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雪山行—— by许湖
许湖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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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槐说对他放心。一句话又让杞无忧内心生起无限动力,浮浮沉沉间,一颗心恍然落地。
为了徐槐这句放心,他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懈怠。想让徐槐永远对他放心,永远可以信任他。
他又听到领队说,国内有几家媒体联系过他,预赛结束后,也许会给杞无忧安排线上采访。之前就有媒体想要采访杞无忧,但当时由于杞无忧在养伤,所以就替他回绝了。
“哦?”徐槐饶有兴致地问,“国内的媒体是怎么评价他的?”
“就说他挺有潜力,很看好他,想深入挖掘一下。”
“嗯,的确,”徐槐说,“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也最努力的人……”
杞无忧有些自我安慰地想,自己在徐槐心里总归是特殊的。
他的表现也没令徐槐失望,最终,以预赛小组第二的身份顺利晋级决赛,王飞跃也吊车尾进决赛了。
田斯吴早先和教练商量过,想要全身心备战大跳台,所以这次没有报名参加坡障,只参加明天的大跳台比赛。
赛后做复盘总结,以及为明天的决赛制定策略。
教练们商议后决定,让杞无忧尝试新动作,冲击冠军,王飞跃的话则主打一个求稳。
两人对此都没有意见,不过王飞跃在分析对手的表现时小声说了句:“虽然今井野失误了,但我还是觉得裁判给他打的分好低啊。”
其实不止是今井野,其他日本选手的分数也不高。
王飞跃也是同样。一方面是自身实力原因,他在比赛中的表现并不完美,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另一方面,有位美国选手和他做了一样的动作,失误比他还要严重,但是最后的名次却排在他前面,着实令人费解。
纪教练分析道:“日本选手单板U池是强项,他们滑板比较厉害,有很多人都是从滑板转项过来的。坡障嘛,稍微差一点,个人风格没那么鲜明,最后裁判打分时就会比较吃亏。欧美人在这个项目上统治时间太久了,日本人近几年才开始在大跳台和坡障上崭露头角,所以裁判打分有时候可能也会有失偏颇。”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虽然都是亚洲人,但小杞的风格和他们明显不同。”
杞无忧的个人风格是非常鲜明的,有着极强的身体控制力与出众的创造力,总能在比赛中有亮眼的表现,带给观众与裁判意料之外的惊喜。
张可迪认同:“是的,他的风格像Ryan,我记得以前Ryan还没退役的时候,所有裁判都很喜欢他的风格。”
“啊?”徐槐愣了,“和我的风格很像吗?”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下意识瞥了眼杞无忧,他倒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好像并不对张可迪的这番评价感到惊讶或质疑。
“没有很像,但是多少有一点吧,难道你自己没有发现吗?”张可迪也很难以置信。
毕竟杞无忧是徐槐一手教出来的,而且他最喜欢的滑手就是徐槐,曾把所有能在网上找到的徐槐过去的比赛视频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反复加以揣摩学习,那么必然会受到徐槐风格的影响,这很难避免。
至于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现在还不是研究的重点。
许多滑手都是从学习和模仿中形成自己的风格的,先提升难度,再钻研风格。
如果存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那什么风格不风格的可能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第二日,世界杯瑞士莱克斯站单板滑雪坡面障碍技巧男子组的决赛如期而至。
北京时间凌晨两点,央视体育频道正在进行本场比赛的直播。
时至今日,单板滑雪依然是小众运动,即使是世界杯这种高规格赛事,也难得可以在国内的电视频道中看到现场直播,换做以往通常都只是转播。
或许是北京冬奥周期的到来,国家对于冰雪运动的推广力度大大加强,再加上这是中国男子单板滑雪运动员首次闯入世界杯决赛,于是才有了这场直播。
央视的解说员一男一女。
男解说员简单介绍完本场比赛的大致情况,提高了些音量道:“我们中国队有两位选手也闯进了决赛,杞无忧和王飞跃,期待他们今晚的精彩表现!”
