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师又被反派邪祟缠上了—— by栀栀仔
栀栀仔  发于:2024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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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辞目光一转,这才看到,从自己和尉川叙手里那两枚血玉中迸发出来的光,竟然变成了两道光柱,直射尉川叙的额头!
不,应该说,是尉川叙眉心的那一点红痣,正在疯狂地吞噬着血玉迸发出来的光芒!
“啊……啊!”
尉川叙表情痛苦,喉中发出低低的嘶吼,整个人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眼前的一幕让巫辞心中大骇:“檀斐,他怎么回事?”
檀斐放下手,眉头紧锁,一双黑眸直直盯着尉川叙:“他不对劲。我刚才想探他的魂魄,结果发现他身上有一股灵力在涌动。”
“灵力?!”巫辞震惊,“他们家不是世代凡人吗?”
命格被改,难道连凡人的根骨也……
几秒的工夫,从血玉中迸发出来的光芒逐渐减弱,被尉川叙吸食得一干二净,而血玉中原有的红色血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血玉变成了两块平平无奇的白玉。
尉川叙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巫辞和檀斐也沉默了。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巫辞心里清楚,最恐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就在刚才,在他们的亲眼见证下,尉川叙的身体迅速发生了诡异的异变。
他脖子的一侧长出了一片青鳞,鳞片一直蔓延到他的小半张左脸上,他的一只眼睛闪烁着幽暗的绿色,另一只则是正常的黑色。
尉川叙眉心那颗被檀斐灌入魂魄后留下的红痣消失不见了,他的额头右上方长出了一个尖尖的黑色独角,没有分叉。
除此之外,他的左臂也发生了异变,覆盖满了青色鳞片,整个左手掌变成了只有四个手指的利爪,那枚被吸干血丝的白玉静卧在他的左手中。
在巫辞和檀斐无声的注视下,尉川叙忽然动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玉,直接挥臂一摔,只听一声脆响,那枚白玉在巫辞惊愕的表情中跌落在地,碎成几块。
尉川叙站了起来,抬手扶住后颈,活动了一下颈骨后,他转过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神色看着巫辞和檀斐。
一股强大的灵力迅速从尉川叙的身上扩散开。
这样的尉川叙让巫辞感觉到陌生,尤其是他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没在尉川叙脸上见过的。
檀斐毫不客气地回视着尉川叙,目光冷冽。
尽管檀斐一言不发,但身边的巫辞却感受到了他周身汹涌暴涨的杀气。
巫辞盯着尉川叙,悄悄地抽出了拷鬼杖。
对峙中,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内传来,很快,郝芒出现在了门口:“我打电话给管理局了!你们这边怎么样了?叙呢?!”
他刚冲进祠堂,听到动静的尉川叙回过头来,郝芒直接对上了他变异的脸,一个猛刹车。
郝芒目瞪口呆地看着尉川叙,不由自主倒退两步。
就在巫辞以为他被吓到的时候,郝芒忽然指着尉川叙,大喊一声:“地隐?!”
直到听见郝芒喊出“地隐”这个名字,巫辞才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握紧拷鬼杖,倒退了一步。
什么命格,什么根骨,尉川叙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凡人,更不是尉家的人!
他只是借了一个凡人的身体投胎转世罢了,自身原有的灵力全被封印在了凡人的躯体里,在那趟第五维之行中,无意中被激发了出来!
尉川叙居然就是他要找的神!
作者有话说:
有人猜到吗

巫辞当即收起拷鬼杖, 单膝跪地,低下头,沉声道:“巫觋族天师巫辞见过天神地隐!”
他说完后, 门口的郝芒也终于反应过来, 同样单膝跪地, 不敢抬头,声音微微发抖:“巫臷民后人朌芒见过天神地隐!”
