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对方的动作惊醒,幼崽“哇哇”地叫着,伸出小爪子往半空划拉,李策急忙用一根手指轻抚对方后背,小家伙便安静下来。
将小东西捧到面前翻来覆去地检查,确认对方没事,李策亲亲对方小小的脑袋,慎重地将其放下,又用柔软的兔毛毯子把它半边身体盖住,这才离开。
丁宁看着那只睡得香甜不已的小东西,心里涌上一股酸味,同时又有一丝熟悉感。
他要追着去看李策,没注意绊到门槛,猛然惊醒过来。
天色已亮,因为下雪,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光线并不强烈。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早上七点,丁宁蹦起来洗漱,旁边的位置早就空了,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赵逸在健身房里锻炼身体。
棺材依旧摆在窗户边,晚上看时觉得可怕,如今大白天的,旁边又有小动物陪着,倒是不怎么可怕了,丁宁只觉得对不起对方,死了都被拉出来曝尸,不知道该拿这东西怎么办。
对于这件事,赵逸给出的建议是凉拌,就把这棺材放在这,反正玉片防腐,木棺防烂。那人能把这东西带进来,也能原封不动地把这东西带出去。
丁宁还是觉得愧疚,过去把棺材板盖上,不经意一瞥,见那衣冠里边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拿出来看过,才知道是一幅画卷。
画画的人署名乐宁,上边的线条乱七八糟,只能勉强看得出四个人形,根本就不像一个善于笔墨丹青的人画的,其中一个身上有些方形的图样,丁宁看了许久,这才确认那人是穿着盔甲,还有另一个脑袋上插着长长一块木板,估计便是慕容宁本人,另一个人站在那满身方块的人身后,手臂和对方的连在一起,还有一个小孩子站在三人旁边。
简单几笔,透着一股子诡异,丁宁心脏跳得厉害,把画放下,阿拆要过来闻,被白珠挥着小爪子赶远了,坐在一边傻乐着吐舌头。
吃过早餐,丁宁打开小洋楼的车库,把里边仅剩的一辆越野车开出来。油箱都是满的,两人带上些必须的东西赶往南山。
进山之前路况还算通畅,等车拐进一条岔路,便有十分难行。
湿雪加上凹凸不平的路面和烂泥,一路颠簸下来,两人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之前的发掘工作还没正式进行,因为要用材料仪器,联通里外的路倒是修得很快,循着之前的指示开车进到一处山沟外围,再上一段路就走不了了,两人下车徒步进山,被寒风拂面,都是一个激灵。
走上十来分钟,在一处山坳之间,两人终于看到覆满千年霜雪的石雕镇墓兽。
第113章 祸害遗千年
两座半人高的虎形镇墓兽有大半被雪埋住,再前进,便是一圈由铁皮板子圈围起来的保护区,此时外围都没人,不知道是这片墓葬太过隐蔽,还是天冷没人愿意出来看热闹。
丁宁围着板子走一圈,找到一处比较好着力的地方翻进去,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土坡,旁边就是枯草倒伏杂草的盗洞,周围分布着几个两米深的大坑,里边都是雪,不知道下边埋着什么。
“自从发现大蟒之后那些人都不来了。”赵逸说,“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说之前下墓的一批人接连不顺,有几个人回去第二天就突发心梗去世了,这工程就耽搁下来,连保护棚都没来得及建完。”
丁宁对这些没兴趣,眼尖地看到一部手机被挂在旁边的树枝上,立刻上前把手机摘下来。
那是李策的手机,打开时没电,丁宁拿出充电宝把电充上,尝试打开手机,果然遇上锁屏密码。
“你输你的生日试试。”赵逸从挡板上翻下来,摆了个帅气的落地姿势,对自己今天的发挥很是满意。
他自己的生日?丁宁觉得不太可能,一试之下果然行不通,赵逸狐疑地凑上来,“不可能啊,按照套路这锁屏密码一定是你的生日。”
李策又不是那种会按套路出牌的人,丁宁觉得自己还是挺了解对方的,又尝试其他的密码,还是没有头绪,紧紧盯住屏幕里那六个空白的方格,心念一动,直接打了六个零,果然顺利解锁。
好十几条未接来电提示和短信通知瞬间占满屏幕,等到丁宁一条条看过去,才发现只分开短短一天,自己就给那人打了那么多电话。
手机桌面从之前变成白底黑字的“打开便签”图案,显眼无比。
这是有多怕自己找不到对方留下的消息?丁宁哭笑不得地老实照做。
便签前几行都是好凌乱短小的数字序列,他起先还看不懂是什么意思,等目光下移,那行“当你看到这一行字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就如一支利剑,射穿心脏。
丁宁笑容刹那间僵在脸上,攥紧手机,用力到指甲都泛白,手机玻璃屏幕现出一道细微的裂痕。
这人在说什么垃圾话!他揉揉脸,把便签上的记录看完,李策承诺一定时间之后漠河鬼市的悬赏会解除,也不用再找他,也不要再回到别墅,连夜和赵逸回到S市,他留下的铜钱一定要时刻戴在身上,这东西能辟一切邪祟污秽。
“这他妈是在交代后事吗?连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你了。”
这他妈是银行卡密码?他也没给我银行卡啊!丁宁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将手机收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赵逸说:“等他三天。”三天之后要是没看到李策,他就下去找人!
