让无数的世界都随之一并陨落的浩劫开始之前,阿德莱丝就已经隐约的察觉到了不对。
按照来说,作为凌驾于万界之上的、最为稀少和罕有,同时也是地位最为崇高的超等位面,这五个世界,应该已经在各自所属的领域抵达了巅峰才对。
【硅基】是科技所能够发展的力量的最高幻想。
【云天仙城】是万千大道将要攀登的那一座顶峰。
【茧城】代表着生命体不借助任何其他的力量,而仅仅只靠发掘自身细胞的力量可以抵达的最远的边境。
【无尽梦土】是超脱于身体的束缚之外,象征着精神可以做到的绝对的霸权。
【亡灵国】则汇聚了诸天当中所有的死亡,是“死”的唯一高点。
乍看起来,它们都已经是如此的完整——完善,这诸天当中已经绝对不可能有更越过的存在了。
但不对的,不是那样的。作为身处其中的一员,阿德莱丝清楚的明白这只是表面的繁花似锦。如果有谁伸出手来,扒开那锦簇的花丛的话,那么就会发现隐藏在其下的那些腐殖的、丑恶的无用之物。
不过是表面的光鲜亮丽罢了,实则一直都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当中。就像是一杯满盈的水,表面的张力已经到了最极致,哪怕只是最细微的一丁点的震动,也能够让平衡被破坏,令其中所有的水全部都倾泻而下。
“我曾经为了这个发现而感到万分的迷惑不解,也曾数次的叩问天道,但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回应。”
在阿德莱丝这样说的同时,周围的环境也在慢慢的发生一些变化。
曾经鸟语花香,梦幻有如天府,是只被认为在童话当中才有可能出现的,归于绮丽而又美好的环境都在飞快的消失不见。缭绕着不详血光的黑色沉寂而又迅速的将这里全部笼罩,就连空气都仿佛沾染上了绝望的味道。
“我开始在无数生灵的梦境当中穿梭,如果没有爱丽丝作为锚点,我甚至有可能将自己和返回梦土的路都一并遗忘掉,彻底的迷失在精神的纬度当中。”
“然后,我有了一个猜想。”
她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商长殷,声音放的非常非常的轻,像是生怕惊扰到什么隐匿于暗处的、不得了的存在。
“会不会,我们的这些世界,原本就是不完整的呢?”
【世界】与【天道之子】之间是相辅相成的。某种意义上,“天道之子”本身就可以被等同的视为一个世界的意志。
而当一位天道之子能够按照天道所为他预想并且铺设的道路,一直顺顺畅畅的走下去,直到最终成为自己的位面的位面之主。
当然,就算天道之子拥有着来自天道的偏爱和非比寻常的强运,但是能够成为位面之主的还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事在这个过程当中陨落;更何况,当立足于一个世界的巅峰的时候,就会逐渐的开始意识到诸天,以及更高等位面的存在,很少有人能够按捺住自己不继续踏上新的征程。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满足,永远都在朝着更高的顶峰攀登,自然也不可能注意到这一点隐秘的不对劲之处。
阿德莱丝也是在漫长的时间之后才逐渐的意识到这一种缺陷。
为了验证自己的发现是否正确,她穿梭于无数的梦境当中,甚至不惜冒险闯入其他的几个超等位面里——尽管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一旦被其位面之主发现的话,那么一场战争必然在所难免。
这样的努力终究还是有意义的,尽管并不完全,但是阿德莱丝的确在某种程度上勘破了一部分世界的秘密。
“诸天当中,没有哪一个世界是真正完整的。”阿德莱丝望着商长殷的眼睛,轻声道,“就仿佛是造物主在创造的最初,就已经有意识的对这样的情况进行了设计与控制。”
“算上我,已经是您见到的第四个超等位面,与第四位位面之主……”阿德莱丝看上去略有些不安的用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我可以问问,您对于这几个超等位面,以及我们,有什么评价吗?”
有什么评价?
