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够了。
“这位贺大人等会儿要询问你一些线索,关于你家的事情,你一定要知无不言。”谢平平担心这个管家可能会狗眼看人低,便先开口来个下马威。
其实也就是谢平平想多了。
光是看外表,他与贺堪看起来,指不定谁更有威慑力。毕竟贺堪面无表情,虽然说瘦弱,实际上很高,站起来很有威慑力,那头顺滑的黑发也看上去让人害怕。
“是。”管家连看贺堪都不敢看一眼,低头连忙回答。这其中也有民众对于监天司诡士们的各种想象。毕竟诡物已经十分可怕了,而监天司的司士们很多因为浑身带着诡力要么带有异相,在民众们中也很有威慑。
“你家老爷是什么时候回城的?”贺堪没有看谢平平的跳脱,在他看来,谢平平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说话与其说是威严还不如说是狐假虎威,跳脱的可以,不过好意他还是心领了。
起码看管家这态度,谢平平刚刚那番话应该有用。
“傍晚,我记得是傍晚,当时门房已经点灯,夫人让小的叫厨房上菜的时候,门房点灯,然后门口就喊了老爷回来了。”管家思索片刻,随后,眼睛一亮,语气十分认真的开口道:“我还记得因为这事,厨房又加了不少菜,李厨娘回家的时候天都晚了。”
“傍晚?”贺堪抬眸看向这管家,继续询问:“你确定吗?”
“小的确定。”管家再次思索片刻,随后再次认真点点头,开口说道。
“那你家老爷每次回来的路线一般走哪条?”贺堪得知这一条消息之后,转头又扔出了另一个问题。
大启城虽然位置偏僻,实际上一个城池该有的还是有的,四个大城门。
“商队路线……这个,小的——”没想到这老管家之前还无所不言,听见贺堪这个问题之后,反而一脸为难。
“怎么了?”
“大人,这不是小的不愿意讲,实在是也没办法讲啊,咱们这样的人家您也是知道的,靠的就是祖祖辈辈用命趟过来的商道,这每一条商道都是家主心腹才能知道的,怎么可能与外人说。”管家无奈的说道。
在这个诡物横行的世界,商人们靠的就是商道,一般厉害一点的商户,他们手中的商道甚至比官道还要安全,源源不断的银子,自然是不愿意说出来的。
“你家家主命都没了,还在乎商道呢。”谢平平一直都没出声,直到管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这才抱胸冷嘲热讽一番。
这管家被嘲讽的脸色十分难堪,就这样,他也没有说商道到底是哪一条。
“我问的不是你家的商道,我问的是你家老爷是从哪个城门进来的,这个你可以说吧。”贺堪抬手,阻止了旁边谢平平还要说什么的样子,谢平平翻了个白眼,到底是给新搭档面子退下去了,主要是作为监天司行兵见不得商人要钱不要命的样子。
贺堪也见不得,上辈子做蜘蛛带来的习性,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了,不过上上辈子男大学生的常识告诉他,要尊重每一个人的原则。
即使这原则再怎么sb。
老管家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好看很多。
“我记得好像是西城门。”老管家重新埋头仔细思索,片刻之后,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贺堪说道:“老爷每次都是从西城门进来的,曾经货物特别多的时候,夫人还派小的带领家仆过去搬运呢。”
西城门么……
“谢平平。”贺堪转过头看向谢平平,同样突兀的问了一个问题:“我刚来大启城没多久,地图我记得不太清楚,不过我记得西城门十里外有片不小的墓地的吧。”
“是有一片墓地没错,一般给城里的人死后葬的,咱们监天司的诡士也会定时巡时,这诡物不可能在墓园中存在的。”
“墓外没有,墓里面呢?”贺堪反问了一句。
谢平平瞳孔一缩,猛得抬头看向贺堪,这个问题显然是问到了,这个世界的人类还保持着古老的习俗,比如说不会动死人的坟。
“狐坟子,长相类狐,实为狐鬼,这种诡物一般居住在死气弥漫的墓地中,死气越多,坟地越大,它出现的可能就越大,常年居住在坟墓里面。”
“狐坟子算是诡物中比较偏门的诡物了,它们一般不吃活人的血肉,只吃死人肉。”
“除非——”
“除非那个活人拜祭了它所在的那个坟墓。”下一句话,谢平平率先说出口了,他从座位上跳下来,神情凝重:“那处坟墓是大启城城中民众们的墓地,不论权贵平民都会葬在那里,由监天司派人巡逻看管,这商人家的祖辈坟墓自然也在墓园当中,恰巧拜祭狐坟子所在坟墓并不是没有可能。”
