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答应他,一定是别有所求。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他。
“带我去看看纪氏。”
季眠的手抖了一下,“现、现在?”
“现在。”
“……我有点饿。”
“我可以自己去。”
“……”
二十分钟后,季眠跟喻闯一同站在纪氏集团公司大楼底下。
喻闯微微仰头,恢弘的楼宇高耸入云,极目往上,才勉强看得见顶。兴许比不上宁城最大的两家企业,云驰、泰兴,但要说落魄?
——中心商业区,整个宁城最繁华的地段,附近尽是灯火通明的商圈。
距离骊水新苑,至少四十分钟的路程。
喻闯牵着季眠的左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季眠无名指上的婚戒和骨节,微微偏过头,语气听不出喜怒:
“今天迟到了吧?”
季眠:“……”
“迟到了多久?”
“……半个小时。”
喻闯忽地笑了声。
还有刚刚加班结束从公司里出来的员工瞧见季眠,火上浇油。
“纪总!”
“纪总好~”
季眠:“……”
季眠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喻闯,心道这究竟是谁在带路?
两人在几分钟后到达季眠的办公室,出奇地宽敞。办公室旁边相连的就是私人休息室。
喻闯从进公司起就一直没开口说过话, 季眠莫名心里犯怵。
“看完了,可以走了吗?我有点……饿。”
“你想要铭盛做什么?”
“什么?”
喻闯垂眼盯着他:“你跟我结婚, 是看上了铭盛能给纪氏带来的价值, 对吗?”
无需季眠解释什么, 喻闯已经帮他圆谎了。
不敢相信,不能期待, 于是只好自我催眠。
季眠怔怔看着他, 半晌后抿紧唇沉默, 没有顺着这台阶下来。
办公室门忽然被敲响, 季眠回头,说了声“进”。
走进来的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季眠最初接手纪氏集团时,他就是常在季眠面前抹眼泪的老将之一。
“我以为纪总早下班了呢。”说着, 笑眯眯放下一叠文件, “辛苦纪总看完审批一下。”
季眠:“……”
公司内部文件大多是机密内容,此时送来文件的男人也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喻闯。
喻闯不好继续留在季眠办公室里。
“休息室我能用吗?”他需要冷静下来。
季眠点了下头, 在办公桌前坐下, 晚饭都还没吃,就要被迫加班。
这些留在纪氏多年的老人, 大多都对纪氏集团有着强烈的归属感。纪氏破产后,一度陷入绝望。这段时间,纪氏好不容易有东山再起之势, 许多都没日没夜地忙碌着。季眠处在这种氛围正中央, 每日但凡早离开一个小时, 都会觉得良心不安。
喻闯进了休息室。
季眠的休息室也很宽敞,几乎像是一间面积较大的卧室了。正中央有午休或是晚上留在公司过夜的一张床,周边还有衣柜,正常家庭卧室里该有的家具,这里都很齐全。
床边立着一个木质衣帽架。
喻闯顿了下,走过去。
衣帽架上,挂着一件西装外套和内衬、领带,明显是季眠平日里穿的。他抬手,手指在那条领带上轻轻抚过。
晚餐前,他们会面时,季眠特意把这身衣服换了下来。
下班后换衣服并不奇怪,可喻闯心里仍有种念头:季眠在有意瞒着他。
包括自己的行踪,也不愿意向他透露。
喻闯将整间休息室扫视一圈,眸光微沉。
这人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瞒了他多少事情?
室内有一股很清淡的香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味道。喻闯习惯了,跟季眠有关的一切东西,似乎都是香的,勾得人心里发痒。
他瞥见手边的衣柜,迟疑了下,伸手拉开柜门。
衣柜里挂着几件舒适的便装,休息室的其他家具也有使用痕迹,看得出季眠时不时就会留在这里过夜。
——还好,没有其他男人的衣服。
他关上柜门,警告自己别再做这种偷看别人隐私的小人行径。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季眠床边的柜子上——计生用品常放的位置。
虽说喻闯在纪家的那一年里,从没见过季眠跟谁乱搞……可是二三十来岁的男人,正是欲望强烈的时候,谁知道季眠这些年有没有暗地里再养一个小情人。
先前铭盛的竞争对手公司就有过类似的丑闻,董事长常年在休息室里跟人偷情,某天被董事长夫人当场抓获。董事长的老婆又是个急性子,家底厚实,全然不顾及丈夫在公司的脸面,把丈夫的内裤都扔了出去。
当时竞争公司上上下下人尽皆知,闹得沸沸扬扬。
“……”
喻闯移开目光,心道:要相信他,里头一定没有那些东西。
转念又想:拿什么相信?他们结婚又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莫要说信任危机了,他跟季眠之间压根就没有信任存在。还不如那老董跟他老婆呢!
