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笈向他提过一句,烛青不以为然,看着摇篮中的小金龙,笑了笑,“何须如此费劲。”
烛青说:“他乃是真龙之子,又有你鲛族血脉,旁的占了其一便了不得,而他,天道自当庇护。”
云笈太过虚弱,烛青不愿,他不好多说什么。
羲泽的名字是算了天道之意取出来的,羲泽在襁褓中的岁月,是云笈在上华天最快乐的日子。
他的孩儿陪在身边,聪慧可爱,顽皮却不惹人厌,十分喜欢缠着云笈。
大抵是占了鲛族的血脉,羲泽喜水。
云笈时常化出鱼尾,在池中同他溪水玩耍,羲泽化作一条小金龙,云笈的鱼尾故意将水弄他一身,小金龙反倒是“咯咯”笑不停,声音软绵绵地往云笈身边游,不停地喊:“爹爹。”
云笈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捻诀,小金龙又化为人形,坐在他身上。好小一个,宛如白白软软的糯米团子。
“爹爹,你的尾巴怎么了?”
云笈微微一顿,下意识将尾巴藏起,有些难过地问:“怎,怎么了吗?”
羲泽年幼,声音奶声奶气地问:“你受伤了吗?你疼吗?”
云笈心头一软,思绪飘回烛青未登基时,仙魔大战,鲛人族同仙族结盟,云笈一个看着文弱清冷的鲛人,一把长刀冲锋陷阵,为烛青征战。
鱼尾上的伤便是最激烈的那场战争时留下的,云笈当时太疼了,已记不得太多细节,只知当时血肉模糊,自己险些断尾,后来治好后,大半的鱼尾都是疤,长不出鳞片,看着格外畸形难看。
鲛人族的鱼尾,如同鸟族的羽翼,如同凡人的相貌,云笈当然难过,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难以直视,不愿化形看见自己的鱼尾,如今白驹过隙,日子过去久了,倒也逐渐不在乎。
他语气淡然的告诉羲泽,“以前受过伤,早就已经不疼了。”
云笈犹豫开口,问他,“我的尾巴这样,很难看吗?”
他当时便想,童言无忌,哪怕羲泽实话实说自己也不会伤心,也不会责怪于他。
但羲泽只是将他抱住,小胖手去握云笈的手,“不难看,爹爹最好看。”
他当时那般小,竟很认真抬头,对着云笈说:“待我大了,定会寻来好药,为爹爹你治伤。”
云笈未将他的童言放在心上,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顶,笑了笑。
云笈性格好,从不嫌孩子烦,对他永远温柔,永远耐心,更从未动手打过羲泽。
烛青与他截然相反,常常告诉自己不该对羲泽如此溺爱。
他是妥妥的严父,从未陪羲泽嬉笑玩闹过,父子俩见面时,很早的时候见面,气氛便越来越僵,越来越冷。
烛青说云笈性子不适合养孩子,羲泽是他俩唯一的继承者,将来他将会是上华天的引领者,云笈耳根子太软,养孩子舍不得打骂,他一看着羲泽的脸,见他泪眼汪汪喊声“爹爹”就恨不得将所有一切都给他。
烛青知道这样不行,态度强硬将羲泽送走,请了九位上神为师,认真教导修行。
羲泽很早就离开他了,云笈那段日子同烛青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也最漫长的争吵与冷战。
哪怕当初,知晓烛青接近自己故意示弱,故意使计让鲛人族同仙族结盟,让鲛族成为他登基的垫脚石,让自己在大战中险些断尾,云笈都未曾这般同他吵过。
“他那般小,你怎么会如此心狠,将他送离上华天?!”云笈气的同他大吵。
烛青依旧态度冷硬,指责云笈,“前日里我抽他背诵九州史记,他竟背到一半便背不出,修行增长极慢,留你身边,只会一日复一日的懈怠功课。”
“严师出高徒,慈母多败儿,云笈,你这样是害他。”
“他还这般小!!!”云笈气恼,火药味十足,“他这般的年岁,在我们鲛族只需日日无忧玩耍,才不会......”
“那是你们鲛族!!!”烛青厉声打断,孩子送走,云笈便日日同他吵闹,烛青公务繁重,本就心烦不已,语气也不好,说了重话,“他是上华天的小太子,是世间难见的龙族!鲛人族性情懦弱无能,若是照着你的方式养,只会是个任人摆布的废物。”
这话说太过了,云笈当时愣了愣,烛青知自己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笈沉吟片刻,背过身,深吸一口气道:“对,你说得都对......”