幸好来时准备充足,拿了便携炊具还有大半车食物,能供两人和两只小动物好好过上三天。两人带着阿拆和白珠回到车旁边,丁宁将附近的高地清出一块,正对着那块空地的围挡已经被他们拆了,从高地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墓地附近的动静。
丁宁心情不好,幸好有两只宠物陪着,倒还能打起精神。
晚上风刮得厉害,两人睡觉便在车里睡,怕空气不流通,把前后四道车窗都开了一点缝隙,风从外边硬挤进来,呼呼地像是有人在哭。
赵逸睡车后座,一狗一鼬占了前边的座位,丁宁睡在车后箱,把帘子一拉,管他是在野外还是哪,被子一卷,翻身闭眼。
前几个小时总是迷迷糊糊的睡不安稳,念着人的心思多过恐惧,怎么睡都不安稳。他还记得之前跟着李策,在那处最为诡异可怕的医院里都没那么担心过,虎得拿着一把折凳就刚上去了,总觉得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李策被众人吹得那么厉害,想必天塌下来都能轰开一条出路。
现在那个高个子说他可能出事回不来了,一直以来被撑着的天还是压到丁宁心头上,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事情反抗,却毫无一点头绪。
被保护得太好,他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就被推上台面,像个站在聚光灯下的活靶子,明枪暗箭会从哪边过来都不清楚,只能攥着颈肩保命的“乾坤通宝”顺着对方给他指的路走下去。
丁宁重重的叹气,然后听到只隔一层靠背的车后座,赵逸的声音响起,“我十岁开始干这行,被师父丢在乱葬岗时也不过八岁,那些大人当时把我迷晕,直接搁在一处坟头就走了,连手机地图都没留下,一睁眼就是乱坟枯草,我在里边走了一天一夜,叫得嗓子都哑了……”
“不都还是熬过来了吗……李策的能力很强,你也不要太过杞人忧天,而且如果他真的出事,我一个半路插手的对一些事也不是很清楚,事情脉络还是要靠你自己来分析。”
“放心,我没那么怕事。”丁宁说。
这句自我宣誓的话到底还是起了作用,丁宁一闭眼就睡过去,有听觉灵敏的狗子在,他不必时时提防什么。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三天过去,盗洞口没一点儿动静,甚至旁边的草堆还是之前看见的那样,分毫没变过。
丁宁没再说什么“再等一阵”的傻话,让赵逸在上边等着,换上轻便保暖的衣服,带好防身的东西跳下盗洞。
他对墓穴的机关历史一窍不通,仅凭本能,从高处落下时向前一扑,平稳落地。
“喂!你一个人行吗?!”赵逸从洞边探出头来打手电往洞里照,只能看到一方满是烂泥的地面。
丁宁亮出刀子,扫视四周的环境,确认只有一处半人的小门能通行,慢慢往门边摸去,“怎么不行,你在上边等着。”那家伙平时在工作时玩失踪就算了,现在还玩,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赵逸爽快地把白鼬往盗洞里扔,“带这只去!”