喻闯的表情顿时有点难看。
在原地站了半晌,还是迈步过去。
喻闯做了半天思想斗争,终于微微俯身,手指勾着柜子抽屉的把手,拉开了。
抽屉里的东西一览无余,只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绒布盒子,并未有其他东西。
那几只绒布盒子,喻闯也大致猜得到里面放着什么。小的可能是袖扣之类的饰品,剩下那一只大的里面,应该是手表。
喻闯拿起那只手表盒子,在休息室的床边坐下来。
按季眠的性子,如果要留下一只,一定要留最喜欢的。可他记得,季眠最贵重的那几只腕表都被卖出去了。
他离开的这些年里,这人给自己添了什么新款?居然看得比那几只还重……
喻闯出神地想着,打开盖子。
一抹漂亮的深蓝映在他的瞳孔中。
季眠总算忙完,将人送走,关门时顺手将办公室的门锁上,关掉灯假装自己已经不在,免得再有人来让他干活。
随后赶忙去休息室看喻闯的情况。
一推门,只看见他的床头躬身坐着一人,听见季眠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季眠皱了皱眉,走近喻闯,用膝盖在他腿上轻轻撞了一下。“喂,我好了。”
膝窝忽然被人扯住,是喻闯伸手勾住了他的膝弯。
喻闯这时才抬起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季眠莫名被这一眼看得后颈的汗毛直立,“怎么……”
话音未落,喻闯陡地用力,将他一条腿连带着整个人都拽了过去。
季眠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了喻闯的大腿上。
刺啦——
外套的拉链被喻闯扯开,里面只有一件薄衫。
季眠挑了下眉,伸手按住喻闯的额头。“你做什么?”
这还在公司呢,要做什么也得等回去。
他相信喻闯有这个分寸。
喻闯抬起眼,盯着他看了会儿,把季眠摁在他额头上的手慢腾腾捉了下来。
季眠正懵着,下一秒另一只手也被喻闯抓住。
他手腕细,两个细白伶仃的腕子被扳到身后,被喻闯仅用一只手就桎梏住。
“唔——”胸前忽地一热。
喻闯湿热的舌尖在那层薄薄的布料上打着卷儿。
季眠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竭力控制着,却还是从嗓子里溢出了声。开始还只是细碎的,后面不知某个人做了什么,声调陡然提高。
“……喻……喻闯!”
喻闯并不理会他,只专心做自己的事。
“……回去,回去好不好?”季眠头一次,用这种近乎于恳求的语气同他商量。
喻闯停下动作,偏头,似乎是稍稍思考了一下。
“不好。”
季眠:“……”
季眠的休息室里没有办事用的工具,于是被折腾的只有他一个人。
长裤早被他难受时蹬到了地上,身上那件薄衫胸口处湿了两片。
季眠欲哭无泪:“……我待会儿穿什么?”