尉家祠堂寂静得可怕,无数的蜡烛的火光跃动着,阴暗暧昧的光线氤氲出几分妖异感, 映照着地上的阵法和白骨。
巫辞的心脏怦怦地狂跳着。
迫于神明身份所带来的威严感, 以及神与巫之间那层天命注定的主仆关系, 在尉川叙开口前,他无法抬头,只能盯着尉川叙一动不动的鞋尖。
地隐,是蛟的别称。
古语有云:蛇大成蟒, 蟒大成蚺, 蚺大成蛟,蛟大成龙。
上古神明皆为人首蛇身,神明之间也有阶级之分,尉川叙的原身已经修炼到了蛟形,并且很快就要化龙了。
巫辞一直在寻找流落于世间的最后一个神明,可他从来没有想过, 总是在自己身边嘻嘻哈哈没有半分灵力的尉川叙,竟然就是他一直在找的神。
未完全脱离凡人躯体的尉川叙,无论是眼中审视的意味, 脸上冰冷的表情, 还是从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肃穆感, 都与平时的形象天差地别。
比起作为凡人的尉川叙,现在的他看起来确实更像“神”了,却让巫辞没来由地觉得陌生得可怕。
在这个压抑又怪异的空间里,两个人类因身份关系而跪着,唯有檀斐和尉川叙面对面站着,彼此间强大的气场可谓旗鼓相当。
从尉川叙变异后,檀斐毫不掩饰地释放出了自己的杀气。
尤其是在巫辞跪下的那一瞬间,他的双瞳顿时变成了血红色,头上的犄角也飞速生长出来,脖子上长出一片片细密的黑鳞,原本俊美的脸被妖异的气息所笼罩。
他立于飒飒阴风中,一头银发在风中如鬼魅般地飞舞,地上的东西也被吹得七零八落。
即便面对的是“神”,他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怯意和尊敬,甚至可以说,他根本没有把神化的尉川叙放在眼里。
巫辞没有抬头,不知道檀斐已经显出了部分原形,但依然凭借自身的灵力感应到了这场神与妖魔之间无声的对峙。
他心里没来由地紧张。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面对浑身杀气暴涨的檀斐,尉川叙竟然先一步收敛起了自己身上的气息。
见尉川叙主动让步,檀斐也没有硬来,将自己的杀气平息下去,但那双褪去血红的锐利黑眸仍然警惕地看着尉川叙。
阴风骤停,汹涌的灵力磁场重归平稳,尉川叙转头看向巫辞和郝芒,说:“站起来。”
得到命令,巫辞抬起头,一边看着尉川叙,一边站起身:“是。”
门口的郝芒也站了起来,看向尉川叙的眼神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地隐……叙哥,”巫辞深吸一口气,试探地叫他的名字,“你还好吗?”
尉川叙视线扫向他,平静地开口,却答非所问:“巫离来过。”
巫辞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些。
还好还好,他只是解脱了封印,并没有失去作为人时的记忆。
檀斐出声:“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来的时候,我的父母已经死了,他想解开我的绳,结果他身上的那块血玉开始振动。”尉川叙又看向他,语气平淡,丝毫不见往日的欢脱,就连在描述父母的死讯时,眼神都毫无波澜,“他好像挺惊讶的,留下一句话和那块玉之后就走了。”
“他说了什么?”巫辞追问。
“他说,我是天神,该想起我的前世了。”
“那你现在已经恢复了神格吗?以前的事情……想起来了吗?”巫辞问得谨慎,他不知道是否该用曾经的态度对待如今的尉川叙,“五百年前,第五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诸神陨落?”
“神力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也恢复了一部分。”尉川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变异的左臂,活动了一下爪子,“至少想起了自己是谁。”
他被封印在了人的身体中,如今神力只恢复了一部分,所以原形也只恢复了一部分,只能维持这副半人半神的怪异模样。
巫辞忍不住用眼睛去瞥尉川叙的那条变异后布满青色鳞片的胳膊。
远古神明的真身是什么样的?真的是人首蛇身吗?还是像檀斐那种恶鬼相呢?
看尉川叙的样子,好像比檀斐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就像巫觋族中那些据说是先人模仿古神而造的凶神恶煞的面具。
如果神和妖魔长得相差不大,那神与妖魔,有什么区别?
