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所有的字体一个接着一个向上升起,化作一缕幽蓝色的光线钻进了易北面前的玩家面板内。
与此同时,面板第一条上灰色的字体慢慢拂落下一层尘埃。
“叮咚——”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疯人院怪谈第一条,本院共有十一层,上下楼有紧急楼梯和电梯两种方式,不存在第三种方式。】
【疯人院规则怪谈已收录 6/**】
“成功了?”易北缓慢眨了下眼,这里刺鼻的尸臭熏得他的眼睛又酸又涩,就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上下楼有紧急楼梯和电梯两种方式,不存在第三种方式,这里不具备修建电梯的条件,所以肯定在什么地方还藏有楼梯。”
用手敲了敲地面,水泥平台发出的声音很实,台子下面没有隐藏的空间。
易北反握住刀柄站起身,用手电筒仔细观察平台的四周。
很遗憾,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水泥平台的四周都没有能再通往池底部的楼梯。
这个结果大大超乎了易北的预料,他矗立在平台的边缘,手电筒的光束穿过浑浊的空气,直直打在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上。
“不可能,这里肯定还有一架楼梯。”易北垂下眼睛,冷静地思考了片刻。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楼梯并不在这间暗室内,二是楼梯不能被常规意义上‘看见’。
第一种情况暂时不好验证,但是对于第二种情况眼下倒是有一种既便宜又实惠的验证办法。
打开商城界面,在订单里找到之前购买过的荧光粉订单,易北毫不犹豫地又下了一单。
“叮铃铃铃——购买成功~!”系统的声音在沉稳与活跃中反复跳跃。
“尊敬的【垃圾收藏家】,恭喜您又购买了一份没用的垃圾!再多购买6次月销售小于10件的商品,您就可以升级为【垃圾大师】了,请继续努力吧!”
“……”
沉默如同一枚有特殊魔力的箭矢,射穿投影的大屏幕,贯穿了副本世界和怪谈剧场。
“系统什么时候这么活泼了??”
“被夺舍了吧?!(震惊)”
“可能是自己加载了什么奇怪的语音包……”
“靠北哦,这个声音和我昨天看的小视频也太像了吧,彻底萎|了……”
易北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眸,高深莫测地盯着那个金灿灿的称号。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系统对他的拿捏的确恰到好处——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垃圾大师]的金字招牌呢?
抬手关掉面板上弹出的弹窗,易北发自内心的感叹:“积分营销的套路真算是被这些ai玩明白了。”
荧光粉从半空中给掉落,在快要掉到地上时,被一双手捞起来。
易北打开荧光粉的塑料扎袋,走到平台的边缘,将荧光粉洒向平台外侧。
纷纷扬扬的荧光粉末很快落满了尸池,易北就这样一边拿着荧光粉,一边绕着平台的边缘走。
当他走到平台的最左侧时,荧光粉细腻的粉末突然悬浮在了半空中。
易北显然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于是立刻扯开袋口,将手里的荧光粉尽数抖落在面前的“空气”中。
随着荧光粉越积攒越多,一架冒着粉红色光芒的梦幻阶梯慢慢出现在他的面前。
易北握住手里的匕首用尖端在阶梯的表面划了一下,金属与石面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响起。
收起匕首,他不再犹豫,顺着石梯走向尸池。
尸池中的腐臭味是平台上所能闻到的数十倍,每次落脚鞋底都会沾上一些黏稠的液体。
新被丢进尸池里的尸体尚且还算完整,大部分都是正面朝下,横七竖八的趴在池中。
陈莉的红色头发是最明显的标志,一连翻开了几十具尸体,易北很快就找到了被压在两具尸体下的陈莉。
从之前几具伤势明显的尸体中,易北已经可以判断刘队长杀死玩家的方法是用钝器捶打玩家的头部,造成明显的钝器击打伤。
陈莉身上的致命伤几乎和前几具尸体一模一样。
铁锤在她的右侧颅脑上留下了一道长达10厘米的凹陷,伤口的血液已经干涸凝固,被血浸湿的头发一绺一绺的黏在她的身上。
曾今的队友满身是血的躺在自己面前,这绝谈不上是什么好的体验。
易北按住陈莉颅顶凹陷的伤口,周围的组织已经完全被挫伤,“凶器应该是一把铁锤。”
把尸体的头转动了一下,陈莉濒死前瞪大的双眼顿时对上了他的视线,眼珠移动到最左侧,眼白部分布满了细密的血丝。
“不是正面冲突,而是偷袭。”易北若有所思,“凶手是比女人高大数倍的成年男性,即使发生正面冲突也有绝对的力量控制住受害者,他为什么会选择偷袭?是因为想要求稳,还是他的力量不够?”
