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无忧搞不懂他的笑点在哪里,颇为无奈:“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你说得对,今天的风实在太大了。”
此刻窗外依然是铺天盖地的风声,狂风肆意而猛烈地拍打着窗户,发出阵阵尖锐的号叫。
“无忧。”
玩笑也开够了,田斯吴恢复认真口吻,“我觉得你明天拿牌的希望真的很大。”
“是啊,”杞无忧顺着他说道,“槐哥还说我本来有可能得金牌呢。”
“卧槽?”
杞无忧便把徐槐起初制定的比赛策略和他讲了一遍。
他并没有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田斯吴倒是表现得比他还要惋惜。
感觉好像比他自己痛失了一枚金牌还要难过。
“啊啊啊啊为什么不听槐哥的啊!!!”
杞无忧扬了扬唇,“槐哥让我想跳什么就大胆跳。”
“那他还真信得过你啊……”田斯吴感叹了句,又小声嘀咕,“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他打了个哈欠,“总之明天好运!睡了睡了,我刚吃完药,现在就开始犯困了。”
“嗯。”杞无忧轻轻点头。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得金牌”这种话只是说说而已,赛场上瞬息万变,充满各种变数与不确定性,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而且参加比赛的那些运动员中,能跳出1800、1980的大有人在,有些人预赛时会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实力,等到决赛再放大招,杞无忧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继续保持今天的好状态,他也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更高难度的动作了。
第二天的天气比第一天更差。黑压压的云浪在低空翻涌,剧烈的风将树吹动,发出狂响。
不仅刮大风,而且还下了雪。
在这种天气下比赛,视线和滑行都会受到严重影响,还很危险,出于安全考虑,赛事组委会只能宣布决赛往后推迟一天。
这种情况在冬季室外项目中很常见。
尽管选手们对此都习以为常,但还是希望决赛可以尽早开始,于是翘首以盼着第三天的到来,结果没想到,第三天的天气还不如第二天。
当地的气象部门经过观测,发现之后的几天是持续的强风降雪天气。
最终,决赛由于天气原因取消,以预赛的排名作为最终成绩。
所以杞无忧拿到了银牌。
队里人都乐疯了,简直比他上次得了金牌还要开心。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决赛临时取消,这对于那些在预赛中没有尽全力的滑手来说是莫大的遗憾。
Anders也来参加了这次的比赛,在预赛中排名第五,他的最高难度动作是1980,预赛上并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他曾做出过单板滑雪史上首个内转1620,但在大大小小的赛事上却经常无缘冠军,比赛中屡次出现意外,赛前被看好,却总是爆冷出局。
不是技不如人,也不是不够努力,只是比赛总有变数,总有输赢,有时候就是需要一点恰到好处的运气。
杞无忧看到了他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动态,从他的话里品出几分心灰意冷的味道。
他还看到了一些不解与骂声,并没有在意。
对于杞无忧来说,这块银牌简直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他拿到手还觉得没有什么真实感。
田斯吴接过来,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银牌,狂喜:“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杞无忧看上去却不太高兴。
有人认为这块银牌不是凭他自己的实力拿到的。
徐槐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拿过田斯吴手里的奖牌,挂在杞无忧的脖子上,“小杞,不要不高兴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王飞跃走过来搂住他,“是啊是啊,来来来拍合照!”
“yoyo,这对你而言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张可迪拍了拍他的肩,安慰,“未来你还有很多场比赛可以证明自己。 ”
“是啊,”纪教练也说,“天气这么差,如果决赛不取消的话保不齐会出啥意外呢,取消了也挺好的,还能拿块银牌,你自己比都不一定能拿到呢。哎有句话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田斯吴适时地接道:“塞翁失马。”
“对对对!”
一旁的徐槐听懵了,“什么什么马?”
这显然又是他的知识盲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杞无忧笑了,“汉语八级竟然不知道这个成语。”
徐槐认真纠正他:“我是汉语六级,不是八级。汉语考试没有八级,六级就是最高的难度。”
杞无忧:“好吧,六级。”
“那你能告诉我塞翁失马是什么意思吗?”
