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双重人格太子缠上后—— by白孤生
白孤生  发于:2024年0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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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对,安和,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耳边,是远在京都的公西子羽略带疑窦的温和嗓音,仿佛每个字句,都带着难以掩盖的柔和。
扑哧——
眼前,是圆球再压不住暴戾的力量,层层破碎开的画面。
一条阴冷苍白的胳膊从裂缝处探出,紧接着整颗圆球彻底炸|开,震耳的轰鸣声如同倒塌的潮水破壁而来。
【滴答——】
在重重怪声里,那诡谲的心声无比清晰地再显。
扑通——
来自于身前。
扑通——
来自于虚幻。
转瞬,黑影在眼前压了下来,冰冷的手掌扼住了鹿安清的喉咙。
眼前的视觉在同一瞬彻底失去,变得漆黑无比。
仿佛有人温柔地站在他的身后环抱住了他,却也捂住了他的眼。
“鹿安清。”
公西子羽在耳边唤道。
“……鹿#@安??……清……”
“他”道。
真实,虚幻,重叠在一处。
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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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朝着江臣摇了摇头, 原本面露焦虑的祝史脸色越发担忧,背着手在史馆内踱步。
晨起,他们刚刚从宫里回来。
新帝为寻鹿安清, 同样派出不少人手搜查,可都无果。江臣这数日进宫, 这心是越发没底。
不过有了新帝的支持, 他们动起手来,也比寻常更为放得开。
从前史馆只在暗处, 许多事情做来虽然方便,但不可光明正大, 还是少了些便利。如今, 新帝似乎不打算一直隐瞒下去,登基不到半年, 许多事情, 已经在民间有所传闻。
百姓们路过史馆范围时, 那敬畏的目光又多上几分。
“城内没有踪迹, 城外也没痕迹, 这天上地下, 鹿安清到底去了何处!”
明武:“没有消息,反倒是最好的。”
江臣知道这点, 却还是不免担忧。
这几日, 新帝特许他们自由出入, 史馆内的祝史分散出去,于各地追查, 却都找不到那只灾祸和鹿安清的去向。
史馆这般上心, 不只是为了鹿安清, 也是为了寻到那只灾祸。
灾祸的存在, 会危害到百姓,尤其是当时他们在屋舍内感觉到的气息,远比之前的还要强大,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扼杀,将来,怕是会掀起更大的祸患。
江臣犹豫了片刻,语气坚定下来:“我要去求见太史令。”
明武蹙眉,拦住他。
自打上次入宫后,太史令回来就已经闭关,不曾外出,也不曾见人。
江臣:“明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他能感觉到,他们存在的联结里,明武淡漠的心境下,缓缓流淌的担忧。
“但是,鹿安清这件事,你当真觉得,太史令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位老者,可是史馆内现存至今,最强大的存在。若说此事,他一概不知,就连他们自己也是不信的。
明武沉默了一会,跟着江臣一起外出。
太史令虽说闭关,却并非在史馆内,而是自有住处。
明武和江臣一起结伴去了太史令的小院,那是一处偏僻的所在,四周都没什么人,只有几户人家。
这是百年之前,京都还算繁华的地方。
只是后来不知有了什么变故,这里的住户越来越少,也逐渐成为了荒凉的地方。
只是太史令一直住在这里,也从来都没有搬走。
江臣看着这处朴素的宅院,忽而说道:“太史令是一个人住吗?”
明武微愣,这是他们从来没去细想的问题。
“太史令至少已经百岁,如果他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那是谁去伺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院的门已经打开了。
太史令扶着门,颇为无奈地看着江臣:“我是老了,但不是聋了。”
江臣讪笑,连忙行礼。
太史令看了他们两眼,转身朝屋内走去。门没有关上,这是默许他们跟上来了。
明武和江臣跟在太史令的身后,老者背着手往后院走。
“你们来,是为了鹿安清的事罢。”
“正是。”
明武恭敬地说道。
“安和无事。”太史令淡淡地说道,“他现在,应当在一个,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江臣微微蹙眉。
太史令这话说着还挺有意思的。
一般来说,是“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而不是“人”,这个“人”,是何意?