“我确实性情懦弱无能,如今被拘于此,不就是任人摆布的局面。”
“云笈,你知我并非此意,方才是太着急了。”
这场争执停止了,云笈后来只是说让他把羲泽接回来,烛青没有答应,而是同他说:“我会每半月让他回来一次。”
他将云笈从南海骗回了处处拘谨的上华天,又将他在上华天最珍贵的“宝贝”给送走。
本就心生嫌隙,而后,云笈更是同他无话可说,少言寡语。
烛青不喜他这样,总是满口谎话的哄骗云笈同他亲昵,还声称可以再要一个孩子,云笈便不会这般寂寞,这般同自己生气。
可又如何说的这般轻松,龙族几乎覆灭,羲泽也是两人在一起了几千年才有的。
烛青说的每半月是假的,有时闭关修炼,又何至半月,半年都难得见上一面。
但好在,羲泽同小时候黏糊自己的小龙并未有何不同,他每次回上华天,都直奔云笈这,很远便能听见他在喊爹。
父子二人哪怕久不见面也不会生疏,羲泽将对部分师傅的厌恶,修行中的困惑,悟道中的顿悟,都会说与云笈听。
云笈总会很温柔解开他的心结。
羲泽同他一样,实在太累变回逃课躲上一天,但像这次,失踪了七日,还未找到。
他从未这样过,云笈又怎会不心慌?!
头两日,还能坐得住。
又过两日,烛青还能安抚。
直到属下来报,说发现小殿下去了鬼界。
如今九州,皆知那魔尊宗枭在鬼界,皆知鬼王有意与魔族联盟,一同对抗仙族。
云笈如何坐得住,立即就要起身赶往鬼界。
烛青不许他离开上华天,当即便拦住,云笈如此着急,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
同烛青争吵一番,甚至抽出了自己的法器长刀指向烛青。
那最是温柔的云笈变得冷漠,如同当初在仙魔大战中般骁勇,“你敢拦我?!”
烛青让他离开了,想是执意拦着,只会更加淡了两人的情分。
云笈离开上华天,直奔鬼界。
幸好......
幸好他赶来了......
若是再晚一点,他的孩儿会怎样?简直不敢想象。
宗枭没有停下,连那少年都知自己躲不过,准备闭上眼,但一道白光,眼前出现一把半人高的长刀挡在自己面前,同宗枭的黑剑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
黑剑被挡,少年缓缓睁眼,宗枭冷冷一哼。
明州看着落下之人,喃喃道:“云笈长老......”
少年也傻了,“爹?你、怎么来了?”
少年以为自己眼花,或是自己已经死了出现了幻觉,他那从自己出生记事起,便没出过上华天的亲爹云笈,居然出现在了鬼界,还救了自己的小命。
云笈将挡他面前的长刀拿起,柔声问道:“没受伤吧?”
真是他爹!他已好久没见到他爹了!
少年连滚带爬站起来,有些兴奋,有些脸红,“我没事,没有受伤,就是衣裳破了,爹你之后重新给我做好不好?爹我......”
他突然像只尾巴都要摇断的小狗崽,不见丝毫稳重,围着云笈一直喊爹,一直嚷嚷个不停,都忘了现下是个什么局面,哪时候叙旧。
“没事就行。”云笈打断他的话,回过头仔细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少年还冲着他笑,随后云笈抬手给了他一耳光,颇为严厉,“羲泽,你犯的错,我之后再慢慢跟你清算。”
小太子羲泽龙都傻了,他出生起,云笈就没打过他,严厉的批评都难有两句。
云笈脾气极好,话也不多,既温柔又强大,他竟将他爹惹到动怒至此......
羲泽挨了打,捂着脸难以置信。
云笈没有管他,而是抽出面前的长刀,看向明州,“明州,见你无事就好,云笠很担心你。”
明州下意识就要往云笈的方向走,然而宗枭的声音却冷冷响起,“明州你最好老实待在那,否则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明州吓得不敢动,云笈拧眉,看向宗枭。
宗枭对着他笑了笑,“听闻帝后云笈在上一此仙魔大战中斩杀魔物无数,今日我倒要瞧瞧,有多厉害。”
他对着宗枭,语气轻柔,“吾儿年幼,望魔尊海量。”
宗枭一声冷笑,“我若是不呢?”
