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雪山行—— by许湖
许湖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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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们原定的计划是去泡汤泉,但到了之后才发现,那家店今天没有营业。
于是徐槐便带杞无忧去影院看了电影。其实太舞小镇里的娱乐场所有很多,山地高尔夫场、卡丁车场、动物园、射箭馆、马场、露营营地等等,他们要在这里待好几天,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玩。
看完电影,徐槐觉得小朋友玩了大半天了可能会觉得累,就问他要不要回去休息。
其实杞无忧是一天训练十小时都不会觉得累的特种兵型运动员,但他想,也许徐槐有点累了。
于是便点头应了声好。
吃过晚饭也才晚上七点半,这个点儿对徐槐来说怎么也不会是睡觉时间。
他看了一下手机里今天还没来得及回的消息,一一回复。
有朋友邀请他去阿勒泰滑雪:“我看朋友圈有人说你在崇礼,怎么还没在那儿待够啊?来不来阿勒泰玩!”
徐槐也回了条语音:“来不了,我在崇礼陪小孩儿呢。”
“啊?什么小孩儿?”那边很快回过来。
“不会是你以后要带的国家队队员吧?”
“对啊,”徐槐笑了声,“也许还会是我未来徒弟呢。”
“牛逼,那你带他一起来阿勒泰呗!”
“他昨天刚到,还没怎么在崇礼玩儿呢,以后有机会再去吧。”
回复完消息,徐槐又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雪场视频,决定明天也要给小杞拍点炫酷的视频。
【Ryan:小杞在做什么?】
杞无忧收到徐槐的消息时,正在翻墙看徐槐的社交账号。被他这么一问,不知怎么突然有些心虚。
【qiwuyo:在看技术视频。】
他刚才点开的是徐槐上周发布的U型池视频。说是技术视频,那也并不能算说谎。
【Ryan:打算几点睡觉?】
【qiwuyo:没想好,困了就睡吧,现在还不困。】
徐槐发了条语音:“我们出去玩吧?”
杞无忧:“滑夜场?”
“不是哦。”徐槐神神秘秘地卖了个关子。
和别人说话时,徐槐的语气就很正常,轻松随意的态度,而在和杞无忧说话时却总是喜欢在句末加个“哦”,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杞无忧心里有点别扭,既不想徐槐把他当小孩,又有点喜欢徐槐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总之就是很拧巴。
徐槐摆明了是故意不告诉杞无忧到底要去哪儿,杞无忧在电梯里见到他时,也就没有主动开口问。
夜晚的崇礼风很大。
徐槐抬手把杞无忧的卫衣兜帽拉起来,直接给他扣在了脑袋上。
冰凉的手背擦过他的脸颊,杞无忧脚步一顿,伸手拽了拽兜帽上的绳子,拽来拽去,怎么拽都觉得不自在,于是手指把两根绳子系在一起打了个活结。
被绳子束紧的黑色兜帽衬得他脸很小,抬眼看人时的目光也不像平时那么有攻击性。
看起来真的很乖啊。徐槐又一次在心里感叹。
“来之前你肖教练叮嘱了我好多遍,不能带你做未成年不能做的事情,所以有些地方不可以去。”
“嗯?比如?”杞无忧茫然道。
肖教练该不会是怕徐槐带自己去网吧打游戏吧?那他属实是多虑了。
杞无忧平时训练生活单调,并没有打游戏的爱好。有些小队员喜欢玩手游,有时下训了会一起开黑,杞无忧就从来没有参与过(而且他的手机配置也不允许)。
“我觉得我在中国做的都是一些积极健康的事,应该不至于带坏你。”
“嗯,不至于。”杞无忧敛眸低笑。
他停下来,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灯牌,又有些不确定起来,“所以……你带我来酒吧?”
难道徐槐也和自己一样,表面顺着肖一洋,背地里却跟他对着来?
这很叛逆,很不积极健康。
跟着徐槐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里并非是杞无忧想象中那种喧闹糜乱、群魔乱舞的场合,而是一家安静的清吧。
“嗨,帅哥,你又来啦。”站在吧台后的调酒师和徐槐打招呼。
“今天要喝点什么?”
徐槐朝他一笑,看了眼酒水单,“还喝上次那个吧。”
酒吧里人很少,两人在吧台前的空座椅上坐下。
“槐哥,你带我来这儿是想喝酒啊?”