女解说员也语气激动:“是的,非常期待!杞无忧呢,是一位最近经常被提及的滑手,他在前不久的新西兰公开赛和南半球公开赛上都拿到了很不错的成绩。这是他首次参加世界杯,他是一位非常有潜力,非常值得关注的运动员,今年17岁,很难相信他去年才接触到这项运动,真是天赋异禀呀,我想他的单板滑雪之路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章,要到十二点之后,不用等,可以明早看~

第102章 强拍
比赛现场,巨幅电子屏挺立在观众席对面,随着开场广告的淡出,画面切换至几百米之外的出发台,观众们纷纷将目光投至屏幕,等待着运动员在赛场上大展身手。
第一轮,按照预赛的排名顺序,杞无忧排在第二位出场。
比赛尚未开始,他就提前来到出发区外等候。
场外十分喧哗,人群中起伏的尖叫与呐喊,节奏激烈鼓噪的音乐充斥耳膜,杞无忧的内心却一片宁静,能感觉到的只有前方的赛道与脚下的滑雪板。
预赛第一是一位瑞典人,今年二十岁,去年他就已经在世界杯赛事中拿到过第五名,然而他对于杞无忧来说却相当陌生,之前未曾在比赛中交手过,也没有刻意关注过。
杞无忧认为瑞典人的实力远在昆腾思文等人之下,但他这次的第二跳竟然在跳台区成功完成了两个1800,短短一个雪季就能有这么大的进步,实属不可思议,令人意想不到的黑马选手,所以裁判给他打的分特别高。
不过他今天第一轮的表现不太好,在道具区失误摔倒,影响了整体连贯性,只能寄希望于后两跳。
下一位上场的是杞无忧。
最后检查了一遍雪具穿戴,确认过没问题,出发指令亮起,他轻轻一跃,顺雪道滑下。
赛道雪质很好,风阻也不大,他可以把滑行速度控制得刚刚好。
首先来到杞无忧最为得心应手的道具区。
他张开双臂,轻盈地施力跳跃起来,带动雪板转体一周,准确地落在道具杆上。
“现在他来到了道具区,一个轻松的内转360上杆,动作非常干净,不过还没有上难度……”男解说员话音未落,便看到屏幕上的少年身体微微倾斜,雪板在铁杆上陡然转了半圈,由竖板变为横板,紧接着雪板越来越往一侧滑动和倾斜,随后人猛然一跳,抱膝的同时身体向后翻转,做了个后空翻。
女解说员惊呼:“竖板变横板,板尾起跳的后空翻360!盲落地!这个厉害了!”
“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下杆动作……”男解说员愣了愣,“太神奇了。”
“的确很神奇,杞无忧要做的动作总是超出我们的想象力。”
之后的两个道具,杞无忧完成的动作都比较常规,不过节奏控制张弛有度,身形轻盈而飘逸,很有观赏性。
女解说员笑着道:“无忧的空中姿态太好看了,可以看到他的发挥一直很稳定,非常顺滑地完成了前面的道具区动作。但是他的滑行速度实在太快我都有点跟不上……”
“是的,”男解说员附和,“他的跳跃很有风格,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滑行速度很快,滞空时间长,力量感很强但身体又很轻盈,跳台区的抓板动作也总能保持很长时间。”
前方是跳台区。
冷风滑过侧脸,无休止流动,杞无忧屏住呼吸,抛开杂念,加速滑向第一个跳台。
第一跳,内转1620,前手抓后刃,在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身体渐渐舒展,稳稳地落在雪地上。
“无忧状态很好啊!内转1620看上去完成得很轻松。”
男解说员猜测道:“下面的跳台要拿出1800了吧?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在比赛中做过1800,但在训练中成功完成过外转1800。”
女解说员则认为:“也不一定,第一轮也许会选择保守一点,1800目前对他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杞无忧从来不是保守的人,他热衷于在比赛中挑战自我。
来到第二个跳台,他直直地滑向跳台中央,以一个很快的速度跳跃到半空中,身体随之向外侧打开,旋转。
一周、两周、三周……直至五周!
身体向后倾斜,灵活地用前手抓后刃固定器中间的位置。
女解说员震撼:“Frontside平转1800!他真的跳了1800!”