云笈握起那半人高的长刀,不卑不亢,刀尖指向宗枭,“烦请魔尊指教。”
第51章 动了胎气
宗枭对着他笑了笑,“听闻帝后云笈在上一此仙魔大战中斩杀魔物无数,今日我倒要瞧瞧,有多厉害。”
他对着宗枭,语气轻柔,“吾儿年幼,望魔尊海量。”
宗枭一声冷笑,“我若是不呢?”
云笈握起那半人高的长刀,不卑不亢,刀尖指向宗枭,“烦请魔尊指教。”
明州自出生起便没见过云笈,只知鲛人族同仙族联姻,如今的帝后云笈便是他们鲛人族未归的长老。
鲛人族一向怕利刃等尖锐之物,明州这样的小鲛人,五百岁都没到,又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鱼,连个法器都没有。
云笈长老竟这般强......
他望着那同他气质截然相反的大刀,满是崇拜。
“爹......”羲泽没见过他爹打架,他爹温温柔柔的,从来没凶过自己,他今日先挨了他爹给的一耳光,现在还要让他爹同宗枭这个大魔头一站。
“宗枭!不可!”明州也有些慌,云笈可是长辈。
“二位,这好歹也是我鬼界之地,多少给我个面子。”匆匆赶来的鬼王,连忙出声制止。
这宗枭,方才扔下自己便没影了。
他只猜到这面具少年是仙族中人身份不低,却也没想过他竟是上华天的小太子。
“云笈,好久不见。”鬼王对一切鲛人族都抱有好意,云笈同他也算是见过几面。
他并未给鬼王好脸色,反倒是皱了皱眉,回道:“我与鬼王还是不见为好,免得想起令我恶心的往事。”
鬼王闭了嘴,只能转头劝说宗枭。
这场架终究没有打起来。
大概在刚才的逃亡中累着了,或是动作太大了,从方才起明州的小腹便开始不适。
本以为是太急了,缓上片刻便能好,结果这痛意愈来愈严重,竟有些站不住。
宗枭眸色渐深,见明州又在小动作,便严肃开口,“我不是让你站在那别动吗?!你怎么......”
宗枭话没能说完,明州已经撑不住,一边膝盖跪在了地上。
云笈已听闻他有孕一事,比宗枭反应还快,先一步想过去查看明州的情况,结果宗枭的黑剑来势汹汹袭来,断了云笈的念头。
云笈出声提醒他,“宗枭,应当是他动了胎气。”
“那也轮不到你来管。”宗枭毫不客气回道:“他就算动了胎气,因为谁造成的,你该问问你的好儿子。”
云笈回头,羲泽正在安慰吓傻了忘记哭小鲛人景汀。
小太子被他爹看了一眼,便像只又可怜,又忍不住对着主人摇尾巴的狗崽子。
鬼王趁此提议,“魔尊,别惦记着打架了,先把明州带回去瞧瞧,若真出了什么事,可就悔不当初。”
他说到最后的悔不当初四个字时,云笈这般风光霁月之人,面上难得出现厌恶的神情。
“爹?”小太子弱弱开口喊他,云笈未曾理他。
宗枭来到明州身边,明州恐他真会跟云笈打起来,连忙拉住宗枭的手,紧紧抓着不放。
腹中胎儿闹腾不已,这痛苦并非是明州装出来的,“很疼......”
宗枭望着他的眼睛,没有出声,面色不虞,似乎并不相信明州的话。
这小鱼骗自己的次数太多,还每次都学不乖,愚蠢至此自以为是,每次被自己戳穿抓住后,又摆出这番示弱姿态。
宗枭捏紧了掌心,冷冷回道:“现在知道疼了,跑的时候,合伙骗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
明州不敢吭声,恐他杀伐之色又起。
宗枭抬手抚上他的小腹,却没有像以往般,将手贴在明州的肚皮上,为他输送灵力,缓解安抚闹腾的小鱼崽,他只是阴戾质问明州:“肚子都大了,还想跑,你明知道被我抓住是什么下场。”
他问明州:“你到底是不是真想留下他?”