评价自然是很多,但是如果非要商长殷从里面提取一个自己印象最深刻、同时也是这几个位面之主的共通之处的,那么果然还是——
“你们所有人,都非常的【梦想家】。”商长殷评价。
或许是因为久居高位、又握有着太过于强大的力量而逐渐的变的傲慢,也可能是出于另外的什么暂时不能够被明确窥见的原因……总而言之,商长殷发现他们一个两个的,全部都像是站在虚浮的空中楼阁上那样,想要构筑出一个显得有些过于虚幻的假想当中的世界了,而丝毫没有想过那是否真的切合现实。
阿德莱丝闻言,顿时露出一个苦笑来。
“啊……您说的对。”她轻声道,“而这就是天道为我们留下来的陷阱,也是我们抹消不掉的缺陷。”
天道之子在世界中孕育、诞生、成长,直到最后代表这整个世界。
可是换一句话来说,这也相当于他们从来都没有自“世界”的范围当中离开过。他们所有的认知都是建立在某一个单独的世界本身而发散,的因此不可避免的拥有局限性。
“我们没有见过真正正确的那一条路应该是怎么样的,就算是遇到了阻碍和不对之处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踏在一条完全错误的、相反的道路上。”
“整个诸天的运行方式都是错的,天道之子也好,位面之主也罢……我们都没有办法给自己的世界带去真正的永恒。”
“于是我就在想,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这些饱受天道与世界意识眷顾的天道之子,不是就成为了一个完全的笑话了吗?可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诸天当中的万界又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然后,我想到了。”阿德莱丝轻声说,“如果有这样一位存在,祂曾经踏过千山,行遍万世,拯救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如果有这样一个人的话……!”
阿德莱丝面朝着商长殷,深深的叩拜了下去,而丝毫不顾周围的邪祟的恶意是否会脏污了她雪白的裙摆。
“这样的一个人,是否能够给世界带去即便是一丝一毫的希望,就像是祂曾经做过的那样?”
“为了这个猜想,你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试探的接触我的梦境,小心的构筑一条通道,直到最后彻底的将我拉入了梦土之中。”
商长殷替她说完了剩下的那些话。
梦土的女王仰起脸来,望着商长殷,笑着应是。
“我自然不会白白的让您接手这个烂摊子。”阿德莱丝轻声说,“我这里或许有关于诸天会产生如今这样的剧变的线索。”
“而我自然会将其为您尽数奉上。”
商长殷并没有立刻给予她回应。阿德莱丝便也就安静的跪伏在那里,等待着来自他的决断。
似乎只是很短的时间,但又仿佛是过去了一整个世纪那么久远,阿德莱丝终于听到了商长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我同意了。”
她于是由衷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已经有冷汗浸湿了后背整片的衣服。
阿德莱丝定了定心神,同商长殷询问了一个乍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
“您最后一次见到世界树,是在什么时候?”

第171章 童话书(二十二)
既然阿德莱丝这样询问,那么就证明世界树的存在在这整个事件当中,都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商长殷便也将这件事情重视了起来。
而这一刻他才发现,在此之前,他居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有意无意的将世界树的存在给忽略了过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悄然的改变了他的认知,以至于直到今天阿德莱丝当着他的面说破了【世界树】的存在为止,商长殷居然从来都没有想起来过这件事情。
他的面上不显,但是心头却是已经将警惕提到了最高点。
能够无知无觉的修改商长殷的记忆和认知的存在并不多——甚至完全可以说是“稀少的可怜”。就算是世界意识亲自出马,也必然会引得商长殷的警惕和反击。
然而事实是,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
商长殷想到了自己最开始见到那一位死之君的时候所生出来的、诡异的同时掺杂了熟悉与陌生的既视感。
在未曾察觉的时候还不觉得这当中有什么,可一旦开始产生怀疑的时候,便会觉得眼前所见的一切处处都是破绽。
他将这份怀疑暗藏在心底,只回答了阿德莱丝的问题:“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世界树了。”
“如果一定要说最后一次见到她,那么便是从她那里得到了一根枝条,创造了你的时候。”
“这样……”阿德莱丝喃喃自语,眼底有不明的光闪过,像是商长殷的回答为她补上了长久以来都一直缺失的某一块儿拼图,让她瞬间明白了某些一直以来都想不通的事情。
阿德莱丝敛了敛自己眼底的情绪,朝着商长殷行了个礼。
“您知道的,我的本体构成最主要的部分,是世界树的树枝。所以我与世界树之间,也便拥有了一些联系。”
阿德莱丝的手指轻轻的抚过那一支点缀着金乌的羽毛与硕大的宝石的、同创世之书对应的创世之笔,面上似乎有一点悲哀的情绪飞快的划过。
“——因为这样的原因,我大概能够感受到,从某一个时间开始,世界树向我传递来的情绪不再是平和的了。”
“起初只是逐渐的沉寂。然后逐渐变成了痛苦,颤抖,与枯萎。”
“直到最后,世界树开始不再向我传递来任何的情绪了。”
“我试着反向去联络和探索过,但是连接的另一头是一片的死寂,如同将所有的光和声音都全部吞噬的黑洞,无论是什么都不能从其中透出来。”