“叮咚——”蓝色弹窗被投影到易北的眼前。
“系统监测到玩家即将完成[回魂夜]支线任务,已经自动为玩家开启辅助模式,请玩家在30秒内将‘卵’放入容器内。”
“现在开始计时:30——”
‘卵’就是陈莉变成“鹅蛋”的灵魂,也许是察觉到靠近身体,鹅蛋的表面溢出一层细细的白色光芒。
易北将“鹅蛋”放在陈莉的胸口上,原本坚硬的蛋壳竟然开始缓慢的融化,底端融化出的白色荧光液体慢慢浸入陈莉的尸体。
随着蛋壳与身体的交融,陈莉瘪下一块的颅骨竟然奇迹般的慢慢生长出骨血……
陈莉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梦里的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池子中,四周躺满了死不瞑目的尸体。她想尖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生命的气息一点点从她的身体里流逝,恍惚之间,她好像明白过来——她就要死了。
“要结束了吗?”人生到了死前的这一刻,好像除了生与死之外,真的没有大事。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世界先是漆黑一片,再慢慢出现许多白色的雪花点,就像是失去信号的老式电视机。
“……”
“系统检测道玩家[陈莉]幸运值达到100%,已经达到触发支线任务[回魂夜]的条件。”
“神的孩子将从天上返回人间,在地上建立神的国度。”
“玩家是否接受支线任务[回魂夜]?”
沉默在封闭黑暗的地下室里蔓延,面板右上角的倒计时在一点点的流逝,从最初绿色的60s,逐渐变成了警示的红色。
就在倒计时即将清零的一瞬——苍白的手指忽然痉挛般颤动了一下。
“叮——”
“玩家[陈莉]已接受支线任务[回魂夜],本支线任务支持共享,请玩家尽快寻找共享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子~可能会到23点后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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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滋滋……”
脑海里不停有尖锐的爆鸣声,浑身上下的疼痛感就像是从十几层楼上一跃而下,然后还是脑袋先着地。
苍白的指尖猛地颤抖了一下, 随即紧闭的眼皮缓缓睁开。
视线由混沌变得清晰, 陈莉盯着昏暗的天花板放空了片刻, 然后怔怔地转头看过去。
易北正坐在她的身边,用一张像是皮子的东西擦拭着手里的短匕。他的上半张脸大半沉在黑暗里,没有什么表情,被擦拭得光亮的短匕上映照出他线条流畅的侧脸, 就像美术馆里陈列的那些石膏雕像。
“北哥……”陈莉缓慢挪动了一下身体, 颅骨上传来的疼痛反而让她清醒了不少。她费力地让自己坐起来, 看向易北低声说道:“谢谢……要不是你,我早就已经死透了。”
“先说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易北抬起头,把擦试过匕首的皮子丢进水泥台下方的尸坑里。
陈莉定了定神,回忆了十几秒, 才缓缓开口:“我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 他让我带他去找盐池。我想起规则第三条里说过,遇到穿蓝色工作服的人要把他送回病房再去保安室报告情况,于是我就偷偷用了占卜,鬼牌给出的占卜结果也证明送他回病房是正确的选择。”
“所以我就按照鬼牌的指示,把他送回了病房,然后去找刘队长报告情况。到了保安室以后, 刘队长让我填一张报告单,我也没多想,接过来就开始填单子。结果就在我把填好的单子递给他的时候, 他没有接稳, 单子掉到了地上, 我去捡单子的时候就后脑一疼,紧接着就失去意识了……”
【疯人院怪谈第三条,你的同事只会穿着白色工作服,如果遇到穿蓝色工作服的人,请将他送回病房,在锁好房门后尽快前往1楼保安室报告情况。】
易北抬起了手,指尖缓慢掠过灰色字体的第三条规则。
按照论坛里置顶的精华贴,怪谈世界已被确认的伪规则一共有六种形式,其中A+++级以下的副本只涵盖其中的三种——
缺漏规则、完全错误规则和部分错误规则。
其中缺漏规则的伪规则补全难度系数最大,不过补全规则后的系统奖励的额度也会更高。
易北思考了片刻:“你占卜的内容是什么?”