于是杞无忧便三言两语地给他讲了这个典故。
“学会了,”徐槐笑眯眯道,“谢谢小杞老师。”
杞无忧:“……不客气。”
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作者有话说:
下章换新地图了,有新角色出场,是前文提到过的
第93章 受贿
倏忽之间已是九月,集训队这一阶段的外训任务宣告结束。他们并未在澳洲多做停留,天气稍一转好便踏上了返回国内的航班。
黄昏时分,一行人降落在机场。
航站楼内人群熙熙攘攘,巨大而明亮的玻璃窗外,晚霞将天空晕染成渐变的粉紫色。
杞无忧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最末尾,耳朵里塞着一只蓝牙耳机。
“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到底?我听说你们队得在北体搞培训,搞多长时间啊,不会连国庆都不放假吧?”耳机里传来茅邈的声音。
早在还没离开澳洲时,茅邈就询问了杞无忧的航班信息,几乎是一下飞机就给他打来了电话,也早就问过杞无忧要在北京待多久,不过当时得到的答案是不确定,杞无忧说队里还没发通知。
“可能一个月,等到北半球雪季开始就出去比赛,”杞无忧想了想,“培训一周左右吧,国庆放假的,我们应该可以一起回家。”
走在他前面的徐槐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过头看他。
“那你啥时候来我们学校啊?”茅邈又迫不及待地问。
杞无忧:“明天倒一下时差,后天上午就去。”
“后天,”茅邈寻思着,“后天是……周六啊!哎行吧,我把周六的实训翘了。今天下午的课不太好翘,不然的话我肯定去机场接你了。”
他说完,继而抱怨道,“一星期就这两节在教学楼里上的课,老师每次上课必查人数点名……”
这一说就根本停不下来了,讲讲大学生活,吐槽吐槽学校和奇葩同学。
直到杞无忧出了机场,茅邈才忽然意识到,“哦对了,你还没吃饭吧?赶紧找地方吃点好的,然后好好休息,睡他个一天一夜!”
然后才意犹未尽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装回口袋,杞无忧又下意识地将注意力放到徐槐身上。
他微抬着胳膊,手机举至耳边,似乎也在和人打电话。
说的是英语。
“……没关系啊,我们不是很快就见到了吗。”
“……当然没有忘,我也想你,一直记得你。”
“……嗯,我知道,看了比赛回放,很棒。”
对面这谁啊。
徐槐为什么要用哄他时的那种语气和这人说话?
好在通话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徐槐刚和对面的人道过再见,手指轻点屏幕挂掉,便听到身后的杞无忧冷不丁问了句:“槐哥,你在和谁打电话?”
原来一直在偷听,像神不知鬼不觉的背后灵一样。还这么爱搞突然袭击。
不过徐槐并不排斥。
“Elias.”他回答道。
很陌生的名字。
杞无忧完全没听过。
徐槐刚才说,很快见到……看了比赛……
所以这他妈谁?
