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信众拜祭。”
强烈的压抑从村外传过来,贺堪慢腾腾的从自己的位置走出来,纸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我可不是信众———”贺堪轻笑一声,开口道。
贺堪距离这些诡物越来越近,感受也就越来越清楚,贺堪可以十分肯定的说,这些看上去十分恐怖的诡物绝对没有青幽级,顶多到了黄厉级。
之所以看上去十分恐怖——
恐怕是那个东西的作用。
贺堪目光落在了正中央的神龛上,那层层的黑布遮住了他的目光,让他看不清神龛里面的真面目,不知道这位城隍爷到底是谁,他一开始感受到那种恐怖冰凉的寒意与其说是一个诡物不如说是一群诡物的气息。
诡物与诡物之间的气息相互交织,交融,随后四溢。
也正是因为贺堪感受的十分清楚,他才敢说出这种话。
【请信众拜祭!】
【请信众拜祭!】
【请信众拜祭!】
文老没有回答贺堪的话语,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贺堪的话,他目光死死的盯住黑发青年,不断重复一开始的话语,不断重复,直到最后语气变得刺耳变调。
“我都说了我不是信众了。”
“原本我还觉得,你好歹是城隍爷的手下,不管如何,也要给城隍爷一个面子。”贺堪笑容不变,偏偏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嘴角的微笑弧度更加明显,上扬,某个角度看上去更像是狞笑了。
贺堪的身后,一抹浓重的黑影冉冉而起。
这只黑影如同小山一般巨大,趴在贺堪的背后,在贺堪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六只复眼整整齐齐的亮起来,目光直直的看向“游城隍”队伍前面的文老,复眼中满是残忍杀意,在黑暗中,这抹黑影的第三对后腿有更重的一轮黑影。
黑影的两只前肢缓慢的探出在贺堪的上空,对准文老的位置蠢蠢欲动。
贺堪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自己的青铜矛,反手一挽,竖在手旁,专属于某种远古生物的诡异气息在整个空间肆意渲染,诡异,恐怖,这种气息对着“游城隍”们的气息毫不畏惧,甚至分庭抗礼。
“!”试探不成,文老动作一顿。
诡物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村子里面突然出现的血食不好惹,明明气息比他们弱上不少,偏偏十分古怪,竟也不畏惧他们。
这两点就足够让诡物警觉了。
换作是以往,“游城隍”队伍以文老为首,绝对不会这般犹豫不决,可是面前的血食实在太香了,即使距离那么远,他们依旧可以闻到,这也是“游城隍队伍”选择离开河西村而来到小贺村的原因了。
最终,“游城隍”的诡物们脑海中还是贪婪的食欲占据了上风。
这一次,他们的表情更加僵硬,更加惨白,嘴唇红的像是滴血一般,死死的看着不远处的黑发青年。
【请信众拜祭!】!
那声音十分诡异恐怖。
话音刚落,小贺村村口外的“游城隍”面前地上出现了一根根的鬼手,干瘦嶙峋,皮包骨一般的骷髅感,正缓慢的往贺堪的方向游去,乍看之下像是一根根迫不及待的黑线正争先恐后来到贺堪面前。
鬼手们似乎探起了上半身,下一秒就会闪电一般的冲向黑发青年露出的某一个破绽,在结界外面,跃跃欲试。
“啧!”贺堪“啧了一声,有些粗野,这还是贺堪第一次没有维持自己体面而是罕见的暴露出内里的坏脾气。
这是还没死心呢。
真烦,吃不死他们。
贺堪手中青铜矛挽了个枪花,巨大的蜘蛛黑影缓慢的爬上了贺堪的身后,周围气氛更加洪荒狂野了,整个人气势都发生不同,在身后众人焦急担忧的目光中,贺堪一个人走出了村口。
此时,贺堪与之前完全不同,速度比之前也快了数倍。
那些托着黑色神龛的脚夫早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轿子,转而扑向了贺堪。
这些脚夫面目惨白,四肢坚硬如铁,动作也不慢,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已经抬起,死死的看着贺堪,目光中满是贪婪食欲。
几个脚夫将贺堪包围在里面。
青铜矛被贺堪挥舞的滴水不漏,青铜矛精准的点在每一个冲过来的脚夫额头致命点,枪一收回,那伤口空洞竟没有鲜血流出,空荡荡一片,只有一些黑雾溢散,竟然如同一群真正的纸人一般,毫无知觉,继续攻击。
“桀桀!”不远处的文老看见了这幕场景发出嘲笑一般的狞笑声。
脚夫诡物并不弱,尖尖的手爪都带着诡异的黑气,贺堪可不敢让那些尖爪碰到自己,而贺堪的力气与速度都很不错,周身气势也隐隐约约压住了脚夫们,这些脚夫即使没有心智却还是本能畏惧着正中央的黑发青年。
双方一时僵持住了,谁也奈何不了谁。
很快,文老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
这只老而不死的诡物有些恼怒的站直了身体,转过头冲向贺堪,白色丧服底下一根更加漆黑的鬼手出现,文老来到贺堪面前,漆黑鬼手带着诡异的黑雾抓向了贺堪。
贺堪同样也注意到了这
这些僵硬的脚夫实在有些烦人,真正打的时候贺堪就发现了,脚夫诡物并不强大,只是附骨之蛆一般烦人,一切都有人在背后控制。
至于控制的诡物到底是谁?
