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师父”有一阵子没和自己联络了。“你拿着枪,我要试试再次出马。”他将手上的土枪递给旁人,抽出一张黄表纸开始召请柳仙。
有柳仙在,面前这群畜生应不至于猖狂!
“别叫吾!”
有一道声音响在脑海里,雀哥来不及反应,手中的黄表纸已经全部烧尽落在地上,随着一声嚎叫,附近的虎群都炸开来,最外围有只老虎嘴里咬着一条碗口粗的东西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众虎就像凑热闹的人,屁颠颠地围上去帮手助威,一时间那处地儿雪尘纷飞,倒是比人群这边还要热闹。
风中传来蛇类动物的嘶鸣惨嚎,那条阴影将雪扫开,粗壮有力的尾部要缠上老虎,立刻被旁边的大猫伸爪按住。两只大猫分别叼着阴影头尾,你来我往,像是在拔河较劲。
很快这个游戏就有其他虎加入,阴影从中间被咬住往另一边拉,三方角力之下,那条长蛇状的影子很快就没了声响。
面前这些老虎是灵体,不是真实存在的畜生!仙家师父彻底和自己断开联系,雀哥要是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就真的白干这一行了!
第109章 监控里的另一个人
“不要请仙!”雀哥大声提醒身边几个有样学样的人,还是晚了一步。
随着一张黄表纸燃尽,最外围有只老虎扑往一处雪窝,按住什么东西往嘴里塞,嚼巴嚼巴就咽进肚子里,请仙的弟子看到自己“师父”被吃掉,彻底慌了神,手脚并用地爬到人群中求救,却看到自己队友也处于自身难保的局面。
一群人被诡异的虎群逼回原地,再次聚在一起,这回却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丁宁不知道后边发生什么事,只管往前跑,看到不远处有人出现,下意识拽住赵逸,辨认出对方不只一个人,立刻就要拼个鱼死网破,“刚他!”
“队友,大哥。”赵逸知道附近有川家一处祖宅,他也是赌一把川家兄弟两人回乡打扫祖屋,结果赌对了。
来的是川文星,身后带着一群人,还有好几条猎犬,见到两人也是吃了一惊,“卧槽!我以为你们都被撵进深山老林里了,没想到这么近。”
那些猎犬专门用来找人的,怕对方跑的太远。
这一行人气势比赵家那几个拿土枪铁棍追的村民更足,川文星嚣张地朝对面不知何原因挤成一堆的人群喊话,“对面的,这单悬赏我截胡了。”
对方的语气太过猖狂,雀哥气得将牙齿都咬出血来。前狼后虎,现在他们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去追丁宁他们!这人莫不是故意嘲讽他们!
这一次他损失了他的师父,元气大伤,不知道什时候才能恢复如初!“撤退!撤退!”
一行人围成一圈慢慢后退,那群虎群似有灵性,并不追赶,聚在原地打呼噜响鼻,好像晒太阳一样悠闲从容,气得雀哥又是一阵怒骂。
“那群小东西撤退的样子还挺别致——两位要去我那坐坐吗?”川文星拿着望远镜,确认赵家的人已经退回林子里,这才对两人说。
“不了,你和我说说,那个悬赏你也知道了?”
川文星眼睛都亮起来,“怎么,你要成全兄弟?”
丁宁干笑几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旁边赵逸过来把他挤开,可怜兮兮地对川文星说:“先收留我们吃顿饭行不?”
川文星没拒绝。
三人沉默着往回走,丁宁在实在忍不住,问:“那个悬赏的发布者你有办法查到吗?”
川文星说:“不可能,除非你出比雷击木更好的东西去调查对方。”
丁宁身无长物,正要拒绝,手机又响起来,接起来才知道是李策打来的,里边对方说他这就下墓。
丁宁原本打定主意和赵逸脱险之后直奔南山古墓,正要告诉对方,那边的声音骤然被掐断,手机屏幕却显示还在通话中,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
他“喂喂喂”几声,确信对方不会再回复,这才挂断电话。
川文星的脸色十分奇怪,问丁宁:“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李策。”
“你确定?”川文星又露出他特有的乖巧笑容。
“怎么不确定?”丁宁觉得每次对方要搞事情时都会顶着这幅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加上对方的反问意有所指,不由得上心起来,“不是,你有什么事如果方便的话能告诉我吗?”