“不是,我就是无聊,想气一下你肖教练。”说着,徐槐掏出手机,拍了张调酒师调酒的照片给肖一洋发了过去。
杞无忧:“……哦。”原来徐槐真的有和他相同的爱好,两人致力于合伙把肖一洋气死。
杞无忧有点新奇地看着调酒师的动作。
他把浅蓝色的酒液倒进玻璃杯里,倒了点雪碧做辅料,又加入几枚冰块和打发的乳白色淡奶油,轻轻搅拌两下。
杯壁上的蓝白渐变充满层次感,色彩通透,看上去梦幻而冰爽。
最后调酒师又放了几颗棉花糖和彩色的糖球在上面做点缀。
这是一款冰淇淋鸡尾酒……一点也不像成年人喝的酒。
昨晚诱惑他吃夜宵,今晚又要诱惑他喝酒?
好吧,杞无忧发现自己真的很难拒绝徐槐。
然而这次徐槐却相当有原则,“别看啦,这是我喝的。虽然蓝香橙的度数很低,但你还是不可以喝哦。”
他又转头问调酒师:“有没有牛奶?”
杞无忧:“……”
真的会有人在酒吧里喝牛奶吗?
调酒师小哥沉默片刻,笑着冲他眨了下眼:“你猜。”
徐槐:“那——”
杞无忧怕他又说出一些不符合酒吧氛围的饮品,忙开口道:“冰水就行,谢谢。”
“你要尝尝吗?”徐槐把酒杯推到他这边,又解释说,“哦我是说你要不要尝尝上面的糖和冰淇淋……”
“要。”
于是徐槐又问调酒师要了个塑料小勺。
杞无忧接过没什么重量的勺子,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破坏掉冰淇淋原本的造型。
盯着小杞吃完,徐槐问他:“怎么样?”
“嗯……”
杞无忧不喜欢吃甜的,他觉得这个味道过于甜腻,但酒里的橙子香味还挺好闻的,是徐槐会喜欢的味道。
他纠结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太甜了,我在戒碳水。”
徐槐“啧”了一声,“你在暴殄天物。”
他看到小朋友脸上浮现出隐约的无措,轻轻勾起嘴角,还是不逗他了。
“小杞,把勺子给我吧。”
这是杞无忧刚才用过的勺子。
徐槐也没嫌弃,直接用他用过的勺子继续挖冰淇淋吃,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地吃,直到冰淇淋一点点融化在酒水里。
余光瞥见杞无忧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勺子,他奇怪:“怎么了,你还要吃吗?”
“或者我单独给你点一份冰淇淋吧?”
酒吧里光影闪烁,一小片蓝紫色浮光掠影般投落到徐槐的侧脸上,轻轻摇曳着,明暗交错,有种迷离的暧昧。
“不、不是,”杞无忧突然有点结巴,语无伦次道,“我不要吃了。”
晚上十一点半,时隔三小时,徐槐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才收到肖一洋姗姗来迟的回复。
【肖一洋:???】
【肖一洋:你个狗东西带杞无忧去酒吧了??????】
【Ryan:可怜巴巴.JPG】
【Ryan: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复?】
【肖一洋:因为我不像某些人一样是单身狗。】
【Ryan:小狗哭泣.JPG】
【Ryan:晚安我先睡了。】
【肖一洋:滚。】
半小时后,徐槐真的要睡了,手机却传来一连串的震动,是肖一洋在聊天框里狂轰滥炸。
徐槐把聊天记录往上划了好几下,看到他先分享了一个链接,然后是几张照片,最后是几句怒吼:
“徐槐我杀了你!!!”
“我让你带他玩,结果你带他去酒吧!”
“你看看这又是在干什么?”
“啥时候教练还要给队员烫碗了?”
“还有杞无忧,啥时候变这么娇气了?是没长手啊还是手摔骨折了?”
徐槐听得直皱眉,对于滑雪运动员来说,骨折这种话实在是太晦气了。
“还有这个,为什么是杞无忧一个人拿两块雪板,你也娇气?你手也摔骨折了?”
徐槐:……
他先扫了眼照片。
有他们中午在餐厅吃饭的照片,有他们坐在缆车上的照片,还有他们站在雪具店门口的照片。
不管去哪里都是成双入对,怎么莫名有种狗仔偷拍明星地下恋情的既视感?
