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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男人坐在卡间。
钟严端着瓶啤酒，分别和茶杯、保温杯相碰，把目光落在穿白色练功服的男人身上，“老徐，说说吧。”
徐柏樟：“说什么？”
钟严：“人都坐这儿了，还想装傻？你前两天可把那帮小护士迷疯了。”
徐柏樟还是那副云淡风轻且无欲无求的状态，“相了个亲。”
“相亲？咳咳咳……！”钟严顺了顺气，“你和老梁搞什么，之前跟老和尚似的，现在怎么着急步入婚姻殿堂了？”
“你不是也是？”徐柏樟拧上杯盖，“不如先聊聊自己？”
钟严没上当、也不上套，“咱们挑着重点说，先把老梁的事解决了。”
徐柏樟转向梁颂晟，“怎么了？”
钟严：“他的小未婚夫喜欢姑娘。”
徐柏樟：“髋骨半脱位那个？”
梁颂晟点头，将前两天发生的事简单复述。
徐柏樟：“只因为这个，你就怀疑他交了女朋友？”
钟严脑仁疼，“老徐，这要不是交女朋友，事就更大了。”
徐柏樟：“怎么就大了？”
“小孩青春期情窦初开，有那方面欲望无处排解，就找点女孩的贴身衣物……”钟严咳嗽两声，“老徐，按你们中医的角度，他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喝点中药能调理好吗？”
徐柏樟没理他的调侃，转而问梁颂晟：“是什么样的连衣裙？”
“粉色，繁琐夸张，不像平时穿的衣服。”
徐柏樟：“他有什么爱好？”
梁颂晟：“他喜欢某款毛绒玩具，好像是叫达菲熊。”
徐柏樟：“迪士尼的？”
梁颂晟：“不了解。”
徐柏樟继续问：“他平时看什么节目，喜欢听什么音乐，关注什么领域？”
对方开启了三连问，梁颂晟一条都答不出。
徐柏樟的嘴唇从杯边移开，“有没有可能，他并非送人，而是自己穿。”
“老徐，你没弄明白吧，那孩子是男的，穿哪门子裙……？”钟严愣住，瞳孔放大收缩。
梁颂晟也无法接受，“据我了解，他没有穿女装的爱好。”
余念看着是可爱点，说他是初中生都不违和，但并不女相，平时也都是男孩的着装打扮。
徐柏樟口气平静，“你并不了解他。”
梁颂晟不反驳。
相处一个月，彼此的交集少之又少。
徐柏樟：“cosplay你们听说过吗？”
“好像是什么动漫的东西？还什么逛展子之类的？”钟严听实习生私下聊过。
“差不多。”徐柏樟简单解释后，又问：“他有没有可能是喜欢玩那个？”
钟严：“玩cosplay就要穿女装？”
徐柏樟：“不全是，我只是猜测。”
钟严反问梁颂晟：“他跟你聊过这方面吗？”
梁颂晟摇头。
钟严恨铁不成钢，“我真服你，住同一个屋檐下，你成天不闻不问，就爱往手术室跑。就算人家真跟别人跑了，都是你自找的。”
“得了，早点回去吧，找个机会问清楚，尽快解除误会。”钟严喝光瓶里的酒，刚一起身，三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钟严掏手机的速度最快，他咋舌，“得，大事来了。”
主播大赛如火如荼，拿到本区人气前四才能进入复赛，只有挺进复赛才有和清沨连麦的机会。
为了获得人气，余念热情不少。
“哦哈呦米娜桑，念酱超想你们呢。”
“进来的亲亲记得给念酱点个小心心支持一下哦！”
“爱大家，阿里嘎多！”
「努力搬砖的念念好可爱！」
「能不能换个地方跳，这里完全施展不开。」
余念也发现了，卧室虽然不小，但周围有家具，跳起来难免碍事。
前两天有人上楼量尺寸了，但赶上国庆假期，进度很慢，等舞室彻底装好比赛都要结束了。
客厅倒是宽敞，可余念没那个胆子。
“米娜稍微谅解一下嘛，念念也是没办法了，出去会被爸爸发现的。”
「爸爸还不知道吗？」
余念摇摇头，“爸爸超凶的，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
