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众人的角度,李策只摸到满手指的鲜血。
凶器被融化成血水,只留下一个不能说明什么的伤口,李策直起身,目光凝重地看向周围。
“李策你还想干什么!破坏尸体吗?”门外边有人说。
李策抓住那人衣服,把人拎到地上放好,扬起对方的下巴对着门口,“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我搭档杀的,见识过操神针吗?”
所谓操神针,控制的不是阴诡邪灵,而是最低端的低等灵,有点像傀儡术,但不同的是已经经过二道加工的工序,相当于有人给那低等神设定了一段程序,时间一到,对方就会完全切断与主人的联系,借由天地灵气自己执行命令,因此操神针被人称为最阴损难以追踪的术法。
众人立刻哗然,“你怎么证明这就是操神针?”
李策将指尖的鲜血捻在从旁边扯下来的擦手纸上,递到对方面前,好心解释,“这血一股尸油味,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死者在生前被人入了操神针,因为身上的灵体并不属于邪祟,居然没人注意其中的不对劲,除祟师聚会已经平安举行十几届,海清河晏众目睽睽的世道,谁也没想意外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但是也和你们脱不了干系吧!”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摸着下巴说,“不然这个人的言谈间为什么总是针对你呢?”
“搞笑,照你的道理,我打你你也要好好反省自己的言行究竟是哪里惹到我了吧,意思就是你被打活该咯。”丁宁见那人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是不是两人搞的鬼,忍不住怼回去,“照你的道理,这个人死是活该咯?”
“你这是偷换概念,现在是出人命的事情!”
赵逸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挤到最前边,仔细确认死者的样貌,发现居然是自己这边的人。这个人和他的关系一般般,但是在他们那里他得叫对方“师侄”,算是赵家年轻一辈弟子里比较出名的人物,颇得几个长辈的欢心。
如今却折在这儿了。
作为这次集会的带队人,他这次真的是要被李策拖下水了。
赵逸神色凝重,心念电转,这事早晚瞒不住,得和族里的长辈报备一声,被人用了操神针都没发觉,他自己也有责任。
周围没有什么别的线索留下,赵逸拍拍手,站起来朝两人说:“周凡是我们赵家本家堂口的人,算是我师侄,刚才你为什么追他?”
“你是说,他是赵家的弟子?!”丁宁没想到自己儿时的朋友这么有来历,心沉如铅。一旦和那些大门派扯上关系,为了面子,赵逸不可能和他们善了,势必会介入将事情调查清楚,或者说将责任推到他们身上。
丁宁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诉对方。
赵逸听完,清秀的眉头拧得死紧,语气森寒,“你说周凡做局弄你,他和你有什么利益冲突吗?”
怎么可能有利益冲突,两人十几年没见了,那人一上来就掐他脖子,丁宁自己还委屈呢。“我也不知道。”
“胡说八道毫无逻辑的话就省了!只希望你们在聚会之后能和我去一趟东北当面把事情捋清楚。”赵逸说到后来,口气已经完全说得上是强硬,根本不容两人辩驳。
这是要他们去作解释。丁宁经历过一次被人污蔑的风波,这件事情又是因自己而起,急忙对赵逸说,“我自己去就行……”
话音未落,脑袋就被人按下。
李策搓搓丁宁狗头,丝毫没在意对方的头发会因此凌乱,站在赵逸对面,以一种维护的姿态与对方对峙,“我也去,顺便回一趟老家。”
“老家?”丁宁没回过神来,李策稍稍侧头和他咬耳朵,故意带着地方口音说道:“我东北嘚。”
第95章 一而再再而三
东北虎!差点忘了这茬,丁宁有些震惊,在他看来,李策就应该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日精月华,天庭里的阆苑仙葩,乍然有了家人,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观赏对方盘腿坐在炕上吃炖粉条的画面。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丁宁迅速把脑海中的画面抹除,他已经欠对方够多了!