喻闯道:“衣柜里有衣服,我看见了。”
“看见?”他衣柜可是关着的。
“谁让你翻我东西了?”季眠脑袋里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想扭头去看喻闯。
可惜对方到最后都把着他的手腕,连拽他裤子的时候都没松开过。
喻闯不说话,见季眠转头找他,凑过去同他接吻。
喻闯睁着眼,专注地欣赏季眠那张泛红的脸。季眠的眼睛被眼泪浸得发亮,泪腺被刺激出了水儿,连纤长的睫毛一起溻湿。
真可怜。不过,是他活该。
几分钟后,喻闯才舍得放开季眠。后者喘着气,把脸偏到一旁,被这个亲吻弄得晕晕乎乎,脑子里刚闪过的念头也跟着被淡忘了。
耳边传来一声“哗——”的轻响,就在季眠脑袋后面的位置。
他晕乎的脑袋瞬间清醒。
转过头,他看见自己床边的抽屉被人打开。
因为时不时要在公司留宿的缘故,季眠放在休息室里的日常用品不少,换洗衣物、领带、以及常戴的一些配饰:袖扣,还有……腕表。
还未等他看清,喻闯有没有发现柜子里的东西,下一秒,季眠被喻闯紧紧箍在身后的左手手腕,猝然一凉。
是金属独有的冰冷质感。
他清楚地感觉到腕表冷冰的链条缠绕在他的手腕上,随着“咔哒”一声轻响,表带扣上。
季眠被牢牢束缚了大半个小时的两只手,也终于被喻闯松开。
双手恢复自由,季眠却没有任何动作,整个人僵住一般。
见他不动,喻闯贴上季眠的后背,牵着他的左手到季眠面前。
那枚深蓝色的表盘被季眠勒得发红的手腕衬着,美得惊人。
“纪总,少爷……”喻闯用嘴唇吻着季眠的耳廓,“你告诉我,是我在自作多情。”
“……”
季眠说不出口。
喻闯的声音低哑,“只要给我一个理由,我答应你,不会多想。”
“……”
纪家破产的时候,季眠把所有腕表都卖了出去,一些暂时无法出售的古董也当成礼物送人打点关系。
只留了喻闯这一块。
纪氏集团有起色之后,季眠整日忙碌,也没心思再去买入新的表。他休息室的柜子里,只放着这一只表。连解释都没个由头。
“说话啊,纪总?”
季眠沉默半晌,最后只无力地指责了句:“……我没让你翻我东西。”
喻闯等了半天解释, 却只等来这么一句。
他安静下来,良久后哑声开口:“如果你不说清楚留下这块表的原因,我会误会……”
“误会你喜欢过我。”
休息室内, 只剩下两人的喘息声。
季眠始终不发一言。
喻闯忽地贴紧他,吻着季眠的脖颈。他下班时只换了一件西装外套, 下身还是那条西装长裤。
滚烫的热意透过长裤的面料, 撞着季眠的腿心。这时他才意识到, 原来受折磨的不止是自己一个,只是对比起他来, 喻闯看上去实在太过体面。
季眠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两件, 上身一件被弄湿的薄衫, 下面两条白而长的腿赤裸地贴着喻闯的长裤。
而喻闯却还穿戴整齐, 连衬衫的扣子都只解了一颗。
看上去人模狗样,却冷不丁在季眠身后顶了一下。
“等等!”季眠急声喊住他,此时手臂已经恢复自由,他推着喻闯的胯骨, “等回家……”
喻闯不听他的。他撑起身子, 不再让季眠背对着自己。两人面对着面,与彼此对望着。喻闯的掌心贴着季眠的腰侧, 一路滑下去, 低声引诱道:“你承认喜欢过我,我就带你回去。”
“……”
不是喜欢过, 而是一直都喜欢。
季眠注视着喻闯的眼睛,几秒后轻轻抬了下脑袋。
将一个很轻的吻印在喻闯的嘴唇上后,他避开喻闯的目光, 说:“……回家。”
喻闯撑着身子的胳膊登时有些泄力, 险些栽在季眠身上。
此刻连身体的欲望都成了其次, 脑海中只有方才那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
他盯着季眠,怔神半晌,似乎是在确定方才那一触即分的触碰不是错觉。
季眠就看见喻闯怔神了快半分钟,伸手在对方的胸前推了一把,再次提醒:“说好的,回家。”
他真的好饿。
喻闯又没能信守承诺。
下一刻,季眠再次被他吻住了。喻闯在他唇舌上激烈地纠缠翻卷,吮得季眠舌尖发麻,想稍微换一口气只能用鼻,意图开口叫停,喉咙却只来得及吞咽两人的津液,除了惹人遐想的吞咽声,再发不出其他任何声响。
季眠喘不过气,因为轻微的窒息感,泪腺也被刺激得分泌出泪液,顺着眼角扑簌簌滑入发间。
喻闯看见他的眼泪,在季眠口中作乱的舌头缓了下来。
数秒后,与季眠分开。
他哭了……因为不愿意?