「抱抱我念，辛苦宝。」
「明天直播cos什么哇？」
比赛进行到第三天，前几场非常激烈，选手们绞尽脑汁，各显神通。
随着比赛的继续，对手越来越强。总要拿出点有心意的东西，才能获得更高的人气。
「隔壁有cos海贼王的耶。」
「隔壁的隔壁cos咒回。」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是巨人。」
「要不运动番也好呀，最近超迷这个，热血少年我的爱！」
「达咩，念念不是那个风格。」
「昨天有搞怀旧风的。」
「念念要cos数码宝贝吗？各种小精灵也不错，可可爱爱。」
「老番，妈妈辈才看的好吧。」
「上面的，你礼貌吗？」
「蛋蛋后也看谢谢了。」
「叨叨半天有啥用，你们当cos服是大风刮来的？今天出了主意，明天就有了？」
「念念肯定早就有准备了。」
「念念到底出什么呀？」
「让我提前期待一番。」
弹幕说得没错，余念确实早有准备，且在两天前就把想法告诉枝枝姐了。
“不打算cos动漫角色啦，这次想弄点特别的。”
「是什么是什么？」
「啊啊啊啊好期待！」
余念说：“只透露一点点，是某个职业啦。”
「什么职业什么职业？」
「奇奇怪怪的职业吗？」
「莫非是……？吸溜。」
「有人想歪了，是谁我不说。」
“秘密啦，现在才不说呢！”
余念的想法是从清沨大大那里来的，前两天清沨一人分饰两角，配了医生和病人的小段子。
起初，帅气中医还正常给患者把脉治病，随着剧情的发展，清沨大大配的病人受，被医生攻强行检查身体的时候。因为怕痒，外加害羞，之后就……
嗐呀，扭扭捏捏。
「念念？你咋么啦？」
「念酱脖子都红了。」
「感觉念酱在想奇怪的东西。」
余念突然回过神，“没没、没有啦，念酱才没有乱想，明天就知道我要出什么啦。米娜记得按时来，不可以迟到呀！”
更何况家里还有个真医生，余念对该职业是向往并崇拜的。虽然没机会治病救人，但也想cos把医生过过瘾。
他把想法和杨枝棋说了，对方当即拒绝，并给出了新的建议，“不要cos医生，护士更适合你。”
“我不要，清沨大大配的医生和病人，我也要cos这俩。不让我出医生，那我就出病人。”
杨枝棋：“病人别想，不同意，没意思。”
余念：“那我就要医生。”
杨枝棋：“你出医生不是碍事吗？”
余念：“为什么？”
“你想啊，你家清沨大大配的是医生和病人的CP，要是再插.进去个医生，这不耽误人家俩的事？”
“你就该当个小护士，站在角落里，默默当他俩的粉头子，偷偷磕CP才完美。”
余念恍然大悟，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嘞！
外面的动静打断了余念，他对着镜头说：“米娜，爸爸回来啦，我先下一会儿哦，等等再见。”
“等不及的亲亲早点休息哦，晚安，么么哒。”
余念下播开门，迎上了刚上楼的男人，“梁先生，你回来啦。”
因为心虚，余念的语气有些谄媚。
“嗯。”梁颂晟往卧室走，“临时有事，要去趟外地。”
“去多久啊？”
“半个月左右。”
岂不是后面几天都自己在家？也不用担心直播被发现了？
余念差点跳起来，“那太好……”
意识到不对，余念把心思沉下去，“是去干什么？”
“高原地区突发雪崩，上百人遇难，需要支援。”
余念跟到梁颂晟的房间，扒在门口没进去，“感觉好危险，不能不去吗？”
梁颂晟把换洗衣服放进行李箱，走过来刮了下他的鼻梁，“刚才不是挺想我走的？”
“才没有。”余念指尖抠门框，小声说：“刚才又不知道那么危险。”
梁颂晟：“放心，只在当地的医院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不去前线，不参与救援，没有危险。”
余念抿抿嘴，“那也要注意安全。”
梁颂晟提上行李箱，来到余念身边，“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余念：“嗯，知道了。”