第三个跳台,杞无忧又一次跳了1800,正脚外转,难度比上一个跳台稍低一些。
同样平稳落地。
整个过程流畅自如,没有出现过一点失误。
他微微气喘着滑向终点,等待裁判打分。
一挡板之隔的观众区,有热情的雪迷和杞无忧打招呼,大声叫他的名字。
他不再向之前那般局促,而是自然地朝雪迷挥了挥手。
“无忧在国外的人气很高嘛。”男解说员笑着说。
“颜值也很高,”女解说员调侃了句,又说,“道具区创新动作,跳台区两个1800,他的这趟滑行能得多少分呢?肯定有90吧?”
一分钟后,电子屏上显示出杞无忧的Run1得分。
女解说员尖叫:“哦天哪!92.55分!第一跳,无忧的第一跳就得到了这么高的分数!”
杞无忧看到这个分数并没有多激动,现场解说播报完,他便淡定地离场为后面的第二轮做准备去了。
随后上场的今井野也在跳台区完成了两个1800。
“有没有可能超过无忧?”男解说员问。
女解说员内心暗道怎么可能,但发言依然很客观:“我觉得这两个人的实力是不相上下的,不过无忧的创新性更强一些。现在压力给到裁判,他们会如何打分呢?”
两人都能跳出1800,在相同动作的前提下,裁判更看重的是动作的细节。
综合比较,最后还是杞无忧的表现更胜一筹。
第一轮的全部滑行结束后,杞无忧的分数高居第一。
“漂亮!只要第二轮稳住就妥妥能拿冠军了!”纪教练狠狠地抱了杞无忧一把,已然觉得胜券在握,“想不到我的执教生涯中能带出一个世界冠军啊!”
杞无忧淡淡说:“应该没问题。”
徐槐也这样想。杞无忧的心态稳得可怕,他对于赛场的适应性很强,比之大赛经验丰富的老将也毫不逊色。
第二轮可以说是决定命运的一轮,虽说还有第三轮,可比赛的最终结果往往在前两轮就能尘埃落定了。
成败在此一举。
场上气氛越发紧张,场下的徐槐也忍不住为杞无忧捏了一把汗。
赛道上,夜晚灯光将起伏的雪道映照得闪闪发亮。
月色温柔,星光璀璨。
整个世界的光仿佛都于此刻落在杞无忧身上。
他已经完成了道具区的动作,向跳台进发。
少年奋力一跳,从坡度陡峭的起跳台跃向高空。
如彗星划破天际,在空中划出痕迹,留下一道短暂却明亮的尾光。
“天哪!又是一个1800,而且是很难完成的反脚内转!他两轮比赛都在跳台区成功完成了1800,一共是三个,这也太拼了……男解说员感慨道。
女解说员:“是啊,真的很勇敢,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中尝试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能做出一个就已经很棒了,他竟然做了三个。”
杞无忧平稳落地的一瞬间,观众席爆发出汹涌而热烈的欢呼浪潮。
他的第二轮得分是90.50分。
“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恭喜无忧了?”女解说员笑问。
“比赛还没结束嘛,虽然差不多可以恭喜了,但还是要再看看选手们第三跳的表现。”
第三轮比赛开始。
“本场比赛的冠军获得者,来自中国的杞无忧,现在正在享受他的最后一轮比赛。”
杞无忧没有像其他滑手那样随便跳跳或者展现风格,而是按照自己日常训练时的常规动作,完成了比赛。
跳台区以反脚内转1440来收尾,姿态松弛又漂亮,落地时雪尘飞溅,仿似一场白色礼花。
他滑出了赛道,也许是太开心了,还在一路往前滑,在撞上挡板的前一秒才转弯刹车,弯腰脱掉固定器。
刚才比完赛的预赛第一名摘掉雪镜,走过来,伸出手和他击了个掌,“yoyo,祝贺你拿到冠军!”