季眠得了空,急促喘气。额头贴在喻闯肩头,久久都没抬起来,免得再被对方逮到机会吻住。
“不喜欢?”喻闯问。
“……”
此刻说喜欢也不是,不喜欢也不是。回答前者又会被亲,回答后者就是又在喻闯心上扎了一刀。
“也……不算。”
“嗯。”听到他的回答,喻闯的心稍稍定下来,伸出手,帮季眠抹掉眼角的眼泪。
等季眠呼吸均匀了,喻闯低下头,还想接着再来。
“等等……”
“嗯?”
“我饿……”季眠知道怎么让这个人心软,“……头晕。”
喻闯果不其然停住了。
犹豫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坐起来,只是魂仍然留在季眠身上。
他于是把季眠也捞起来,搂在怀里。这就算是回魂了。
季眠:“……”
“头晕?”
季眠点头:“晕。”
喻闯攥住季眠的左手,抬起来打算看看时间。目光一触及手腕上那抹深蓝,心头又是一动,可惜季眠头晕,想做的事都没法实施。
季眠六点才下班,喻闯来接他到餐厅时就快七点钟了。他们在餐厅等餐的时间,又回来纪氏集团一顿折腾……
到现在,居然已经九点还多了。
季眠晚饭吃了两口前菜就被他拽来纪氏,方才还饿着工作了半个小时。
喻闯平常绝不会不顾季眠身体,可是要他在今晚保持自制力,难度过于大了。
喻闯松开季眠,伸手去脱他的衬衫。
季眠立刻拽紧自己的衣服,警惕道:“干什么?”
现在跟他哥卖惨都没用了吗?
“不是说饿了?吃饭……换衣服。”
“哦……”季眠大松一口气。
他自己脱了衬衫,同一时间感觉到喻闯的视线落在他胸前,忽地往季眠这里倾了一下,像是想凑过来却生生忍住了。
但视线却并未移开,季眠硬着头皮,匆匆换好衣服,把弄脏的衬衣收拾好带走。
担心季眠低血糖,喻闯在车上先喂了季眠两口巧克力和糖,才开车往骊水新苑赶。
纪氏离家里有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喻闯一路开得想骂人。
怎么这么远!
中途路过一家药店,他将车停靠在路边,解开安全带。
“去干嘛?”
“去药店。”
季眠转过头看他,有点紧张:“你不舒服?”
“……”
被喻闯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了几秒,季眠恍然反应过来,嘴唇嗫喏两下,不说话了。
喻闯不舍得季眠吃不好饭,但今晚他只能将自己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回家做饭之前,先试探地问了句:“要不要吃面?”
季眠摇摇头,一点儿也不委屈自己。
面食做起来最快,但季眠不想吃,喻闯只好作罢。
他自己也还很混乱,有很多问题想弄明白。比如季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比如他怎么在短短两年内从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变成“纪总”……
但这些问题都暂时被心脏鼓胀的兴奋压下,从季眠承认曾经喜欢过他之后,喻闯什么都顾不上了。
身体和大脑似乎分开了,身体能够清醒地开车带季眠回来,游刃有余地准备晚餐,思绪却还停留在季眠在休息室主动给他的那个吻上。
他如今只想做两件事:让季眠吃饱饭,然后把这个人拐回房间。
李松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家里,晚上出来查看家里的情况时,瞧见两个人半夜十一点不睡觉,在厨房里叮呤咣啷做晚饭,不免感到惊奇。
喻闯下厨他倒是不太意外,可是季眠竟然愿意陪在旁边耐心等着,就颇为罕见了。李松询问要不要帮忙,被喻闯拒绝,这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喻闯特意从餐厅搬了张椅子放在厨房,让季眠坐在边上等,不肯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季眠在困倦和饥饿中等来他的晚餐。喻闯的手艺很不错,准确来说,无论哪个世界,这人的厨艺技能都是点满的。
饭饱之后,季眠被喻闯带回了卧室。
因为喻闯脚步很急,推开卧室门的那一刻,两人险些摔了。喻闯隔着衣服抚摸他的后背,像在顺毛。
季眠其实有点困了,尤其喻闯此刻的动作有安抚助眠的功效。
他强撑精神问:“几点了?”
喻闯:“十二点,还早。”距离明天早上两人上班,还有至少七个小时。
季眠:“……”
“困?”