短短几天,这只白鼬已经从养尊处优的保家灵兽沦落为打野钻洞的小可怜,幸好它不闹。丁宁接住这只小可怜,把它往脖颈上一挂,打亮手电往洞里走,才过一个拐弯,便看到面前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死路。
面前的通道完全被土封住,看这土堆的形状,应该是坍塌形成,丁宁不信邪,用方便铲连着挖了一两米,确信后边的通道全部被泥土填满,此路不通,不死心地换一个方向继续挖,果然也是被直接封住。
丁宁完全懵了,发疯地挖掘面前的土墙,手不小心给割出一道,咬牙灰溜溜地返回之前下来的墓室。也许这座古墓并不是只有这处唯一的出路,古墓里有地宫和廊道,范围应该不小,李策可能从哪个旮旯里钻出去了也不一定。
“混蛋!”丁宁低声咒骂,让赵逸把绳梯扔下来。
李策这个混蛋!又是什么都没说明白就离开!他一边爬一边诅咒对方吃方便面没调料包,才上到一半,有人在洞口边张望,丁宁顺着梯子往上望,正巧和对方似乎相对,内心见鬼了似的震撼。
即使背光和光线昏暗,他还是看清了对方的脸!“李策!”丁宁内心喜悦,放松下来身体都轻快许多,手脚利索地顺着绳梯爬上去一大截。
他就说,这孙子祸害遗千年,怎么这么轻易就折在这座乱七八糟的古墓里边!
第114章 新生意
丁宁猛地窜上绳梯朝对方追过去,还没出洞口就被一股巨力紧紧捏住肩膀掼进雪里。
这一下袭击来得突然,丁宁脑袋还转不过弯来,透过激起的雪尘,从对方修长的两条小腿之间,看到赵逸趴在不远处,身上还压着狗子和白鼬,不知道是死是活。
直到全身陷入雪里,冰冷彻骨的感觉让他全身一激灵,以滚刀肉的形式毫无形象地快速滚到旁边起身防卫。
男人把丁宁从盗洞里拎起来,淡定地直视这一幕,看起来是打算留给猎物最后一份体面。他几口吸尽手中的香烟,把烟蒂踩进雪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满是漠然,眼底风云氤氲。“他给你找的这个帮手还算有点能耐,要是刚才你乖乖待在上边,我也动不了他。”
首次和对方面对面,丁宁心脏都提到嗓子眼,感觉全身的骨骼生了锈,嘎吱作响。
那人的样貌声音和李策完全一致,连周身的气场都一样凌厉,只是阴郁深沉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份,两者气质迥然不同。就算如此,当自己变成敌对的一方,丁宁才切实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势有多么压迫逼人。
“你是谁?”丁宁注意到对方掌心露出大片血肉,联想到对方刚才碰触自己,李策留给自己的护身符还是有用的,立刻冷静下来。
那人没再多说话,大步上前按住丁宁一边手臂。
“操你妈你干什么!”丁宁立刻反抓住对方要把他扳倒。
两人体型悬殊,力量差距又大,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丁宁被对方制住双臂,一手按着后脑压进雪里。
雪不比水,里边还是有些空隙的,但是压实了也没多大地方能供呼吸,丁宁感觉自己鼻子都快被压扁了,因为脖子被掐住,脑袋很快就缺氧涨疼,头上的血管鼓胀一跳一跳,被冰雪一激,骤冷骤热,让他有一种血管爆裂下一刻就会脑溢血的错觉。
对方力道很大,最后一下,丁宁就像一只鸵鸟埋进雪里,听到对方按着他的后颈语气冷漠地说:“听人说雪把脖子冰住以后直接一敲就能把脑袋敲下来。”
钳制颈项的手抚摸后颈的动作与语气反差极大,堪称温柔,堪比变态杀人狂。对方手上的血顺着颈项渗进雪里,那股冰凉的血腥味
“听着,老子……”丁宁又被往雪里按了一些,对方甚至恶作剧地拍拍他翘在外边的臀部,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干!丁宁开始疯狂挣扎,努力往周围刨开雪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直接一卸,肩膀的关节地方脱臼,发出一声响。
面前其实已经很深了,加上对方有意识地压着周围的雪,那些东西渐渐凝实,化成水的部分顺着脸流进鼻腔,又被冻住,周而复始,连带着眼睛都开始感觉到僵硬。
丁宁感觉自己第二次离死亡如此之近,还是对方带给他的专属体验。
他的精神都已经麻木涣散,感觉到自己被人从雪里拔萝卜似的拔出来,眼前一亮,又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
好像有两人在他面前打架,之后其中一人拍拍他的脸,不停叫着“蠢蛋”这两个字。
丁宁醒过来时周围就只有赵逸,对方在刷手机,眉头皱得很紧。见到他醒过来,把手机屏幕戳到他眼前,“你的悬赏已经取消,有人在悬赏李策了。”
“怎么回事?”丁宁脑袋还有些懵,闻言打起精神接过手机看。
“就是这么回事。”赵逸回答,“你感觉好一些了吗?我们回去了?”