贺堪目光同样看向了迫不及待想要吃了他从而攻击的文老,文老苍老不堪的脸庞上满是垂涎的食欲。
“呵!”贺堪眯起眼睛,反手一扫,青铜矛微微泛出金光,这金光有些诡异,肮脏中透露出神圣,偏偏又带着一种血腥的味道,众脚夫只感觉眼前一花,随后一股十分恐怖的巨大力道直接将他们踹了出去。
贺堪的速度很快。
快到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文老的面前。
文老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那只鬼手才探出来,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只血食速度为变得如此之快。
也正是这个时候。
文老才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自己手底下的脚夫一群诡物奈何不了面前这只血食,实在是他周围气势太过于古怪了,那身后的黑影也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心生抗拒的大恐怖,即使不动,盘旋在那背后,面对者都会心生忌惮。
这血食气势十分蛮荒粗野,如同远古蛮荒时代的大开大合,带着独特的狂野与血腥。
这一点更是压抑。
原本十分的战力也被削弱到七分了。
更不用说这只血食的实力一点都不弱,恐怖的力气,恐怖的速度,即使不用任何技能简简单单的横劈,竖刺招式都让他应接不暇,心中叫苦不迭。
不行,不能继续这样了。
文老发现自己在渐行渐退,那明明简单无比的招式因为力气实在太过于巨大,面对他的鬼手时如摧枯拉朽之势,鬼手中的怨咒根本发不出来便如同一根根简单的树枝一般被青铜矛硬生生折断了。
鬼手折了这么多,这血食却仿佛如同有着无穷无尽的力气一般,面无表情,双目发亮,完全不见疲惫之色。
文老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继续这样下去,这血食必定赢,诡物狡诈的心性出现,便决定真正出手。
他苍老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更加僵硬,眼睛细眯眯的,看起来更加恐怖,眼圈也开始慢慢变黑,他转过头,对准黑色轿子的方向,缓缓的开始弯腰。
气氛一寂。
贺堪动作一顿,手拿着青铜矛的下一步攻击落不下去,他看向黑色轿子,刚刚他没感觉错的话,有什么诡异恐怖的东西在对他一扫。
绝对不能让这东西出来。
这诡物在拜什么东西?