他这次走，要两周都不能见了。搬过来以后，还没分开过那么久。
余念低着头，周身绕着梁颂晟的目光。一圈一圈又一圈，凉了冰冷，热了滚烫。
他莫名紧张，最后一句话是他说的，大古董怎么就不回了呢。
早知道就留个疑问句惹。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
没什么好说的了，直直地看着好吓人，要不还是跑吧。
余念的身体比嘴快，“那个，没事的话，我回去睡……哎？！”
肩膀被人按住，
逃跑彻底失败。
呜呜呜，他什么意思哇？
不讲话也不让人走，
看起来凶凶的好吓人。
哇呜呜呜你快放开呀，再按下去我可就要叫了。
身体受外力倾斜，耳边有梁颂晟的心跳，是撞进去的。
紧接着，他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念念……”
“你会想我吗？”
作者有话说：
念念：扭扭捏捏
前十按抓有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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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门打开又关闭，余念还站在原地，木愣愣盯着门口的方向。
等到梁颂晟的痕迹彻底消失，余念卷缩指尖，手掌轻轻按揉心口，“被抱了。”
抱得好紧，差点呼吸不过来。
突然一下就抱上，怪霸道的，
害人紧张死惹。
余念放下胳膊，正准备回去直播，手机嗡嗡响。
是杨枝棋的电话，火急火燎的，“念念，护士装出了点问题，你明天先出医生吧。”
余念：“怎么了？”
“有个道具卖家发错货了，我让他加急重发，最早也得明天下午到。”
可明天的直播pk在上午十点。
余念：“道具少点没关系，不影响的。”
“那怎么行，服装不完整对设计师职业的亵渎。”
余念：“可我上哪来医生的衣服呀。”
“先穿你家梁医生的工作服不就行了。”杨枝棋急匆匆的，“卖家又来电话了，等等说。”
电话挂得快，只留下余念，还站在梁颂晟房间门口。
对方走得时候没关灯，卧室明堂堂的。
余念目光游移过去，梁颂层的房间和本人风格很搭。
浅灰色的床单干净整洁，壁架上有玉石摆件，墙上挂着幅山水画。
余念脚底踩着团棉花，缓慢走了进去。
卧室的规格与他的房间无差。左手边是双人床，右手边第一个门是衣帽间，第二个门是卫生间。
唯一的区别，梁颂晟的卧室有个贴墙的衣柜。
余念站在木门前，自我洗脑。
只借一小会儿，下了播立即还。
柜门打开，衣服排列整齐，以深色衬衫和西装为主。
余念扫视半天，才发现最里侧的白大褂。衣服很新，没穿过的样子。
如果让梁颂晟知道，有人随便进他房间，还拿他的衣服，一定很生气吧。
余念打了个哆嗦，把衣服塞回衣柜。
算惹，太不礼貌了。
杨枝棋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
枝枝姐：「念念，对不起。」
枝枝姐：「衣服方便拿吗？实在不行别勉强，我再想想办法。」
枝枝姐：「比赛规则太坑人了，搞什么破创新。」
为了增加比赛的观赏性，主办方要求，每位主播参与PK的十二个小时之前，必须上报当天所穿服装类型，可以是某部动漫、电影或者是某类职业。
比赛当天可做细微改变，但不能跨出原定的范畴。系统会把相似类型的主播凑对PK，增加比赛的趣味性和激烈程度。
余念上报的范围是医护工作者，比赛安排在上午十点。时间过于紧张，连实体店都关门了。
杨枝棋的短信疯狂涌入。
枝枝姐：「都怪我，不让你出护士也不会有什么多麻烦。」
枝枝姐：「出什么馊主意。」
枝枝姐：「是姐姐对不起你。」
余念直播多年，看似是自己在镜头前表演，但每一场直播都离不了杨枝棋。