陈莉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片刻后,她将手心朝上打开,鬼牌正面朝上横在半空中,在绿发小丑的头顶出现了一行黑色的字体——“是否应该将穿蓝色工作服的人送回病房?”
第三条规则的前半段无疑是正确的,如果A+级以下的副本只有三种伪规则形制,那么第三条规则的正确形式现在就已经可以推断出来了。
易北的手指穿过面前的半透明面板,在[修改]按钮上点了一下。
“玩家[易北],是否使用一次修改机会更正规则?”
“请玩家注意:每条规则有且只有一次修改机会,如更正结果不正确,则本条规则再也无法被玩家收集。”
“是。”
第三条规则从面板界面飞了出来,环绕着在易北的身边。
他伸手划掉第三条规则的后半段,那些投影在半空中的字体就像是被刀切割开的果冻,弹动着挤向两边,最终化作一滩蓝色的液体。
后半部分的规则在半空中缓缓消失,围在易北的身边的剩余汉字快速转动起来。
突然,所有的字体都在一瞬间变成了腥红的颜色,浓稠的液体顺着字体的表面流淌下来,紧接着那些投影出来的立体汉字上开始冒出大量的水泡,片刻又从这些水泡里钻出密密麻麻的眼睛。
那些黑色的眼珠同时看向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易北,愤怒与痛苦让这些眼睛里布满血丝。
“修正错误——”
“修正错误——”
“本条规则再也无法被玩家收集!!!!”
怪谈剧场里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玩家如果想要购买怪谈剧场某一场次的门票,自身的等级需高于剧场副本的初始等级,所以现在坐在怪谈剧场B101-76号展厅里的观众绝大部分等级都在A+级和A++级之间。
而那些A+++级以上的大佬时间宝贵,很少会来观看与自己等级差距太大的玩家直播。
此时此刻,第三条规则修正错误,无异于像是一颗原子弹爆发在这个世界——
那些被无数玩家奉为铁律的固定规则,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发生了变化。
玩家们至今为止所有基础规则可能全部要推翻重来,大量的玩家会在这段时间内被无情的淘汰。
“难道是因为上个月……那条所有副本都会进行升级的公告?”人群中有个声音弱弱的发了出来。
剧场倏地一静——就是这样了,肯定是因为那条该死的公告!