贺堪直觉告诉他不能继续等下去,他干脆放弃了还准备继续打下去的打算,实在是这群“游城隍”贺堪根本没看出来跟城隍爷有什么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贺堪怀疑是一群假冒的诡物,死了那么多人,他打死也是可以的。
只可惜现在不能了。
那文老还要继续再拜。
贺堪表情一冷,手中青铜矛一竖,此时的他,气势再度向上攀升,周身的威压也开始加大,那原本被踹出去的脚夫们刚刚爬起来还要继续攻击的时候,直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硬生生的重新压回地上,动弹不得。
【嘶———】
无声的嘶鸣声在空中响起,专属于巨大节肢动物的声音,伴随着节肢体相互碰撞的悉悉索索声音,让人头皮发麻,贺堪身后的巨大黑影终于显露出了真面目。
巨大无比的蜘蛛前肢上探,仰天长鸣。
一种无声的颤栗感出现在看见巨大蜘蛛黑影所有人的脊背后面,寒意慢慢上爬,无关实力,这是一种食物链中被捕食者对捕猎者来自本能的恐惧。
贺堪的力气与速度真正的达到巅峰,气势也到达了最顶点。
做完这一切,贺堪转过头看向文老的位置,那吊脸青铜矛被苍白无比、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一转身,眼前一花,贺堪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苍老诡物的面前,直接将苍老诡物踹离原地。
吊脸青铜矛夹杂着无可阻挡的恐怖气势冲向上方的苍老诡物,这力气与一开始贺堪的力气还要大上多倍,半空中的文老根本挣脱不得,被硬生生穿破胸膛。
贺堪没有收手的意思,在青铜矛穿过文老的时候,他目光一暼,看见了不远处的巨大黑色轿子,想起了之前的神龛。
“都说我不是信众,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拜的话,那我就帮帮你。”贺堪轻声的说了一句,随后,表情一冷,他如同一只巨大的正在攻击状态下的蜘蛛,竖起青铜矛如同竖起自己的前肢,重重的击向
了不远处的黑色轿子。
“啪擦!”
黑色轿子根本经不住这么巨大的力气,重重如同黑雾一般的黑布倒在地上,遮住了地面包括神位,那青铜矛穿着苍老诡物钉在地面之上。
“啊啊啊啊!!!!!!!!”苍老诡物发出痛彻入骨的嘶鸣声,如同发出惨叫的乌鸦,嘶哑难听,四肢挣扎偏偏动弹不得,像是一只被戳中的蝼蚁。
本来诡物根本不畏惧疼痛的,诡物们大多处在非生非死的状态,死人会怕痛吗?关键在于贺堪的青铜矛的材料就很不同,乃是复脸蟾蜍的毒刺,复脸蟾蜍的毒就是这般的不讲道理,不管你是诡物还是人,一视同仁,都痛。
贺堪重新落在地上。
周围不远处的脚夫们,因为控制他们的文老被剧烈的疼痛占据了心神,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他们,一个个如同扭曲的尸体一般在地上翻滚,自然也阻挡不住贺堪。
天色依旧阴沉,气氛也好上不少。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猝不及防。
村口的小贺村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发展超出他们的预料。
一开始,贺四鬼与李术师并不愿意让贺堪一人出村,这是村里面唯一的诡士了,再看见贺堪一人出去的时候,心中又急又怕,又是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文老,李术师更是害怕看见下一年贺堪被诡物们撕碎的场景。
万万没想到,他们预料到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些脚夫诡物甚至让人恐惧的文老根本阻挡不住贺堪的攻击,节节败退。
贺堪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占据了上风。
“这…这是堪娃子?”钱三命看着不远处的黑发青年,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他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呐呐道。