“顺路去旅个游。”李策把事情讲得云淡风轻,对走过来的木云江说:“处理一下尸体。”
“等等!这可是出了人命的事情!你就想这么离开吗!”围观的人并没如预想中的让开一条道,最前边的几个青年肩膀一碰,将两人去路挡住,“你必须做出个解释。”
“我一个同门的人都没发话,你又操哪门子的心?”赵逸知道不是李策干的,只是他目前也没头绪,抓抓头发,心烦意乱之下语气不怎么友善。
那人说话磕磕巴巴,却毫不退让地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听说你和李策平常交情就好,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放水好铲除自己的竞争对手?”
旁边川文星“噗嗤”一笑,“差辈儿的竞争对手?怕是门里有皇位要继承啊。”
丁宁很意外对方会帮忙,而且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对方的毒舌功夫比李策还要厉害,轻易能把人噎得无话可说。
“干这行谁不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川文星没让那人有接话的机会,笑容瞬间拉下来,说出来的话更是残酷,“李策不用说,他旁边那位就会一些花拳绣腿,恐怕连你都打不过,赵家堂口的弟子也算人高马大有些能耐,轻易被拧了脖子,传出去可丢死人。”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是人命!”人群中爆发出错落的控诉,对两人将这件事情暂时压下强烈不满,“这是光明正大的偏袒!”
议论声鼎沸,李策身子一挣,被丁宁及时按住,他见识过对方徒手掰铁管的本事,面前这些脑袋在他眼中就像长在杆子上的玉米棒,没多结实。“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比如笔录还是……”
报警是不可能的,出事是不可能报警的,唯物主义者都不信,就只能内部动手处理的样子,协会里个个都是人才,毁尸又在行,不行还得由他们处理。
那人拿不出方案,李策冷哼一声,等有人出来做出头鸟。
最后还是一直沉默围观的木云江出来打圆场,“这件事协会会追查到底,今天早上的会议就先到这里。”
有上头的人出面,人群这才散开,那群年轻人不客气地看了两人一眼,径自离开。
丁宁见尸体已经由川文星接手,问过木云江不需要两人干什么,这才离开会场。他帮不上忙,也不擅长取证,配合对方回去解释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至于找到真正的凶手,还要麻烦李策。
赵逸抱着白鼬从后边追上来,与丁宁肩并肩走,说话语气和人前的完全不一样,“有点难办,这个人家里有点门路,又得我师兄喜欢,你们这趟得做些心理准备,老人家的发难最难摆平。”
丁宁有些意外对方的反应,苦笑着说:“你相信我们?”
赵逸掏掏耳朵,脸上显示出“你明知故问”的不耐,“那么明显的栽赃嫁祸,我又不傻。再说有李策做靠山,你能在这一行里横着走,也只有不知内情的新人敢嚷嚷几句,还能要你偿命啊?”
李策这个名字在这一行里就是金字招牌,想招惹也得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那块牌砸下来的重量。
丁宁没想到李策的能耐嚣张到这种程度,反问说:“要人真是我杀的,你们还会寻仇吗?”
赵逸被这个大胆的假设给噎了一下,瞄了李策一眼,组织语言尽量让话语听起来友好一些,“象征性的打一下吧,不然我们赵家的脸往哪搁啊?”
“……”丁宁想,这一行弱肉强食的表现真是简单粗暴,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报警呢?”
“丁先生。”赵逸停下脚步,看向丁宁,“我不知道你之前遇到什么事情,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丁宁一看对方可能误会了,急忙解释,“我不是不信你。”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实在是……有人出事,他家里人……怎么办?”
“家人那边我会负责说明情况。”
赵逸顺便把怀里的白鼬换了个姿势,让对方趴在自己肩上,丁宁看到雪团子脸上缀着两只黑润的眼睛,心头一跳,问:“我可以摸摸你的白鼬吗?”
赵逸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在出马人眼里随身的宠物实际是守护自己的灵兽,不仅通人性,在工作时还会起到辅助作用,是要被供起来的,他这只白鼬看起来温顺无害,也算是有些来历,普通人轻易不能碰。
“这个……你得问它……”赵逸对这小祖宗的脾性十分了解,白鼬通灵,轻易不近人,便抱着对方站定。
丁宁过来问:“能不能摸你一下呀?”