他又点开最上面那条视频链接。
哦,是肖一洋所说的“烫碗”。
视频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徐槐一只手拎着装满热水的茶壶,另一只手拿着少年桌前的青花瓷小碗,手腕微微往上抬起,滚烫的热水便从壶嘴流出,缓慢淌进小碗里。
这有什么问题吗?他就只是很顺便地在帮小杞烫碗而已。
至于小杞一个人拿两块板,那是因为他们坐缆车上山的时候,他不小心把手套掉到山下去了……这的确是他自己的问题。
小杞担心他没戴手套拿雪板会把手冻伤,就态度强硬地要帮他拿雪板。后来徐槐去雪具店买了一副新手套,就没再让小杞帮他拿雪板了。
徐槐在太舞的知名度是很高的,这是他在中国最常光临的雪场之一。他人缘实在太好,人又随和健谈,一些常驻在这里的教练、工作人员以及店家都和他挺熟。
他们今天遇到了一些热情的雪友,认出徐槐和他打招呼,停下来合照要签名,还有雪友发起了一个“捕捉Ryan”的话题,当然,也有一些人偷拍发到社交平台上。
这他也没招儿啊。
“要不我出门戴个口罩好了,”徐槐有些苦恼,“可是吃饭的时候总不能也戴着口罩吧?”

第25章 再也不会和你玩这个
冬天的崇礼时不时就会下一场雪。一夜过去,拉开窗帘,外面已经变成了一片银色的世界,晶莹而透亮。
雪已经停了,空气中一片灰霾,轻柔的云雾渺渺如烟,一座座远山藏匿在帷幕般的雾里。
徐槐和杞无忧已经在太舞玩了三天,于是今天便转战云顶,毕竟两地离得很近,中间只要十分钟车程。
云顶滑雪公园是北京冬奥自由式滑雪和单板滑雪比赛场地,从2017年就开始进行改造,去年的雪季,已经陆续有几条冬奥赛道建成。
相比于太舞,这里的地形更为复杂,设施也更完善,野雪道比较多,还有国内最大的U型场地和雪地公园,更适合中高级雪友。
由于天气预报有小雪,雪场管理中心为了游客的安全起见,把通往山上的缆车暂时关闭了。
杞无忧在缆车区把这则通知一字一句地念给徐槐听。
来都来了,滑不到雪岂不是很遗憾?
今天这个雪徐槐是非滑不可的,既然缆车坐不了,他就临时起意徒步登山滑野雪。
“小杞有没有滑过野雪?”
“滑过。”
杞无忧在南山滑雪场里和队友们一起滑过小树林野雪。
滑野雪的难度与危险性要比常规雪道大得多,没有护栏网,山上的路崎岖不平,人在滑行过程中不仅要绕开树林,还要注意躲避被雪遮盖住的石头、树枝等障碍物,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受伤,如果遇上雪崩或者大面积的雪堆坍塌,严重的甚至会危及到生命。
他一开始滑得跌跌撞撞,即使有教练在前面带着还摔了好几次跤,至于其他人更是摔得七荤八素,后来摸清楚地形后才慢慢不再摔了。
“那你可以爬山吗?”徐槐又问。
他们脚下穿的滑雪鞋与普通运动鞋有很大差别,鞋底又厚又硬,很磨脚,根本不适合长时间走路,更别说爬山了。
不过徐槐以前经常穿雪鞋爬到山顶滑雪,早已适应,他只是有点担心杞无忧。
“当然。”杞无忧回答道。
他喜欢爬山,也很擅长爬山,以前为了找道一条合适的山路玩长板速降,把洛阳和登封境内大大小小的山几乎都爬了个遍。
两人一前一后,背着滑雪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
徐槐个子高,迈的步子也比较大,偶尔会停下来,回过头看一眼杞无忧,见他跟得并不吃力才放心继续往上走。
被积雪覆盖的山路两边是茂密的松林,灰绿的松针上落了层厚厚的雪,像撒满一层细腻晶亮的白砂糖。
一阵风吹过,天空中有雪忽而簌簌地落了下来。
杞无忧起初以为是树上的积雪,仰头发现并不是,是真的又下雪了。
杞无忧紧紧跟在徐槐身后,凛冽的山风夹杂着细雪,令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然而心脏的跳动却异常清晰,有一种难言的期待与雀跃。
半小时后,他们爬到山顶。
“要不要休息一下再滑?”徐槐把雪板包直接往雪地上一丢。
这点儿运动量实际上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不值一提,杞无忧摇头:“不用休息。”
他把雪板包拉开,拿出里面的雪板,又微弯下腰,捡起徐槐的雪板包,把他的雪板也顺便拿了出来。
“欸,小杞。”徐槐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雪服袖口。
另一只手从雪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来。
杞无忧垂眼看向自己的衣服。
滑雪服防水,雪花落在上面融化之后,会有一层水珠留在表面。
徐槐用纸轻轻帮他把雪服上面沾的水迹都擦掉了。
“槐哥,”杞无忧直起身,他这几天已经学会了不再频繁地对徐槐道谢,“你这口袋里怎么什么都有?”