“那您的意思是,顺其自然,鹿祝史就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江臣紧接着问道。
一旦得了太史令的准话,他连带着对鹿安清的称呼都回到了之前。
太史令瞥了他一眼,淡笑着摇头:“这可说不准。”
明武:“敢问这是何意?”
“我只说了安和会无事,可不代表,他能够顺利回来。”太史令摇头笑了笑,“能不能安然回来,那还得看,他自己。”
“您已经对鹿祝史失踪一事,有了判断,那为何不让我们去帮忙?”
“安和现在所在,你们是去不了的。”太史令摇了摇头,“至于他能不能回来,也取决于,他如何选择……”
他看向明武和江臣两人。
“也取决于,灾祸,最终会蔓延到怎样的地步。”
江臣心里一突,忽而说道:“您是知道,那只灾祸的存在?”
“哈哈,自然是知道。”太史令示意他们坐下来说话,只是那两人心中焦虑,一个两个都没顾得上道谢,“只不过,那是一只拔除不了的灾祸。”
“这是何意?”明武皱眉。
他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似乎自打他进入这里后,问的最多就是这句话。
太史令:“你们可曾想过,灾祸是为何出现?”
“天地分清浊,人间有灾祸,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明武皱眉,“人越多,灾祸越多,自然与人有关。”
“不错。”太史令颔首,“只不过,如此无休止膨胀下去,灾祸层不出穷,而祝史的存在却没那么多,这岂非是一种压倒性的消长?”
江臣:“您的意思是……”
“自然,也出现了可以操控灾祸的存在。”
“当真!”江臣猛然起身,满脸震惊。
“自然为真。”
太史令淡然地说道:“只不过,这天上会掉馅饼吗?”
明武的眉心都快挤出来小山丘:“您的意思是……这人的身上,还另有危机?”
“不错。”
太史令笑了起来。
“非常,非常可怕的危险。一旦爆发,那比之现在的局面,还要颠覆,还要无可挽回。”
江臣的脸色一点、一点地煞白。
太史令东拉西扯说了这么多,总不可能和之前毫无联系。
“……而这,就是鹿安清现在面临的危机。”
鹿安清在被两个意识拖拽之时,的确清楚地意识到了这点。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怪异。
宛如有两条温凉的胳膊从身后环抱住了他,那如同蛇皮般异样的触感摩擦着,缓慢地缠绕住了他,好像被蛇尾一点点勒紧。可掐住脖颈的那只手,冰冷都好似寒雪,在勒紧的同时,又有诡谲黏腻的触感,在身前蜿蜒爬行,留下湿哒哒的踪迹。
不是人。
鹿安清艰难地吐息。
白洁细长的脖颈被迫仰起,露出了毫不设防的模样。
手指的咒令被黑雾吞吃干净,而后,它们如同密不透风的棉团,将他挣扎的手指一根根都细密地缠绕起来,令它们无法伸曲,无法挣扎,也无法伤害自己……安全,又不可抗拒。
扑通——
鹿安清听着心跳声。
扑通——
此起彼伏,缓慢又低沉。
是两道。
扑通——
却是如出一辙。
喉管被勒紧,他不由自主地微张口呼吸,在断断续续间,声音犹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
“很,有趣吗?”
【滴答——】
鹿安清侧过头去,那动作不经意,又快速,落空的感觉,让他脸上的笑意更浓。
“纵然操控了我的触觉,令我的身体仿佛以为此地有两人,可到底那是临时联结,你是你,我是我,假的,终究成不了真。”
喉管的劲道松开,令鹿安清说话更为流畅。
【滴答——】
寂静无声的黑暗里,只有属于鹿安清的声响。
“公西子羽,你到底是人,还是灾祸?”