川文星笑了笑,“他刚才来找我了。”
这句话在外人听起来十分诡异,丁宁莫名觉得有些难以接话,感觉自己听到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他安静坐一会儿,赵逸在后座贴心地停止侃大山,再拨打李策手机,那边显示人已经不在服务区。
“他让你过来接应我们?”丁宁试探地问。
“算是。”川文星没再说什么,专心开车。
这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周围都是冰雾,除了树木房屋,其余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像丁宁的头绪的脑海,也是白茫茫乱糟糟的。
川家祖宅并不远,两人在里边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填肚子,丁宁翻看最后一次和对方通话的时间,撇下碗筷去书房找川文星。
临近年末,川家老宅雇佣许多人来打扫卫生,丁宁刚过去问路就被正在一边擦花瓶的大妈叫住,往他怀里塞上一只花瓶,说是琉璃厂的老物件,让他顺路拿去书房摆好。
这是把他当成保洁人员了?丁宁掂量花瓶的成色价格,觉得用来威胁对方说实话应该可行。
带着花瓶上到二楼,在一个姑娘的指点下找到书房,丁宁敲门进去,就看到川文星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皱眉。
“兄弟,我想问你个事。”
“叫我川爷或者小川都行。”没有自家兄长在,川文星言行都随意放松许多,摊开长手长脚靠在办公椅里,像只柔软的派大星。
“我想问问李策的事情。”丁宁单手掂着花瓶,要挟的意味明显。
川文星爽快地将电脑屏幕一转,被分成好几个小屏幕的监控画面出现在丁宁面前。
上边赫然是老宅各点的监控画面,日期显示就在今天,应该在川文星找到他们之前。
面前呈现静止状态,右上角的时间却一直在跳动,过了大概一分多钟,祖宅的门被打开,里边有人出来,穿着一件十分有特点的风衣,一头长发,明显是位男性,看身高超过一米八,十分显眼。
那人出来之后还看了一眼监控,似乎在考虑什么,然后径自离开了。
“这人……”丁宁有些失语,就算他当时滚斜坡滚得不知今夕何夕,对于时间还是有概念的,以大猫的脚程,先把蛇引到古墓,再返回川家祖宅求救,然后又返回古墓完全能够做到。
丁宁眯着眼睛,想看清画面上的人和他熟悉的人有什么不同,半晌回神,心里的疑惑又添了一重。
李策既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里,为什么不带着他们一起过来?把他们放在荒郊野外再自己离开,就算是怕川文星对他们下手,之后再求助也说不通。
“关于这个人,我只能给你提供这么多的提示,你要是聪明应该能自己发现其中的端倪。”
端倪,用上这个词,就是笃定李策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丁宁上楼前特意先去找赵逸问李策的情况,以防两人串供或者出现什么信息疏漏。
当时赵逸带着白鼬大狗刚吃完面,两只小动物躺在地上舔毛,人躺在沙发上满足地擦嘴巴,见丁宁虚心请教,这才慢悠悠地说起来。
当时他和李策带着一群人敲锣打鼓把大蛇往深山里赶,在场的年轻人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又有好几把土枪傍手,根本就没再怕,起先还算配合地跟在两人身边帮忙,直到到了山里,李策说要把大蟒送回南山古墓。
这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村民都说这是好不容易从那边运出来的,饲养费运费一路的打点费就不便宜,赶回去,两天的车程,靠他们11路得赶到猴年马月,何况这大蟒背了好几条条人命,哪有放回去的道理。
按李策的说法,大蟒生了角,那是要化蛟的征兆,人家之前杀了生,因为赎罪头上的肉角才迟迟没能化成真角,好不容易要渡劫,场地都选好了,没想到被人从老窝里拽出来,脾气不大才怪。
而且你们这群弱鸡走这么点路还要走到猴年马月,平日里挺少出村的吧?
这边厢被嘲讽,更不爽了,说脾气大可以,害人性命是怎么回事?
双方一言不合就动手,大蟒一看,哦豁,溜了溜了,完了钻雪里不知窜哪去了。
大约是北方人自带的口音和天赋,赵逸讲得眉飞色舞,连比带划,十分起劲。
两边人马越打越凶,后来两人才知道,这大蟒就是个由头,最主要的还是想干掉丁宁这个被悬赏的人物,而且李策也只是个附带,为了不让他回去给丁宁通风报信。
“李策和你在一起时有一离开过你的视线吗?”