玩家联盟成立以后,副本的淘汰率大幅降低,可能正因如此,怪谈世界更改了一些基础的法则。
就比如在副本里被易北删除的这条规则,如果按照A+++级一下的副本最多有三种规则形式来看,易北的举动根本没有任何错误。
但系统却报了“修正错误”,只能说明这条规则里既包含有缺漏规则又有部分错误规则。
一个坐在前排的褐发碧眼玩家看向大屏幕上的画面,眼底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半晌,她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世界越来越有趣了……”
浮在半空中的血红规则像是被耗干了生命力,所有的眼睛从生长出来到干瘪只花了不到一分钟,随即便簌簌抖落到地上。
陈莉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规则不对?不可能,鬼牌给出的结果明明是正面……”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易北拍去腿上的碎屑,他的目光扫过面板上的时间,“先出去再说,这里不安全。”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暗室,楼梯间依旧陷在一片漆黑之中,炒菜的声音混着肉香从保安室的方向传来。
放轻脚步,两人扶着墙壁,慢慢朝防火门的方向移动。
越靠近防水门,空气里的肉香味也就越浓,陈莉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两条长长的眉毛深深皱了起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暖黄色的灯光从防火门外照射进来,锅铲和铁锅碰撞的声音在空气中尤为明显——刘队长把锅罩都搬到了保安室外。
通向二楼的楼梯就在两人的面前,只要能在不惊动刘保安的情况下抵达门的另一侧,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刘保安的兴致显然很高,一边翻动着锅铲,口里还不时哼着旋律简单的谱子。
他此时的注意力完全在锅里的菜品上,并没有察觉到楼梯间里的异常。
“我这锅菜简直太完美了——”刘保安紧紧盯着锅里发红的熟肉,嘴角神经质地拉起一个弧度。
“院长还没有尝过我的手艺,这道菜一定会让他擢升我为总长!”
易北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后背贴着最外侧一根的栏杆慢慢向外侧移动。
陈莉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注意力高度集中,几乎快要紧张得喘不上气了。可当两个人都即将走入门板后的阴影里时,刘保安阴测测的声音却还是从防火门外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陈莉的身体完全僵在了原地,那个熟悉的声音仿佛让她的灵魂都在颤抖,滔天的恨意如洪水泄闸般从她心里涌现出来,顷刻间就马上要吞噬掉她的理智。
刘保安背对着光线堵在门口,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就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交手电筒。”一道平静的声音从陈莉的左侧传来。
易北从阴影里走出来,暖色的光线罩在他的肩膀上,柔化了他肩背的曲线。他晃了晃手里的老式手电筒,将筒柄朝外,递到了站在防火门门口的刘保安手里。
“……交手电?”刘保安朝地上吐出一团没嚼烂的菜帮,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病房都巡逻完了吗?”
“巡逻完了,没有异常情况。”
刘保安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接过手电筒:“行了,上去休息吧。下次记住不要走楼梯,这边的防火门平时不打开,你们今天还真是他妈的走运。”
易北转过头朝陈莉使了个眼色,后者低下头,僵硬地继续往楼上走。
“等等——”就在陈莉经过防火门前的一瞬间,刘保安却突然出声喊住了他们。
“你们有两个人,怎么只交回来一支手电筒?”刘队长死死盯着陈莉的脸,皮笑肉不笑道:“而且这位小姐,我看你好像很眼熟,你之前是不是来过一趟?”
陈莉的后背瞬间冒出了很多冷汗,她机械地抬起头,对视上那双让她战栗惊恐的眼睛——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濒死时刻的痛苦,她的身体似乎也在那道视线中一点一点的冰冷了下去。
“她的手电筒也在我这里。”忽然,她的眼前横过一条手臂。