从初二到大一，他所有的cos服，每个针脚、每条走线，都是枝枝姐花着心思、熬着夜，一点一点缝上去的。
包括这次的主播大赛，枝枝姐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这里。
枝枝姐：「念念，有办法了。卖家的工厂就在邻市，我现在开车过去，来回也就四个小时，再缝到衣服上用不了一个小时，来得及。」
「不要，太危险了。/小熊摇头」
枝枝姐：「我开车没事的，等我。」
余念急忙回电话，“枝枝姐，不要不要，你别瞎弄了。”
“行了，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不要！”余念打开柜门，拽出梁颂晟的衣服，“我拿到白大褂了，明天就穿这个。”
“不行不行，他衣服你穿不合适，外加普通白大褂没亮点，PK赛太不占优势了。”
余念：“枝枝姐，你不相信我吗，就算是再平常的衣服，我照样可以穿出不一样的感觉。”
杨枝棋：“不是不信任你，是我不甘心。护士装我精心设计的，不让它见见世面我真不行。”
“既然是精心设计的，那用在初赛太浪费了。”余念异常坚定，“姐，你相信我，我会挺进决赛，再把它穿出来。”
还要告诉所有人，衣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姐姐为我做的。
挂断电话，余念合上柜门，抱紧怀里的白大褂。衣服的纤维间有梁颂晟的味道，嗅上去会觉得紧张，但更多的是亲切。
明明刚走，就觉得想了。
关上卧室的灯，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
这么晚了，是娴姨来了吗？
他正要出声，喉咙干涩到发紧。
娴姨穿软底拖鞋，步子轻飘飘的，才不会有这么重的脚步声。
脚步逐渐清晰，朝着卧室的方向拉近。
如果不是娴姨，那就是……
糟糕，要死惹！
车都开出去两公里了，钟严听说梁颂晟只带了件羊毛大衣，直接掉头回去。
车速飚到极限，钟严还唠叨个不停，“要风度不要温度，你多大？小屁孩吗？”
梁颂晟径直来到卧室，按亮顶灯。
拿了羽绒服和棉服重新塞进行李箱，他关闭柜门，却在下一秒拉开。
衣柜最里侧挂着个黑色衣架，原本这里是件白大褂。
梁颂晟前往阳台，并没有衣服悬挂，洗衣机也处在非运行状态。他给娴姨打电话，无人接听。
梁颂晟回到卧室，并翻找了衣柜和不常用的衣帽间，仍一无所获。
卧室没有翻动的痕迹，白大褂却消失了。
转身的途中，目光落在了卫生间门前。
他有随手关门的习惯，但现在，卫生间的门却处于虚掩的状态。
梁颂晟保持警惕，缓慢推开。
卧室的光投进来，百叶窗被风吹得啪啪响。
看似一片正常。
他打开灯，正要进入。
电话响起，是钟严，“老梁，你好了没有，要赶不上车了。”
“马上。”梁颂晟关灯，退了出来。
他拉着行李路过余念的卧室，里面亮着灯，他敲敲门，“念念，你在吗？”
门内没有动静，但手机在衣兜里震。
念念：「梁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点东西，你不在房间？」
念念：「在呢，但是我在卫生间，不方便开门。」
「怎么了，不舒服？」
念念：「没事没事，有点着凉闹肚子了。」
「需不需要去医院？」
念念：「没事的，不严重。」
「你注意安全，晚上不要给人开门，也不要乱跑。」
念念：「嗯，我知道了。」
时间紧急，梁颂晟简单嘱咐，便提着行李上了钟严的车。
与此同时，娴姨的电话拨进来，“不好意思梁医生，我刚看到，您有事吗？”
梁颂晟直接问：“我衣柜里的白大褂，您动过没有？”
“您不是专门吩咐过，那件衣服不要动。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念念肚子不舒服，我临时有事需要出差。您方便的话，能否过去照看一下？”
“诶行，我这就去瞧瞧。”