那猫儿大小的白鼬从赵逸怀中探出半身,双爪攀住主人手臂,支起上半身向丁宁探去,抿紧的嘴隐约看到弧度,似乎是在笑。
丁宁伸手要去摸对方下巴,斜地里伸出一只手抢在他之前把白鼬嘴巴捏住,两人一惊,顺着手臂看过去,旁边李策脸黑如锅底,磨牙挤出话来,“这小东西有什么好摸的。”
一身肋巴骨,身上还有一股怪味,样子也不好看,丁宁这是什么审美?
“等一下!你别把它捏伤了!”丁宁急忙去抢救,倒是赵逸看向怀里的白鼬,眼中犹带不解,对李策的举动反而不怎么在意。
这白鼬在李策手中老实如木雕,半点反抗也没有,是动物遇到危险时本能的反应,通俗些来说就是装死。李策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个人类,居然还能影响到灵物的感觉,让对方感到畏惧。
“该喂白珠吃东西了。”赵逸心里疑惑,找个借口离开。
即将到手的毛茸茸离他远去,丁宁心情不怎么美丽,幽怨地看了李策一眼,得到对方不屑一顾的轻哼,“那只有什么好摸的,回去我给你摸。”
“真的?”丁宁凑近了问,想看看对方眼里有没有敷衍的神色。
大猫的毛油光滑亮,还干净柔顺,简直是小仙虎本虎,的确比白鼬要好上许多。
“先去吃午饭。”那双眼睛里纯粹的喜欢和信任满到溢出来,李策被看得心里小鹿乱撞,几乎要直接笃定答应下来,又想保持自己身为主子的威严与地位,故作无事地把话题岔开。
知道对方不会反悔,回去有大猫撸,丁宁心情渐渐回温,到楼下的餐厅打算大吃一顿,借食物来安抚心中的委屈,却是一进门就见到刚才在那几个指责他们的人。
那群人也没想到这么快两方又当头相遇,其中一个把碗一推,开始玩手机。
相看两相厌,丁宁没理会他们,和李策找了一处角落坐下。
午餐是自助的形式,很适合李策的胃口,丁宁去拿菜,往回走时就看到有人伸脚拦在他必经之路上。
十分幼稚的举动,丁宁看向那桌人,却看到本来应该被协会处理掉的周凡的尸体赫然坐在桌边,就像正常人一样吃饭喝汤。
尸体不是让川文星拿去处理了吗?怎么会?!
丁宁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又被川文星给玩了!
第96章 想太多
见他看过来,周凡发出奇怪的笑声,动作迅速地拿起放在桌上的水果叉就往丁宁眼睛戳,丁宁的本能反应让他直接将手里的饭菜朝对方砸过去,却听那人发出惨叫,周围的人都怒骂出声,“你干什么啊!”
对方挂着意面的脑袋上根本就不是周凡的脸。
“啊!”那一桌人全都站起来,丁宁被吓得后退,急忙道歉:“对不起我看错了对不起。”
那伙人明显不信任丁宁的说辞,坐在最外边的人站起来要动手,李策比他更快一步,直接伸手揪住他的领子,“注意素质。”
他一只手就把那个和丁宁差不多高的人给举起来,同桌几人原本还想仗着人多讨个场子,见状气焰立刻就缓下来,“喂!现在是你在动手。”
丁宁很快意识到对方又利用他能看到邪祟的特点,让他混淆现实,这次李策就在不远处,对方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出现,难道连李策也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吗?“我,我不吃了,我先回房间。”丁宁觉得自己太过草木皆兵,得回去冷静冷静。
“丁宁,等一下。”李策担忧地把自己搭档拉住,不放心丁宁自己走开。
“我没事,你帮我赔偿一下……”丁宁脸色煞白地拨开他的手,将另一边手里的东西塞给他怀里,快步离开。
自己同伴不在,大猫没兴致教训人,抱着那碗淋了奶油的水果沙拉回到桌边,身上的不悦浓厚得具象化成黑雾,占满餐厅一隅,形成“闲人勿近”的特殊结界,让一干想要上前搭讪索要名片的人敬而远之。
木云江和川文星远远盯着李策,生怕那人做出什么暴力举动。
然而大猫只是乖乖坐着,一块一块地吃那之前绝对不会碰的水果沙拉。
丁宁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门边盯着,确认李策没再追究,也没什么去找对方的麻烦,这才走开。他已经厌倦这种被盯上的感觉,走到半路,咬咬牙,干脆地搭乘电梯往一楼赶。
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是不相信李策,自己也不是那种执着于追根究底的好奇之人,但如果平静的生活是建立在有人给他遮风挡雨的基础上,这种“为了你好才不告诉你”的认知让他很难受。
别人瞒你瞒得越好,到事情露出端倪的时候你就会越觉得自己无能。
他是真的期望自己能帮上李策的忙,能真正站在对方身边,面对四方目光不会心虚后退,也不会自惭形秽。