“是呀,”徐槐扬眉笑了起来,有些自得的口吻,“哆啦A梦的口袋,厉害吧。”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橘子糖,往杞无忧那儿一丢。
杞无忧单手接住,捧场道:“嗯,很厉害。”
脚下是大片大片纯白的野雪,蓬松而酥软,脚感与常规雪道上的人造雪完全不同,道路有些颠簸,偶尔还会有小雪堆松动坠落,许多滑雪爱好者都会追求这种刺激的体验感,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吸引人去探索。
杞无忧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徐槐便滑在前面给他带路。
徐槐率先钻进狭窄的小树林里,杞无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不时地倾斜身体或跳跃来绕过障碍物。男人身材高大修长,滑行姿态却很轻盈,灵动而飘逸,像一片落叶,又像一片羽毛,仿佛漂浮在粉雪上,有一种御剑飞行的感觉。
徐槐看似很轻松,好像没怎么发力,但其实他的核心控制力非常好,所以才显得动作流畅又轻盈,这恐怕是相当一部分滑手练上许多年都无法达到的状态,但杞无忧相信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也可以做到像他这样。
他们穿过一段窄而长的陡坡,没有了树木的遮挡,前方的路变得开阔起来。
这时徐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杞,缓坡也要小心点。”他戴着护脸,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怕杞无忧没听清楚,于是加大了音量提醒道,“别卡刃了。”
杞无忧也大声回应:“好,我知道。”
坡度越来越缓,两人的速度逐渐慢下来,顺利滑出了小树林。
这才是真正的爬山半小时,滑雪十分钟。
不过和徐槐一起爬山,显然要比排队坐缆车更值得。
山下没有下雪,初级道也不用坐缆车,只需要站在魔毯上传送过去就行,所以依然有不少游客在那里玩。
“小杞要不要去初级道?”
初级道……有什么好玩的,去看新手花式摔跤吗?杞无忧对此兴致缺缺,他认为徐槐也不会对初级道太感兴趣。
“不了。 ”
“那里呢? ”徐槐脱掉一只固定器,抬手指了指另一个地方。
杞无忧摘下雪镜,转头看去。
徐槐手指的方向是娱雪区,和儿童乐园差不多,有什么雪上飞碟、雪上碰碰车之类的项目,在里面玩的都是一些身高还没他雪板高的小朋友。
徐槐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当小孩儿?
“槐哥, ”杞无忧侧回身,认真地对徐槐说,“我没那么幼稚。 ”
“好吧, ”徐槐耸了耸肩,“其实我有点想玩儿。”
杞无忧身体一僵:“……啊?”
