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雪山行—— by许湖
许湖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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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还真是不能惯着,越惯就越得寸进尺。
徐槐彻底无奈了:“你就是想进骨科对吧?”
雪圈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雪道的尽头是骨科。
杞无忧默默低着头没吱声。
谭涟看热闹不嫌事大,掩不住笑意地奚落道:“刚才不是还说人摔了你负责呢,现在又不想负责了?渣男。”
“我又不是真的想让他摔啊!”
谭涟煞有介事地点头:“嗯,看出来了,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徐槐懵了:“啊?什么嘴上心里一套?”
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杞无忧绷了绷嘴角,还是没绷住笑。
他发现徐槐的中国朋友们好像有一个共同的爱好——欺负徐槐听不懂一些对外国人来说比较复杂的中文。
“还是在说你渣男的意思,”杞无忧好心解释,“渣、男,你知道吗?”
“渣男”这个词徐槐还是知道什么意思的,但杞无忧一边看着他一边把这两个字拖长音,他总感觉杞无忧好像也在骂他一样,于是伸手按了下他的头盔,另一只手臂微微抬起来,对着池外上的谭涟比了个中指:“谭涟,你给我下来!”
谭涟哈哈大笑,并不理会他,而是笑眯眯地对杞无忧说:“小杞一定要警惕渣男的花言巧语。”
“你在说什么?”徐槐立刻反驳,“我哪儿有花言巧语?”
杞无忧这会儿也不犟了,反倒挺配合地应道:“好的。”
徐槐不可思议地转过脸:???
谭涟开他玩笑也就算了,怎么还挑拨离间加教唆小朋友呢?太可恶了。
天色渐晚,在雪场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冬天黑得早,才刚过五点太阳便西斜,落日余晖洒落在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坡上,如同一座金色雪山。
他们拎着各自的雪板离开了U池。
“小杞,U池好玩吗,”谭涟问,“滑过瘾了吗?”
“还好。”杞无忧表情平静无波,语气也毫无起伏。
意思是还没滑过瘾,因为徐槐不让他在U池里空翻。
看样子是在生闷气,谭涟心里更好笑了,“哟,没滑过瘾,那怎么办啊?”
这种小孩儿有时候比那种哭着闹着要糖吃的小孩儿还要令人头疼。
谭涟对此深有体会。
他的儿子也练滑雪,儿子小的时候,谭涟还没有退役,满世界比赛训练,缺席了他的成长,导致这么多年儿子和他的关系一直都不太亲近,时常冷言冷语,就连在训练的时候也会不听他的指导,故意和他对着来。
谭涟曾因为这事儿在好友群里吐槽,得到了朋友们的一致同情:
“我儿子也这样。”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都叛逆。”
“还是不能惯着!”
只有徐槐在其中格格不入:
“为什么要责怪小孩呢?或许你应该学习一下怎么做一位好父亲。”
徐槐对于小孩的认知似乎很单纯,纯粹到天真,在他看来,小孩是一点错都没有的,即使出现了问题也不应该从他们身上找原因。
可能还是太年轻,没当过爹,那现在就该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带小孩的痛苦。
谭涟有些幸灾乐祸地去看徐槐的反应,是要哄人呢?还是冷处理?
印象里徐槐还挺擅长哄人的。他那个师弟Sven性格就不怎么好,但徐槐还是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谭哥。”徐槐叫他。
“嗯?”
“你这儿有没有好用的刻滑板?借我滑一下。”
“欸,你能用我的吗?”谭涟奇怪,“比我高半个头了都。”
徐槐瞥了杞无忧一眼,说:“差不多吧。”
于是谭涟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他要带小孩儿去练刻滑。毕竟徐槐以前就是平行大回转出身的,比起U型池,这是他更为熟悉的领域。
喝下午茶的时候谭涟才知道,杞无忧是从武术转项练平行大回转,又从平大转项练大跳台,所以他应该也挺乐意让徐槐教。
“行,等着。”
谭涟让两个人在教练休息室门外等,自己进去拿雪板,出来时,他手里拎着一块gray白树板。Gray是日系单板滑雪品牌中的佼佼者,知名度很高。板底斜上角是一小块白色涂装,里面有棵小树的图案,雪板的板尖部分略微向上翘起,板腰部分的设计整体较窄,板边抓地力更强,这种雪板比较适合做回转动作,能够在雪地里很好地保持弯道效果,入弯出弯更流畅。
谭涟看着徐槐把那块雪板接过去,转手给了杞无忧。
“试试。”
杞无忧扣上固定器,试着滑了滑,尺寸刚好合适。
“小杞,让我看看你这半年的训练成果?”