当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阿德莱丝几乎是立刻的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必须去看一看,世界树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然而阿德莱丝最终并没有能够接近世界树。因为在通往世界树所在的唯一节点上,镇守死亡的亡灵之鸦阻断了一切的前路,禁止任何存在越过他,踏入其后的那一片禁忌之地。
在无人知晓的诸天当中,两位超等位面之主大打出手,谁都没有想过要留手,掀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
阿德莱丝的能力到底不是专精于战斗的方面。如果是其他的对手,自然能轻易的碾压,但死之君与她是同规格的超然的存在,又掌管着暴虐而杀伤力巨大的死亡,阿德莱丝自然就落了下风。
她最后也没有能够一探世界树的究竟,只能铩羽悻悻而归。
“世界树必然出现了什么问题,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诸天才会开始逐渐的枯萎,连带着万界都迈入了无可抵挡的凋亡。”
诸天是一片漆黑的混沌,而在这混沌当中,唯一存在的是一株生长于这里、顶天立地,近乎同混沌等高的世界树。
世界树拥有着银白色的枝干,淡金色的树叶,整株树从上到下都散发着莹白的光泽,看上去就像是什么昂贵华美的艺术品。而在这一棵树上,每一根分出去的枝桠都悬挂的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果实”。
这每一颗果实就是一个位面,有的果实看上去像是缭绕着光带的星球,有的果实看上去是虚实不定的、缭绕散发着光泽的半透明立方体,还有的果实则像是挂在那里闪耀的星星……总而言之,不一而足,在颜色、光泽、形状上都有着诸多的区分,你甚至根本找不到有两颗完全一样的果实。
如果能够看到世界树的现况的话,那么阿德莱丝觉得自己一定能够从其中发现更多的讯息;只是非常可惜的一点是,阿德莱丝并没有能够得到这样的一个机会。
商长殷有些微的失神。
他并没有立刻对阿德莱丝的话予以回应,因为在对方提及到这些的那一瞬间,商长殷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像是有走马灯一样的光影和图像在飞快的闪过。
那是一个青年,穿着黑色的长袍,整个人也都几乎要隐匿于黑暗的氛围当中,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脸,唯有那一双仿佛下一秒就能够从其中渗出鲜血来的眼瞳显得异常的亮眼和夺目,是一眼就能够注意到的存在。
“我来代替他。”对方开口,声音听上去含混不清,又嘶哑难辨,像是从喉咙的最深处所溢出的某种模糊的混响,“在我陨落、在【死亡】的概念彻底的从诸天当中消解之前为止,都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闯入世界树的腹地当中。”
“我只希望他能够过上他想要的平静的、放松的……不需要再为任何的事情去殚精竭虑的生活。为了这一点,我能够付出我可以付出的一切。”
“你会帮我的。因为你也是这样期望的……不是吗?”
这片段出现的极短,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但于商长殷来说,却已经在心头掀起了海浪惊涛。
他曾经就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当中必然有缺失的片段,而现在只不过是让这一点怀疑变的更加的被证实而已。
“通往世界树的通道被死之君所镇守。他是无悲无喜,无知无觉的怪物,既然认定了要将世界树的所在视为自己的领地,那么就绝对不会容许其他任何人降临。”
阿德莱丝说到这里顿了顿,面上忽而露出一个笑来。
“不过,我会有办法的。”
她朝着商长殷盈盈下拜,长长的裙摆在地面上摊开来,看上去像是一朵怒放的花。
“我曾经誓言要守住您留给我的世界,只是现在看来还是有些过于的自不量力。”阿德莱丝看上去有些惋惜,“我原本……有很多东西想要给您看看的。关于这个世界。”
那是她苦心经营的世界,尽自己所能将其妆点的美轮美奂。所谓“梦土”在最早的时候之所以得名,并非是因为其为梦境汇聚之所,而是因为这里的确如同梦境一样的美好。
只是在梦土残破的现在,她曾经满心欢喜的是像是一个小姑娘收纳糖果那样一点一点的准备起来的、要展现给对方看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了,阿德莱丝便也就羞于提及。
但总归还是会有些惋惜和失望的。
阿德莱丝小心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不让那点失落露出分毫的端倪来。她抬起手,掌心向上摊开,那一支金色的、华贵非常的笔顿时就化作了金色的流沙与光影朝着商长殷飘了过去,并最终落在他的手中。
当商长殷握住了这一支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称得上是“久违了”的笔的时候,立刻感受到自己和这一支笔之间产生了联系——他现在毫无疑问的拥有这一支笔的使用权。阿德莱丝将其完全的让渡给了他,连带着她的能力与她的权柄。
商长殷原本并不拥有对于精神方面的任何能力,只是因为拥有着远超常人的灵魂与神识,所以哪怕只是最粗浅的运用都已经足够造成“降纬”和“碾压”的效果。
而阿德莱丝毫无疑问长于此道,是精神系列能力的巅峰。现在,她的全部所会所学、独一无二的对于精神和梦境的掌控的权柄都落在了商长殷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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