丁宁猛然睁开眼,因为面部表情太大,肌肉都疼得厉害,他拿过手机关了美颜当镜子,里边的那张脸上边满是被冻伤的淤青,神奇的是不过一会儿就消失了,“李策在哪!你有看到他吗?”
“没有。”赵逸说。
回答这么快,有问题。“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但是你也看到了,李策这件事有点诡异,我刚才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得回去从长计议。”赵逸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两人出了古墓的围挡,将要上车时丁宁还有些不甘心,“你说他会不会去那个漠河鬼市了。”
赵逸一个脚滑,差点把油门当成刹车给踩到底,“你不会想追过去给人家送菜吧?”漠河鬼市和风水协会可不一样,那儿就是个危险区,现实里的罪恶之城,什么人都往里边钻,丁宁往门口一站一定会被吃得什么都不剩。
丁宁没说话。
“你就别想了,以李策的能耐过段时间指不定就杀回去了。”
两人开车离开南山,还没回到市区,陶纱打电话来说之前介绍的那个工地的生意,对方等的太久,问问他们还过不过去。
丁宁早已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这会儿想起来,一看手机便签,离回复的时间都过去两天了。
“我先和李策商量一下。”丁宁没和陶纱说李策这会儿已经失踪,这人实际上是因为李策才留下帮他的,要是主心骨不在,难保她心态不稳。
陶纱没想太多,应下来,老样子将资料发给丁宁。
“来生意了?”赵逸看了一眼,“这工地好像就在附近。”
资料上说工地里出些诡异的事情,晚上工人在板房睡觉时听到外边有女人在尖叫,里边有位领导生了奇怪的病,因为最近南山古墓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现在那边的情况不是很好。
“接吗?”丁宁问。
“接啊!看小爷我露一手,让你知道什么叫赵家村之光。”赵逸觉得自己近段时间憋屈得要死,得赚钱去去霉运。
丁宁和陶纱说了,对方很快发过来联系人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赵逸便开车去那地方。
说是附近,这车足足开了三个小时,还不包括路上停下休息吃饭的时间。两人也不急,晃过去和对接人接上头,直接前往工地。
那工地是经营木材加工备料厂,专往人迹罕至的地方窜,开车一路颠簸总算到了一处群山环绕的厂房门口,丁宁还以为这就是个仓库,没想到工人还挺多,他们来时里边正在开工,锯木头的声音从远处的车间里刺出来,让人耳膜发疼。
厂房周围群山环绕,只有一条路前通大道后连深山,和手表的形状一样。赵逸只看了一眼,啧啧低声说:“前后通风,这厂子效益估计不怎么样。”
接待人有些尴尬地把两人领到招待室,面对两位说来就来的客人,他半小时前才得到通知,连新鲜的水果都没来得及买,面前只有一碟发皱的苹果和干瘪的橘子。
赵逸和丁宁都不挑,在这深山老林里估计出去采买一趟都很麻烦,他们是来帮上帝解决问题的,又不是领导视察。
委托人正从宿舍区赶过来,三人也不急,就在招待室里慢慢喝茶等待,等了许久,那扇门板才缓缓打开,有个戴着口罩的人从门缝里探出半边脑袋,见到两人,眼里露出狐疑,虚弱地问:“两位就是大师?”他呼气说话的时候,浅蓝色的口罩口鼻处缓缓洇开一片深色,赵逸皱眉,让他开门进去说话。
委托人的身形和眼睛都长得不错,估计口罩下的脸面也能称得上是三十一枝花,丁宁问:“是王锦邦先生是吧,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多久了?”
他问的是资料上说的工地闹鬼的现象,手臂被赵逸按住,声音就断了。
对方接过话头,问话的内容却是针对王锦邦个人,“你这个样子多久了?”