赵逸听到对方这么问,眼神立刻一凛,“当然,前几次他说离开去方便,回来挺快,再一次出去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把你带回来。”
之后李策说要把大蟒引向南山古墓,就离开了队伍。
而这也和监控里显示的时间有出入,那时候的李策应该在前往南山古墓的路上,怎么可能后脚就找上川家祖宅。
监控里的人外表和李策一模一样,丁宁把画面放大,也看不出整容化妆的痕迹,只能从细微的面部表情判断对方的性格一定和自己认识的人并不相同。
“这个人来这的目的刚好和救人相反。”那张脸上带着戾气,嘴角下撇,是不耐、生气的表现,丁宁下结论。
川文星补充说明,“所以我接到赵逸的求救电话时有些惊讶,他好像早已经预料到你们会出事,并且走这条路寻求我帮忙。”
“你选择救人,意味着你不信任他。”
“都是社会人,谈信任太假了,无利不起早。”川文星对丁宁的看法没所谓,是非善恶在他眼中不过就是所谋为何而已。至于接到电话的第一瞬间就立刻下判定去救人,只是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之前因为医院反水的事情这人已经很久没出现,现在来了对他就是一顿骂,他肯听话才怪。
“两个李策,真有趣。”
川文星看向他的眼神很是佩服,开玩笑说:“你想说的是双倍快乐吗?”
冷不防对方说荤段子,开玩笑的对象还是自己,丁宁一腔憋屈没处发泄,嘴比脑快地顺口怼回去,“兄弟这么会玩,过来人啊?”说着还朝对方抛个暧昧的眼神。
“……”
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或者是李策根本就是精神分裂,有时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体内有另一个人存在。但这又关自己什么事?怎么一个两个都想杀自己?
丁宁想起阿鉴的话,觉得一个人再怎么工于心计,在日常生活中总有一些细节会露出马脚,又不是电视剧,里边的反派一时嘴快,说些什么就能糊弄过去,他听不出来才是真傻。
丁宁越来越觉得不放心,找借口把还在休息的赵逸拖走,“我们现在找车去南山古墓。”
“现在?”赵逸知道两人有三天之约,掐指一算,离李策下墓才过一个小时不到。“那个墓在荒郊野外,你要去那里等三天吗?”
“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丁宁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那股不安与烦闷,他隐约觉得自己是个关键点,但是关键在哪又说不上来,阿鉴说他想起之前的记忆就会死,现在的情况是他分明就不想想起,还是有很多人要搞他。
反派如此执着于“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他不忍让对方失望。
赵逸快要被面前这一对的浓情蜜意给打败了,小情侣果然就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脑袋一热说走就走,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
“不是,你好歹要计划计划。”
丁宁一想也是,现在在别人地盘这,隔墙有耳,还是到安全的地儿再说,便把人拽回市区。
回到李策的那座小洋楼,按密码进小院儿,黑灯瞎火的小楼在一片白雪里颇为诡异,丁宁正要开门,被赵逸拦下来。
把人拽到院子中央开阔的地方,赵逸压低声音说:“里边有点不对劲。”他指指一边的落地窗,里边除了窗帘,其他部分都是一片纯正的黑色,看不到一点反光,甚至连家用电器上一些应该亮着的指示灯都没有,就像有人拿黑漆把窗口部分染黑了,里边又是另一个世界。
丁宁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李策,对方的手机还是不在服务区,证明里边就算有人也不是对方,密码锁的大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他定定神,去开了别墅门,智能灯自动亮起,一句十分客气的“欢迎回来”电子音吓得丁宁心跳差点停顿。
目光扫过窗边,只见一具极高的木质黑色箱子直挺挺地矗立在极为靠窗的地方,几乎离窗玻璃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将并不宽的落地窗全部挡住,怪不得从外边看,房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们走之前屋子里还窗明几净的,到底是谁把这玩意儿放在窗边?有什么企图?
木箱看起来颇有历史感,等丁宁走过去仔细看才发现上边一些裂隙填着黄土,柜门根本就是一片式的——那具比人还高的黑箱根本就是一具极为宽大的棺材!