杞无忧蹙眉,没有从记忆里搜寻出这个名字。
又听徐槐说:“他的中文名叫储昱,以后会认识的,很快。”
储昱?怎么还有中文名?杞无忧还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哪号人。
长达十五个小时的国际航班令每个人都疲惫不堪,而机场又距离市区太远,当天集训队便住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休息,随便吃点东西,第二天倒完时差再去北体。
回酒店之后,杞无忧心里惦记着这件事,上网搜索。
愣愣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结果,他心想,怪不得徐槐刚才说,以后会认识的,而且还很快。
伊里亚斯,中文名储昱,男,15岁,瑞士籍华裔,于今年五月份以归化运动员的身份加入单板滑雪国家队。
哦,他就是之前王飞跃他们提到过的那个小瑞士卷儿。
徐槐千里迢迢飞到瑞士,就是为了他。
百科上的照片应该还是他很小的时候,很明显的混血儿长相,白种人基因强大,像徐槐一样的白皮肤,褐色卷发看上去很蓬松,眼睛也很好看,泛着淡淡的绿色,目光天真而又柔软。
杞无忧凝视了几秒,这是一张稚嫩而不谙世事的脸。
储昱的父亲是中国人,本职工作是在瑞士券商做投行业务,滑雪只是业余爱好。
在他的影响下,年幼的储昱爱上滑雪,父亲很快便发现了他出众的天赋,请了专业教练教他滑雪……
他成为注册运动员之后参加的第一场比赛是U18青少年锦标赛,仅限十八岁以下的选手参加,他首次登上赛场便击败众多对手拿到冠军。
还不到16岁,就已经可以在大跳台上做出1800。
网上关于他的介绍并不多,界面很快就滑到底。
练出1800是迟早的事儿,杞无忧想,或许他也可以赶在十八岁之前,参加U18青少年锦标赛。比赛通常是在二月初,离他的十八岁生日还有好几个月,所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这个赛季最重要的大赛是世界杯,瑞士莱克斯,北京首钢,这两场比赛是肯定要参加的。现在杞无忧又在备忘录里添加了一条,世界单板滑雪大跳台U18青少年锦标赛。
“叮咚──”
手机屏幕上方多出一条消息。
【Ryan:小杞,我和Elias介绍了你,他说看过你的比赛,而且早就关注了你,你可以回关一下。】
杞无忧打开软件,网速有点慢,刷新很长时间,在粉丝界面翻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个名为EliasChu的用户。
他的头像……
竟然是和徐槐的合照。
年代久远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储昱看上去格外稚嫩,可能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照片中,雪场灯光灿烂。
滑手们经常在晚上训练,因为许多比赛都是在傍晚进行,比完赛天已黑透。
徐槐穿了一件薄薄的橙色运动夹克,灰色t恤衫边缘从夹克下露出,破洞牛仔裤卷着边,青春靓丽,一副休闲装扮,而储昱则穿着滑雪服,小小一只,身着头盔护具,怀里还抱着块半人高的雪板,可能刚结束训练。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杞无忧把他的头像保存到了相册。
对方的主页也像大多数滑手那样,发布了很多滑雪视频和照片,但或许是没有参加过什么大型赛事,所以关注者寥寥。
杞无忧没有在主页发过任何照片或视频,只转发了徐槐曾经发过的,由他滑着雪板全程跟拍的杞无忧的训练视频,一共两条。
杞无忧惊讶地发现,储昱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转发过的这两条视频都点了赞,还留下了评论:
【Cooool!![单板滑雪/][黑色爱心/][星星眼/]】
【很期待在赛场上遇见你[可爱/][酷/][星星眼/]】
回关之后,他点进储昱在主页发布的滑雪视频。
节奏轻快舒适的配乐,少年精准地卡着点从跳台跳向高空,身体像飞鸟一般轻盈。
很棒的风格。
又点开下一条视频……
不知道看了多久视频,杞无忧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睡了个天昏地暗的饱觉。他醒来,简单收拾了下,便拎着一个黑色的巨大背包去酒店前台,询问周围有没有可以收发快递的站点。
里面装的都是杞愿让他从澳洲代购的东西。
给杞愿买的她心仪已久的包、五花八门的零食,还有给爷爷买的一些保健品奶粉。
临行前,在澳洲,江晨曦她们几个女孩子去逛商场,邀请关系要好的田斯吴同去采购,顺便让他做免费劳力帮忙拎东西。
田斯吴便问杞无忧要不要一起去,杞无忧正好也无事可做,就答应了。在澳洲的这段时间,徐槐除了训练之外,做什么都不带他玩了。
到了采购地点,大家分头行动,田斯吴一进来就直奔奢侈品店,想买东西送他老婆。
田斯吴在给老婆挑礼物方面完全不凑合,精挑细选好半天。一番大采购过后,他提议道:“无忧,你要不要给槐哥买个礼物啥的。”
这次是在认真给他支招。
这个杞无忧当然有想过,但是……
“他应该不会收的。”杞无忧耷拉着眼睛,有些沮丧道。
“为啥?”
“我和徐槐说了。”
“啥?”