刘队长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只有黄豆大小的眼珠向下移动,在他面前展开的手心里的确躺着一只老式的手电筒。
拿着手电筒的青年弯起唇角,笑得无辜:“怪我,忘记拿出来了。”
刘队长抽搐了一下脸颊上的肌肉,本来就小的眼睛更是不甘心地缩成了一个小点。
良久,他伸手抓过易北手里的手电筒,“这次算你们走运,现在马上返回宿舍,下次可别让我抓到你们,否则……”
那对变成腥红色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落在了陈莉的身上:“否则我可不保证,在你们身上还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当然。”
易北收回手,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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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北站在紧闭的大门前,从口袋中翻找那一枚圆扇形的铜钥匙。
为了防止丢失,钥匙的孔洞里特意串了一根红绳, 即使工作服的口袋比较深也能很轻易的摸到。
当指尖触碰到一处柔软的绳结时, 易北的手指顿了一下。拉住绳结的顶端向外一拽, 红绳带着钥匙就被拖出了口袋。
疯人院怪谈第十条,护工宿舍为单人间,如果你不慎遗失员工宿舍的钥匙,请独自前往院长办公室领取备用钥匙。
易北很微妙地地挑起眉梢, 没想到自己居然真能在口袋里翻出宿舍的钥匙。
倪晶在进入副本的前一天曾使用过“窥明”, 那时她感受到的是至高者的愤怒。
易北太清楚主神为什么愤怒了。
或者说为了能让主神更加愤怒, 他甚至还做了一些了不起的努力,至少现在他的后腰还有一些不明显的酸胀感。
他将红绳在手指上缠了两圈,慢悠悠的将钥匙塞进锁芯,向左扭动。
——锁芯纹丝不动。
退出钥匙, 检查方向后重新插入, 向右扭转。
——锁芯不动如山。
易北:“……”
事实上,在第二次转动之后,那把扇形的铜制钥匙的颜色轮廓就缓慢开始模糊。
当他想将钥匙从锁芯里再次拔出时,手指竟然从钥匙柄的末端穿了过去。
下一秒,那把正插在锁芯里的钥匙就像是沾了水的棉花糖,在面前得空气中化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缠绕在手指的上的红绳还在, 易北大概会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半晌,他轻缓摩挲着缠绕在手指上的红线,不由自主地轻笑了起来:
“有点意思……”
多出来的红线被易北全部缠绕到右手的无名指上。
当最后一圈缠上以后, 整根红线就像是一枚红色的指戒, 被他戴进无名指的根部。
易北的目光不咸不淡地扫过无名指上的红绳……嗯, 有点像婚戒。
电梯最高只能到九楼,想要去十楼的院长室只能通过楼梯。
与其余楼层黑洞洞的楼梯间不同,九楼和十楼就像是一道分水岭,光线在这里被一堵无形的墙格挡开。
易北站在九楼的黑暗里,盯着那条分界线看了许久,随即伸出手试探地摸了一下。
“没有空气墙。”他有些遗憾地收回手,“看来不是模型碰撞了。”
作为大多数程序员都有的职业病,易北也极其热衷于探索各类游戏中大大小小的bug,从进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注意到这个世界的各项细节都完成的近乎完美。
大型多人游戏常见的问题,比如掉帧、穿模、卡顿以及丢档在这里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所有的一切都严格的像是一场科学实验。
易北让双眼适应十楼的光线,然后穿过无形的墙壁,悠闲地朝十层走去。
在这一场游戏里,玩家并非是完全没有主动权,至少只要是严格遵守游戏的规则,玩家就会受到规则的保护。
他也相信主神会比任何人都更加坚定这一点。
一个游戏的缔造者,内心里绝对有一柄权衡游戏平衡的秤。一味的加强某个阵营,只会让原本精彩的游戏变得索然无味,这是任何一位游戏创造者都不会允许发生的。
正式进入十楼的范围之后,易北就将金纹蛇放了出来,冰冷的鳞片摩挲过他的手腕,就像是一件危险又神秘的武器。
周围的光线变得明亮了许多,而楼梯的尽头居然矗立着一扇合拢的大门。
门板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整块木板上雕刻和纹理清晰可见,两侧的镶金浮雕异常精美,就连最细窄的地方都涂抹有鲜艳的红色油彩。
当易北走到大门前的时候,原本紧紧关闭的大门缓缓裂开了一条缝隙,狭窄的门缝里散发出丝丝血腥气。