训练场上,滑手们会因为对手练会一个小招式而兴奋得手舞足蹈,拥抱庆祝,正式赛场上,也会为对手的出色发挥而由衷地感到开心。
摄影师围过来拍照,顷刻间,两人被快门声与闪光灯包围。
场下,张可迪和纪教练一个劲儿地拍手,把手都拍红了。
徐槐抬头望着屏幕里的少年,眸光涌动,笑容灿烂。
他确定本场比赛中不会再有比这更高的分数了。
与此同时,大屏幕上竟然切换成了他的特写镜头。
观众席顿时响起一阵欢呼与口哨声。
“是徐槐教练,”女解说员笑道,“他也很为自己的队员开心吧。”
这轮得分81.00,不计入总成绩。
男解说员激动到破音:“杞无忧的总分是——183.05分,锁定冠军!恭喜我们的天才少年!”
女解说员的声音也已经有点哑了,“恭喜无忧,太棒了!连续三跳的精彩表现,当之无愧的冠军!这是中国男子单板史上的第一个世界杯冠军,无忧创造了历史!”
杞无忧抱着雪板走出赛道,来到混采区接受采访。
有记者问:“你接触单板滑雪的时间只有一年多,从这项运动中收获到了什么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体会?”
“单板滑雪让我成长,我从中收获到很多东西,比如说运动员的拼搏精神,和队友、滑手们之间的友情,还有……”他忽然止住话音,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会享受这项运动带给我的所有感受。不管是轻松还是紧张,快乐还是伤痛。”
“你对于明天的大跳台预赛有什么期待呢?”又有记者问。
这是位中国记者。
杞无忧语气正经:“希望可以和今天一样。”
单板届有一个众人皆知的比赛魔咒,兼项参加两项比赛的滑手,如果在其中某项比赛中取得了好成绩,那么另一项的结果则大概率会不尽人意。要么在预赛就爆冷出局,要么在决赛中出现严重失误。
单板滑雪兼项运动员很多,被称作全能型选手的也并非只有徐槐一个,但徐槐却是唯一打破过这个魔咒的人。
他曾连续在两场世界杯分站赛上同时拿到两个项目的冠军,至今无人打破这项记录。
“那就祝你也可以在大跳台上大放异彩!”
所有人都期待着杞无忧明天在大跳台上的表现。
杞无忧想,他会努力像徐槐那样,成为打破魔咒的人。
雪场的夜晚总是很明亮。
眼前是耀眼的雪场照明灯与闪烁不停的闪光灯。
杞无忧站在领奖台上,手捧金色奖杯。
心脏跳动渐趋平缓。
一片沸腾的人声中,杞无忧唯独听到徐槐带着笑意的嗓音,“小杞,恭喜你。”
眩目的闪光灯闪得人眼睛刺痛,杞无忧忍不住闭了闭眼。
睁开眼时,看到台下的徐槐也举着手机在给他拍照,于是朝他露出笑容。
颁奖仪式很快结束。
一下台,队友们便一窝蜂地围过来。
“让我摸摸冠军奖杯!”
“来拍合照啊,我要发微博!”
队友们拍完,又把教练们喊来拍大合照。
江晨曦一口气拍了几百张照片,手机电量告急。
“采访一下世界冠军,还有没有什么感言要发表?”江晨曦把没电的手机当作话筒,朝杞无忧一递。
队友们纷纷效仿。
杞无忧:“我还想和槐哥单独合照。”
众人:“……”
说着,杞无忧又望向徐槐,“可以吗?”
徐槐当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不过还没答应呢,不知道是谁从背后大力推了他一把,把他往杞无忧跟前推。
他趔趄了一下,险些没撞到杞无忧身上,带着隐约怒意回头。
始作俑者田斯吴佯作歉意:“哎呀,不好意思槐哥,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徐槐看向杞无忧。
“那我就……”杞无忧见徐槐好像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便大着胆子道,“强拍。”
徐槐:“……行,真厉害。”
“我来给你们拍!”王飞跃积极举手。
田斯吴他们也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多角度全方位拍摄。
“槐哥,我们一起拿着这个奖杯,可以吗?”