梁颂晟犹豫两秒，“如果可以，今晚能不能住下来？”
“行，您放心吧，我马上过去。”
“如果他再不舒服，直接联系省院内线，号码就贴在冰箱门上。会有专人送去急诊科。”梁颂晟转而问开车的钟严，“今晚谁值班？”
“老宋。”
梁颂晟继续说：“找一个叫宋城的医生，和他说患者是我家属。”
“诶诶，我知道了。”
梁颂晟：“辛苦了，念念如果事，随时联系我。”
这边挂了电话，梁颂晟又联系了哥哥，“我临时出差，您安排几个保镖在我家别墅看着。但别让他们进家，免得给念念造成恐慌。”
梁颂晟安排得紧锣密鼓，驾驶位的钟严从头听到尾。
“也就出门俩礼拜，你这忙前忙后的，累不累？”钟严实在受不了，“他那症状，明天就能自愈，至于担心成这样？”
梁颂晟给宋医生发短信，“着凉是小，安全是大。”
钟严：“什么意思？”
“我家丢了东西。”
如果是平时，梁颂晟不会太在意，但事情发生得太蹊跷，十分钟前衣服还在。
何况，丢得不是普通衣物。
“丢什么了？”
“白大褂。”
钟严余光捕捉到他，“任教授那件？”
梁颂晟点头。
直至别墅寂静无声，蹲在门后的余念才敢用力喘气。他抱着衣服，瘫坐在地上。
回忆起来还是后怕。刚才，只要梁颂晟稍微往门后看一眼，他都会暴露。
余念抓着手机，埋进梁颂晟的衣服里。
干不光彩的事，还骗了人。
梁先生，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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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支援，省医院救助团共二十八人，全部从志愿者库中抽取。
年龄超过五十岁，结婚不满一年，生育不满三年，怀孕、一年内曾身患重疾者，会自动取消资格。
剩下的志愿者将由系统随机抽取，但院方设置了概率，经验丰富且未婚的医护人员更容易抽中。
他们要先坐三个小时的飞机去拉萨，再转火车去日喀则。下了火车，还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车才能到达驻扎医院。
赶往拉萨机场的途中，梁颂晟接到了哥哥的电话。保镖已前往别墅，经全面调查，周边无异常情况，门窗也没有撬动的痕迹。
娴姨也报来平安，余念一切良好。
第二天早上五点，医疗团队顺利到达拉萨。九点半，他们踏上了去日喀则的火车。
梁颂晟找到座位号，正欲拎起行李。
“梁主任，我来。”
说话的，是前两天冒失闯入钟严办公室的规培生。
好像叫……
对方戴套头耳机，染黄头发，潮流青年给人感觉浮躁。五官倒是清秀，也算礼貌。
梁颂晟收回手，默认他搬行李的行为。
梁颂晟正欲落坐，时桉晃晃手里的票，“梁主任，要不我先进去？”
车票是后勤部集体买的，座位随机。
梁颂晟的手机嗡嗡震，年轻的声音传进来，“梁先生，到了没有？那边冷不冷，穿得厚不厚？”
“目前在拉萨火车站，要倒车去日喀则。不冷，穿得很厚。”梁颂晟的声音低沉且温柔，“你呢？身体好点了么？”
“好多了，本来也没事的。”
“在家注意安全，关好门窗。”梁颂晟又说：“牛奶记得喝，喝完要刷牙，嘴也要擦。”
“嗯，我知道了，梁先生也要注意安全。”电话那边顿了顿，“还有就是，嗯，那个……”
梁颂晟没催，默默等着。
大约过去半分钟，柔软的口吻，耳边有羽毛在瘙，“我、我等您回来。”
梁颂晟瞟向窗外，被风卷过的云朵有了温度，压在心口，像是大团棉花糖。
他捏紧金属框，“我尽快回去。”
另一边，温暖灿烂的阳城。
余念按掉电话，抱着熊跳进床里翻滚。
呦吼~大古董走好远啦~
自由的日子终于开始了哇！
余念鞋都没穿，抱着直播设备嗖嗖跑下楼，在客厅找了处宽敞的区域，插上平板电脑、声卡，准备好麦克风和补光灯，
调整镜头，余念又蹭蹭跑上楼，把各种衣服试了个遍，最后选择了梁颂晟总爱穿的黑色衬衫，搭配浅灰色暗纹领带，再套上白大褂。