明州抓着他的手,张口想要解释,却因为腹痛难忍,生生疼晕了过去,但抓住宗枭的手依然没放开。
云笈跟鬼王,以及小太子还有小鲛人,都比宗枭的反应还要大,偏偏宗枭面沉如水。
他本就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几次三番想要弄掉,若非是因为明州跟他闹了又闹,哭了又哭,最后甚至表了态,若宗枭真将那小杂种弄死,明州也无心苟活。
宗枭又怎么可能将这小杂种留下。
他答应了明州,本想视而不见罢了,结果这小杂种各种闹腾,宗枭见明州被折磨的不轻,为缓解他的难受,隔日便要渡一些灵力给他。
束缚着自己的欲望,碰都不敢碰他一下,可结果呢?!明州只要抓住一点机会便要逃!
次次如此,次次挨罚,却次次都不长记性。
我到底是对他太好了,宗枭将明州从地上抓起来,动作不算轻柔地将明州抱起。
宗枭看着一脸担忧的云笈,“帝后若是这么闲,倒是将你家的小太子管好些,下次被我碰见,他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今日之事不算完,等之后开战,我定会好好再算今日的账。”
说完,宗枭便抱着明州离开了。
鬼王看了眼云笈身后胆怯的小鲛人,也开口道:“既然云笈你来了,这小鲛人便交予你送回南海吧。”
带他二人离去,追来的鬼兵魔兵自然也随着离去。
“爹,我不是故意的,爹别生我的气......”羲泽望着云笈的背影,小声开口。
云笈回过头来,看着他脸上还明显着的巴掌印,有些难受,他没打过羲泽,这孩子生下来他便当成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但还是忍着不去关心,严厉道:“你自己同你父君说。”
烛青集结了天兵,便随着云笈赶来,此时飞身而下,怒意十足冲着羲泽走来,瞧着那架势便要动手。
羲泽拉着小鲛人,一同躲云笈身后。
他小时候顽劣闯祸,每次烛青要训他罚他时,他便都始终如一的往云笈身后躲,云笈次次都会伸手护着,而烛青只要见他躲云笈身后,天大的怒火也会熄灭大半。
果真,这次也没失效。
烛青见他躲在云笈身后,只是怒骂了一声:“逆子!究竟何时才能懂事?!知不知道仙魔大战今日就要因为你而提前了?!还有这鲛人是怎么回事?!”
羲泽躲云笈身后探出脑袋,“我买的。”
“你买的?!”云笈回头,“好好站过来,同我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何会来鬼界?”
“我......我来找东西,见鬼市有人开了擂台在买鲛人,我见他可怜,便买下来了。”
“买?用什么买的?”烛青质问他。
倘若只有烛青一人,羲泽可以与他呛声与他争辩,但这九州之中,他最爱的,最怕的,也就是他爹云笈,生怕自己惹他难过伤心,便老实巴交一股脑全交代了。
烛青当帝君太久,在外端着架子,但面对羲泽这个亲儿子,严厉是真严厉,动手也是真会动手。
一听见羲泽居然拿了回上华天的护身令牌用于交换,简直快被这逆子给气死。
“爹!父君要打我!!”他拉住云笈的衣摆,可怜的很。
云笈心软,还是将他护住,对着烛青说:“我方才已经打过他了。”
烛青这才作罢,云笈没忘记追问他:“你究竟来鬼界做什么?”
羲泽从胸口处掏出那个用手帕包好的玉露清莲霜,小心翼翼拿给云笈看,“我查过医书,听闻这灵药可以去除疤痕,年岁越久远,药效越好。”
“鬼界的鬼王有上千年的,我便想拿来送给爹你,你的尾巴......”
羲泽小声嘀咕,云笈却愣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
烛青听后脸色也变得不太好,有些慌张的看向云笈。
尾巴的伤一直是云笈同自己之间的缝隙点,烛青并非没有找过药,这玉露清莲早已用过了,别说鬼王这上千年的,几千年前的也给云笈用过,却依旧无用。
“爹?”见云笈不语,羲泽以为他还在生气,小小声喊了句。
云笈回过神,将他手中的东西接过来,对他笑了笑,又摸了摸他的头,“谢谢我儿。”
他又叮嘱,“只是以后不必为我冒险了,尾巴不重要,你的平安,对我来说更加重要。”
见他爹总算是笑了,羲泽松了口气,认真地点了点头。
鬼界不是久留之地,烛青说:“孩子找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至于这小鲛人,我会派人送他回南海。”
云笈沉吟了两秒,转头对着烛青说:“不......”