现在撤回刚才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他语气生硬地试图补救:“你要是想玩儿那我们就去──”
“可是你都说幼稚了。 ”徐槐的语气听上去竟然还有点失落。
“槐哥, ”杞无忧下意识伸手扯了扯徐槐的衣角,“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槐却忽然笑出了声。
柔和的光在湖蓝色的眼底微微荡漾,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有种清冽的甜意,爽朗而明快。
这下杞无忧才明白,原来徐槐又在逗他。
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啊……
他有点想笑,松开了徐槐的雪服,脸一沉,故作生气状。
徐槐见杞无忧面无表情地垮下脸,还以为他真的生气了,于是又开始用那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哎呀好啦好啦,我错啦。”
然而行为上却并没有认错的意思,他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弯腰抓起一团雪作势要往杞无忧脖子里塞。
杞无忧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手腕,可还是有一些碎雪顺着领口钻进了衣服里,一股湿漉漉的寒意贴上皮肤,他被冰得一个激灵。
徐槐手腕一翻就用巧劲儿挣脱了杞无忧的手,他单脚踩在雪板上,往前滑了下,作案后企图逃离案发现场。
“徐槐!”杞无忧拽住徐槐雪服后面的帽子不让他走。
徐槐侧过脸看他,笑得一脸纯良:“你冬天不打雪仗吗?”他的五官精致而立体,有种天然的混血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
杞无忧笑了声,“行,”俯身从地上捡了一把雪团在手心,“打雪仗是吧?”
徐槐预感到不妙,又企图逃跑。
“你别跑!”
两人玩闹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徐槐先停下来,他头发上沾满了细碎的雪,帽子里、衣领里也有雪,脸上还被杞无忧拿冰凉的手抹了好几下,高挺的鼻梁微微有些泛红,整个人都很狼狈。
徐槐受不了似的高举双手:“我认输我认输!”
他只是想随便玩一玩,顺便逗逗小孩儿,结果反而被小孩儿欺负。他是真没见过像杞无忧这样打雪仗的,这哪里是玩,简直是在跟他火拼。
杞无忧脸也有点红。
他以前才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大概是和徐槐待久了被他同化了。
他望着男人有些狼狈的模样,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来,走到徐槐跟前,想帮他把头发上的雪弄掉。
结果徐槐条件反射般往后撤了一大步,没让他碰,“你别碰我啊,真怕了你了。”
他一边嘀咕,一边自己胡乱掸了掸,三两下就掸落干净了。
“是你要和我打雪仗的。”杞无忧失望地撇了撇嘴角,走到徐槐身后,把他雪服后面弄歪的帽子扶正了。
“是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们两个打雪仗,注定只有你一个人开心。”
杞无忧语塞,思索片刻:“那我下次让着你。”
“没有下次!我再也不会和你玩这个了,”徐槐又看了眼充满欢声笑语的娱雪区,郁郁道,“早知道就去玩雪上飞碟了。”
杞无忧:……
所以你是真的很想玩雪上飞碟对吧?
作者有话说:
雪上飞碟,好玩的!

杞无忧拉住徐槐的手臂,要把人往小孩儿最多的娱雪区拉。
“不,”徐槐稳稳地站在原地没动,“你心里肯定在想我幼稚。”
还挺记仇。
“……我没有这样想,”杞无忧有些头疼道,“不幼稚不幼稚,是我错了好吧。”
生拉硬拽行不通,杞无忧只好换了一种策略,绕到徐槐身后把人往前推,“槐哥,走吧走吧——”
竟然轮到他来哄徐槐,很不可思议。
徐槐慢吞吞地挪步:“好吧,但是我要先去买个冰淇淋。”
便利店在雪具大厅那边,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杞无忧打算将功补过:“我去给你买,你要什么味道的?”
“抹茶!”
不管哄人手段怎么样,反正最后大概算是成功了。徐槐吃了杞无忧买的抹茶甜筒,还和杞无忧一起玩了人气最高的雪上飞碟、雪上碰碰车。
从娱雪区出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徐槐的口味偏西式一些,前几天在太舞,他们吃的大多数都是西餐,他怕杞无忧吃不惯,偶尔来顿火锅或者烧烤,杞无忧在吃饭方面没有任何意见,他都听徐槐的。
来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一家东北菜馆,徐槐突发奇想换换口味,试一试东北菜。
他们要把雪板包和滑雪装备暂时寄存在雪具大厅,刚走到门口,摘掉雪镜和护脸,杞无忧就听到离他们两三步远的几个雪友自以为小声地叭叭:
“你看那个人是Ryan吗? ”
“是的吧……他长成那样总不可能和路人撞脸。 ”
“昨天我还刷到他在太舞呢,怎么今天就跑到云顶来了? ”
“正常,大神一般都各大雪场乱滑的。”
“那能不能去要个合影啊?”