“狐坟子,又是在傍晚,那时候,阴气正好又是最重的,它受了这商人的拜祭,在入城的时候,自然也可以借助这商人的人气混进城中。”谢平平嘴里念叨着,一边皱着眉头,不停的在来回踱步。
“也不用那么麻烦,只是代替了商队中的一人就可以了。”贺堪就要冷静太多,他语气幽幽的说道:“毕竟这商人是第三天才死的。”
“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的话,这城中男子内脏被刨案,应该都是集中发生在你家附近。”贺堪转过头,看向老管家,语气淡淡的说道。
“……”老管家脸色一白,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其实也不用说什么了,贺堪光是看见老管家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推测的没错。
“狐坟子吃了拜祭它的人的血肉,可以转修血肉,而转修血肉又需要足够多的血食,那些内脏看来都是被这只狐坟子吃了。”谢平平停下脚步,看向贺堪,神情严肃的说道。
“唯一问题就是那只狐坟子现在在哪里呢?”谢平平看向老管家。
“狐坟子离它的取食地不会太远的。”贺堪同样看向老管家,显然,他默认狐坟子这只诡物现在正在这个青砖大宅当中,要说谁对这所大宅熟悉,只能是眼前负责商人一家老小事宜的管家了。
“小的…小的……”老管家已经明白这两人的言下之意,特别是知道恐怖食人的诡物也正在大宅里的时候,脸色惨白,一时间话都说不清楚。
“小的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啊。”老管家再也强撑不下去,腿软倒在地上,不止是这几天,自从他家老爷死后,他就一直都住在这所大宅当中,原本以为那只诡物已经走了。
现在被告知,那只残忍狡诈的诡物很可能在躲在这所大宅的不知名角落,暗暗的窥视他的一举一动。
这种心理压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老管家一开始得体的装扮也被冷汗与泪水浸透,除了一直都在念叨着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其他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看来他是真的不清楚。”贺堪只是看了一眼,平淡的收回目光,转过头看向谢平平说道,在他的眼皮底下,老管家不可能说谎。
“那就真的躲在暗地里了。”谢平平皱眉,随后忍不住抱胸,语气不爽:“这种喜欢折磨人然后再吃的举动,这只狐坟子还真是恶趣味。”
“快点找,找出来弄死吧。”谢平平嘀咕了一声,一只刚转血肉的狐坟子,顶天了也就是在白游与黄厉之间徘徊,他们两个,一个是快要到黄厉,一个是晋升为白游,两个人又都有天赋,对付一只狐坟子绰绰有余。
“等等——”谢平平转头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贺堪的脚步。
“?”贺堪疑惑回头。
“拿着。”谢平平从怀中掏出一叠符箓,他小心翼翼的翻找着这叠符箓,在最中间的时候细心的将一张画的龙飞凤舞的深黄色符箓拿出来,递给了贺堪。
“这是戚老大做的测鬼符,好不容易才从他手里掏出这三张,一张给你了。”谢平平心疼的有些抽抽了,要不是这个任务贺堪真的起了大作用,不止谨慎还细心的发现各种线索,推导出诡物的具体身份。
不然,说什么他都不会将这张测鬼符给他的。
可恶,戚老大明明画符天赋那么好,为什么偏偏喜欢打架啊,他现在手里的符箓真的不多了。
“戚老大?”贺堪重复谢平平的话,然后接过他递过来的符箓。
手中的深黄色符箓闪烁着灵光,符箓上面的字龙飞凤舞,自带一股豪气,光是看字就知道写字的人十有八九也是个疏朗潇洒的人。
写这个字的人姓戚?贺堪挑眉,这个没听说过的名字,不过看符箓对方实力绝对不弱,这个符箓也是个好东西。
“嘶…,拿着,要不是你为人做事真的不错,我才不舍得给你呢。”谢平平嘶了一声,他给都给了,还是有些心疼,小声嘀咕了几句,随后他又抬头叮嘱了几句:“你拿着这个符箓在宅子里转,碰见诡物的话,这符箓会发烫提醒你。”
“如果遇到诡物袭击,这起码也能挡黄厉级诡物全力一击。”