听见徐槐松松懒懒的声音,杞无忧愕然地抬头看他:“什么?平行大回转么?”
他看到徐槐抬起手,把架在额顶的镀蓝色雪镜放至鼻梁戴好……难道,徐槐要和他比平行大回转?
他知道徐槐以前练平大,而且拿过不少世界冠军,虽然没有在冬奥会上拿到奖牌,但也是毋庸置疑的顶级水平。
和徐槐同场较量,光是想一想便足以让杞无忧热血沸腾了。
更何况,徐槐自从转项大跳台以后,应该已经很多年没有系统地练过平行大回转了,而自己这半年每天十小时不分昼夜地训练,说不定真的可以和徐槐一较高下……
“也不算比吧,就是一起滑。”徐槐对杞无忧说。
“谭哥——”他又看向谭涟,笑着晃了晃手指,“再帮我个忙?”
谭涟会意,打电话给相熟的雪场工作人员,让人帮忙找条合适的雪道设置旗门。
万龙雪场的雪道难度是堪称整个崇礼之最。大部分雪道都是又陡又长的高级道,适合高手进阶练习。雪场工作人员给他们准备的赛道设置在银龙道下半段,最大坡度30度。
布置赛道时,这里零零散散有几个雪友在滑,得知Ryan要和人比赛,纷纷表示要观战,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多在其他雪道上的雪友陆续坐缆车赶来。
赛道旁,除了雪友和负责雪道管理的工作人员在,还有拿着相机和无人机的宣传人员。毕竟Ryan在雪圈的影响力不必多说,发个比赛视频到网上,一定能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
平行大回转是单板滑雪比赛项目里唯一一个以“对战”形式进行的项目,参赛选手两两一组,高速滑行绕过红蓝两色旗门,谁到达终点的用时最短,谁就获胜。决赛共分为两轮,不过这又不是什么正式比赛,所以他们只需要滑一趟。
“Ryan,你和谁比赛呀?”有雪友一看到徐槐的身影,便朝这边喊。
“和这个小朋友,不算比赛……你们怎么这么多人,不要吓到人家了。”
“弟弟加油啊,赢了Ryan以后你就是银龙道上的老大!”
银龙道上的老大,这话说得仿佛他们是什么黑社会组织。
那人话音刚落,“弟弟加油”的声音便此起彼伏。
“喂,怎么没人给我加油?”徐槐视线扫向乌压压的人群,状似不满。
“这么大人欺负小朋友你也好意思!”
“就是啊。”
那是你们没看到他之前是怎么欺负我的……徐槐心道。
他转过头,看到杞无忧正在热身。
少年身穿黑色雪服,头戴一顶黑色的针织帽,帽子还是徐槐给他的。
护脸和雪镜把他的整张脸遮的严严实实,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很紧。
杞无忧丝毫不为此刻的气氛所动,也没有回应雪友们的热情鼓励。他似乎永远波澜不惊,但事实上,只要他一踏上雪道,情绪就不自觉地开始紧绷,仿佛进入战斗状态,徐槐能看得出他是个胜负欲很强的人。
在赛场上保持这种状态有好处也有坏处。
竞技体育是一场残酷的游戏,但有时候并不是只论输赢。如果他不能找到这项运动的真正意义,即使赢了也不会有多快乐。
“放松一点,小杞,”徐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不要把这当作一场比赛。”
作者有话说:
double cork:两周偏轴转体
(无奖竞猜谁会赢,买定离手

第30章 我失误了
平行大回转的专业赛道很长,雪道垂直落差大,坡度自然也非常陡,运动员保持高速滑行的同时还要贴雪过弯绕过28个旗门,中间不可以错过或者撞倒旗门,否则就会被视为犯规直接出局。
这个项目对刻滑技术的要求相当高。
刻滑,顾名思义就是用雪板的两个边刃在雪地上刻出痕迹呈S状滑行,通过换刃和立刃来减少雪板与雪面的摩擦,从而使滑行速度更快,压弯更精准。换刃,即前刃与后刃交替使用,换刃过程中雪板与雪面会形成夹角,角度则取决于身体的倾斜程度。
杞无忧看着徐槐弯腰调整好固定器的站位,戴上手套。他用的雪板还是那块常用的公园板,而不是竞速类的刻滑板。
选择一块合适的雪板对于比赛来说尤为重要,雪板不能太软,否则换刃立起雪板的时候会不稳定。
用这块雪板比赛对徐槐来说比较占劣势。
“槐哥,”杞无忧问他,“你不换块雪板吗?”