将手里的漱口盆换了一只手,易北推开了这扇尘封的木门,门缝间的灰尘簌簌抖落下来。
大门仅仅是开启了一个狭角,堆积在门板后的乳白色头骨就咕噜噜地顺着门缝滚落下来。
等到大门开启了一半,易北才发现门背后的空间非常大,像是一个足有两层楼高的复古中世纪宴会厅,繁重的金器吊灯悬挂在正中央,宽大的圣经牛皮挂画从天花板上垂坠而下,墙壁上的铁艺花器中插满了新鲜的树枝和鲜花。
不过现在那些华贵的地毯上堆积满了皑皑白骨,残尸断臂之上落着一架巨大的青铜王座,十二根骨刺从王座的后方竖起,每个尖端都挑着一具白骨化的尸体。
白色的皮毛一直从王座上铺陈到几阶台阶以下,皮毛上随性地靠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白色的医师服被腥红的血液浸染,而那双鲜艳的红底皮鞋,此刻就踩着一具跪伏在他脚边的干尸背上。
在涌出大门的白骨推动下,大门很快便向两侧完全打开。
易北站在原地,仰头平静地与王座上的男人对视。两道视线在半空中对撞,剑拔弩张的气息缓慢在狭小的空间中蔓延开来。
院长站起身,信手理去医师服上的皱痕。
他自高台之上一步步走下,垂着视线,唇边的笑意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嗜血的癫狂,红底皮鞋踩过断尸残骨,伏在他脚边的干尸顷刻间便化作一捧尘灰。
“我说过的吧——”即使两人之间隔了很远,但院长的声音却近得像是就在耳畔,犹如一条剧毒的毒蛇贴在易北的脖颈上吐着信子:“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
“……”
易北挑起一边眉毛,目光扫过院长手里泛着寒光的手术刀,“你先把手术刀放下,我们再好好叙旧?”
院长慢慢向前逼近,这是一头已经饱腹的野兽,并不急于猎杀眼前的猎物,而是在享受逗弄的乐趣。
被踏碎的尸骨化作一片尘埃,沙砾在半空缓缓聚拢,朝着男人虔诚的伏拜之后,奔赴下一场的生命。
“可你让我等得太久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半米,男人微微俯下身,那双深邃的眼眸就像是穿透了易北眼睛里的玻璃体,顺着毛细血管强硬地融入到他的血液之中。
手术刀的尖端抵在易北的胸口,前端锋利的刀刃刺破他身上的工作服,没入他的胸膛。
鲜艳的腥红展开在洁白的工作服上,血迹层层渲染,恍若胸前盛开出稠艳的牡丹花。
易北伸出手,修长而指骨分明的手指握住那把刀锋冷冽的手术刀,暗红色血液顺着手指,慢慢滑落到手腕。
“是我的错。”他轻叹了一声。
缓慢地扬起头,将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院长的视线里。
那是一种完全的信任与交付,是无论迎来何种结局都甘如饴求。
“其实我应该早一些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从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
他的声音非常轻,就像情人之间温存缠绵的耳语:
“你杀了我,把我的心脏取出来,我想……它应该很想见你。”
冰冷的空气在一瞬间凝滞,院长猛地低下头,他们彼此对视。青年清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漫天璀璨的星光,那个星光里倒映着一个清晰的影子,不是那个人人惧怕的怪物,而是他愿意交付所有心意的爱人。
青年的指尖慢慢划过手术刀,轻轻盖住那只握着手术刀的手,血液的湿润在皮肤相接的地方慢慢化开,手术刀慢慢被推进了几毫米的距离。
心脏的跳动与震颤似乎顺着金属的刀面传导到指尖,起伏与波动都是生命绽放的声音,也是一颗心脏无法宣泄于口的深情,如同电流穿过神经末梢。
也许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连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会恍惚。
人类的大脑神经细胞非常活跃,而他们的大脑在活动时会产生线条状的脑电波,这些劣等神经细胞发出的电信号组成了他们的思想、感情,所以他们总会因为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某种特殊的气味而爱上某个人。
然而,这种感情对于至高无上的“神明”却是陌生的,或者说是嗤之以鼻的。
“神”很明白,人类只是由低等生物进化而来,永远受低级感情驱使的劣等生物。
然而人类在错误的进化方向中产生的“爱情”,那些受荷尔蒙所驱使下的主动靠近,到底是什么——祂只是很好奇。
易北频道里的打赏积分再一次刷上了新高,眼花缭乱的礼物在他的频道里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