“所以用的时候小心一点,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谢平平又忍不住叮嘱了,他有点怕新人会糟蹋这个符箓。
那倒是真的好东西了。
之前邹平司给他的清气符他还没来得及用,那只是说能挡诡物一击却没有说具体诡物,看符箓上面的灵光,清气符还抵不上这测诡符的十分之一,恐怕那抵挡的诡物也就是个白游级的小喽啰。
“谢了。”贺堪抬头对着谢平平认真道谢。
“谢什么,下次做任务的时候,你还是保持现在这样的敏锐度,咱们一起升职加薪才是正经的。”谢平平摆摆手,谦虚的说道。
话虽然这么说,贺堪还是将这人的好意放在心里,谢平平看上去是个半大孩子,实际上粗中有细,做事也很稳当,情商颇高,与他相处的时候十分愉快。
话说完,谢平平也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符箓,与贺堪分头在大宅中行动。
至于老管家早已经腿软,勉强将自己挪到门口,门口正好有监天司的普通行兵在,躲在行兵盔甲不远处,这老管家仿佛这才有了安全感,重新松口气。
贺堪捏了捏手中的测诡符,一边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他顿了顿,佛骨魔蛛最好的武器就是他自己身体前端的鳌肢。
作为一个监天司新人,一穷二白,还是个实习生,自然什么都没有,至于外面买的武器刀具,那还不如赤手空拳。
那些武器贺堪一捏就断。“还是要自己找材料找人炼制啊。”贺堪低声轻轻的感叹道,更重要的还有一点,因为上辈子的习惯实在太长,再加上这辈子观想图与上辈子原型也有关,考虑到诡士之后的黄厉与青幽身体会逐渐出现异相,贺堪没准备更改自己的战斗习惯。
只是相比于普通的刀枪剑戟他更喜欢用刺这样的武器,如同一只正在狩猎的蜘蛛将猎物挂在自己的前肢上。
青砖大宅,真正在逛的时候才能发现这家商户果然豪奢的惊人。
谢平平去的是右边,贺堪来的话就是左边,大多是一些客人房,干净整洁,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扫过。
贺堪一连走了好几个客房手中的符箓都没有任何动静。
贺堪自己本能也没有任何提醒。
“什么都没有。”转了一圈之后,贺堪回到原来的大厅位置,他还有点不相信自己一无所获,特地回来的时候又重走了一边,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也没找到?”贺堪等了一会儿,这才等到谢平平回来,他抬头一看谢平平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没找到。
“没有。”谢平平摇头,开口道。
“会不会感知到诡士的气息,率先跑了。”谢平平凝重着脸,开口说道,这只诡物能够躲在商人家中窥视,暗地里不动,十有八九有些狡诈在身上。
说是感知到异动,立刻就跑,也符合狐坟子这种诡物的习惯。
贺堪与谢平平相互对视了一眼,没说话,贺堪心中也觉得谢平平说的有道理,偏偏,他本能感觉到整件事情透露着蹊跷。
“两位大人…,这大宅中是安全了是吗?”过了好一会儿,一直都瘫在地上的老管家这才扶着墙,颤颤巍巍的开口说话,老管家目光期待的看着两人。
“目前是安全的,我们没找到它的窝,不过你要是继续住在这,谁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出事。”谢平平就率先开口,他把丑话说在前头,有些人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说点重的还真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
“好…好的。”老管家脸色一白。
“我们先去周围的那些死者家里看看,有没有收获。”贺堪顿了一顿,转过头对着谢平平说道。
谢平平自然也想着这只狐坟子早收拾早完事,巴不得今天就做完任务,一听见贺堪的提议就答应了,还主动提出一共有几家。
说去就去,这时不待人,万一狐坟子觉得那个地方不安全又跑了怎么办,两个人干脆一合计,直接就跑过去了。
索性这次的案件发生地相差并不算太远。
街上人烟廖廖,大概这里都是富户聚集的地方,平民很少会来这里,之前这里发生的诡物吃人内脏案件都已经传开,更加没有人愿意过来了,监天司行兵在外面监察巡逻的时候,也十分方便。