“我不好意思,你去你去。”
“哎呀,我也不好意思……”
几个人你推我搡,扭扭捏捏的,谁也没有上前。
他们的雪服和装备都很专业,一看就不是临时在雪场租赁的,而是自己买的,能认出徐槐也说明几人对雪圈有所关注,并非对滑雪半知半解的新手小白。
不过……讨论得这么大声是不是生怕Ryan本人听不到啊。杞无忧侧过脸望向徐槐。
徐槐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转头向那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看去。
有个穿着粉色雪服的女生注意到徐槐的视线,大惊道:“啊啊啊他是不是听到了?!”
“对呀。”徐槐眼睛弯了弯,回答她。又问道,“你们是要合影吗?”
几个雪友热情得不像话,光是合影签名还不够,他们又把徐槐围在中间询问起各种问题,杞无忧听着都觉得烦,偏偏徐槐还特别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Ryan你要在云顶待几天呀,我们能去看你滑雪吗?”
“应该待两天,当然能啊,我们可以一起滑的。”
“啊啊啊啊啊太好了!”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在万龙玩儿一下,然后回太舞,听说除夕夜太舞有烟花表演。”
“天哪你竟然也要在这里过年!”
“嗯,以前没有体验过,在这边过年还挺好玩儿的。”
看着那几个雪友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杞无忧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烦躁。
“槐哥,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没等徐槐回应,杞无忧就拎起两人的雪板包,沉着一张脸先进了雪具大厅。
徐槐一直是这样的人,待人真诚热情,毫不设防。他这样对待杞无忧时,杞无忧相当受用,但要换成别人,杞无忧就会觉得有点烦。
怎么会这样?杞无忧想不明白。
心不在焉地把东西寄存好,还剩雪鞋没有脱掉。
“小杞,你存好了吗? ”徐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杞无忧忽觉心里一松,“马上,你把你的雪镜和护脸给我,我去存一下。”
徐槐把手中的护具递了过去,“诶,小杞,”在杞无忧走到储物柜角落时又叫住他,“等一下。”
“嗯?”
“你鞋带好像松了。”
杞无忧闻言低头。
他穿的是最传统的绑带雪鞋,不知怎么的鞋带没系好,已经有些松散。他正想弯腰去系,徐槐却径直走到他面前,先他一步,很自然地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伸手把散乱的鞋带完全解开了。
“滑雪的时候要是鞋带松了还挺危险的,像你这种系法也可以,但是系不好的话就会很容易松。我有另一种系法,你看着啊。”
杞无忧如同定格般一动也不敢动,愣愣地注视着徐槐的头顶。
注视着徐槐以一种单膝跪地的姿势……在给他演示雪鞋绑带另一种更结实的系法。
心里某块柔软的地方似乎塌陷了下去,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些诡异的念头。徐槐的头发棕色中泛着一点金,微微卷曲像绵羊,看起来浓密而柔软,应该手感很好吧,刚才想要帮他掸雪的时候没摸到,有点可惜,现在还是想上手摸一摸。
“看清楚了吗?”
徐槐站起身,对上杞无忧略显呆滞的眼睛。
“看清楚了……谢谢槐哥。”其实杞无忧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鞋带上。
“你又来了是不是,”徐槐伸手用手指轻轻弹了下他脑门,“走吧我们去吃饭!”揽住杞无忧的肩膀把他往门外带。
杞无忧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在烦什么,总之徐槐靠近他的一瞬间,那股拧巴的感觉突然间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到店时,徐槐充分吸取上次的教训,先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食客们都在各吃各的,店里热火朝天,并没有发现有人拍照,于是坐下来安心吃饭。
这下肖一洋总不会再来骂他了吧。
然而他还是过分乐观了。
饭后,肖教练的问候虽迟但到,不过并不是冲着他。
这次肖一洋没有直接找徐槐,而是先找了杞无忧。
他给杞无忧发了一个视频链接。
事情是这样的,有位雪场摄影师在雪具大厅拍到了徐槐给杞无忧系鞋带的那一幕,做了几张照片合集发到短视频平台上,一经发布,热度便噌噌噌地猛涨,仅过两小时就上了云顶雪场的当日热门。
肖一洋正边吃饭边玩手机呢,一不留神就刷到了这条热度很高的视频,当场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飞行艺术家:今天拍到的雪场一角,以及角落里的他们[爱心]
视频配的bgm非常之唯美浪漫,仿佛会冒出粉色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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