【滴答——】
雨水落下的滴答声持续不断,但很快,那扭曲成某种奇怪的波纹声,哗啦啦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水中摇曳,缓缓地朝着岸边划行。
啪嗒啪嗒——
仿佛有巨物穿破了水面,不断有水声溅落在地,发出奇怪的响声。那滋滋作响如同腐朽万物的毒液,冰凉的气息缓缓靠近鹿安清。
他甚至能嗅闻到那再熟悉不过的血气。
【我&д不是公Ъэл西子羽。】
【作者有话说】
昨天临时出了点事,欠一更,周末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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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史馆分部。
一个女人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大堂内, 捂着不断渗血的胳膊,脸色尤为惨白。大堂内坐着的两人立刻站起来,飞奔去将女人搀扶起来。
“祝史, 这是怎么了?”
“快快叫医者过来。”
女人的血手抓住其中一人的袖子,挣扎着说道:“快, 快传讯回京都, 旗峰山上,出现……”她的脸上爬满了怪异黑纹, “数只地级灾祸,分部无法……”
她的话还没说完, 猩红占据了她的眼, 女人一掌将身边两人都拍了出去,发出低低的嘶吼。
“祝史……”
“祝史!”
分部主事接得警报赶来, 一眼就看到发狂的同僚。她的浑身布满黑纹, 双目皆是猩红, 已是被彻底反噬, 再无可救。
从前庇护一方的祝史, 如今已经沦为怪物, 正在追杀大堂内的人。
分部主事闭了闭眼,取出了自己的兵器。
两刻钟后, 涌进来的人手脚麻利, 将死去的女人搬了起来, 运到后院去烧掉。出事了的人,尸体都必须尽快烧掉, 免得再有灾殃。
这些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规矩。
“到底出了什么事!”
分部主事的脸色尤为难看。
刚才死去的女人, 是他们分部唯一的地级祝史, 这么些年, 他们合作从不出现差错,哪怕遭受了反噬,也可自行缓解,从未有如此严重之时。
刚才在大堂的两人跪下来,他们身上的伤势颇重,也是侥幸才能从她手里活下来。
“祝史大人说,旗峰山上,出现了好几只地级灾祸……”
“但详细的情况,祝史大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被反噬,无法再言。”
分部主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带着人将史馆分部的左近都加固后,这才又带着属下赶往了旗峰山。
旗峰山就在城外,距离不是很远。
刚刚赶赴山脚下,主事就已经感觉到山上煞气冲天,那种怪异的腥臭味,正是来自于灾祸。
然这般翻天覆地的威压,却是从来都不曾有过。
这一刻,他蓦然知道,在死去祝史的生前,她到底遭遇到了什么。
史馆彻夜燃烛,来往人影匆匆,仿佛这庞然大物是活着的,正在缓慢地呼吸。
翌日清晨,太史令带着数个祝史入宫。
见到了公西子羽。
近些时日,新帝的身体似乎不怎么好,免去了早朝,也不怎么见朝臣。不过,有急事入宫,还是能见得新帝的面容。
这让朝臣们也不大在意。
自打八王爷成为皇太弟后,新帝为他安排了好些个太傅,文武具备。再加上他态度坚决,朝臣不得不默认了这件略有荒唐之事。
新帝行事作风,略让人看不透。
不过,朝臣们眼下的关注,也不再聚集在新帝的子嗣后代上,反倒是在乎坊间流传之种种关乎……灾祸,祝史,史馆的传闻。
从这些风言风语能在民间流传,却没有人出手打压来看,这件事应当是新帝默许的。
新帝到底想做什么,这,才是世家大族关切之事。
毕竟灾祸的存在,本该是一件秘密。
新帝又为何想要将其揭穿?
德天殿内,在非石的带领下,太史令总算得见新帝。
新帝面色雪白,穿着一身青绿常服,手中卷宗半开,好似在细读。他抬头时,眉眼微弯,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太史令匆匆入内,可是有了鹿安清的消息?”