“棺材。”随后进来的赵逸上前摸摸棺木边缘,又凑近闻了闻,说:“还带着土腥气,新鲜热乎。”
棺材正对着窗口,想要打开得费一番功夫,丁宁撸起袖子将附近的家具移开,让赵逸搭把手,两人合作将那具能供两人合躺的棺材给放平。
“有危险吗?能打开不?”李策不在,赵逸才是专业人士,丁宁习惯性征求对方意见。
赵逸围着大棺材转了几圈,去研究上边的花纹。丁宁并不催促,也跟着去看,发现原来上边并不是纯黑,有白色的颜料画出的花纹,可能是因为历时悠久被氧化的缘故,那层白色极浅,不凑近看根本没法发觉。
花纹挺像虎形,带着云雾,至于是哪个朝代,他身为门外汉,说不上来。
“这棺材是南山古墓里的。”赵逸神情十分凝重,眼里的神光炯炯发亮,似乎很是激动,“看规格,是墓主的棺椁。”
卧槽!李策把人家棺材都搬出来了!他们只是捉鬼除妖,其他犯法的事可不沾!
赵逸将一张符纸点燃,脚踏方步,请仙上身卜吉凶辟邪祟,一套流程下来,确认没有什么细节遗漏,这才告知丁宁,“我师父说没有,可以开,但是棺材里可能会有吓人的东西,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开。”丁宁一锤定音。
第111章 开棺
棺材盖严丝合缝,但这没能挡住丁宁要开棺的决心,他从厨房直接找来刀具,摸到边缘缝隙直接插进去,好不容易才弄出手指长的缝隙,便去工具房找锯子直接上手。
两人忙活半天,好不容易把棺材盖打开,没想到里边除了防潮防虫的夹层,还有一个棺材。
赵逸说外边一层叫“椁”,里边的才叫“棺”,外边这一层椁用的是“樯木”,万年不坏,放到现在绝对是有市无价,看这样式规格,墓主可能是个大官。
有了外边套棺的保护,里边棺材才得以完整,但是里边的彩绘一接触空气,精美绝伦的图案在呼吸之间被时光摧枯拉朽,变得残破斑驳,丁宁大感可惜,满心愧疚。
幸好他手快地拍了好几张照片,通过照片上略微模糊的图样,再对比棺盖上的彩绘,可以看出上边是一些寓意吉祥的花纹,通常不出些日月星四神兽仙人云雾之类的东西。
接下来一层才是重头戏,丁宁不敢大意,开棺的动作收敛许多,随着棺盖被推开,两人都下意识后退,等里边的尸气散去。
屋里开了暖气新风,腾起的一阵尘雾很快就被净化,两人把棺盖搬到地上翻了个面儿,让里边的图样朝上。
也就是这一翻的功夫,原本鲜艳明丽的彩绘迅速枯萎,丁宁怕棺材里的东西也给朽烂了,先去看棺材内的东西,发现居然只有一个人和一套金线绣的华裳。
那具枯骨身量高大,身着铠甲,双手交叠在胸前,看样是是男性无疑,在他身边则是一套展开的衣服鞋袜,里边用玉石拼接成架子将衣服撑开,因此倒下来的时候并没有被弄乱,反倒是那具铠甲身侧的东西太多,这会儿都集中在尸骨脚下,碎成一片片一块块,有的直接化成灰,连碎片都没能保留。
盔甲交叠的双手下盖着一块类似木板的东西,丁宁看清是类似樯木的材质,小心地将牌位拿出来,这才发现是一个叫“慕容宁”的牌位。
若是墓主人的牌位,大可不必再这么大费周章,应该是旁边这具衣冠的主人。
牌位就是牌位,除了名字就只有生卒年月,没太多信息,丁宁将它翻过来,在左下角标记有三个字,“李策立”。
这三个字要是写得近一点,丁宁一定以为是人名,奈何那个“立”字和前两个字隔了一段距离。
“……”
简简单单的两个汉字,穿越百年甚至是千年重现人间,直接让丁宁全身一凛,好似被冰雪当头浇下,除了冷,没有别的感受。
他将牌位放回那人手里,继续在棺材里找寻其他线索,果然被他翻出一卷樯木制成的竹简,上边的字是写上去的,铁画银钩,每一笔都透着豪迈的杀气,如果丁宁不曾看过李策写字,可能便会忽略掉其中的气韵意境。
很不幸的是,他看过。
在字画店工作的那段时间,丁宁天天对着字画打腹稿,头疼于怎么吹彩虹屁才能把那些东西蕴含的情怀意境实现价值最大化,时间一长,意外地被熏陶出一些品味来。
这字迹和李策写的十分相似,丁宁还是不敢肯定,打开手机相册,调出之前拍下的东家的墨宝进行对比,一些相同的字落笔着墨力道尽都一样。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完全模仿另一个人的字迹呢?