XG这边风水玄学行业十分有名,即使丁宁之前对这一行一窍不通都在浏览网页时在弹出的小弹窗上见识过,来酒店的路上在街边或多或少能看到一些有关这方面的店铺,自己祖上几代都是老实人,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薪族,和这种事情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唯一的线索就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丁宁甚至已经设想自己是什么大魔王的转世,或者体内藏着什么天命宿命使命,李策要为了他对抗很多人。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似乎不难接受。
“难不成我是什么鬼的转世?”丁宁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不然那些人也不会通过生辰八字来找他,只是这个八字有什么意义呢?
李策知情却不愿说。丁宁觉得对方是怕他有心理负担才没和他开诚布公的。
丁宁出了酒店才记起附近是郊区,离市区挺远,和前台问过,从这里到市区最近也要半个小时,期间等车的时间会更长一些,这段时间李策早就吃完饭回房间了。
一场一时脑热说走就走的求知之旅被生生扼杀在酒店门口。
丁宁不甘就这么被蒙在鼓里,却不知道要去询问谁,他扯着自己的头发,然后就在大堂某处玻璃镜面反光里,里看到了他迄今为止依旧想不起名字的,那个戴着镜子的变态跟踪杀人狂。
“去沙滩那边。”对方和他说。
丁宁迟疑一下,快步走向酒店外最近的沙滩。
酒店离沙滩并不远,就十分钟的脚程,丁宁怕耽误时间,直接冲刺过去,等到了那儿往礁石旁一趴,差点没背过气去。
那个人就站在海里,丁宁是第一次在大白天看到对方,虽然没有日头,但是对方的身影倒映在海里,看起来和正常的人类一样。
现在已经不能把对方叫做变态了,起码他已经确定,对方对他的确没有恶意。“你之前惹到李策被掐住脖子,没有事吧。”
“你看到了?”
“我又不是没警惕心的人。”丁宁十分有气势踩进海水里,走到他面前毫无惧色地与对方对峙,下一秒就后悔了。
冰冷的海水漫过小腿,带走身体部分热量,湿掉的靴子裹着脚,触感十分难受,丁宁暗骂自己不该学对方装笔,但是这时要退到沙滩上未免太掉份儿,只能忍着冷意钉子似的戳在浅滩里。
他注意到对方颈部居然还留着浅浅的手印,可见李策当时下手有多重,“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你不提醒我,孟婆汤的质量太好,我真的没办法自己想起来。”
男子专注地看着他许久,就像在确认这句话的真伪。
直到丁宁以为对方会把自己的脸盯出两个洞来,对方这才挫败地认输。
“我的本体是一面镜子。叫阿鉴。”男人开口,首先解释了自己的身份问题。
丁宁本来想说怎么会有人给自己起这么个港味十足的名字,阿健阿彪阿虎,之类的,联想起那句“以铜为鉴”,顿时觉得这个名字的确与对方的身份很配。
“我本来是一件死物,如果没有溅上你的血,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开出灵智,严格说来,你算是我主人,或者说父亲之类的身份。”阿鉴脸上露出几分感慨,“当初陪你玩游戏的那些小孩,都是被人从弃婴塔里养出的小鬼,他们唯一的错算大概就是以为能利用我来增强自己的力量,结果反而被我吞噬,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这个答案就像已经盖棺定论的故事被翻到下一页,新的篇章是个急转弯,还是飞车转弯的那种。
丁宁完全没想到这一茬,当时他看到镜子里挤满四张扭曲的脸,整个人都吓傻了,能爬着出去已经是最大的勇气,哪里还敢自己待着。“那四个孩子,怎么可能?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你信不信都行,事实就是这样,他们的壳子还在,内里早就被换掉了。”阿鉴陈述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反倒让丁宁又笃信几分。
“就连他们的父母也是这样。”
“……”
所以当时那四批人离开,之后相信就和院里所有人都断绝了联系。
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了?为什么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事件?是因为阿鉴的原因吗?而且,抓他有什么用?