钱三命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困惑和怀疑自己记忆是否错误当中。
他记忆中的堪娃子虽然个子很高却一直害羞腼腆,沉默寡言,但却是毋容置疑的好孩子,否则当初选择不少,钱三命也不会力推让贺堪去大启城,即使从大启城回来后,堪娃子发生了一些变化。
钱三命却觉得没太大变化,毕竟按照李术师的话语,这是觉醒诡士天赋后必经的过程,每一位诡士都会遇到的,只是气质诡异了一点,可
以说贺堪控制的很好,钱三命当时就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堪娃子果然是个好孩子啊。
现在,这位一直圆滑无比擅长看人的村长终于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不远处的贺堪正弯腰细细的打量着被穿串一般穿在青铜矛上的苍老诡物,那外表苍老无比的诡物完全没有一开始的诡异恐怖,此时正发出无比痛苦的哀嚎声,试图挣脱却始终挣脱不得。
再加上旁边脚夫诡物们翻滚时僵硬的声音。
这一切都与在其中安然无祥,气势强大,背着一只巨大黑影的贺堪形成鲜明对比,特别是贺堪面无表情,目光欣赏的看着自己穿刺手艺的作品时候。
这一刻,钱三命都无法肯定到底谁是诡异。
没事,堪娃子只是喜欢的有些不同罢了,李术师说过,诡士觉醒天赋后的确会发生一些喜好变化,堪娃子回村之后,依旧跟从前习惯差不多,待人也十分礼貌。
钱三命回忆了一下,最后十分确定的在心中点头,堪娃子还是个好孩子。
贺堪当然不知道自己身后众人的想法,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回村之后强行假装乖巧的好孩子,因为中途露出了些许真面目直接导致村里其他人怀疑自我。
对此,看见钱三命一脸怀疑人生表情的白舅舅沉默不语,同时缓缓的移开目光。
不得不说,贺堪的乖巧也有部分白舅舅宣传的功劳,毕竟怎么说呢,对于一个会有“疯病”的孩子讲,一个乖巧懂礼貌还害羞沉默的孩子肯定比攻击性强,性格暴躁的孩子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
他也是特殊原因特殊处理,说出去的时候,美化一点点。
“该怎么处理你呢?”贺堪面无表情的对着正在哀嚎的苍老诡物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一顿,又转过头看着目光不由自主就看向他的小贺村众人,心里已然有了一个想法。
贺堪放弃一般叹口气,挠了挠头,开口道:“算了。”
“你们出来吧。”贺堪对着那群眼巴巴看过来的小贺村众人,包括贺四鬼,钱三命在内,他开口呼唤他们,小贺村众人没想到贺堪真的会喊他们,不过,贺堪一喊,他们自然也都从村里走出来。
“这诡物不该我们处理。”贺堪先是对着众人开
口解释道,不管这些“游城隍”是真的还是假的,这都不该他们处理,“城隍”二字不是随随便便取的,也不是什么诡物都能粘上边,既然这些诡物现在能成为“游城隍”,那必然与城隍爷有关系。
一开始贺堪也不觉得有关系,可谁让这“文老”最后对着黑轿子拜了呢。
佛骨魔蛛在上辈子那么多的神仙佛陀,各种神话种,强大的练气士,巫师,不详存在,各类英才荟聚一堂,整个世界的战斗力快要破表,作为一个“弱小”的神话种,佛骨魔蛛还能活的如鱼得水,与各位大佬关系不错,有时候还搭上了点关系。
靠的是什么?
除了天赋以外,靠的就是佛骨魔蛛们都机灵。
不该碰的咱们不碰,不该吃的咱们不吃(某些佛陀除外)
上辈子母蛛耳提面命,声声入耳,直到现在贺堪还记得十分清楚,当看见“文老”拜黑轿子的时候,贺堪就知道,这诡物,他吃不得了。
这玩意儿竟然真的能扯上关系。
机灵的蜘蛛吃饱饭,贺堪当即决定将这只诡物献祭出去,他处理不了,那就让能处理的大佬过来解决。
听闻贺堪的话,小贺村众人面面相对。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最后关头还是需要李术师开口,老术师先是咳嗽了好几声,之后在旁边钱三命担忧的目光中缓缓的开口询问。
果然,他还是喜欢聪明人。
贺堪露出满意的微笑,道:“把这只诡物献祭了吧。”贺堪说的时候转过头,看向不远处青铜矛上面的苍老诡物,此时,“文老”还蜷缩在一起,四肢扭曲,表情狰狞,时不时还动弹一下,这里就足以看出来诡物的生命力有多强,换作是人类早就没命了。
祭是众人是知道的,可献祭给谁呢?