贺堪他们就更加方便了。
富户们有一家算一家,活下来的人都搬离了这条街,暂时前往别的驻地,当然,也有富户选择交纳一定钱财给监天司,让监天司派人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
贺堪他们一过去的时候,留守的仆人纷纷都表示欢迎。
“不用行礼。”贺堪与谢平平进了一家富户,那留守的仆人同样是个老管家,只不过身形有些矮胖,看见两个人穿着监天司的衣服,眼睛都亮了,正要弯腰行礼的时候,谢平平匆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贺堪一进门就快速在正个大宅中搜寻,手中深黄色符箓半天没个动静。
“没有。”贺堪转过头对上谢平平的眼睛,摇摇头。
谢平平不爽的啧了一声,又被跑了。
“那只狐坟子不会真的提前感知到我们要过来,跑出城了吧?”谢平平收回手,跟在贺堪的身后往大门口走去,这已经是他们搜寻的第十二家,也是他们搜寻的最后一家,每次搜寻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要分别搜寻一次。
但是,都一无所获。
首先,这张符箓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只能是那只狐坟子格外狡诈的缘故了,按照它吃血食时候的谨慎狡猾,也不是没可能。
可这样一来,他们就得花费更多的功夫前往大启城郊外的墓园去找狐坟子,到了墓园,天时地利,狐坟子的实力可就强太多,即使是他们两个人一起都要考虑一下。
“……”贺堪没有说话,保持沉默,继续在前面走,他想了很多,谢平平说的一切都很合理,每个怀疑点都合理,偏偏,贺堪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贺堪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劲。谢平平不在意贺堪不理他,做任务嘛,细心谨慎的人就是会有一些沉默寡言的小毛病,没事,他都可以接受,相比于粗心大意丢三落四的搭档,他还是更喜欢细心一点的。
“唉,店家,这肉称两斤。”到了街尾,谢平平路过一个酒家正在卖肉,再加上一天没吃饭顿时口水忍不住,便跑到店里面开口喊道。
那肉的确喷香扑鼻。
“!”贺堪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动作一顿,等等,肉,贺堪想起了一件事情,他猛得抬头仔细搜寻着街道的所有店铺,幸好,肉铺离的并不远。
肉铺门口,五大三粗店老板看上去十分高兴,面前的台子上干干净净,往常卖的并不好的下水都被人买了回去,他比往常早收摊不少。
“这位客人…大人,请问有什么事情吗?”肉摊老板收拾到一半,头顶突然暗下来,还以为是有人过来买肉,他抬头熟练的招呼客人,然后就看见来人身上的监天司装扮,语气顿时一变,有些势弱。
“今天的生意如何,因为这条街道不远处出现了诡物的踪迹,担心会影响这边的生意。”看见肉铺老板的有些惊慌的表情,贺堪有些头疼,监天司公正严明自然是好事,可威势太过在日常生活中就不太好了。
为了让自己的问话顺利进行,贺堪不得不换了个说话。
肉铺老板也只是因为陡然看见监天司的行兵,以为自家是出了什么事,这才不得不惊慌失措,现在听对方这话,貌似没有任何问题还在问街市上的生意,顿时就放下心来,监天司以前也会注重这方面。
肉铺老板也不陌生。
“多谢大人好意,今天的生意十分不错。”肉铺老板说起自己的生意那是眉飞凤舞,语气欣喜道:“其实之前生意也不错,往常那些没人要的下水杂碎之类的,卖的都挺容易。”
“下水杂碎,那东西卖的如此容易?”贺堪挑眉,不露痕迹的顺着肉铺老板的话继续说。
“也不知道为何,可能是有个贵人喜欢吃这些吧,原本住咱们这一块的都是城中的那些富户,那些是什么人家,下水杂碎都不可能端上桌,铺里的下水半天都不可能卖出去,只能临了搭给几个下人回家吃。”肉铺老板感叹道。
找到了。
等到谢平平买完东西的时候,贺堪已经重新回到原地。
“喏,先吃点肉垫着,这几天还有的忙呢。”谢平平手中拿着油纸包好的卤肉,切好的,还给了一包给贺堪,顺便,还拿了两个馒头给他,示意他快点吃。
“谢了。”贺堪接过肉和馒头,也不讲究,直接学着谢平平在街市上就开吃了。还别说,这肉一入口浓香厚重,软糯有嚼劲,更不用说这块卤肉肉中带筋,吃的贺堪忍不住加快速度。