檀斐似乎是解除了戒备,眼中的敌意消散,开口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尉川叙抬眸看向檀斐,视线又逐次落到巫辞和门口的郝芒身上。
而檀斐的提问,让巫辞原本平缓下来情绪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去巫咸国旧址,我被封印的地方。只有回到那里,我的封印才能完全解除。”尉川叙的一双阴阳眼一黑一绿,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肃穆感,“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很好奇。”
出于巫觋族人的本能,巫辞下意识地给出了回答:“我可以马上带你回巫山,现在就能出发。”
檀斐眼眸轻转,视线落到巫辞脸上,但没有说什么。
“不用现在。”尉川叙转过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且表情复杂的郝芒,“先收拾我父母的遗体,郝芒。”
郝芒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头:“我会给管理局打电话。”
尉川叙嗯了一声,低头看向套在自己右手腕上的那只银镯:“父亲发现祠堂原本的换命阵法被我们破坏后,将我捆了起来,试图再搞出一个新的阵法。仪式中途,母亲回来阻止了他,结果被父亲砍死了。而仪式中断后,父亲被阵法反噬,也死了。”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平平淡淡,他似乎并没有因为父母的惨死而受到影响。
巫辞的心却咯噔了一下。
尉川叙只恢复了部分神力,但性格、习惯与行事风格已经受到了影响。
他不仅对他们的态度变得冷淡,而且再也没有亲热地称呼父母为“老爸老妈”,就连对他们的惨死也无动于衷。
失去情欲,这就是成神的代价吗?
又或者说,这就是神与人的区别吗?
可檀斐明明说过,神也是有欲望的……
注意到巫辞的沉默,尉川叙突然问:“很奇怪吗?”
巫辞心里一惊,抬头看他。
尉川叙又补充一句:“我的态度,很奇怪吗?”
如果此刻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全然陌生的神明,出于天生的敬畏心与疏离感,巫辞必然不会说实话。
可眼前的“神”却是尉川叙,是自己和檀斐最好的朋友。
巫辞还是选择了说实话:“是的。”
得到他的肯定,尉川叙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这是自尉川叙出事之后,巫辞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笑容。
“在投胎做人的时候,我的神力被完全封印在这具凡人的身体中,而身为凡人的我拥有极差的命格,生于鬼门关大开之时,阴气缠身,克父克母,命途多舛,屡次经历九死一生的灾祸。”尉川叙缓缓地说,“按照命格,尉川叙注定在二十六岁时丧命。但没想到的是,你们救了我一命,让我‘活’了过来。”
他指的,是自己和檀斐将他从第五维带回来的那次?
巫辞顿时紧张起来:“我们破坏了你的劫数吗?”
“是的,但不是坏事,你们唤醒了我,反而又救了我一次。如果我以人身丧命,地隐将永远无法解除封印,恢复真身。”尉川叙摇头,“现在的我已经并不完全是尉川叙了,属于天神地隐的那一部分正在苏醒。当我完全变成地隐的那一天,凡人尉川叙会彻底消失,包括属于他的一切。”
尉川叙会消失?所以,那些为人时的记忆还是会被遗忘掉吗?
包括他们的友情,日常相处的点滴,以及一起经历过的磨难?
巫辞沉默,他低下眼,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攥起。
“走吧。”尉川叙说。
转身往外走的时候,他的身体再次发生变化,变回了正常的人形。
看来,他已经可以自如地控制身上的神力。
经常戴的那副眼镜碎掉了,尉川叙本身不近视,不戴眼镜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迈开步子,大步朝走廊走去。
郝芒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回头来看站在原地没动的巫辞和檀斐。
巫辞示意他先走,郝芒点点头,跟了上去。
巫辞走到檀斐身边,伸出手,轻轻钩了钩檀斐的手指。
檀斐垂下眼看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也乖乖将犄角收了起来。
“我们也走吧。”巫辞轻声说。
“嗯。”
离开祠堂之后,尉川叙让巫辞和檀斐先回家,郝芒则留下来跟他一起处理后续。
面对父母的尸体,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像眼前这两个人都只是陌生人。
巫辞想了想,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回到家,巫辞换了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檀斐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
感觉到身边的沙发陷了下去,巫辞习惯性地歪过头,轻轻把脑袋靠在了檀斐的肩膀上。
“不高兴?”檀斐抬起胳膊,搂住巫辞的肩膀,低声问,“不是找到神了吗?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没有,高兴的,我就是……”巫辞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脑子有点蒙,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的大脑已经处理不过来了。”
檀斐侧过脸,微微偏下头,亲了亲巫辞的额头,然后将下巴抵在他的额边。
静坐片刻,巫辞忽然问:“檀斐,你之前有没有发现叙哥不对劲?”
