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上首的皇位上只有一位气势强大的身影,穿着黑金相间的长袍。
正是上皇。
此时的上皇虽然保持着往常的平静,样貌却要凄惨太多,他的左边的那只眼眶中空无一物,黑洞洞的一片,眼珠不知所终。
左边的半身更是呈现出琉璃破碎一般的碎片状。
没有彻底破碎还是勉强靠着右边撑着,然而,上皇的右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上皇的右眼如同星辰点点,玄奥无比,瞳孔的深处似乎有淡淡土黄色气息流动,眼珠的边缘也在破碎的边缘。
“何必做出小儿姿态?”上皇平静的看着陪伴了自己无数年的老人,后者的悲伤他能感知到,可他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当他化成结界笼罩在整个大夏朝天地的时候,他已经无法有任何情绪了。
“朕早晚要去的。”
“老奴……”蔡太监想说很多,可是他作为手下,没有资格说这些话,更也没有资格替这位九五至尊悲伤。
“老奴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追随的陛下就这样死去,蔡太监微微低头,明明陛下如此强大,偏偏却无法活下去。
蔡太监即使知道上皇是为了人族,心底还是为忍不住悲伤。
也只有在这最后关头,蔡太监才忍不住将心头的话语说出来。
上皇化成结界一事,蔡太监作为最早追随的人,更是上皇的心腹,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追随的陛下多么的冷酷理智,天地结界,乃是以上皇天生的异瞳为阵眼,守护,遮掩,镇压。
天之结界负责守护,地母结界也是遮掩,天地结界结合甚至可以瞒住天命的眼,如此霸道的威能,也只有上皇这位圣人的异瞳才做的到。
青鱼诡异撕扯天之结界就是在撕扯上皇,每一次伤害都会出现在上皇身上。
现在地母结界也快要破碎了。
“为何不甘?”
“朕是大夏之主,亿民为我所牧,供养于我,那么朕就应当为人族寻求一线生机。”上皇脸上依旧平静,仿佛等会儿连尸骨都彻底破碎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蔡太监低头,不再说什么了。
上皇目光平视着宫殿外的一切,在他的目光中,他仿佛看见了整个大夏的疆域,疆域外,万族的血怨级大能们正在虎视眈眈,贪婪的看着疆域中的诡士们。
上皇缓缓闭上眼睛。
【咔擦——】
如同丝绸被撕裂的声音,一段一段的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上皇另一半的身体出现了琉璃破碎状的模样,并且这种破碎的裂缝还在不断的扩散,破碎裂缝中的深处依稀可以看见黑洞洞的空无一物,咔擦咔擦声不绝于耳。
外面疆域的地母结界也在出现破碎的裂缝。
终于到了一瞬间。
破碎到达了顶峰,整个结界都成了碎片,结界一瞬间崩碎,一直隐藏在结界中的无数气息一瞬间睁开眼睛,他们清醒了,再次看见了熟悉的天空。
无数的血怨级身影一跃而出,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出现得那一刻,浑身诡力运转,强横的气息抵抗着外来的气势,庇护着下首的臣民们。
“那是……”福寿童子年纪长点,他认识的人不多,可也认识几l个,他看见那众多越出来身影中熟悉的几l个人。
“血屠夫,猪铸,死不愁,这几l个不是早说失踪了吗?”福寿童子目光一动不动,直直看着远处的三个身影,这三个都是与他有些渊源,或者说,正是因为有这三个的庇护,他才能从尔虞我诈的争斗中活下来。
只是这三人在升入血怨级以后,无一例外全部都消失在荒野。
福寿童子拼命想要升入血怨级也是有这个原因。
一身破烂血衣,手中拿着锈迹斑驳长刀的纤细男人,脖子上是一颗野猪头,双目凶光必现,体型十分强壮,另外一个则是穿着白衣,幽灵一般飘飘浮浮的站在空中,他手中似乎还抱着写了一个名字的牌位。
三人似乎察觉到福寿童子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移过来。
血屠夫扬了扬手中的斑驳长刀,猪铸狰狞一笑,他手中的大锤狠狠地砸在地上,至于死不愁则是抱着牌位幽幽的行了一礼,三人用自己的方式在跟旧友打着招呼。
“那不是石家的先祖吗?据说死在诡异手中,怎么突然也出现了。”
“还有齐家的?”