“不用。”
徐槐又问谭涟:“谭哥要不要当裁判员?”
谭涟摆了摆手,“当不了,我给你俩录视频吧,我们这儿的无人机智能跟随不一定能跟上。”
对于孰胜孰负,虽然他心里早有定论,但还是挺想跟上去近距离地看一下这俩人的比赛过程。
手里拿着无人机负责拍摄的小姑娘听见谭涟的话目瞪口呆,她不太了解平行大回转的比赛路线,所以就给无人机设置了自动跟随模式。智能跟随都跟不上的速度,那得是有多快?
杞无忧却很理解。
就像他以前玩长板速降,滑行速度超过70公里每小时,再加上高度陡降,所以无人机的智能跟随模式经常会失效,最后只能使用手动模式,需要有人专门拿着遥控器操纵,才能让无人机跟上他的速度。
徐槐本想请雪场的工作人员帮忙裁判,却听人群里有个粗粝的男声道:“我来我来,我有证儿!”
说着,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雪友们围上去看,高山滑雪超级大回转二级裁判员证……
倒也用不着这么专业吧。
万龙雪场还真的是卧虎藏龙。
两人站上出发台,一切准备就绪,出发指示灯亮起。
“滴、滴、滴——”
伴随着最后一声提示音落下,红蓝赛道上的两道身影风驰电掣一般从高处俯冲而下。
板刃不断交换摩擦雪面,在两人身后卷起一阵又一阵飘飞的雪雾。
谭涟手持GoPro,跟在他们后面录视频,他不像他们那样正儿八经地练过平行大回转,只能勉强跟得上他们的速度。
“你俩悠着点啊!”谭涟高声朝前面喊。
又用正常音量抱怨道:“我操,这咋刚出发就没影了呢?”他连忙集中注意力加速跟上。
杞无忧的爆发力很强,从出发时就占据了优势。到达第一个计时点的时候,他已经领先半个身位,然而等到下一个旗门过弯,转瞬之间,徐槐就追了上来。
冲过被阴影覆盖的雪坡,从暗处转到了亮处。
男人修长的身体随着过弯换刃而倾斜,板刃立得极高,雪板与雪地接近垂直。他上半身躯干保持不动,腰胯、膝盖、脚踝同时发力,连续地通过拧转反弓绕过蜿蜒赛道上的旗门,姿态灵活又轻盈,展现出极高的控制力和柔韧度。
两人身形变换交错,领先的位置也不断发生着变化,令人应接不暇。
“救命,这也太快了吧!”
“我靠,冲线了冲线了啊啊啊!!!”
一转眼的功夫,比赛就结束了,有些雪友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是谁赢了?”
“……这谁能看得清啊。”
比赛全程时间还不到一分钟。
肉眼看到的画面是,两人绕过最后一个旗门,几乎同时身体前倾下弯,冲过了终点线。
徐槐缓缓减速停下。
而杞无忧则因为冲得太猛,到终点时速度还没有完全降下来,一个猛刹急停,雪板侧翻,搓起大片的雪雾。
他索性躺倒在一片皎白的雪里,大口喘着粗气。
“小杞,没伤到吧?”
徐槐大步走了过来,摘掉雪镜,那张英俊的脸在杞无忧眼前慢慢放大,仿佛由虚变实的变焦镜头,好像在眼睛里变清晰。
“没有。”
杞无忧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内心却一点一点平静下来,仿佛飘浮在轻盈似雾的云端。
“槐哥,我赢了吗?”他望着徐槐的眼睛。
“嗯,你赢了!”