烛青拧眉不解,云笈轻声继续,“我想亲自送他去南海。”
烛青想也不想便拒绝,“不行!!!”
突如其来的大声,让羲泽都没想到,他父君平日森严,却对着爹爹百般温柔体贴,轻言细语从未如此时般。
“跟我回去。”烛青又说了一次。
云笈依旧平静,“烛青,我很久没有回过南海了......”
“这次出来了,也有机会了,我想回南海看看,我也会想家......”
“这么多年,我已经很累了......”
明州醒来时已经离开鬼界回魔族的路上了。
宗枭不在身边,外面却守着不少魔兵,明州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逃脱,他昏昏沉沉,醒醒睡睡,一直未曾见到宗枭。
直到回了魔界后,宗枭才现身。
他好像变了些,眸色透着深红,眉心也有着若隐若现的红印,身上的肃杀之意,好似比起之前更深了。
“你......”明州想同他说话,宗枭本就不是有耐心之人,如今却更加缺乏。
明州一句话都没说完,宗枭已经烦躁地将他从车輦上直接拽了下来,倒是没摔着碰着,只这失重般的感觉,也将明州吓得不轻。
宗枭攥着他的手腕,力道重的好像要捏碎明州的骨头。
“轻点,轻点......”他嘶嘶抽气,宗枭只当没听见,拽着他的手将他往里面带,全程没松开,明州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若不是那双铁钳般的手,明州都感觉自己要摔倒在地。
常郗早就在明州住的小院里候着呢。
明州跟宗枭还没回来时,便有魔兵来报,让常郗带上药箱来明州的小院里等着。
常郗不明何意,但还是老实来了,清清静静搞研究的日子没过两天,怎这俩一回来便开始大吵大闹。
“这是怎么了?!”常郗见宗枭几乎是把明州拖进小院里的,完全怔在原地。
不是因为放心不下,还特意将明州也带在身边,一起接去鬼界吗?
不是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甚至选了照顾明州有孕而较为舒适的工具吗?
怎么去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明州肚子仔细看已经隆起了幅度,宗枭这般大力,常郗作为外人都看着心焦,连忙出声制止。
“这是怎么了?你这样拉着他不行的。”
明州听见他的声音,苍白着一张脸看向自己,似乎在寻求着帮助。
而对于常郗的提醒,宗枭根本就当没听见,最后将明州拽进屋子后擦甩开手,他动作不轻,常郗亲眼瞧见明州的后腰在桌子上撞了一下,疼的眼前一黑,腿一软便坐到了地上。
常郗赶忙上前查看,问道:“明州,你没事吧?”
他手腕上的红玉镯完完整整,红光都没亮起,宗枭将他甩开,也没料到明州会撞到,但那镯子无事,想必明州也无事。
宗枭冷冷开口,“别装了,赶紧起来。”
镯子未亮起红光,代表明州没有生命安全,可他此时遭受的痛意却不是假的。
常郗将他从地上扶起,宗枭森寒命令,“给他检查一下。”
别说常郗了,明州自己都不明白宗枭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方才那般粗鲁将人拽拖进来,现在又将常郗给他检查身子。
常郗真想问他,是不是心魔附体,顺便把他脑子也给侵占了。
常郗将明州扶到床榻边,明州方才那一撞虽不至于伤到里子,但腹中本来好好睡着的小鱼崽,因为刚才的撞击而醒来,小家伙应当是被吵醒了不高兴,正在明州肚子里像个小魔王一般闹腾发脾气。
常郗为他把了脉,探了探明州的灵脉,察觉胎儿发育很不好,又问了问他在鬼界可曾有不适感。
明州从方才撞到后便垂着脑袋不吭声,他一副伤心可怜的样,倒是激怒了旁边伫立着的宗枭,“同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自己说说在鬼界都做了什么?”