杞无忧试探着把沉甸甸的奖杯递给徐槐,他没什么犹豫地接了过来。
相机定格,他们在赛场上留下第一张只有两个人的合照。
杞无忧人生中第一个世界杯冠军,有幸与所爱之人共享。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强吻,下下章强制爱(不是没有我在胡说八道)

第103章 他怎么不在这里啊
第二天的大跳台预赛,杞无忧的比赛策略偏保守,跳了两个不同方向的1620,以第六名的成绩进入决赛。
预赛排名第一的是今井野,一上来就跳了反脚内转1800,完全不掩饰夺冠的野心,排在第二位的是位美国选手,也跳了同样的动作,但抓板难度略低于今井野。田斯吴紧随其后,正脚内转1800,他的目标显然也是领奖台。
田斯吴这个赛季的进步很大,技术水平突飞猛进,有冲击领奖台的实力,教练组决定让他在决赛中尝试最新练成的1980,他自己也信心满满,相当有把握。
至于杞无忧,张可迪让他说一下对于明天决赛做什么动作的想法。
杞无忧思索少时,开口:“第一轮跳hardway,如果成功落地的话,第二轮16,如果……失误了,就试试18。”
Hardway是杞无忧在南半球公开赛中跳过的动作,难度很高,失败率也很高,属于剑走偏锋。上次能成功落地其实是有一定的运气因素在里面的。
而且这个动作对于体力的消耗巨大,
如果他第一轮跳了,剩下两轮就不可能再拿得出比较高难度的动作了。
纪教练直接否决:“不行,在第一轮失误的情况下跳18风险太大了。”
张可迪也不太赞同他的想法。
“稳一点吧,第一轮16,第二轮18?”纪教练又说。
杞无忧却仍然坚持,“如果这样的话,即使两轮都成功落地了,得分也不见得会有多高。”
对手们的实力都很强。今井野是可以在正式比赛中完成1980的,田斯吴也在训练时成功完成过许多次外转1980,此外还有几位外国选手也可以跳出不同方向的1980,而杞无忧目前能拿得出手的最高难度就是1800。
虽然他的进步已经很快了,但对这场比赛来说还远远不够。别说在大跳台上拿冠军,就连站上领奖台都希望渺茫。
他对于大跳台这个项目是有一些执念的。
新西兰公开赛大跳台出现严重失误,连决赛都没进,而在南半球公开赛上获得的那枚银牌,被许多人说只是因为运气好。
“我认为还是不要冒险了……”张可迪又把目光转向久未开口的徐槐,“Ryan,你怎么想呢?”
徐槐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杞无忧呼吸一滞,以为徐槐也不同意他在大跳台上挑战自我。
但旋即又听他道:“可这是小杞的比赛,把决定权交给他自己吧。”
声音轻缓而坚定,可以给杞无忧注入源源不断的力量。
只有徐槐能明白杞无忧在想什么。
“小杞,”徐槐又望向他,“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在大跳台上证明自己,你已经很棒很棒了,不比任何人差,也从来不是靠运气。”
杞无忧眼神闪动,用力地点头,“嗯。”
“哎!”看这两人含情脉脉,纪教练气得直跺脚,“你俩真的……”
不愧是师徒,都很不听劝。
决赛日的赛程安排与预赛一样,也十分紧凑,男子组大跳台决赛与女子组坡障决赛同时进行。
女子组那边,江晨曦以预赛第一的成绩进入了决赛,她的目标是冠军,李梦千和另外一位女队员也进入了决赛。
然而女队的教练很不凑巧地在一天前得了流感,怕传染给队员,便没有来现场,于是领队只好派徐槐去女子组坡障赛道那边稳定军心。
晚上气温很低,冰冷的空气吸进鼻腔,一股深入肺腑的凉意。
杞无忧站在出发台上,已经准备就绪,他深吸一口气,等待出发指令。
“yoyo加油!”同在出发台上的陪同教练张可迪给他打气。
“嗯。”
倏然间,一道黑色身影沿助滑区飞驰而下,速度快得惊人。
到达起跳台,杞无忧腾空起跳,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腰腹发力拧转,身体也同时跟着转动。
360°、720°……
“不对……”张可迪望着出发台对面的大屏幕,喃喃,“这个角度不对。”
即将落地时,屏幕中的人身体好像不受控制地晃了下。
只听到砰的一声。
由于速度太快,很多观众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摔倒的。
“哦——太可惜了!”实时直播里,男解说员遗憾地叹息。
女解说员:“无忧很快站起来了,没关系,还有机会,希望不会影响到他下一跳的发挥。”
场外的张可迪和纪教练通过大屏幕看到这一幕,都心里一紧。
好在杞无忧很快便站了起来。
“应该没受伤吧?”纪教练自言自语,“那就好那就好,还有机会。”
从着陆坡上站起来,杞无忧把固定器摘掉,拖着脚步返回候场区。