"“我好像还看见了闻家的,戚家的也有。”
“齐血一这人都维持不住平静了,看来也是被吓到了。”旁边也有诡士看不到熟人的,可他们也能观察的自己同伴们的脸色啊,那几l个找到熟人的诡士就是他们的重点观察对象。
齐血一同样直直看着正前方的某个青衣身影,对上背着一卷书画,气势比他强上不止一筹,乃是他的祖父,齐血。
那道青色身影似乎察觉到背后的目光,转过身,露出与齐血一有五分相似的面容,对上齐血一的目光,露出疏朗的微笑,轻轻点点头,又重新转过身去。
这人就是他的祖父。
齐血一心中肯定了,然而,他张开口,半天了,也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的血怨级诡士夹杂着强横无比的气势出现在半空,他们的气势与对面万族不相上下。
不少万族的血怨级诡士们还想要礼物抓捕下面的低修为的血食,他们可以清晰得感知到这些血食中的血气多么旺盛,就连生气都要比他们圈养的血食要多,他们根本不愿放过更不用说同伴们也在虎视眈眈。
大家都是在靠抢的。
谁知,还没来得及抢上几l个。
一个个不差于他们气势的血怨级全都冒出来,抵抗在他们面前。
“……”那些乍看起来与人族无异的血怨级们纷纷停下脚步,忌惮的看着不远处的人族血怨级们。
人族血怨级们面无表情得看着对面,他们同样感受到了同出一源的气息。
可是他们又知道对面绝对不是他们得同族。
双方一时间没有动手,都是在相互僵持着。
一直等到下首的阎忌都有些忍不住了,他也看见自家老祖宗了,算算辈分,算是他一大爷,这位阎家的大佬脾气比他还吊儿郎当,颇有几l分乐子人的模样,短短时间,阎忌就被他一大爷要了三壶酒,两个猪肘子,灵花灵果无数。
他自己都没多少,偏偏这位一大爷不仅辈分比他大,实力还比他强,阎忌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认怂躲到一旁,看着这位名副其实的大爷在头顶上吃香喝辣,时不时的嘲笑对面的血怨级大能。
阎忌看了半天发现双方都没动手,他就忍不住扯了扯旁边齐血一的衣角,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到现在还没打啊?”
他手中的手诀捏到现在了,只等一开打就弄死对面的那个白衣飘飘,格外温润如玉的秃驴,无他,他看秃驴不顺眼,偏偏就一直都没动手,下意识的他就询问向来有注意的齐血一。
阎忌的声音很小,可在座修为都不低,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不少血怨级大能更是将目光投了过来。
齐血一被看也是不动声色,平静的低声解释道:“大家都在等。”
等什么?
阎忌刚开口想问,突然的,他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念头,下意识的看向宫中的位置。
时间缓缓流过。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
所有人动作一顿,清晰得感知到一瞬间的滞后,有什么存在消失了,随后就是接连不断的咔擦声。
在座所有人族心中都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仿佛是自己十分重要的人离去,又或者是一直在庇护自己的长辈去世,你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没有人庇护你了,一瞬间,你头顶的保护也没有。
赤裸裸的暴露在所有人的敌意中。
“上皇……陛下!”阎忌什么都没看见,偏偏,他却知道,这是上皇去了。
此时,天空又重新汇聚成无比的暗沉,无数乌云层层叠叠,汇聚在一起,云头压的很低,一阵风幽幽的吹过,似乎连天地都在叹息。
福寿童子也不敢置信,他不愿意相信绷紧那位九五至尊会这样死去。
他曾经见过那位上皇陛下,正是因为见过,他才无怨无悔的替上皇办事,他讨厌人族却十分尊敬上皇。
那样的存在如何会死?
为什么会死?
福寿童子不愿意相信,他语气难得结巴:“上皇…就这么走了?”
福寿童子不愿意相信,他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黑衣诡士。
贺堪虽然以前修为比他低,可现在修为比他高啊,况且精通算卦一道,之前做出决定也从来没有错过,这就证明了他很有能力。
贺堪没有与旁人一样悲伤的表情,正相反,他似乎看见了什么,摇摇头道:“死了,但没完全死。”
这是个什么世界?
这是个诡异的世界。
还没等众人分辨贺堪话语中到底什么意思。
都城外的生死山,缓缓出现了一声剑鸣。清脆的剑鸣声响彻天地,驱赶了天空中的乌云,剑鸣声起。
随后就是一声清越的笑声。
笑声带着似醒未醒的诡异和如释重负的感觉。
“故友重逢,阴土相见!”
生死山随着声音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是在打开,又似乎在迎接,冲天的阴气震慑众人。
清越的声音也吸引了宫中的某位存在,一点金光从宫中一跃而起,这点金光实在太过于璀璨,也太过于闪烁了,他仿佛是天地汇聚的某位天生神圣,光是看上一眼你就知道他十分特殊。
金光无视周围所有看向他的目光,直直的朝着生死间飞去。
在生死间的头顶,陡然落下,沉入到天生阴土之中。
生死间随后闭合。
现场一片寂静。
天生阴土,那就是死去的世界了,更不用说是黑诡级存在死去后的天生阴土,那差不多就是活生生的地上阴府,他们再也没有资格踏上。
也不知道人群中的谁,率先开了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论是桀骜的血屠夫还是猪铸,还是肆无忌惮如阎忌的一大爷,都纷纷放下手中的动作。
微微低头。
面容沉静。
这是对一位真正圣人的离去的尊重,没有这位圣人的谋算,也没有人族的现在!