丁宁不知道,他身边就没有这种能人。
那份木简上写着一位大将军的生平,说对方十四岁从戎,二十六岁升到镇国大将军,掌管虎符,威风凛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来一个脑子不对劲,把镇守边关的十万大军调回帝都谋朝篡位,一路进攻到内廷,大军将皇宫禁卫军打了个裂甲折戟,皇帝来不及逃出宫外,被逼到内宫,在自己起居室的一角被这大将军手起刀落给剁了。
之后大将军当上皇帝,还算有点良心,将先皇厚葬入帝王陵寝,出去另寻他处百年之后埋自个儿,死后不葬帝王家。
“这算是这人生平了?”古代的文字言简意赅,丁宁没法推断出其他信息,再去翻那堆东西,在那具尸骨的脑袋下发现一处长方形裂缝,敲了敲,声音明显不一样。
怕是什么暗器机关,丁宁让赵逸闪边,冒险用起子把暗格撬开,里边只有一卷木简,上边的字迹又和外边的字迹不一样。
“妖邪李策误我诛乐宁盗虎符策以下犯上弑君有罪入地狱不得安生提携之恩若有来世再报”。
很长一串字,并无很明显的断句,丁宁和赵逸凑在一起边看边猜测,赵逸震惊了:“李策是个老妖怪?!”
“可能重名吧……”丁宁心虚地解释,“有谁能活这么久。”
“这可难说,你又不是没见过,那条大蟒一旦化蛟就能说话了。”赵逸要是不干这行他也不信。
丁宁没说话,对着这位身着铠甲谋朝篡位的将军有了些改观,那他身边这一身衣冠,难道就是那个将军的夫人之类的?
丁宁很快在衣服里的玉石架子上找到答案,上边标着一个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就叫“慕容宁”和那牌位上的人是同一个。
“妈的,这人就是那个被一刀剁了的皇上!”赵逸把里边的东西都翻一遍,感慨万分,“这要是真的被那群搞研究的发掘了,算不算百年以后公开出柜?”
丁宁吓了一跳,“这是那个皇上?!”
赵逸把一块还能看得清字的绢布递过去,“你看,这不是第什么代什么什么帝慕容宁。”
“……”
赵逸又看了几眼,说:“你们两个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字和这一对的名字中的一个字一样,不会是转世之类的吧?”
“怎么可能,老子没那么弱。”丁宁觉得这个猜测不靠谱,毕竟李策是给这将军建墓立碑的人,可能还是他看着对方下葬的,而且木简上也挑明将军对李策的态度并不友好,这分明就是三个不一样的人。
丁宁又把那块木简仔细看了一遍,上边有个“乐宁”,不知道指代的是人还是什么。
那一行字显然是仓促写就,断句十分重要,断句不对意思就不一样,不知道是李策耽误这个将军杀了“乐宁”,还是李策自己要杀“乐宁”,既然对方特意列出来,这个“乐宁”一定及其重要,而且下场成谜。
“那个乐宁是不是皇帝的字或者称号之类的?”
“不像,也没必要,要是慕容宁,直接写个宁字不省事许多?”赵逸立刻反驳,北方多大墓群,他有幸参与过一些其中的工作,耳濡目染,知道一些说法。
丁宁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又想不起来。
也不知道对方将这棺材摆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旁边赵逸拿着笔在报纸上写写画画,丁宁过去看,便见对方将几人的名字尽都列出来,先是那个叫谷梁策的将军,然后到李策,再到慕容宁,乐宁,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在宁字那一列,把他的名字列在最后。
丁宁看着自己排在那个“乐宁”之下,一个恍神,觉得自己好像回忆起一些模糊的东西,不等他细细揣摩,那些回忆又像清晨的梦一样迅速被忘却。
还在沉思的当儿眼角闪过一道黑影,他一惊,追着对方动作看向窗外,隔着光线柔和的路灯和满院白雪,在灯光照不到的靠近围墙的树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潜伏在其中。
有人在外边窥探?!