檀斐沉默两秒,才说:“有。但无论怎么探,他都是肉眼凡胎,没有任何根骨。那些奇怪的地方,我以为是因为他的魂魄到第五维走了一趟后受到了影响,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巫辞叹了一口气,说:“谁都没有想到,他是被封印住了。”
他还有一件事情想感叹,那就是能把天神地隐封印得如此彻底,神师大人的实力也远远超出了巫辞的想象。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檀斐垂下眼帘,看着巫辞毛茸茸的发顶。
巫辞坐直身体,转头看向檀斐,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檀斐的双手。
“等叙哥父母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启程回巫山。”他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檀斐,语气坚定,“檀斐,我说过,我要带你回家,我会给你名分。”
后面那句话让檀斐嘴角微微扬起:“嗯。”
他在意的不是那个名分,他在意的,只有自己在巫辞心里的位置。
好在,巫辞从来没有因为别的事情而对他不闻不问。
在巫辞心里,檀斐和他的使命一样重要。只不过使命的重要性是于巫辞的身份而言,而檀斐,才是完完全全属于巫辞的个人意愿。
尉家是名门望族,声势显赫,所涉领域特殊,在各行业均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现在掌事的家主夫妇暴毙而亡,死因又那么离奇,留给尉川叙的烂摊子只多不少。
听郝芒说,尉家夫妇暴毙后,国家阴阳事务管理局高层乱成一团,尽管消息封锁得很快,但一些风声还是漏了出去。
尤其是,最近尉川叙都没有在新闻上露过脸,社交账号也停止了更新,更让网友们议论纷纷。
巫辞在网上看到了网友们那些脑洞大开的猜测,有人说尉家世代泄露天机,注定要遭受天谴,而先辈的报应落到了尉川叙父母头上;有人说尉家夫妇为了得道成仙,修炼邪术,结果双双被反噬;甚至还有人猜测,尉川叙本人受到了父母的牵连,也已经走火入魔。
虽然想法很离谱,但还真让他们猜中了不少。
巫辞原本以为,尉川叙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处理好这些麻烦,他还打算趁着等尉川叙的空闲再想办法去鬼市找找巫离,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尉川叙只用了一周时间。
摆平了所有的纠纷后,他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巫辞家门口。
尉川叙推了推架在鼻梁上那副新买的金丝眼镜,对着显然是被吵醒的巫辞和檀斐说:“处理完了,走吧。”
巫辞揉了揉迷蒙的睡眼,扭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现在???”
檀斐黑着一张脸,眉宇间的怒色与不耐隐隐可见。
尉川叙看了一眼手机:“两点半,有什么问题吗?神又不用睡觉。”
听到后面那句话,檀斐眸中红光一闪,门板直接“轰”一声重重砸在了尉川叙脸上:“滚!”
作者有话说:
斐:你打扰我睡我老婆了
叙:???

高空云雾缭绕, 巫辞逆着气流,身骑纸鹤穿梭于云层间。
檀斐坐在他身后,懒洋洋地把下巴往他肩头上搁, 一头银发随风飞舞:“我当初也是这么被你带出来的。”
冷冽的风裹挟着檀斐的声音往巫辞的耳朵里钻, 巫辞微微侧过脸, 笑着说:“怪不得我当时觉得纸鹤变沉了呢,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马上就要到家了,采访一下你此刻的心情。”
“嗯……咳咳,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巫辞一本正经, 但严肃不过两秒就破了功, “好啦, 就是很紧张。”
檀斐的嘴角也跟着上扬。
过了会儿,他问:“那你想好,怎么跟你的族人们介绍我了吗?”
也许是故意的,檀斐把声音压低了, 似乎想让问题消散在风里, 他此刻装得很洒脱。
没想到,巫辞却是一个耳朵尖的,风声这么大,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檀斐的声音:“当然啊!”