“恕臣无能,暂且不知鹿安清的踪迹。此次匆忙入宫,盖因各地灾祸四起,比之以往更甚。”
太史令微微欠身,身后的明武上前一步,手里是刚刚染墨不久的卷宗。
“这是今日的消息。”
非石拾级而下,取走了明武手里的卷宗交给了新帝。
公西子羽看了片刻,微微蹙眉。
“四处灾祸,竟是如此严重。”他的声音有些悠远,仿佛是隔着薄薄的一层,“太史令,你怎么看?寡人的身上,可有不妥?”
真龙之气。
明武从新帝的身上,仍能感觉到那无声无息在蔓延的厚泽。新帝正是年轻富强之时,身上涌动的龙气充沛强大,丝毫不见衰弱。
只是靠近这德天殿,就能感觉到体内的暗伤在缓慢修复。
——在他和江臣联结后,明武能更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变化。
公西子羽没有问题。
龙气,也没有问题。
那问题,出现在何处?
太史令缓缓说道:“官家乃是天定,身上的龙气强大,无有虚弱之态。此事,问题根源,不在乎真龙之上。”
公西子羽淡淡笑起来。
“问题不在于真龙,那在乎哪里?”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异常温柔。
后宫之内,甚是静谧。
自打新帝登基后,碍于他从前在冷宫的经历,身边并无人伺候,先帝的妃嫔都搬迁到他处,也就让后宫越发冷落起来。
不是没有人请求新帝纳妃,便是不娶后,身边养着几个妃嫔也是不错。
然新帝的心思不在这事上,从不应允。
从新帝的身上找不到突破的口子,许多人就将主意打到了太后的身上。宁太后异常宠爱着唯一的儿子,更是在新帝登基时,充当了异常重要的角色,由她来劝说,想必更有门道。
只是万没想到,所有人都在太后这里吃了闭门羹。
这后宫人少,太后就时常去拜见太皇太后,与她凑趣说话,自打先帝去世后,老人家的身体就愈发不好了,睡觉的时候都多于醒来的时候。
“太后啊,你也是,都让你不必每日过来,何必劳累。”太皇太后靠坐在软塌里,微眯着眼,看着仍有些困意,“挑几个漂亮姑娘,搁自己宫里说说话,陪着我这个糟老婆子作甚。”
“我原本宫里那几个,就够用了。我还是给您多按几个,这可是您的喜好。”宁太后无奈地说道。
太皇太后越发上了年纪,就喜欢好颜色。
整个宫里的太监宫女都长得漂漂亮亮的,不好看的还没能入内。
“那挑几个走也成。就是子羽啊,他要是能喜欢上,那哀家也就放心了。”
“母后,儿孙自有儿孙福。子羽想娶就娶,不想就不想。左不过有皇太弟在,也爱不了什么事。”
一听到这,太皇太后就有些无奈地瞪了眼宁太后。
“这事哀家可还想说呢,就这么冲动,直接选了那个孩子做皇太弟?纵然心里有这个想法,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就提出来。子羽刚刚登基这才多久,就算不想娶,再拖几年也成,现在着急忙慌地立下皇太弟,要是日后后悔,这可怎么办?”
宁太后叹息着说道:“母后,您难道还不知道子羽那个脾气吗?他其实……对皇位,也不怎么在乎。”她伸手给太皇太后盖严实了毯子。
“他要是当真在乎……也就不会……”
前朝出的事情,包括先帝的暴毙,以及公西子羽的负伤,其实都是瞒着太皇太后的。
可是人老了,不代表心也没了。
太皇太后心知肚明先帝的暴毙另有蹊跷,再加上……公西子羽从登基前,到登基后,都不知道躺了多久,有些事情,不必多说,也就心领神会。
明康帝是个好儿子,却不是个好父亲。
也不是个好皇帝。
他最在乎的永远只有自己。
“说什么胡话。”太皇太后听到自己强飘飘地训斥了太后,“先帝既然有遗旨传给子羽,那子羽就是最合适的皇帝,什么叫自己不想做……该是他的,自然会是他的。”
宁太后笑了笑,“您说得是。”
待到太皇太后睡着后,宁太后这才离开,一路去往了德天殿,正巧看到了史馆祝史们离开的身影。
非石躬身:“这些祝史皆是为了各地的灾祸而来。”
宁太后挑眉,“更为严重?”