“你这般凶他做什么?”常郗有些傻眼,见明州不肯说,便也放弃不问了。
“没事的,不想说就不说了。”
常郗为他诊脉最后冲洗拟了药方,最后他叮嘱宗枭,“还要接着食补,他底子太差了。”
宗枭只当没听见般,没什么反应,最后听常郗说了一堆,只丢下句,“死不了就行。”
别说常郗愣住了,就是明州自己,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常郗被宗枭赶了出去,只剩下明州跟自己。
明州眼瞧着他走近,床榻就这么大块地方,还能躲到哪。
他知宗枭气得不轻,腹中小鱼崽闹腾着,像只极于同明州证明自己的存在。
明州不敢表露出痛苦,担心宗枭一怒之下拿小鱼崽出气。
宗枭伸手过来,明州闭上眼,颤着声连忙同宗枭解释,“我只是想回去瞧瞧,我想家了......”
宗枭的手顿在半空中,明州含着泪,不知他是否要打自己,但害怕的要命。
他细声细气解释道:“我知道逃不掉,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很久没回去了。”
明州边说边眼泪掉的越多,他很怕宗枭发起疯来做一些伤害到小鱼崽的事,“你不要生气,也别打我......”
宗枭站在他面前,宛如大山一般,明州真的很小,年岁小上自己许多,脑子也不太聪明,瘦瘦小小的一只,又弱又爱哭,偏偏还总是学不乖,胆子时而小,时而大。
“三言两语就被个半大的孩子哄走,我不信你只是想回去看看。”宗枭并不相信。
“你以为那小蠢货给你抹的东西真能藏了你的行踪?为何你们刚出鬼界,云笈跟天兵便赶来了?”
宗枭几句话,堵的明州哑口无言,他不知道的,云笈长老的孩子羲泽也没说过外面有应援。
“可惜,你的算盘打错了,我下在你身上的符咒,是那么容易就解除的?”
“明州,我当真是小瞧你了,总是这般示弱,与他人联手上演一出欺骗我的好戏,事后败露,又这般惺惺作态,同我道歉求饶。”
宗枭寒声道:“实际上你就是条养不熟,也学不乖的狗,你知道学不乖的狗该是如何下场吗?”
他将话说的难听,明州却不顾上伤心,因为宗枭将床幔变为赤红铁链,锁在了明州的脖子、手腕、脚腕上......
“那便只能被锁着,只有链条锁着,狗才会学乖。”
他还想将锁链捆在明州的腹部,但明州回过神后,便是尖叫着挣扎跟大哭,他狠狠躲着,缠绕在他脖颈上的铁链将他薄嫩的肌肤磨破了皮。
“不——”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那链条碰到肚子时,明州已接近崩溃,“尊上,我错了......”
“我真的不知道为何天兵会来......”
“我不敢了,不要锁我......”
微隆的小腹锁上锁链,腹中小鱼崽自然也感受到了,挣扎的厉害,仿佛要将明州的肚子给戳破。
“呜呜......我只是想回家......”
锁链的一端连接在明州的腹部,另外一端握在宗枭的手上的,宗枭居高临下问他:“你不是最宝贝这小杂种,怎么当人质被匕首抵着脖子骗我时,又不知怕了?”
好疼!真的好疼!那锁链缠着肚子,又冰又凉又紧。
明州嘶吼道:“宗枭!!!放开我!!!”
“求饶不成,便恼羞成怒了?”宗枭反问他,又冷笑道:“明州,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便是欺骗?”
他感觉到宗枭收紧手上的力道,“啊!啊啊——”
明州的嗓子都哑了,整张脸布满了泪水,他从未这般恐惧过宗枭。
以往也不是没被宗枭惹恼跟伤害过,却是头一次这般害怕,只觉得面前的宗枭像是便了个人。
他眉心闪烁着红印,在明州疼的剧烈咳嗽跟快要晕厥时,他才放开那条缠绕在他腹部的锁链。
“你喜欢这小杂种,想要留下来,行,我答应过你。”
“你既喜欢,以后就留在这间屋子里,别想出去,就敞开腿一直生,生到怀不上为止。”
明州虽然疼的意识不清,但宗枭的话他还是听到了,他弓着身剧烈咳着。
宗枭就站在边上,见他腕上的红玉镯亮起红光时,便停下为明州渡一渡灵力,不让他彻底晕厥,却一直反反复复的折磨明州。
只是过去了两个时辰,明州的精神便濒临崩溃,无论宗枭同他说什么,他都抱着肚子瑟瑟发抖说自己错了,说自己不敢了。
宗枭将他抓起,手掐在他的喉咙上,双眸冰冷,逼迫明州以困难的姿势跪坐起来,与自己对视。
“还有下次吗?”宗枭猩红着双眸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