他在站在镜子前，左瞧瞧、右照照，哇！念念医生实在是太酷啦！
就是外面这件有点大，跟偷偷穿了男朋友的衣服似的。
余念愣住，灼热感从耳根往额头蔓延。
他捂着脸，蹲到了地上。
可不就是偷偷穿嘛。
自我审视完毕，余念翻出听诊器挂在脖子上，他左手拿针管，右手是消毒棉棒，在镜子前比划了好几圈。
一切整合完毕，余念登陆直播间，并打开了摄像头。
火车驶离车站，在轨道上平稳前行。
梁颂晟握着手机，沉浸在心口的那团棉花中。他不在意周围的动静，自然也感受不到旁人的目光。
但时桉傻了。
刚才的通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卧槽，真他妈牛批啊！
小道消息靠不靠谱？
这人真是神外的老古董？
这放不下来的嘴角，还有这黏糊到拉丝的语调。这哪里严肃古板了？这分明是个知心老大哥啊！
他哪里恐怖，哪里不近人情？知心老大哥比大魔头钟严好一万倍！
张爽那个畜生，真他妈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后让他来急诊科，感受下大魔头的威力，才知道梁主任是什么人间温柔。
张爽是时桉的研究生同学，目前在梁颂晟手下实习，平时没少和他抱怨。
胡思乱想间，时桉的手机亮了起来，是闹钟。
草，差点忘了正事。
他点开手机，登陆D站直播间。
可爱的语调传出来，“米娜桑哦哈哟，让大家久等啦！”
感受到梁颂晟的目光，时桉才发现忘连耳机。他急忙按了静音，“不好意思梁主任，我马上……”
我去？！
梁颂晟被吸引，正聚精会神盯着屏幕。
按理来说，年轻人的爱好，他们古董医生应该不感兴趣，但知心老大哥却沉迷了。
表情还有点耐人寻味。
这让时桉犯了难，他是按掉手机，还是……
“声音打开。”
时桉抽神，“啊？什么？”
梁颂晟：“手机音量，打开。”
“哦哦。”时桉照做，把手机递到方便梁颂晟观看的位置。
他心潮澎湃。
哇靠，同是医生，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
要是魔头钟严看到，只会骂他不干正事、闲得蛋疼，再没收手机，逼他写反思、写病史。
再瞧瞧人家梁主任，不仅不批评，还和他一起看！
这是什么五千年难遇的好医生、好主任、好大哥，他是天上的神仙，是地上的活佛。
我要为梁医生申冤平反，
张爽，你真他妈不知好歹！
音量增大，嗲嗲的语气飘出来。
“爸爸不在家敲开心~”
“可以出来直播辣！”
“是呀是呀，爸爸在外地忙工作，要去好久的嘞。”
“这段时间没有人管。”
“终于自由啦！”
梁颂晟眼睛都不眨，“这是什么？”
时桉说：“这个是D站的直播间。”
“直播间？”
“对，就是在线表演节目的地方。这里面有很多主播，一边表演才艺一边和观众互动。”
时桉指着屏幕，“这个主播叫念酱，他主要出cos和跳宅舞，很火的，有一百多万粉丝呢。”
梁颂晟回忆，“是cosplay？”
“对对，就是那个，角色扮演。”时桉说：“就好像现在，念酱在cos医生。”
“真别说，虽然衣服有点大，但穿他身上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念酱的声音持续传出。
“米娜桑要乖乖的哟！”
“今天是念念医生呀，不乖要给你打针呢。”
时桉盯着屏幕，越看越不对劲。
虽然他穿的白大褂很常见，但衣领的标志怎么有点眼熟。
好像……
钟主任也有件差不多的。
时桉抽回思路，异常激动，“哎哎哎，开始开始了，梁主任准备好，念酱要开始跳舞了。”
节奏响起，遮小鹿脑袋的主播摆好动作，光着脚丫，跳起欢快的舞蹈。
蹦蹦跶跶，热热闹闹。
见梁颂晟专注，时桉干脆把手机摆他桌板上，“梁主任，念酱是不是挺可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