徐槐笑着看他,眼底雪色与暮色交融,映出琉璃般的光彩。
天快要黑了,温度降低,周遭空气明明是冷的,寒意刺骨,杞无忧却感觉地上的雪热得发烫,天边夕阳也快要融化,像橙子味的冰淇淋。
徐槐伸出一只手把杞无忧从地上拉起来。
那边裁判员也宣布了最终结果,杞无忧领先0.16秒,以微弱的优势赢了。
掌声和欢呼铺天盖地涌来,一堆人冲上来合影要签名。
两人被围堵在中间。
徐槐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应付自如,笑着与他们合照,在雪板上留下签名。杞无忧却相当冷酷,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只有几个热情又大胆的雪友问他可不可以合影。
杞无忧本想拒绝,但望着旁边的徐槐,最后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太酷了小杞!”人群散去,谭涟才走过来道贺。
“要是你没转项,再练两年没准儿就能站上冬奥会领奖台了!”
“转项了也可以啊!”徐槐接道。
谭涟大笑:“国家队教练都发话了,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落日余晖散尽,他们在雪场里的一家特色餐厅吃晚餐。
“谭哥,”杞无忧问谭涟,“能不能把你录的视频发我一份?”
谭涟挑眉:“怎么着,你还要回去复盘啊?”
杞无忧点头不语。
“都不练平大了还这么认真……”
谭涟内心百感交集,一脸羡慕嫉妒地对徐槐说:“你还真是捡到宝了。”
吃完饭回到酒店,杞无忧跟着徐槐去了他的房间。
尽管赢了徐槐,但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徐槐大概也看出来了,却没有问他原因。
“槐哥,我不想你让着我。”
杞无忧在心里憋了一路,最后还是主动开口。
他盘腿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仔细盯着手机里的比赛回放,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如果不让着你,那才是真的在欺负你,”徐槐坐在床边,垂眸笑道,“我可不像你一样会欺负人。”
杞无忧气闷:“我哪儿欺负人了?”
问完才想起来前两天打雪仗的事。明明是徐槐先动的手,但最后理亏的人竟然成了他。
杞无忧看着男人的眼睛,认真道:“我没欺负你。”
徐槐:“还不承认?”
明明把他欺负得那么惨。
“是你打雪仗太菜了。”杞无忧又说。
“……”
徐槐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决定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槐哥,你过最后一个旗门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视频画面里,徐槐过最后一个旗门时的转弯半径比之前都要小,身体倾斜幅度也不够稳定,但还好最后控制住了重心才没有摔倒。
“不是啊,我失误了。”徐槐坦然道。
“不可能,”杞无忧语气笃定,“你不会出现这么低级的失误。”
“我在你眼里这么厉害吗?事实上,比这更低级的错误我也犯过很多,”徐槐一下笑了,“小杞,赢了我不好吗?你一直想要赢过我,对吧?”
杞无忧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避开了他的眼睛,说:“我之前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单轮滑进40秒。”
“哇,你的目标好高,我就从来没滑进40秒过。”
徐槐并未给自己设置过什么目标,他每次训练和比赛都是尽力而为,不会刻意强求什么。
“41秒23,”杞无忧说,“你的最好成绩。”
徐槐眼睛微微睁大,惊讶道:“这你都知道啊?”
“嗯。”杞无忧点头。
因为我的终极目标是超过你。
“槐哥,”他又问,“你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
“很好啊,简直无可挑剔!”
“无可挑剔么?”杞无忧凝视着他,又问了一遍。
语气还挺严肃。
他喜欢被徐槐夸夸,但现在更想听到徐槐以教练的身份对自己的客观评价。
徐槐眨了眨眼,明白了他什么意思,于是摆正姿态,又把视频从头到尾回放了一遍。
视频播放到某处暂停,慢速回放。
“听到了吗?过弯时雪板响声很大,搓雪也有点严重。”雪板发出咔咔的响声,这不是正常与雪面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这里弧度不够自然,说明你平衡性保持得不好,或者用力过度,雪板太拧了。”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视频再次被暂停,倒回去。
“速度太快,脚踝发力侧身回转的时候就会比较困难,你腿部肌肉还是太紧张了,弯膝盖的时候一定要放松肌肉,不然过弯会很吃力……”
进度条移动到最后一秒,视频播放完毕,又从头开始,徐槐关掉视频,把手机递还给面色冷肃的少年。
“这样的话,如果你再多滑一轮,很可能会因为这个原因在第二个计时点减速过弯的时候撞倒旗门,或者直接侧翻出赛道,很危险的。还好我们只用滑一轮。”
正式比赛中,从资格赛开始,一共要连赢五轮才能进入最后的大决赛争夺冠军,除了回转技术以外,对运动员的体能耐力同样是极大的考验。
杞无忧沉默地点了点头,把徐槐的话记在了脑子里。
“槐哥,”迟疑片刻,他开口,“你当年为什么要转项?”