“你说你是因为我的血成精的,他们也是为了抓我而来,我该不会是什么鬼的转世吧!”丁宁已经迫不及待地让对方揭开这道谜题,忽视脚上的冰冷,又往前逼近了几步,几乎到与对方只有一臂的距离,他手上的铜钱开始颤抖,被死死地压在手掌下。
“对……”
“等等!”丁宁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抽了几口尽力平复下心情,满心复杂地问:“我之后需不需要拯救地球?”
“想太多。”那要看李策的动作。阿鉴坦白说。
“这件事牵扯太大,我宁愿你不要想起来,只提醒你一句。”阿鉴担忧地关注丁宁,连一丝细微的面部表情都不愿错过,看到对方眼里空茫茫的一片,知道对方的想法已经乱了,没有再说狠话,“想要你命的人一直是李策。”
“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在骗你,利用你的感激,利用你的信任,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的确,大猫自吹说什么老子最牛逼,但是每次出去不是消失就是消失,却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才出现。
见识过李策真正的能力就会感受到那股震撼,对方其实并不用花太多功夫就能摆平很多事情,他原本以为是对方信任自己的求生能力,是刻意锻炼自己的胆量,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对方去做了什么布置,他完全无从得知。
但这又怎么样,起码他活下来了。
丁宁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海浪连绵,像极了他此时层出不穷的疑惑猜测。“多谢你之前一直在照顾我。”
“我还是会选择相信李策。”海面上白花花的浮沫让丁宁想起大猫翻出的肚皮,他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前世的我,眼光不至于那么差吧?”
照阿鉴的说法,那些事件人员都是李策的安排,对方想找到他就是时间问题,与其费尽心思逃跑,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对方伺候舒服了,好活得久一些。
“不要想起之前的事情,你就能活得久一些。”
“这事情还能警告的?你不提我不提谁都不提不就行了?”丁宁反问。
“不是你自己好奇的吗?为了自己的命,总该收敛点,别问东问西。”
“这回我知道了。”丁宁指天发誓,他就问到这儿,后边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不想知道,也没兴趣,这辈子那么短,珍惜眼前人就好。
阿鉴知道对方很快就会自己打脸,之前是这样,之后也是这样,他只能尽自己所能,让对方死得有所心理准备,不至于沦落到盲目被蒙在鼓里的程度,“我先走了,除了李策所在的地方,其他有水有镜之处我即刻就能赶到。”
“等等,你之前在公交车亭里拿两个头……是怎么回事?”既然有机会,丁宁就把自己的疑惑交待了。
“你果然还是太嫩了,没有一点自保之力,我跟了你那么久才发现。”说起这件事,阿鉴知道面洽的只是普通人,心里带着不满也只能忍着,声音温柔地说:“那个是委托,委托我把这些东西送到指定的地方,相当于你们的外卖快递之类的。”
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他也是要过活的,报酬丰厚又轻松的事情为什么不干?