“我说了我喜欢他。”
“……”田斯吴沉默半晌,朝他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他啥反应啊?不会当成玩笑话听听糊弄过去了吧?”他又问。
田斯吴觉得,徐槐大概不会把杞无忧的告白当真,即使当真了,估计也觉得很荒谬,断然没有答应的可能。
杞无忧沉闷道:“没,他很严肃地,拒绝了我。”
这太正常了。
田斯吴想笑,但勉强忍住了,他思考片刻,有了主意,“我和曦姐她们也给槐哥送礼物,这样的话你送得就比较理所当然了,很端水,没有要专门送他的意思,他肯定会收的。”
“好。”杞无忧秒答应。
不过他又想起了什么,“你给纪教练送礼物了吗?”
“操操操!”田斯吴猛一拍脑袋,“你提醒我了,那可得买点东西孝敬他老人家啊!省得他一天天的酸别人家徒弟怎么怎么,不懂他怎么老拿我跟你比啊,我们这么纯洁的师徒关系说这些,哪像你。”
“等等。”路过香水专柜,田斯吴停下来,扭头走过去。
给纪教练买香水?杞无忧有些奇怪,这也太诡异了吧。
“再给我老婆买瓶香水。”
“哦……”杞无忧跟上前。
田斯吴听导购的推荐试了几款香。
杞无忧好奇地看着玻璃柜里琳琅满目的香水。椭圆形状的圆润小瓶,玻璃瓶身上是黑白色的图案,风格简约。
导购又拿出一款,介绍说,这款香叫PHILOSYKOS.
“可以,挺好闻的,”田斯吴微微皱了皱鼻子,对导购说,“但我男朋友应该不喜欢这个味道。”
“田哥,这是什么味道?”杞无忧听不懂导购的介绍,小声问田斯吴。
“无花果,这个味道你要我怎么跟你形容呢,反正很抽象,木质奶香。”
杞无忧没有吃过无花果,甚至见都没见过。他对香味也不太敏感,什么前调中调后调的完全闻不出来。
木质奶香。
听起来的确很抽象,很奇怪。
但好闻。
淡淡的奶味,并不腻,夹杂着青绿植物的香气,反而有一种清新的感觉。
应该很适合徐槐。
杞无忧最后买了一瓶。
他们又给其他教练也挑选了一些合适的礼物。
不过这些礼物都没送出去,送的第一个人,纪教练,在他那里就碰壁了。
田斯吴给纪教练买了一条皮带,回国后,夜深人静的时候给他送了过去,做贼似的。
“哟,爱马仕啊,真有钱。”纪教练看到皮带上的logo,啧啧称赞。
其实田斯吴没好意思说,这是给他老婆买手表配的货。
店里卖不出去的一款。
“送我皮带干什么?专门让我拿来抽你们的是吧。不是我说,你们现在能挣几个钱啊?能耐了是吧?这么贵的东西,我收了成什么性质了?受贿!”纪教练在这方面有一些刻板的坚持,“给我退了!”
田斯吴垂头丧气,蔫吧道:“退不了,这在国外买的。”
“你……”纪教练马上就要叉着腰骂人了,“那你挂咸鱼上!”
还知道咸鱼呢,多新鲜。
礼物没送出去,还挨了一顿骂,总之就是这么个事儿。田斯吴闷闷不乐。
杞无忧也不太开心。
还有没有别的理由可以把给徐槐的礼物成功送出去啊。
国庆假期前的周末调休,学生依然要上课。
上午,集训队低调来到北体,简单在食堂吃了顿午饭,下午便正式开始培训。
每逢休赛或转训期,总会有许多运动队来到这所国内最顶尖的体育院校进行各式各样的理论培训,每次培训的内容也都大同小异,请一些相关领域的专家来给运动员上课,其主要目的是调节他们的身心状态,科学安排下一阶段的训练任务。
这次除了坡障和大跳台,还有U型池、平行大回转、障碍追逐的队员也和他们一起培训,单板滑雪队所有项目的运动员都到齐了。
培训还有五分钟开始,宽敞明亮的报告厅里几乎座无虚席。
由于临时被领队叫去谈话,杞无忧来得稍微晚了点,前面的位置都已经被占满,他从前门进来,戴一顶黑色鸭舌帽,始终低着头,却仍招致了不少运动员的目光。
正想猫着腰往最后排钻,忽听一道久违的声音叫他:“无忧!”