纪教练快步跑过来:“感觉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杞无忧摇了摇头。
由于还戴着雪镜和护脸,纪教练看不到他惨白的脸色。
“先休息休息。”
刚才那一下摔得结结实实。
杞无忧感觉自己练大跳台以来,从来没有摔得这么狠过。
小腿上像被踹了一脚,肌肉一阵抽痛,关节也疼得像被烈火灼烧。
就连脑袋也一阵一阵地眩晕。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杞无忧在候场区短暂休息了一会儿,就以最快的速度跳上雪地摩托返回起点,等待第二轮滑行。
第二跳,他做的动作是正脚外转偏轴转体1800,这个动作对他而言已经很熟悉。可不知怎么的,最后落地时手掌扶雪,完成得很勉强。
“哎呀!这失误……有点不应该呀。”观赛区,助教宋也捶胸顿足地直叹气。
“不对不对,”纪教练眉头紧紧蹙成一团,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无忧上轮摔倒时应该……受伤了,不然这个动作不可能完成得那么吃力。”
“yoyo怎么了?”张可迪乘坐传送带一路跑过来,显然也意识到了杞无忧的异常。
“他好像受伤了,不知道是哪里。”
但还能一瘸一拐地走路。
看到杞无忧跌跌撞撞地从赛道上出来,纪教练忙上前架着他的胳膊,“你这身残志坚啊,是不是抻到腿了?”
张可迪也走到杞无忧另一边扶着他,充当拐杖,“膝盖疼吗?还是脚踝?是不是旧伤犯了?”
杞无忧一脸倦色地摇摇头,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我去叫医生来检查一下。”
“槐哥……”杞无忧捂着脑袋,神志不清地叫了一声。
“我头有点晕。”
“你槐哥不在这儿啊,”纪教练登时警觉,“不、不会脑震荡了吧?”
脑震荡?可能是吧……
杞无忧只觉得浑身都疼,活像是被人痛揍了一顿,快要散架了。
眼皮很沉,他睁开眼想看清眼前的人,却什么都看不到。
视线一片模糊,头很晕,终于体会到眼冒金星是什么感觉,好像站不住了……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恍恍惚惚地想,我还能参加沸雪世界杯吗?
受伤后要修养恢复,至少要有一个月的恢复期,然后还要进行康复训练。
这意味着很有可能会错过家门口的世界杯。
还在想,徐槐呢?
他怎么不在这里啊。

第104章 你变态啊
五感缓慢复苏,最先感觉到疼的依然是头,仿佛有重物在一下一下地敲击他的脑壳。可四肢却没有任何知觉,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想要睁开眼,眼皮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忘了自己是怎么晕倒的,但杞无忧还记得那种尖锐的疼痛,从头部传遍全身。脑海中闪出一幕幕画面,缓缓转动,人生的走马灯仿佛出现在他眼前,令他几乎有种濒死之感。
他试图回忆究竟发生了什么,脑海却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短暂地冒出我是谁我在哪的疑惑。
耳边传来“滴滴滴”的心电图声,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攥住,呼吸渐渐加重,杞无忧闻到一股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又过了很久,他才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意识一点一点回笼,他缓了缓,吃力地睁开眼睛。
第一个看到的人是田斯吴。他正低着头看手机,手指划得很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是最想见的人。
杞无忧忽然觉得有点口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喉咙却如同被火灼烧过一样,干涩得只能发出一个嘶哑的音节,然后咳嗽了声。
田斯吴猛地抬头,见杞无忧醒了,咧开嘴,顿时露出狂喜的表情,“无忧!你可算醒了!”他连忙起身按铃叫医生过来,又举着手机,把屏幕上的时间给杞无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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