作为术师,李术师就知道的更多一点,明白这个可能是贺堪的天赋技能,诡士向来对自己的天赋具体技能讳莫如深,贺堪不愿意说清楚也可以理解。
“可以,一切都听你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术师就率先开口答应了贺堪的话,语气还十分坚定的道:“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咳咳…咳…”一连串的话,再加上之前情
绪跌宕起伏,李术师咳嗽都忍不住变多了。
钱三命原本还准备开口询问一些具体事情,一听见李术师的话,看看李术师的语气,钱三命多圆滑一人啊,一听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事是他不了解的,钱三命有一个优点,不了解的事情他从来不插手。
李术师同意了,那他也同意。
“对,我们都听你的。”钱三命笑眯眯的紧跟着说道。
这主事的两个人都同意了,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有话说了,纷纷都表示赞同李术师与钱三命的话语。
“只是咱们都是村里人,见识一般,这献祭的事情也都一窍不通,万一要是错了,会不会冲撞到哪位“大老爷””贺四鬼作为护卫队队长心思更加细腻一点,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出来泼冷水,可他还是有些担忧,到底忍不住开口说了。
贺四鬼口中的“大老爷”是对一类过于强大的诡物的避讳称呼,这类诡物,似诡非诡,有时候还会庇护人类,也会吃血食却不会贪婪无度,大家也就不称诡物改称“大老爷”。
献祭的事情非同小可,万一出错的话,惹得“大老爷”发怒是真的会死人的,曾经的确发生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
贺四鬼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之前“游城隍”死了那么多人,几个村子都有困惑却一个都没敢动手?是他们笨吗?不是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供奉献祭存在本能的敬畏。
“很简单,你们不用担心。”贺堪表情越发满意了,见众人说话的时候表情困惑,好心情的开口解释道。
“一切都跟着我说的做就行。”
“之前献祭出错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现在说的献祭供奉——”贺堪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然而,任何看见的人都知道他十分认真严肃,道:“不可能出错,一切都按照【礼】来献祭。”
“祭礼有祭礼的讲究,每一处的礼都要诚心。”
众人看贺堪的认真的表情,语气的毋容置疑,突然就对这次的献祭多了几分信心。
然后,他们就看见贺堪转过头就跑到青铜矛那边去了,“文老”还在青铜矛上,时不时动弹一下。
贺堪先是目光挑剔的看了眼面前的整块地方,他弯下腰将地面上的黑布散落的边,
重新整理了一下,黑布底下的神位他没动,起码现在不能动,直到黑布被他用一种灵巧的动作叠成长方形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祭坛。
青铜矛恰恰好的就在这“黑布祭坛”的正中央。
不止如此,贺堪又来到青铜矛的旁边,他快速的打量了青铜矛上面的苍老诡物,从他身上的丧服,到苍老诡物的脸庞,还有那花白的头发,贺堪每一寸都看了,修长的手动作灵敏的将苍老诡物的头发整理好,还顺便避过对方满嘴獠牙的撕咬。
贺堪又抬脚将青铜矛下方冒出来的鬼手一脚踩断,踢开断掉的鬼手,无视身旁诡物更加痛苦的嚎叫声,确认一切都干干净净,一切都是符合他心目中最好的模样,贺堪这才满意的停手。
此时,这一切都看上去像模像样。
“镜子有吗?”贺堪重新回到众人面前,抬头询问众人。
突然问这个?
“哦,有有,我这有。”其中一个也是护卫队的中年女人,体型健壮,一直沉默寡言,与贺堪也不算熟悉,贺堪只知道她姓沈,曾经是逃荒过来的,没有丈夫,独自一人带着女儿,家中贫困拿不出银两,又会些武艺,这才进入了护卫队。沈婶说话的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铜镜递了过去。
这时候的铜镜可是个好东西,普通的村民可拿不出来,看来沈婶能随身携带铜镜,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贺堪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了铜镜。
贺堪仔仔细细的在镜子中照了下自己的面容,每一寸都没有放过,确认没有任何污秽,鲜血,伤痕等等,这才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乱的头发梳齐,要么就是顺到耳旁,之后贺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袍。
这个时候贺堪就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在大启城的时候就准备好了黑袍,你看,现在不就用上吗?这黑袍还符合祭礼的规格,只需要拍掉脏的地方,黑袍就重新恢复干净。
贺堪花费了好些功夫才整理完自己。
贺堪转身重新来到青铜矛这边,这一次,贺堪郑重其事的划开自己的手指,鲜血滴落,修长手指在“黑布祭坛”上画出了两个怪异而张牙舞爪的文字。
众人一直都跟在贺堪的身后,看着贺堪写出这两个字,大部分人都看不懂,
即使是李术师都有些不确定自己认得对不对。
好像是“无常?”