徐槐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停了停,才道:“因为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平行大回转。”
“怎么会?”杞无忧觉得他在讲国际笑话。
如果说徐槐不适合平行大回转,那这个项目的大部分运动员都可以直接退役了。
“好吧,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徐槐没有打算把这个问题就这样糊弄过去。
当初他转项的时候,许多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心里有现成的答案。
但面对着眼前的小孩儿,他突然不想再重复那套说辞。
“可能还因为我当时刚刚成年,心理上不够成熟,急于摆脱现状。”
听到他的话,杞无忧眉头紧蹙。
摆脱现状指的是……?
“摆脱Aksel.”
徐槐顿了下,“你应该知道他吧?”
作者有话说:
喜报:昨天的评论都押对了!
悲报:存稿用完了,之后依然会尽量日更,但时间可能会晚一点。
以及,更到十万字了数据还是很差,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多多评论投喂海星助力本文上榜单,谢谢QAQ

阿卡塞尔,挪威广为人知的殿堂级滑手。
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位在高山滑雪超级大回转与单板滑雪平行大回转两个项目上同时获得大满贯的运动员。
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Ryan的父亲。不过,在Ryan登上国际赛场拿到第一个赛事奖杯以前,大家似乎都不记得Ryan的名字,只会称呼他为“Aksel的儿子”。
徐槐从四岁就开始滑雪,人生中有一大半的时光都是在雪场中度过的。其实他最早练的项目是高山滑雪,而非单板,后来接触到更多的滑雪项目,秉承着技多不压身的原则,阿卡塞尔让他把滑雪的所有项目几乎都尝试了个遍。
年少的徐槐在阿卡塞尔的光环下成长,但也同样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很小的时候,阿卡塞尔就在各大社交媒体上给他开通了账号,拍视频,记录他的训练、比赛以及日常生活,耗费心力为他打造“神童”、“天才少年”人设。这不单单是在培养一位有天赋的运动员,更是在造星。
阿卡塞尔退役后没有继续从事滑雪方面的职业,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一位出色的商人。他很有经商头脑,善于经营公司,除了成立多家滑雪学校与运动品牌之外,还投资开发了当地的不少冰雪产业。
成名多年,阿卡塞尔早已不缺名也不缺利,他之所以这样做,当然不只是为了赚钱。比起“摇钱树”,更多的是把自己的儿子当作“招牌”,亦或者是一笔“投资”。
徐槐是雪圈少见的全能型选手,高山滑雪和自由式都玩得很好,同时还可以兼顾U型池和公园。这样的一位天才运动员,再加上他的出身,从初登雪坛时就注定会受到万众瞩目。
2007年,单板滑雪平行大回转世界杯,15岁的徐槐横空出世,首次参赛便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冠军得主。
而在此之前,阿卡塞尔就以Ryan监护人的身份,替他签了许多份杂七杂八的合约,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愿意。那时的徐槐年纪太小,对于很多条款都懵懵懂懂,合约的实际受益人也并不是他。
在阿卡塞尔与专业运营团队的运作下,还未成年的徐槐签约了数家品牌,接代言、上杂志封面,拍纪录片、电影、广告,参加商业活动……媒体曝光度很高,铺天盖地的宣传将他打造成国际知名的单板巨星,也一度被雪圈评为全球最具商业价值的单板运动员之一。
这对运动员来说并不是好事。被长期放置在聚光灯下接受审视的他,难以避免地会被众人与其他滑手放在一起比较,比赛中但凡出现一点失误就会被无限放大……