“嗯。”
喻闯在季眠后背上的手掌转到前面来。
“唔——”季眠浑身一激灵,顿时精神了。
喻闯亲了亲他的眉心,“好点了吗?”
“……”
两人还都站在门后,卧室里还是漆黑一片。
喻闯本想只开一盏小灯便好,但他绝不想季眠在这时候犯困,
手臂一抬,屋子里最大的那盏灯随之亮起,亮得晃眼。
喻闯一面吻他,一只手一面抱住季眠后腰,把人放上床。
“太亮了……”季眠给他提意见。
喻闯“嗯”了一声,解了季眠的皮带,抬起季眠的腰和屁股,把他里里外外两条裤子一起扒了下来。
灯光下,什么都藏不住。季眠没想过过程会这么简单粗暴,一下子羞耻得从脸红到脖子根,下意识要屈腿遮挡。
喻闯一只手扣住他的膝盖,往一边扯开,直勾勾瞧了半天。
“好看。”几年前在酒店帮季眠的那次,他就想这么说。
“……闭嘴!”
“好。”喻闯就闭了嘴,但手上的动作没停过。
从药店买回来的东西,他在季眠吃晚饭时就拆开放在了床边。
买了好几种。
季眠羞耻中不经意扫过,意识到今晚恐怕没那么早能结束。
“关灯……关灯,好不好?”最起码,把灯关掉。
但喻闯已经答应他闭嘴,直到季眠被翻了个身半跪在床上,喻闯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喻闯贴着他的后背,手掐着季眠的锁骨禁锢住他,无论季眠说什么,都能狠心不理会。
季眠滚烫的眼泪砸在喻闯手背上,他抽回手,舔掉手背上咸湿的眼泪,接着伸手转过季眠的脸去吻他。
不是不心疼,只是喻闯明白,这眼泪不是因为疼。
喻闯到底舍不得看季眠哭,这一回之后总算不那么激烈。
他直着上身,靠着床头坐下,把季眠抱在上头。半天没动作,等季眠缓一缓。
季眠有点呆,看了看喻闯,过了会儿居然主动低头去亲他。
喻闯闷笑两声,回应他的吻。
季眠不太清醒,跨坐在喻闯腿上,开始提自己最开始的诉求:“关灯……我要关灯……”
真可爱。喻闯眼中满是笑意,冷不丁挺了下腰,听到季眠提意见的声音戛然而止,换成了另一种调子。
第147章
喻闯最后还是节制了点。通宵总归是不太好, 抱着起码也要让人睡会儿的念头,他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停下来,帮季眠清理过后, 给他留了一个小时的睡觉时间。
他自己睡不着,搂着季眠陪睡了半个钟头。他躺在季眠身边, 两人枕着同一个枕头, 姿态极为亲密。
一晚没睡, 喻闯却没有丝毫困意,甚至精力比平时还要丰沛。
他看着季眠的睡脸, 视线将季眠的眉眼鼻唇一一描摹过。尽管两人的距离已经十分近了, 连呼吸都交错在一起, 他却还忍不住凑过去, 在季眠的唇角上轻轻吻了吻。
季眠平稳的呼吸节奏忽然变慢,黑密的睫毛颤了下,眉头也蹙起来,像是要醒。
喻闯立刻屏息, 等了几秒, 季眠蹙起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
喻闯:“……”
他之前夜里在这人肩头又亲又舔的时候,不是还睡得很熟?怎么现在轻轻碰一下就好像要醒过来?
他只能去吻季眠的呼吸。季眠熟睡时的呼吸很轻, 洒在喻闯唇畔, 酥痒痒的,撩得人心尖发颤。
喻闯舔了下唇, 更精神了。
他可不想这时候去浴室,于是自觉地把脑袋往后靠了靠,远离诱惑的源头, 强迫自己去想点别的事。
但只要留在这个空间内, 喻闯的所思所想就都是季眠。
他只好小心地收回搂在季眠腰间的手, 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起床去厨房准备早餐去了。
家里的几个厨师七点钟才来上班,六点多时到厨房,瞧见雇主在里面忙活,茫然地打了声招呼。
喻闯已经把自己跟季眠的早饭做好了。
七点多回到卧室,看见床上睡熟的人影,整颗心都是软的,过去把人叫起来。
季眠一晚上就睡了一个小时,此时被叫起来,眼睛睁开一条缝,精神萎靡。
喻闯还以为季眠被叫起来会发脾气,没想到反应会这么乖,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耳朵。
过了一晚上,心里的亢奋劲头还没回落下去,像是被丢进蜜罐里,做什么都是甜的。
见季眠眼睛都睁不开,他心疼道:“困的话,请个假好了。”
季眠迷迷糊糊中只听到后半句,问他:“你要请假?”