人族血怨级出来时候面对着万族死敌,明明杀意盎然却齐齐都在等待。
为得是什么?
不过是想送这位人族上皇最后一程罢了。
丧礼不宜见血。
所有诡士都没有提前商量却不约而同的遵守这项规定,以一场默默的寂静,当作最后的丧礼。
直到丧礼结束。
“咱们要送的人已经送了,现在也该杀应该杀的人了。”阎忌的一大爷拎着一壶酒率先转过头看向对面的佛修们,笑得张扬肆意。
他同样讨厌佛修。
此话一出,仿佛吸引了所有人族血怨级强者的注意,他们同样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目标。
可双方的气息实在太过于相似了,又不是每个人都记住敌人同伴的模样。
人族血怨级强者们感受着这同出一源的温暖感觉,脸色未变,心底却杀意一片。
怎么分辨呢?
贺堪也想问,他可不想看见人族自相残杀反而让万族得了好处,突然的,贺堪想起了一个人。
“咔哒咔哒…”
似乎是一位老人慢吞吞上山,手中拐杖敲打石板面的声音。
这声音不急不躁,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贺堪看向了发出声音的方,那是一座山,声音正是从山顶上传来。
一位头发花白,干瘦无比,穿着兽皮服饰的老人出现在山顶,他的背后几l位极为高大的人族守护。
正是石巫!!
老者抬头看向天空中的众人,目光温和。
他的目光没有任何侵略性,十分温暖,这仿佛是从血脉中带出来的温暖,他看向你,你没有任何反感反而有微微的依赖,被看着的血怨级强者讶异的发现,无论他们脾气有多么差,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老人没有任何反感。
即使是最讨厌人族的阿罗帝也一样。
阿罗帝都难得好奇的看了一眼山顶的老人,他感觉格外的亲近。
“……石巫。”贺堪几l乎是叹息着说出这句话,他眼底却没有一开的犹豫,正相反,贺堪的嘴角微微勾起。
三王默默的看着上皇的消失。
上皇这个存在,不管是人族还是万族看来都是个人族,晴王无论再怎么厌恶都承认他的厉害,晴王眉头紧皱,目送上皇的离开,虽然脸上多有厌恶。
等到丧礼结束。
双方对垒,晴王心头一松,上皇离世了,晴王对于仅剩的人族完全看不上,那个算卦的再怎么不堪也比这群人族好上一些,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个算卦的死了,他们才能看见接下来的一幕。
晴王几l乎是迫不及待的想看见人族们绝望、困惑、悲伤的表情了。
毕竟被同出一源的对手亲手杀死,对于人族这种极为看中同族的人来说,不亚于致命打击。
“……那是……”直到晴王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像是人族又有些陌生,他下意识的望过去,立刻就看见那个苍老的身影,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石族的家伙?”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晴王呐呐自语,语气有些惊讶。
“等等,我记得石族好像在人族中有点特殊,让我想想……”晴王立刻就知道不对劲,脑子飞快思考。
血王表情有些凝重,他语气低沉的开口道:“石族在人族中那是巫之一族,这个老一点的家伙,我记得没错,好像还是石之一族的巫。”
“人族的巫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天赋,他出现在这里必有蹊跷,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了。”血王当机立断,决定动手,诡力运转,血气溢散,巨大的血肉纠缠,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石巫愿意出来就是确定了十足
的把握。
“人族——”石巫手中的拐杖狠狠地砸在地上,形成一块无形的波涛,波涛席卷整个大夏疆域,凡是人族皆被席卷,一开始不少血怨级强者看见这无形的波涛还十分警惕,距离相当之远,然而,不知道为何,无论他们怎么防备,那波涛就是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姿态撞向了他们:“尽入我所目者。”
撞上的那一刻,出乎意外的,没有任何疼痛之感。
正相反,他们有种温暖的水乳交融之感,一种本能得依赖感从他们的血液中流淌出来,在他们的身体中一边流淌一边欢呼,是的,他是巫!