王锦邦还是不太信任面前两位小年轻,把手搭在口罩上迟迟没拿下来,“我的事你们见了千万别害怕。”
这都他妈什么时候还玩梗,丁宁不想让上帝失去消费体验,忍着暴躁说:“我们是大师,我们不会害怕。”
第115章 鸡芥子
王锦邦深深地望着两人,得到两道确认的眼神,抬手慢慢扯下一边口罩。两人站得极近,看到面罩里还垫着一层棉布,上边流满奶黄色的液体,乍一眼好像是这个人吐奶了。
接下来的场景很快推翻了丁宁的猜想,王锦邦两边鼻孔就像开闸的水龙头,两道掺和血丝的腥臭的脓水从里边流出来,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很快就淌过嘴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
丁宁觉得自己恐怕有一段时间都不想见任何奶制品。
“你去医院看过了?”
“当然看过了,大概是一个星期前,起先是感觉有些痒,然后鼻子里就开始疼起来,一呼吸就刺疼,平日里连稍微夸张的表情都不敢做,附近的大医院都跑遍了,拍片CT该做检查一样没落下,消炎药都吃了差不多半斤,就是检查不出什么原因。”王锦邦老实回答。
后来鼻子的情况变本加厉,不仅不停流脓水,每次呼吸都会剧痛无比,王锦邦以为自己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症,辗转去了好几个大城市的医院,只差帝都暂时还没时间去。所到的每一家医院都没能得出确切的诊断结果,反而医生觉得他脑袋都流脓了还能保持清醒不高烧,很是难得,想挽留他好好观察一段时间,为医学界的研究做贡献。
加上他每次离开去外地求医,夜深人静时总能听到门外有女人的尖叫声,没过两天就开始神经虚弱。
起先他以为自己选的酒店有问题,结果换了一家还是这样,如此两三次,精神差点彻底崩溃,后来一个与他同在医院等诊疗的病友说既然走科学这条道不通,要不换个方法试试,他才如梦方醒,四处托人找懂行的人。
之前几位都说治不了,他得罪的是地方的土地,后来一位大师直接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笔钱,门还没出就被埋伏在四周的警察叔叔以诈骗惯犯的名义按住。
他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只能上网求助。
这一求,就找到了一个挺出名的恐怖内容论坛。
听着倒像是飞来横祸的怪病,没什么特别,但是和土地扯上关系,会不会是说了不敬的话,做了不敬的事?丁宁说:“能不能带我们去你房间看看?”
王锦邦没想出来这和他房间有什么关系,激动得呼吸重了些,痛得受不住,连连答应下来。他现在只想治好自己的怪病,别说房间,要看他的果体都认了。
几人就到那间略微凌乱的男士宿舍里转转,丁宁眼尖,在衣柜和桌子的夹角发现了一样颜色有些旧的异物。
女式内裤。
“你的爱人也在里边上班吗?”
王锦邦没料到丁宁会问这些,老实地摇头:“不,我是外地的,她不在这上班。”
这条内裤不是有故事就是有事故。丁宁说:“那你最近叫过一些女人吗?”这个工作因为其特殊性,工厂里都是男性,一路走来就只有看大门的其中一只狗是母的。
“没有。”
“那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条女人的内裤?”
“你们是来查案的还是来帮忙的?”对方看了这么久都没给自己的病情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意见,王锦邦坐在床边,呼吸带来的剧痛让他逐渐失去耐心,将话题岔过去。
在丁宁看来这就是心里有鬼的表现。他可没听说过得罪土地会有女鬼半夜上门骚扰这种操作,但凡和神仙沾边的灵物都是锻炼出几分格调,轻易不会与邪祟为伍,比如赵家出马仙的师父,虽是小妖小精,人家就以仙家自居,开堂口烧高香燃黄符,一套套下来,仪式感十足,逼格一下子就上去好几阶。
“事情有因有果,要是不问个明白,就算一时摆平,之后复发了更会变本加厉,你这种情况我们见的多了,反正命又不是我们的,爱说不说。”不配合,有难言之隐向来是一些客户的通病,想着直接把事情解决就好,殊不知因果轮回,最后还是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王锦邦没料到这次来的人对自己软硬兼施爱搭不理,自己有求于人,被怼得没办法,这才把事情说出来。
木材加工备料厂是储存新进的木材,把木材进行初步简易加工的地方,所处地段在林地和村镇之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环境自然偏僻,加上工作的性质,抬眼看去没一个女的,他在这干了一段日子,觉得寂寞,好几次趁着放工休息去到不远处的小村子里吃饭,和里边在家看孩子的妇女聊天吹牛,一来二去,就和其中一个女的勾搭上了。
没夜班的时候他就去对方家里过夜,这些人都知道,但是没人去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回事。
坏就坏在大约是一个多星期前,他喝多了酒,办完事之后实在走不动,就睡在对方家里。
哪知道被对方男人撞见,差点打起来,女人拦下男人,他则趁乱逃走,赶夜路经过田埂边,看到小溪那里有两只小猫大的白色小人在进行不可描述的事,想到自己在寒冷的冬夜被赶出被窝,气得失去理智,直接追上去一脚把其中一只给踩没了。
剩下那只小人叫了一声,窜进田边的老鼠洞瞬间没影,他以为是自己眼花,站在原地被夜风一吹,酒醒大半,这才觉得诡异,回来后不久,就成这样了。
丁宁听着都觉得残忍,被搞成这样半点都不冤。想是这样,拿人钱财忠人之事,他没把心里话说出口:“那些是什么?”