说着,像是为了证明一般,他举起右手晃了晃, 缠绕的红绳倏地出现在无名指上。
檀斐没有说话,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扬起,也抬起自己的手, 看着同样出现在右手无名指上的红绳。
红绳闪烁两下, 便隐入空气中, 但被缠绕住的两个人却如藤蔓般紧紧羁绊在一起。
他们两个正在前面浪漫,后面却是一番鸡飞狗跳的景象。
“你叫它慢点啊!啊啊啊!!我恐高啊!!!”
“你别晃我!别晃!我快二十年没用巫术了,再晃等会儿我们俩都得死!!”
“啊啊啊啊啊!!!”
“你不是神吗?!你别晃!!!”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连风声都盖不住的吵闹声,檀斐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看来,现在尉川叙的这具身体里,占据上风的是尉川叙本人的意识,属于地隐的那一部分似乎被压了下去。
还好尉川叙恢复了正常,不然别说巫辞,就连檀斐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不知道为什么,在地隐出现的那一秒,檀斐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威胁,让他觉得十分不爽,就像地隐是他的宿敌一样。
他相信,地隐一定也有同样的感觉。
要不是为了巫辞,檀斐肯定要找机会跟地隐打一场。
这一次,他们不是两个人回来的,除了必须带上的尉川叙,还有一个郝芒。
巫辞的纸鹤撑死能坐两个人,再加一个就是超载,尉川叙现在只是半神的状态,无法控制神力,不能飞行。
檀斐倒是会飞,但他不乐意。
好在郝芒的那头孰湖一直被饲养在尉家地下祠堂,孰湖本来就有载人的喜好,又生双翼,虽然常年被困在地下,双翼却没有萎缩,即便多年没有飞行,仍能稳稳跟在他们后面。
郝芒虽然快二十年没用过巫术了,但和孰湖之间的默契还在,加上檀斐的帮助,勉强能控稳孰湖。
如果,尉川叙不捣乱的话。
此时此刻,郝芒骑着孰湖,尉川叙坐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攥着郝芒腰间的衣服,他看起来是真的恐高,用力得手指关节发白。
但害怕归害怕,尉川叙视死如归,又怕又要往下瞄:“这里就是大巴山脉了吧!”
郝芒低头往下看:“你眼力真好,我从没去过,都认不出来。”
从上往下望,能看到云雾缭绕在巍峨的青山之间,虽只能看到部分景象,但巴蜀的崇山峻岭与磅礴气势却可见一斑。
“真美。”郝芒忍不住大声感叹,“我真的相信这里是神明居住过的地方!”
前面的巫辞听到他的感叹,也回了一句:“也是我们共同的先祖居住过的地方!”
巫山深处地势险要,外加一层防护结界,巫辞所骑的纸鹤,融汇了巫正清和其他几位巫觋族长老的灵力,因此当时能够载着巫辞直接冲出结界禁制,飞到人间。
本来纸鹤身上剩余的灵力是足够带着巫辞再次从结界之外飞进来的,可是在人间的时候,巫辞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又用了几次纸鹤,以至于飞过几重山后,纸鹤上的灵力终于消耗殆尽,再也飞不动了。
眼看孰湖的体力也将近透支,
巫辞便让纸鹤原地降落,准备带他们走山路进去。
尉川叙从孰湖背上翻身而下,仰首望着天边半藏半露在云雾间的巍峨高山,啧了一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徒步爬上去,能把我累死。”
巫辞把纸鹤变小,收起来,回头看他:“叙哥,你现在已经是神了欸,神也怕累吗?”
“抱歉,一时间还没适应身份的转换。”尉川叙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
郝芒正在摸孰湖脖子上的毛,听到尉川叙没心没肺的回答,他转过身,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郝芒了解尉川叙,他父母因为所谓的换命术双双暴毙,尽管尉川叙被属于地隐的那部分意识麻痹掉了部分神经,可他内心绝不像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乐观和无所谓。
可他又能对尉川叙说些什么呢?