为了提高儿子的知名度,每逢雪季,阿卡塞尔都会不间断地给徐槐注册报名,参加各种比赛,除了国际雪联的相关比赛以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商业赛事。
超负荷的训练与比赛令徐槐倍感疲惫,这对每一个运动员来说都是一种残苛而严重的消耗,带来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负担。
受伤之后需要一定的时间康复,但阿卡塞尔要求徐槐尽快回到赛场,于是带伤训练、带伤比赛逐渐成为常态……
他在万众期待中参加一场又一场的比赛,收获无数赞誉与崇拜,无数雪迷为他欢呼呐喊,无数实力运动员把他当作最大的对手,无数滑雪新人将他视为偶像,然而那些年,很少有人知道徐槐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呈现在大众面前的样子永远是轻松、快乐的,看不到任何悲情色彩。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十七岁。那年的雪季,徐槐在日本训练时受了严重的伤,当时恰逢中国的新年,徐吟秋和他视频通话时发现他那边的背景是医院病房。
徐吟秋得知徐槐受伤后,连夜从卑尔根赶往日本长野。
徐槐的妈妈徐吟秋是应用语言学博士,出国访学期间,去雪场滑雪,偶然结识了阿卡塞尔。完成学业后,她在哈佛东亚系担任过一段时间的讲师,后又被国家汉办外派到挪威卑尔根孔子学院任院长,与阿卡塞尔再度相逢,迅速坠入爱河。
婚后,阿卡塞尔一年到头都在世界各地飞,徐吟秋常年与他长期分居两地,真正相处的时间短之又短,两人之间的感情逐渐淡化,最终平和地选择结束这段关系。
那时徐槐还只有五岁,刚刚展现出惊人的滑雪天赋,徐吟秋有想过自己抚养徐槐,又担心不能很好地培养他滑雪,给他最好的滑雪环境,于是和阿卡塞尔商议,又询问了徐槐的意见,才决定把徐槐的抚养权交给阿卡塞尔。
雪季,徐槐跟随阿卡塞尔在世界各大雪场训练,而到了非雪季,徐吟秋会把徐槐接到她那里住一段时间。
两人感情一向很好,徐槐在徐吟秋面前也永远是一副活泼开朗的大男孩形象,所以徐吟秋从来都不知道,徐槐滑雪的这些年,吃了这么多的苦。她一直以为,徐槐和他爸爸一起滑雪的时候会更快乐。
于是在医院里,她忍着泪意询问徐槐愿不愿意跟她回卑尔根。那里的生活条件或许比不上奥斯陆,但徐吟秋会尽力为他寻找最合适的训练场地和教练。
徐槐考虑了很久,最后答应了。
尽管徐槐离开了阿卡塞尔,但直至成年独立也未能完全摆脱掉他,等待徐槐的,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合约和商业活动,以及没完没了的舆论施压。
那是他最低谷的一段时间,合约纠纷,官司缠身,训练比赛旧伤添新伤,状态下滑,舆论不站在他这一边,就连在雪场上也不再所向披靡。
讲述记忆是一种对过去的重构。
这些埋藏在回忆里的事,徐槐并没有全部对杞无忧逐一道来。
他只是说和父亲产生了分歧,想要换一条路走。
“自我意识觉醒以后,我才明白我不是为了Aksel而滑雪,也不只是为了滑雪而活着,滑雪占据了我的大半个人生,但我的人生并不是只有滑雪。可是,那时的我并没有反抗他的能力。”
“有段时间我很迷茫,会怀疑滑雪在我生命里的意义。我曾经把滑雪看得太重要了,重要到一度让我感觉到痛苦……”
徐槐看着眼前少年越发凝重的神情,突然有些后悔,或许不应该这样讲。
“讲这些会不会让你心情变差?”徐槐笑了笑,语气温和地叫他,“小杞。”
“没有。”杞无忧声音很轻,有些飘忽,他低垂着眼睫,“没有心情变差。”
“那小杞,你觉得滑雪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什么?
杞无忧不知道。
过去的那么长时间,他一直在埋头苦学,不论是学习,还是武术,亦或是网球、长板,尽管取得了一些成绩但也没有那么开心,更多的是觉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报,仅此而已。
“你是不是很想胜过我,又害怕我真的会输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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