然后是一声轻嗤。
杞无忧抬头看去,发现叫他的人是许久未见的乔巍然。他晒黑了不少,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非常开心的样子。
乔巍然旁边坐着的是姚逐,见到杞无忧看过来立刻扭头撇开了视线。
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他还看到了平大队里的不少熟人,以及更多的陌生面孔,或惊喜或好奇地打量着他。这些陌生的队员看上去年龄都很小,应该是今年刚通过选拔从各省市进入国家队的新队员。
和以前的队友们打过招呼,杞无忧继续往后面走。
“无忧,这里!”
王飞跃在后排朝他招手,旁边还有个空位置,特意给他留的。
他走过去坐下。
见到刚才队友们和杞无忧热情打招呼的场面,王飞跃说:“你在平大队里的时候一定也很牛,很受欢迎吧!”
确实很牛。
受欢迎?那倒没有,只是不受某些人的待见。
不过他也没当回事。
“还行。”杞无忧综合两方面,实事求是道。
在平行大回转队里训练的那段时间虽然不长,但现在想来,也是一段很美好、很珍贵的回忆。
下午的培训很快结束,运动员们蜂拥去食堂吃晚饭,人群缓缓往外挪动。
“你们去吃饭吧,我不和你们一起了。”杞无忧从座位上起身,对队友们说。
田斯吴也站起来:“我也是。”
“你俩去吃啥好吃的?”王飞跃以为他们要一起去校外吃。
田斯吴丝毫不藏着掖着,气焰嚣张:“我去找我老婆!”
幸好纪教练没在这儿,不然又要恨铁不成钢地敲他狗头。
王飞跃摇摇头,又看向杞无忧,“你呢?不会是要去找槐哥吧?”
教练们下午好像在另一栋楼的会议室里开会。
“……不是,”杞无忧简短道,“我哥来找我了。”
“诶,无忧,”王飞跃突然凑到他跟前,悄声耳语,“你和槐哥是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吵架了?”
杞无忧觉得他停顿的那下也许想说“是不是分手了”。
“为什么这么问?”
“总觉得你们最近……有点疏远。”
训练比赛的时候好像没什么异常,他们就还是平时那样相处,但训练之外就格外明显,以前徐槐会经常单独带着杞无忧去很多地方玩,介绍朋友给他认识,还会让他来自己房间,而现在……
“没吵架。”杞无忧淡淡道。
“没有吗?那为什么……”王飞跃更琢磨不透了,但瞥见杞无忧脸色不太好,也就止了声。
报告厅外,一位黑衣男子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他笔直地站在门侧,高出所有滑雪运动员一大截的身高,面无表情,看上去十分冷酷,仿佛是站岗的保镖。
然而远远见到从厅里走出来的杞无忧,他便一下笑开:“可算出来了!”
田斯吴险些看得眼都直了。
“你哥多高啊?”他压低了音量问杞无忧。
“不知道。”杞无忧说。
他总觉得茅邈又长高了,站在那儿跟一堵墙似的,“一米九肯定是有的。”
“这也太高了,”田斯吴羡慕之中又带着点酸意,“我们滑雪运动员不能长太高的。”
他说着,又冲茅邈招招手:“嗨哥哥!”
“……你干什么,”杞无忧无语,“他还没你大。”
田斯吴扬了扬眉梢,“不懂了吧,叫哥哥是一种尊重。”
什么东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嗨哥哥!”王飞跃有样学样地喊。
其他队友见状,也跟着叫了起来。
杞无忧:……
“你们是无忧的队友吧?”
茅邈露齿一笑,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他哥,我叫茅邈。”
“哥哥你是学啥专业的啊?”
“散打。”
队友们数脸懵逼。
王飞跃:“妈耶好厉害。”
田斯吴:“妈耶好厉害。”
江晨曦:“妈耶好厉害。”
“哥哥可以教我散打吗?”
“可以啊,那你要教我单板滑雪。”
杞无忧:“……你们够了。”
茅邈上前搂住杞无忧的肩,大力揉了下他的脑袋,“走,哥哥带你去外面吃好吃的!”