“正是。”
非石毕恭毕敬地说道。
宁太后看着这不知道第几个非石,左不过他们的脸都是一样的。公西子羽的身边有着这么些人,来来去去都是一张脸,看着都以为是同一个人,实际上却是完全不同的里。
有时候,宁太后的确有些看不透她这个儿子。
她踏入了德天殿。
公西子羽站在殿中。
“母后。”
他微微一笑,看着甚是温和。
“您怎么来了?”
公西子羽缓步走了过来,双手扶住宁太后。触之,异常冰凉,宁太后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仿佛冰凉的蛇皮。
公西子羽面露歉意,抽回了手:“倒是忘了我的身体不适,免得让母后受寒,还是快快……”他的话还没说完,宁太后温柔的双手就抓住了他的手掌。
“躲什么躲?不是你以前,偷偷摸摸将冰凉小手塞到我脖颈的时候了?”
公西子羽讨饶:“母后就莫要说了,幼时顽劣,可当真坏。”
宁太后叹息了声,淡淡地说道:“我倒是希望,一切都和从前一般,你还是小小的,可以被我一手抱在怀里保护着,庇护着,也就没这么多烦心事。”
公西子羽扶着宁太后在边上坐下,笑了起来。
“母后,谁让您烦心了?”
宁太后:“怎么,要给母后分忧?”
公西子羽脸上的笑意更浓,带着几分异样的温柔:“当然,谁欺负了母后,我自然是要好生报复回去。”那声音听着如此温润,如同夏日清凉的泉水,却莫名让人透体发凉,连骨缝里都带着寒意。
宁太后屈指敲在公西子羽的额头上,“自然是你,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敢?”
公西子羽微笑着说道:“母后这话可真是折煞我,我哪来的烦心琐事,让母后如此为难?”
“子羽啊,你同我说实话,先帝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先帝去世迄今,这是母子两人第一次提起此事。
“母后想听怎样的答案?”
“最真实的答案。”
公西子羽敛眉,平静地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先帝不过是,自己害了自己。”
他握紧了宁太后的手。
“太史令活了百来年,仍是鹤发童颜,并无容颜更改。先帝以为,太史令的能力,为长生不老。他命人盗取了太史令的血肉,又以下代真龙,皇亲国戚作为献祭,想要延长自己的寿数。”
“……”
宁太后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公西子羽笑眯了眼,“可是母后,这的确不是……无法做到的事。这世间既有灾祸,有如祝史这般神异之人,那有献祭之法,又算得了什么呢?”
宁太后轻声说道:“子羽,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
“从一开始,先帝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公西子羽温柔地,缓慢地说道,“母后,在我年幼时,先帝就封我为太子,您以为,是为了什么呢?”