赵逸说:“山中常见的死去的动物或人化成的精怪,大小不一,国内每个地方叫法不一样,有的叫‘鸡芥子’有的叫‘半截缸’‘半截缸子’‘黑孤朗子’什么都有,国外叫法比较文艺,小精灵,花仙子,几十年前在HB一带闹得最凶。要是人为养成的一般就是只剩半截身子,或者被割掉脑袋的凶尸,普通人遇见没几个能活下来,你这是命好撞上天然的了。”
赵逸逗逗从他帽子里探出脑袋的白鼬,“但是你把人家另一半给踩没了,这事儿没法善了。”
“救救我!”王锦邦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说出门道的大师,被吓得直流鼻涕眼泪,奈何鼻子有问题,流出来的全是奶黄色的黏稠脓水,一呼气就喷一地,吓得三人又后退一些。
赵逸说,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得留到晚上看情况再说。
厂里没有空余的房间,本来接待人员要安排两人到附近小村子暂住,被赵逸拒绝,说是来回不方便,便睡在两个放假回去的工人宿舍里。
一群干粗活的人群里混进两个可以称得上白嫩的后生,去吃饭时少不了被人多看几眼。不知道是不是身边跟着个基佬朋友的原因,赵逸总觉得有些目光刺得他浑身起鸡皮,幸好带的狗子凶起来还有模有样,也就放心不少。
负责接待两人的叫陆严,看时间正好是晚饭时候,带两人进小村里吃些野味。
王锦邦怕女人的丈夫还没离开,这会儿已经不敢再进村子了,勾搭村里的妇女,再过去恐怕被人指指点点都是轻的,晚上老实待在宿舍,说什么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阳气壮。
赵逸没和对方说,心里有鬼,再壮的阳气都没用。
第116章 葬礼
这村子挺小,里边没饭馆,在靠近公路边有好几家供往来车辆歇脚休息的小饭店,还算热闹,三人就在那解决晚饭。
没吃一两口,听到不远处有鞭炮声,只响了一两挂就没了,之后飘来一股烟火气味,赵逸鼻子一动,说,“死人的味道。”
在桌子上与三人一起吃饭的白鼬停下来,直起身子在空中闻了闻,叫了一声,似乎是同意主人的话。
陆严本来很是反感和动物同桌吃饭,总觉得不卫生,那只白鼬乖巧听话一看就十分有灵性,他觉得对方可爱,也没拒绝。现在白鼬直起身子双手比划着什么,他干脆就停下来看,只见赵逸拍拍对方脑袋,白鼬便跳下桌子离开了。
在桌下吃饭的大狗见了也跟着要出去,陆严急忙拦住,“这小地方还是会有流窜的偷狗贼,还是小心一些。”
赵逸便让阿拆继续吃饭。
酒足饭饱,陆严问两人要不要一起回去,丁宁说他们在城里久了难得看到这么古朴美丽的小村子,想自己走走散步,陆严结完账就先离开了。
“这事不止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怕是有什么命案,要不先离开?”丁宁说。
“来都来了,先看看再说,三小时车程呢,就当农家乐了。”赵逸什么大风浪没见过,牵起阿拆,正巧白鼬也回来,三下五除二蹦上对方肩头缩进帽子里,凑到赵逸耳边小声嘀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