“刚才你觉察到外面有人吗?”丁宁确认院门锁好,报警监控也运行良好,走过去锁好门窗,把窗帘给拉上。
然而就在他走回来之际,身后传出一声沉缓冗长的摩擦声,两扇窗户自己打开,冰冷的夜风掀起帘子,带着雪屑闯进屋里,如一把刺刀将温暖的空间生生撕裂开,寒意袭身而过,留下几分惊悸。
这一系列的诡异事件赵逸自然也看在眼里,亲自过去关上窗户,让丁宁拿一碗生米摆在窗玻璃下,示意这屋子已经被人占了,识相的快些离开。
风水再好的房子,没有烟火气,久而久之都会被一些精怪入侵。或当做福地修炼,或占据这地方窃取运道,善意的警告此处有主,会让对方明白该如何做,真要斗法,赵逸还真不怵对方。
等了一阵,外边再也没什么动静,赵逸请仙看看四周,确认无事,与丁宁合作封上棺材。
夜晚下大雪,没法立刻动身赶去南山古墓,丁宁发短信询问李策能不能给他打电话,等了半天没人回,打过去想看看能不能连接上,听筒里传来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
丁宁以为是李策嫌他烦关机,气得打了抱枕几拳,正巧自己的手机蹦出电量不足的提示,觉得可能是对方手机没电,这才冷静许多。
立刻出发的计划被大雪耽搁下来,两人洗完澡,丁宁拿着枕头去客房和赵逸一起睡,他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你这算不算肉体出轨?”赵逸将自己的枕头移过旁边一些,有些担忧地问。
李策用的床都是根据他自己的虎形订制,除非刻意大展身手,两人相距一米多宽,空间绰绰有余,丁宁把枕头甩到床上,大大方方地躺上去,单手支颔朝对方使眼刀,“我放着高富帅不管出轨你,想得美。”
“这不是怕你寂寞嘛。”赵逸说。
寂寞吗?丁宁枕着柔软的枕头,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心想这似乎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和李策分开这么久,还是在一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边潜藏着未知的危险,自己前路未卜,对方下落不明。
他的确是想念大猫柔软温暖的皮毛了。
关灯,整个房间陷入幽暗中,路边朦胧的灯光映着白雪照在天花板上,就像溶溶月色落满床前,十分漂亮。
两人睡得很快,白鼬和那只叫“阿拆”的大狗躺在床脚用布料临时围成的小窝里轻轻打鼾,一派平静。
“乐宁”两个字一直在丁宁脑海中盘旋,夜半入梦,他变成了另一道视角,追着一群像是宫人的人进入一处青瓦高墙的宫苑,那座宫苑里有一处花园,大概是早春或者初夏,园子里好几棵丁宁叫不出名字的花树开得特别灿烂热烈。
就在他还在观察这处场景时,李策从不远处的月门外走进来,长发半披,穿着一身华丽的绣云衣裳,看样子身份不低。丁宁没想到对方穿着古装的样子漂亮又有气质,看得眼睛眨都不眨,心想真不愧是自己喜欢的人,什么风格的服装都能驾驭。
对方双手收在袖内置于身前,身量挺直如修竹玉树,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过廊下,被落花吸引目光,伸手接得几瓣,微阖眼睫似乎在沉思,那一身清贵疏淡的气质把一树繁花都比了下去。
李策驻足片刻复又离开,丁宁感觉自己就像特工一样蹑手蹑脚地跟在对方身后,直到进入一处书房,这才入戏地去打量四周的摆设。
书桌旁边摆着一张好像婴儿摇床的物件,里边垫着柔软的锦缎,丁宁从高处俯视,见到其中蜷缩着一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幼崽,粉色半透明的身躯长着一层稀疏的胎毛,才有巴掌大小,眼睛都没睁开,趴在锦缎里,若不是那鼓鼓的小肚子有轻微起伏,乍然一看就像个没有生气的摆件。
李策放轻步子走近摇床,伸手摸摸那只小东西,手心浮出一团柔和的光晕,将其融入那只幼儿的身体里,小小的身躯便凝实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