“这太过荒唐。”宁太后轻声说道,“子羽,这是你的一方说辞。”
“母后若是想知道,不如去问问太皇太后如何?”公西子羽道,“您正是从她宫里来的罢,去问问尊敬的皇祖母,当初,先帝到底是怎么想的,而又为何现在,她对先帝暴毙之事,又三缄其口,权当不知。”
宁太后注视着公西子羽温润的眉目,脸上的神情反倒是温和了下来,不复之前严肃,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
“子羽,我不是不信你。”
公西子羽侧过头,轻轻蹭了下,也跟着笑了。
片刻后,宁太后将要离开殿内,往外走了几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叹息回眸看,声音里带着轻柔的叹气。
“子羽,有句话,母后藏了许多年。本是怕你担忧,可如今想来,你成长到这般地步,真正胆怯之人,应当是我才是。
“不论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儿子。”
——当。
殿门阖上,仿佛阖上了最后一丝光亮。
非石恭送完太后,重新回到殿内时,他还没入内,便知道,殿内已然空无一人。
他踱步,转身,身后站着又一个“非石”。
非石冲着“非石”点了点头,眨眼消失在了德天殿内。
德天殿内伺候的宫人无一人变脸,仿佛这已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非石”守在门外。
守着一座空荡荡的宫殿。
很小,很高,遥不可及的窗口,透着惨淡的光亮。
小孩就蹲在窗口下,目也不眨地盯着这小小的窗户。长久以来,那是他唯一一个对外的地方,他看不到外面有什么,却本能地知道那里“不同”。
“不同”的声音。
那些声音很多,很乱,很尖锐。
总是吵得他睡不着。
小孩总是靠在墙根,贴着冰冷的墙壁抱紧自己,仿佛这样就能躲开。
“哈哈哈哈你是笨蛋吗?”
——“真是太蠢,三令五申的话都听不明白!”
“都说了这里不能来,为什么不听话?”
——“不听话才好呢,不听话才会让伯父越发憎恶他,就算是嫡长子又如何?”
“我哪里有不听,如果不是婉儿妹妹的纸鸢掉到了这里,我才不来呢!”
——“要不是婉儿是鹿家嫡女,就她这么嚣张跋扈,我才不乐意和她玩。”
“找到了吗?”
——“真不想找,这里好可怕。”
“掉到哪里的草丛了吗?”
——“好恶心到处都是虫子……”
“再找找。”
——“反正不是我做事,再多找找也无所谓。”
只是那一日更加吵闹。
小孩不清楚,为什么同样的声音,却能在同时,说出截然不同的话语,吐出语气相反的词句。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吵闹声越来越浓。几只眼睛趴在窗口上,挤着往里面看。
“啊啊啊啊啊里面有东西……”
惨叫声起,小孩被发现了。
咔哒——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瞬间凝固,紧接着偏偏破碎。一切轰然倒塌,仿佛被割开的水幕,碎开成无数的波纹。
小孩被洪水卷入,狠狠地丢入冰冷的殿宇。
冰冷宽敞的大殿静悄悄的,黑暗覆没着屋舍,将月光都吞噬干净,毫无半点光亮。小孩安静地贴在墙角,早就对黑暗熟悉万分。
他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暗处。
这般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不过是每日常态。
他喜欢漆黑,尤其是夜间的暗。
那是最安静的时刻。
尖锐的吵闹不再追逐着他。
冰冷刺骨的浓黑一点点蜿蜒而至,栖息在孩子的背脊,又落于他的眉间。
他仿若有所觉,抬起头。
【滴答——】
他听到了雨声。
黏糊糊的触感爬上小脸,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小孩细腻的皮肤,他不觉害怕,反倒觉得有趣。
小孩从未与人接触过,于是也便不知道,旁人的皮肤应当是怎样的。
是干燥,温暖,有力;还是潮|湿,冰冷,粘稠……
既然从未有过,便也全然不知。
小孩朝着黑暗伸出了手 ,抱住了那团不知到底是什么存在的异物,好似主动献祭的猎物,无知无觉地露出脆弱的脖颈。
淡漠平静的小脸上,为第一次接触到的存在微微笑了起来。
那是笑,尽管他不知这便是笑。
他拥住了黑暗。
于是黑暗也回眸看着他。
【滴答——】
那成了最单调,不可追的宁静。
鹿安清于黑暗里睁开眸,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也染上最深沉的暗色,那是任何笔墨都无法描绘的极致。
他如梦中那般伸出手。
于是,他也抓住了那只冰冷彻骨的手。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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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手的触感无比冰冷, 浑然是死物般。
可鹿安清牢牢地抓着不肯松手,于是那人,那存在, 也就任由他抓着。
……当真是人?
有那么一瞬,鹿安清的心里, 也有过这样的疑窦。
无论是与不是, 都是公西子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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