“……”
丁宁内心万分不是滋味,这人给自己当了那么久的保镖,居然还得自力更生谋生存,“我可以转账给你应急……”
对方真的拿出手机打开知付宝,阿鉴的眼神透着一股无力,并没有接受丁宁的好意,告辞离开。
丁宁顺便看看时间,发觉自己出来得时间久了一些,不知道李策回去找不到自己会怎么想。
转念又觉得自己又不是对方的谁谁谁,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不至于那么脆弱。
他又独自在海边呆了一阵,浅海没有贝壳,只能到附近的礁石去找,鞋子已经全湿了,踩进水里没什么顾虑,倒真让他找到那么几个漂亮的,满心欢喜地拿回去要和对方分享。
没想到回去的时候李策却还是不在,丁宁把贝壳放回桌上,换了衣服躺在沙发上,反倒是慢慢睡着了。
李策觉得丁宁中午就吃了丁点儿东西,肚子肯定饿得慌,吃饱之后重新点了几份爽口的饭菜,直接用小推车推着进房间,一眼就发现丁宁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摆着几个大海螺壳。
看到海螺壳的瞬间李策一怔,仔细检查之后确认上边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息存在,也没有什么暗箭伤人的东西,轻轻把海螺放回原位。
看来丁宁方才自己出去过。李策并非不许丁宁自己活动,对方又不是陶知那种小孩子,随便跑也没什么,只是不知会自己一声,总觉得不舒服。
丁宁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听对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然后又是拿起什么东西放下,之后便是靠近的脚步声。
“蠢蛋,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肩膀被人碰了一下,丁宁恶作剧地没睁开眼。
李策见人没醒,以为丁宁睡得很熟,就像很久之前那样坐在对方睁眼就能看到的位置,握住对方摆在身侧的手掌。果不其然,有些冷,应该是出去海边造成的。
记忆中这人一直呆乎乎的,受了委屈也只是默默站在一边不说话,他有好几次都是在宫里的桂花树下找到的对方。
回忆对李策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与丁宁有关的部分每次想起来都让他心生平静喜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李策目光再次瞟向柜子上的钟表时,丁宁霍然睁开眼睛,扑过去把对方按在沙发里,在对方脸上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大猫双手还撑在沙发上,瞬间就被丁宁得手,反应极快地把对方搂住,和对方交换了一个亲密至极的吻。
“喂,先起来吃东西。”对于同伴的主动挑衅,李策内心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两人气息不稳地分开,他第一句话就是提醒对方先吃东西,对身体不好的事情还是少干为妙。
托丁宁的福,他最近十分注重养生。
丁宁点头,坐起来开吃。
面前的小菜并不是花里胡哨的名贵菜,有爽口微辣的脆笋和XG有名的蜜汁叉烧,肠粉也十分好吃,李策等他吃饭的功夫,化成虎形守在一边,他发现丁宁特别喜欢自己老虎的形态,在虎形面前会放松不少。
丁宁回过头对李策说:“我总觉得我最近被人盯上了。”
他将心里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每说一句,李策就多一份心虚,直到最后一句说完,大猫已经站起来把脑袋抵在自己腰侧,好似撒娇,又好像在宣誓什么。
自己可没那么金贵,丁宁问:“你这是怎么了?”
李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此时的他就像是被架在火刑架上一样,“我不会让你有事。”
这句话比起安慰更像是承诺,根本不像是一般朋友能说出口的,丁宁福至心灵,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那你是答应我了?”
“……”李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两人的情况从某种角度来说比较复杂,李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干什么,都怪气氛太好事情发展太过顺理成章,急忙站起身。
一直靠在身边的温暖源离开,丁宁有些错愕,随即拧起眉头,“都是大老爷们你同不同意给个痛快话,需要考虑那么久?我又不脆弱,被拒绝就哭个肝肠寸断。”
“那我拒绝。”
“你等着,老子这就搞死你。”丁宁撸起袖子开始找家伙,被李策拦下。
“我开玩笑的。”大猫急忙澄清。
“真巧我也是。”
“……”
丁宁疑惑:“你觉得我是因为保命才和你在一起的吗?”
李策凝视对方,半晌郑重回答:“我没有这样想。”
“那不是,我也可能是冲着你的钱和你的颜啊!”丁宁翻出沙发,正砸在大猫身上,几乎被软蓬蓬的毛发淹没。
“……”这个段子不好笑。大猫背着丁宁走到客厅的电视机前,那里已经收拾出一张干净的地毯供一人一虎躺在上边看电视,大小正好。
第98章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