李术师默默的在心中重复的念了一遍,不过他也没有念出声。
贺堪转过头大概看了眼众人的站的位置,因为现在主祭只有他一个人,其他是信众,要求倒也没那么严格,贺堪也就没有开口让他们改位置,只是语气认真的提醒他们:“等会儿,我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众人应是。
这经过贺堪一系列的动作,小贺村众人虽然还是不明白对方口中的“礼”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整个过程中庄重肃穆的气氛不知不觉渲染给了众人,不管是谁都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几个护卫队的成员更是眼睛死死盯住贺堪的一举一动就怕有哪里忘了。
“…”贺堪满意的点头。
“呼!”贺堪身后的黑影此时猛得一散,一身黑袍的他,苍白的皮肤,过于高的个子,消瘦的体型,这让他的气息更加古怪诡异。
天色渐晚。
一阵幽幽的风吹过。
贺堪对准祭坛的方向双手行礼,黑袍恰到好处的遮住手,语气不急不缓的念着祭词。
“无常败灭,不得久住,如彼空乐。”
“叹无常兮,叹无常兮。”
声音更加幽幽,这道声音比风更轻,在空中飘飘忽忽的晕散,飘到了天空中。
昏暗的天空中。
一扇天门缓缓的打开,雾气缭绕,门扉半掩,门上面刻画着一些古怪的纹路,有长长的河流,日月星辰,还有一些姿势十分怪异趴伏在地上的人影,不,或者说,这种与其说是天门不如说是一座墓门。
墓门一开,一道飘渺的白色身影从门里面飘出来。
贺堪的声音幽幽,实际上并不小声,后面的小贺村众人都听见了,只不过贺堪没有让他们开口,众人皆是沉默,表情严肃。
特别是他们在看见天空中的白色身影的时候。
那道白色身影十分高大,差不多接近三米,细细长长,高高挑挑,头上戴着长长的白色帽子,帽子上又挂着白色的布,身上穿着同样是白色的长袍,只是看不清面目,模糊不清,缓慢的从墓门中出来。
“叹无常兮,叹无常兮。”半空中传来像是从遥远的某处发出的声音,又像是从深深的墓地中传出来,带着一股浓重的死气与朽气。
那瘦长的白色身影在半空中停住脚步,微微探头,目光看得方向正是下方祭祀台上被青铜矛穿在半空中的苍老诡物。
他似乎在上下打量着那苍老诡物。
贺堪此时已经收起了一开始敦肃的模样,手也没有继续在黑袍当中,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白色瘦长身影,他勾唇,弯腰,遥遥的行了一礼,动作行云流水,观赏性十足。
而此时小贺村的众人却完全动弹不得,一个表情僵硬,心中惊涛骇浪,偏偏任何情绪都出不来,从天空中那扇天门打开的时候,众人就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了。
那浓重的死气与朽气竟然比他们遇到的诡物还要诡异,伴随着那道白色身影每一句幽远的“叹无常兮,叹无常兮”,仿佛他们的灵魂都飘飘然想要从身躯中脱离,跟随着那道白色身影离开。
偏偏那座看起来美好无比的“天门”让他们恐惧极了。
众人连抬头都不敢抬头看,生怕上面的那位“大老爷”将他们一起带走,更不用说跟着贺堪一起念祭词,他们战战兢兢,浑身僵硬。
贺堪自然没注意自己只是将部落中一直祭祀的某位“存在”坟墓中的不详请过来,就给众人带来如此之大的阴影。贺堪现在心情还不错,久逢故人,行了一礼,打个招呼。
即使这个“故人”总是想把他们部落那群大蜘蛛一起带去坟中,现在对他也一视同仁同样也想带他进坟,除此之外,他们部落与这群坟墓中生物相处的还是十分愉快的,否则也不会有个“守墓鬼蛛”的外号,守的是墓,守的是墓中恐怖的大能,守的也是那连时光都难以磨灭的大恐怖。
守的是坟墓,参悟的是生死。
也因此曾经那个崇拜死亡的皇朝才将他们一族作为祭祀图腾,那些推崇生死轮回的佛陀才对他们十分厌恶。
那白色身影看完青铜矛上的苍老诡物,似乎十分满意贺堪这次的献祭,无数的晦气与怨气形成了长长的锁链,空气中同样出现了让人心慌的锁链声。
“啊!!!”苍老诡物似乎意识到了接下来的遭遇,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发出嘶哑的哀嚎,同时开始拼命的挣扎,手脚并用,试图逃脱青铜矛的固定穿刺。
只可惜,全都没有用。
那长长的白雾锁链十分飘渺,看不清痕迹,琢磨不透踪迹,模模糊糊就来到苍老诡物面前,无视苍老诡物几乎已经变了形的脸庞,轻柔的将苍老诡物卷起来,拖上了天空。
伴随着长长的一声锁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