“现在是傍晚,阴气压着人气,咱们走过这么多户,符箓亮都没亮一个,恐怕那只狐坟子早就披着人气溜出城了。”谢平平与贺堪继续走,皱着眉头。
“而且天色这么晚,入夜之后,墓园那里,即使是咱们监天司诡士也不会过去。”夜晚,是诡物的世界。
特别是荒郊野岭的,还是墓园,在那里,诡物得天独厚。
“只能明天再去看看了。”贺堪也正有此意,他是想弄清楚这一切,也想尽快找出那只狐坟子,可晚上的墓地不是开玩笑的,原身的记忆中,到了傍晚,小贺村每家每户连门都不会出,入夜就会关灯。
贺堪十分知晓厉害,开口道。
谢平平也正有此意。
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皱起眉头,他们决定回去后继续商谈一番,明天早上再出发前往大启城十里外的墓园,一探究竟。
两人路过监天司的时候。
监天司的门房覃老头正在从小屋里面出来,看见他们两人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打招呼:“谢大人,贺大人,这是任务完成回来了?”
贺堪有些意外对方竟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所以他的名字到底被李司士与邹平司跟多少人说过了?
“是啊,你也下值了?”谢平平习以为常的招招手,随后有气无力的道:“任务可没呢,遇到个棘手的狐坟子,感知到我们的气息就跑到城外,明天又要跑到城外去抓他。”
覃老头是个样貌看起来十分慈善的老头,笑起来十分和气,身量不高,听着谢平平的话,他点点头安抚道:“辛苦辛苦了,谢大人明天定能抓到那狐坟子。”
说完这话,覃老头已经将小屋的门锁上,转身,向两人告辞,转身往街市方向走去。
谢平平目送覃老头离去的背影消失,收回目光,一转头就看见贺堪皱起的眉头。谢平平笑着说:“还在思考那只狐坟子的事呢?”
“没有,刚刚那位是?”贺堪转过神,问了一句。
“是监天司看门的覃老头,按照常理讲,咱们监天司行兵这么多,大多数都是有诡力的,怎么可能需要有人看门,只是这老头家里有些关系,这才能过来。”谢平平与贺堪一边往院子的方向走,一边开口解释:“邹老大怜他孤老无依,也就没有强烈反对,这人就算是监天司的门房了。”
“索性他也乖觉,知道有些东西不该知晓的就不知道。”
“覃老头记性十分好,基本看过一眼的东西都忘不掉,大概是曾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字吧,叫出来也不算稀奇。”
贺堪挑挑眉,对于谢平平的解释不予置否。
回到院子。
两个人因为在街市上用过晚食的缘故,腹中还算饱,便都洗洗上床准备睡觉。
天色已暗。
贺堪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色,床边桌子上放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贺堪正准备从怀中将测诡符与清气符拿出来放在枕头底下的时候,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直起身将衣服穿好。
贺堪上下看了下自己,确认没有任何不妥当的,这才匆匆推门出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贺堪这才拿着一物回来,贺堪将这物放在自己床边,这才重新安心睡下。
屋里的油灯早已经吹灭。
外面的院子里夜色沉沉,树影重重,趁着夜色,一只矮小瘦弱,尖吻獠牙的黑影熟门熟路的来到贺堪的房门,它伸出细长的五爪,轻轻的拨动门,推开了门。
这只怪异野兽黑影来到贺堪床边,它尖细的长吻轻轻张开,一双碧色的眼睛贪婪的看着床上熟睡的黑发青年。
白天看见这只血食的时候,它就知道绝对血气旺盛,现在近了一看,果然血气熨人,光是看着都感觉舒服,也不知道吃了会如何。
“——”尖吻张开露出里面的獠牙,冲着床上黑发青年的脖子,狠狠咬下。
下一秒,一道黑色的急光夹杂着恐怖的力度冲向了这张满是獠牙的大嘴。
“铿锵”一声,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恐怖无比的力气硬生生将怪异黑影击退老远,好不容易,黑影才停住身形。