“我请不了。”喻闯语气遗憾。
前两天工作都不算重,唯独今天非去不可。
季眠清醒几分,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有些呆滞。
太困了,身体又很累。
在家和在公司,没一个能让人放松的。
“我也得去。”
两人心里同时叹一口气。
季眠是累的,喻闯倒是很精神,可他忍不了就这么跟季眠分开一整天。
算算时间,距离下周一离开宁城还有三天。
喻闯默默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够跟季眠一起休个长假。
他伸手,把季眠搂在怀里,伸手去解季眠的睡衣扣子。
没等季眠开口,他先一步解释:“换衣服。”
季眠:“……我自己来。”又不是小孩。
“别动……我看看。”喻闯瞧着季眠皮肤的痕迹。
他昨晚有控制着没碰季眠的脖颈,因此脖子上倒是干干净净。
可从锁骨往下,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喻闯喉头滚了滚,没敢吱声。
季眠瞧见自己的身上惨不忍睹的印记,呆了一下,从喻闯怀里挣出来,爬下床去照镜子。
看完就是眼前一黑,闭了闭眼睛不想面对。
虽说从脖子上看不出什么,可眼周一圈都是红的,昨晚哭过,眼皮也有点肿。
季眠没功夫去怪喻闯,洗漱过后去冰箱里找了冰块。喻闯看见他拿冰块,很自觉地从季眠手里接过,在他的眼周敷了敷。
十几分钟后,虽然没能完全消肿,但好歹起到了些许作用。
季眠站在全身镜前整理衣服。
喻闯在他身边看着他系领带,见季眠系领带的手法娴熟,换上正装以后,气质也陡然变得不同,便盯着瞧了很久。
他问:“昨天怎么去纪氏的?”
昨晚之前,他一直以为季眠没有工作,他们结婚匆忙,喻闯婚后第二天又被迫离开宁城回铭盛,只雇了李松回来,却没来得及再找司机。他走时给季眠留了张储蓄卡,不过从来没见到过季眠的消费记录。
季眠道:“打车。”
“……以前不是嫌有味道?”
季眠动作停顿了下,没答话。
喻闯抱住他,默默在季眠脸颊上亲了亲,垂着眼睛出神。
季眠大概猜得到喻闯在想些什么,他一定觉得纪家破产后自己过得很不好。
那段时间,季眠的确是消费降级,身边的一切都没了。
可是在他眼里,破产后的日子跟从前没什么区别,对他而言,再优渥的生活都是可有可无。他在这个世界最难过的时光,就是喻闯离开宁城的时候。
但季眠也清楚,比他更痛苦的人是喻闯。他经历过许多次分别,知道迟早会跟对方再次相遇,可喻闯却不同。季眠常常觉得,他哥陪着自己做任务,简直就是来受罪的。
“我送你去公司。”
季眠偏过头看他,“这儿离纪氏很远,你送完我会迟到。”
“你关心我会不会迟到?”
季眠:“……”
“放心,我迟到也没人会说什么。”喻闯在公司里的形象太过严肃正经,早些年工作又很拼命,经常在公司里熬到两三点才离开。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认为,喻闯晚来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但季眠不一样,虽说他短短一年时间令纪氏再起的能力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可由于从前纨绔子弟的形象深入人心,要是迟到,那群家伙一定是默认他起晚了。多迟到几次,开晨会时底下一帮人定是忧心忡忡的,整个会议室内气氛凝重,都担心季眠是不是把从前的恶习重新捡回来了。
“怎么没雇司机?”喻闯问道。
从他昨天在纪家公司的所见,季眠手里头应该是不缺这点钱的。
“有司机……”只是这几天喻闯在,季眠没让对方来接。而且,昨天的时间太紧,他打车反而快一些。
“你之前住在哪?”
季眠想了想,觉得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索性全都交待了:“公司边上买了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