杞无忧偏头躲开,一脸不高兴。
和队友们告别,两人步行出校门,
“你看你队友们多热情,你怎么也不学着点儿?一见我就垮脸。”
杞无忧装听不见,“吃什么?”
“老北京涮羊肉!”
“……我好像看到校门口就有一家。”
“我们去中关村吃,顺便带你逛逛,那边我早逛熟了,好吃的多。”
“好吧。”杞无忧对此没什么意见。
他以前的生活相当枯燥,在学校、家、塔沟武校这三个地方来回转悠,而茅邈从小就很爱玩,对除了学习的其他一切事情都很感兴趣。
一路上途径各种训练场馆,茅邈一一给他介绍,这是什么什么馆那是什么什么馆。
路过网球综合训练馆。
“你来过这里没?”茅邈问。
“没有。”
上次来北体培训时,国家队运动员在专门的训练基地训练,杞无忧没怎么逛过校园,自然也没有来过这里。
茅邈知道他喜欢打网球,便说:“网综里面除了可以打网球,一楼还有超级大的健身房,有空可以来玩儿。”
路过教学楼,杞无忧还看到了楼下设有专门的滑板停放处。
“你是不是很久没玩过滑板啦?怎么样,心不心动?”茅邈注意到他的目光在那些滑板上停留许久,“以后来当我学弟吧!”
“你上次还说让我考清北。”
茅邈又瞬间改变主意:“那还是清北牛逼,考!都可以考!”
中关村到处都是大学生,充满鲜活的青春气息。
正值饭点,这家涮羊肉生意火爆,两人排了一会儿队才吃上。
吃完涮羊肉,茅邈怕他没吃饱,还特意给他买了个麻酱烧饼。
杞无忧的饭量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吃不下了,只好捧着麻酱烧饼跟着茅邈漫无目的地逛街。
“无忧,你还想吃点啥不?那边还有个夜市……”茅邈转过头想指方向,视线里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操,那不是你徐教练吗?”
杞无忧立刻看过去。
是徐槐。
个高腿长,在人群中十分瞩目,仅凭一个侧脸,便能够轻易辨认出。
他手里拎着几个袋子,好像是刚从身后的运动品牌店里出来。
旁边站着一个身高还不到他肩膀的男生,背对着杞无忧,一身时髦的潮牌,褐色头发微卷。
徐槐说很快就能见到,但杞无忧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我看徐教练旁边那也是个外国人啊,还给他买鞋呢,”茅邈不着边际地猜想,“啧,那小孩儿不会是他儿子吧?都这么大了?”
杞无忧白他一眼,转身就想走。
“哎哎哎不打个招呼吗?”茅邈拉住他胳膊,“这么没礼貌。”
“我就没礼貌,”杞无忧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要打你去打。”
“打就打!”茅邈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但也不惯他臭毛病。
说着便大声朝那边喊:“徐教练!”
作者有话说:
为了避免有些追更的朋友一直等更,固定一个更新时间吧,隔日晚上11点,如果到点没更那就是没写完,写完的话会早点发,辛苦大家追更!
第95章 移情别恋
徐槐闻声回头,先是看到茅邈,眼神中流露出惊讶,“小毛?”而后目光一转,又落到一旁绷着脸的杞无忧身上,笑道,“好巧啊。”
杞无忧偏过脸,刻意避开了徐槐的目光,却猝不及防和他身旁的小孩儿对上了视线。
小孩儿眨眨眼,浅绿色眸光微亮,冲杞无忧弯了弯眼睛,表情友好中透着一些好奇。
杞无忧收回目光,“走不走?我回去了。”看向茅邈,眉眼更冷了几分。
茅邈能读懂一点气氛,但不知道杞无忧为什么突然闹别扭,连看见教练都不知道打招呼,这么没礼貌可不行。
于是强行拉着他朝对面两人走了过去。
杞无忧潜意识里其实是想和徐槐说话的,便也任由茅邈拽着,没做任何挣扎。
“我们刚吃完涮羊肉,你们吃了吗?”茅邈寒暄道。
徐槐说:“还没有呢,刚逛完,正准备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