床上一直都在熟睡的黑发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坐直上半身,手中拿着一把长刀,另一只手拿着两张符箓。
“蹭!”的一声,旁边桌子上的油灯被贺堪手指一弹,重新亮起来,也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来人身材矮小,似人非人,似狐非狐,从毛发茂密的面容上依稀看出来是个老人的模样,再定睛一看,正是白天笑呵呵走路的覃老头。
此时这位白天笑眯眯的门房老头完全没有了慈善,比起人更偏向兽类,佝偻着上半身,细眯眯的眼睛阴晴不定的看着贺堪,神情不好,声音尖细:“你竟然没睡。”
“不对,你早就有准备。”覃老头也不是傻子,在看见贺堪手中长刀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白天他看见的时候,这人手中还没有武器,显然是睡觉前就提前准备好的。
“果然是你。”贺堪看着自己预料中来者身份,语气平淡的感叹。
贺堪手中长刀因为刚刚反击的缘故,整幅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灵光,他临睡前匆匆出去找的就是谢平平借这个武器,不为别的,就是直觉外加自己心里猜测的四分。
这就已经足够了。
“我是哪里露出的破绽?”覃老头作为黄厉级诡士对于一个刚刚升入白游级的监天司崽子自然不会畏惧,换作是那个谢平平他可能会忌惮一两分,再加上刚刚进来时就率先下了阴气,所有声音都传不出屋外,覃老头自认为这只血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当然有闲心询问自己布置的破绽有哪些。
“是内脏。”贺堪却没有任何紧张的样子,看着覃老头是真心诚意的询问,他勾起唇角,十分好意的提醒道。
“一般来说,狐坟子体型不大,即使它运气十分好,恰巧有人路过拜祭了它的坟墓,又恰好的让它吃了这个拜祭人,转修血肉,可它的体型也绝对不会允许它在七天之内就吃了超过十二个成年男子内脏的血食。”
“更不用说,我路过肉摊时候,肉摊老板说自从一个月前,也就是事故发生前,他原来卖不动的下水杂碎竟然全部卖出去,还卖的很快。”
“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细细想来,如果那不是一只狐坟子诡物而是一位修了狐坟子观想图的诡士呢?那就合理了。”贺堪不急不缓的盘腿坐起来,随后看向覃老头:“更关键的是,你太心急了。”
“在得知我与谢平平去商人家的时候,你生怕自己的计谋被识破,根本没有什么狐坟子,这一切都是你故布迷烟,特意装作迟了一会儿下值,为得就是截住我们。”
“偏偏你又自认为聪明,喜欢在人前炫耀,一时间竟然说出我的名字,那时候,你说完就离开,恐怕也是发现了自己的漏洞。”
“你是蓄意进入监天司的,可为什么你的目标会是我?”贺堪一开始语气肯定,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慢慢困惑起来。
“当然是为了你。”覃老头明白自己失败的原因,也不愿意继续浪费时间了,听见贺堪的困惑,冷笑一声,回道:“原本我想的是吃一口你的血肉,看看那供奉给祖灵的药人血肉到底是什么味道,之后再将血肉带给大人。”
“没想到被你意外发现了。”
“被发现了也好,我正好可以将你的皮剥了,这真正的好皮还是要活着的时候剥。”覃老头舔了舔舌头,目光贪婪的看着床上的黑发青年,随后语气有点厌恶的道:“到时候,我现在的这身皮也就没用了。”
“祖灵?你跟那个商队首领有什么关系?”贺堪神情一冷,听见了熟悉的词汇,目光直直的看向覃老头。
覃老头没有回答的意思。
此时,覃老头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他的样貌更加往狐鬼转变,爪子尖尖,四肢细长,垂死的老狐一般狡诈的目光紧紧盯住贺堪。
那层薄薄的人皮就像是披在他的身上一般,诡气晕散,碧绿的眼眸带着煞气,屋内不知道何时出现悉悉索索的声音,夹杂着兽类尖细的叫声。
一片片的兽类黑影在地上与空中快速移动,留下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听久了甚至让人头晕眼花,神智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