毕竟造成尉川叙家破人亡的人之中,就有郝芒一个。
他们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和从前一样,可郝芒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有了再也无法弥补的裂缝。
原本站在崖边远望的檀斐转过身来,一双黑眸看向他们:“走吧。”
“好。”巫辞点头,“可以让你的冥火蝶带路吗?”
“当然。”檀斐打了个响指,一簇蓝绿色火焰从他指尖倏地燃起,化作一群燃烧的蝴蝶,在空中飞舞,“走。”
“老檀,我看上你的小蝴蝶很久了。”尉川叙喜滋滋地跟上去,“我们商量一下呗,等我成了神,你就教我,怎么样?”
“想得真美。”
然而越往里走,周遭的一切就越显现出不对来。
天色逐渐昏暗,温度骤降,几只乌鸦在林间盘旋,巫辞抬起头,看到被树林圈起来的夜空被浮云遮住,漏出点惨淡的月光来。
“我怎么感觉到了点阴气?”郝芒忍不住嘀咕,“按理说这里应该是荒山,不应该有人类或者邪祟。”
他身边的孰湖发出了充满威胁性的低鸣,像是也觉察到了危险。
“我也感觉到了。”檀斐淡声说。
“其实我也感觉到了。”巫辞的神色同样有些不安。
尉川叙看了三人一圈,决定加入他们:“那我也——”
三人异口同声打断他:“你的感受不重要。”
尉川叙:“……”
行,半神没神权是吧,他闭麦总行了吧。
“以前你有觉察到这种阴气吗?”檀斐转头问巫辞。
巫辞摇头:“没有。也不知道我离家的这段时间,巫觋族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巫咸国旧址一直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那夜塌出一个天坑之后,也不知道是否还会出现第二次坍塌。
这种阴气,该不会是从天坑里散发出来的吧?
檀斐闭上眼,凝神感受了一下这股阴气:“似乎是某些被封印的东西要冲破禁锢了,有可能是第五维结界撑不住了。”
“小天师,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灵山六巫背叛了黄帝之后,被黄帝封印在了巫咸国吗?”郝芒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觉得这个阴气是他们六位散发出来的?”巫辞抿了抿唇,心中不安感愈发增强,“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以为他们的怨气早就于天地中朽灭了。”
“我也只是猜测。”郝芒摇头。“难不成,巫咸国旧址下还埋着别的东西?”
“万一是第五维里的妖兽和被镇压的六巫同时出来了呢?”尉川叙不甘心,趁机抖了个机灵。
闻言,檀斐睁眼看他,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你以为我们千里迢迢下山捞你是为了什么?”
尉川叙一愣,才说:“等等,这好像是我的活儿?”
巫辞和郝芒也看着他,肯定地点点头。
一口巨锅从天而降!
尉川叙捂住心口:“可我现在还不是很会用我的神力……”
檀斐嗤笑一声:“人被逼急了自然会激发出潜能,神也不例外。”
“老檀,你就跟我说实话,我转世之前,我们两个是不是早就认识,早就结仇了是吧?”尉川叙指着他。
“无可奉告,我也失忆了。”
“……”
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没想到一路却畅通无阻,除了时不时从山体深处散发出来的阴气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就这么跟着冥火蝶走了一段路后,郝芒放下心来,正打算放下警惕,继续往前走,巫辞却停下脚步,叫住他们:“等等,先别走。”
几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巫辞。
巫辞往四周看了看,露出笃定的表情:“就是这里。”
他上前几步,越过三人,伸出右手,将手心贴在空气中,仿佛把手放在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上。
巫辞口中低声念出一道咒语,一道白光在他手下一闪而过。
陡然间,众人看到,眼前的树林之间,竟然密密麻麻地交缠着无数根细得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红线。
恰好一片落叶从他们头顶的枝头悠悠飘落,落到密密麻麻的红线上,顿时被红线切割得粉碎!
“障眼法?”郝芒咝了一声。
即便成了神,尉川叙也忍不住头皮发麻,因为他不知道这玩意儿对付神有没有用:“小辞,你们巫觋族的结界都这么恐怖的吗?!”
“这是神师大人设下的,只有历任天师和继承人才知道怎么解除。”巫辞一挥手,那些红线顿时消失不见,“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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