人族血怨级再一次看向对面的血怨级强者,这一次,心头那股同出一源的感觉消失了,无论对面的万族多么像人族,在他们眼中,对面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质感,你清楚的知道对面不是你的同族。
你的内心开始产生淡淡的杀意与愤怒。
距离近的血怨级立刻明白这改变源自这位老人。
阎忌也感受到了,他原本看对面那个秃驴完全就是因为讨厌秃驴,本质上,他还是有那种同一个血肉的感觉,很难受,可现在,那种难受感觉消失了,他几l乎是惊喜的看向下面的老人。
头花花白的老人似乎用出刚刚那一遭,整个人疲惫了不少,皱纹更多了,这样他还是坚持抬头看向人族血怨级们。
一双黑眸中满是笑意。
很少有人讨厌这个老人,阎忌也是如此。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也能见过一次人族古巫的面。”齐血一同样也看向下面的老人,他似乎知道周围人的困惑,低声叹息的解释道:“古巫,是人族中最古老的分支。”
“传闻中,在远古时代,人族形成一个个部落,部落中的宗教首领就是巫,巫以各种祭祀与神灵沟通,指引人族。”
“再往前的话,古籍记载,第一位祭祀山神的人族就是巫。”
“山为石,能够连通整个疆域中所有人族的血脉本能,这位巫的传承恐怕能够追溯到神灵林立的那个时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就是传闻中的石巫。”
巫是指引人族,巫为庇护人族,既然是庇护者,又怎么会忍不住自己庇护的对象呢?
“咳咳……咳咳…”下首
的石巫不住的咳嗽,很快他就收回目光,由身后的几l位石族人护送下去了。
天空中,战势一触即发。
一面仙气飘飘,数不清的佛陀,神女,散修,剑修,灵修,周围灵气溢散,他们一出现就恰似神仙众众,让人一眼就忍不住拜服,另一面则是血气诡力冲天,冤魂不散,嬉笑连连,诡士大多样貌狰狞,血气溢散下更是可怖,少部分几l个人人模人样的在周围一群诡士的衬托下,也颇有一种人面兽心的感觉。
“别让那只血食跑了,他是人族的石巫,该死的,那群守在石族周围的万族也没用了。”有万族的血怨级率先从对面人族眼睛中的杀意明白他们的谋算落空了,谁能想到人族竟然有巫可以分辨到底谁是万族谁是人族呢?
明明都是人族的躯壳。
随后他就意识到是人族古巫的问题,当机立断,大声呼唤,试图让周围同族尽快击杀人族古巫。
说话的万族一身青衣,手中的符箓灵光闪闪。
符箓一抖,地上洪水就仿佛受到什么召唤一般,不断的拍打周围岸边,一边听令,整个洪水就仿佛活了一般,渐渐的,一开始是头颅,随后是长长的身体,四肢,尾巴,鳞片,头颅慢慢蜕变成类似于蛇的模样。
洪水最后一滴凝聚,一条黄澄澄的洪水蛟龙盘旋于空中,立起上半身,择人而噬。
“都在这里了,何必绕远路,吾等也在这里。”人族血怨级不傻,当然不可能让万族去杀人族的古老,齐血朗声大笑,背后书画一跃而出,乃是一位活灵活现的狰狞妖魔。妖魔从书画中挣脱而出,站在齐血的不远处。
“嘻嘻……”让人心凉的声音缓缓出现。
狰狞妖魔双足站起,如同蛇信一般的信子从口中吐出,缓缓舔过尖锐的指甲,随后就是一声嚣张至极的微笑。
再一眨眼。
妖魔已经出现在洪水蛟龙身后,双爪抓住洪水蛟龙头颅,试图将蛟龙撕碎。
佛修微微低头,头顶佛光乍现,仿佛有万千佛陀低眉,诵经不止。
有等级微弱的诡士一时不慎,撞进这佛光中,原本杀意盎然的表情竟然出现扭曲,表情挣扎了好几l次,最终缓缓归于平静。
那双手明明不想合十,偏偏有
种神奇的力量将两只手粘连在一起。
低头合十。
“阿弥陀佛——”
缓缓低语。
再下一步就要跪下来皈依了。
阎忌怎么可能容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他直接闪过去对准就是一踹,踹远了。
阎忌看都没看一眼,悬浮空中,双手一伸,只见一顶苍白无比的龟甲浮现面前,苍白龟甲上有数不清的裂缝,裂缝中都有一个幻象。
幻象种种,有小时候阎忌出生还在襁褓中,摇篮的外面,乃是一位蛇头人身的诡异,低头张开大口,试图吞噬小阎忌。
有孩童阎忌在湖边,一片寂静,湖中乍看十分寻常,然而在湖边阴影中,似乎有双眼睛暗暗窥伺岸上的孩童。
少年阎忌刚出城门不久便被同伴暗算,一个人浑身血迹斑斑,躲藏在角落中,在外面有一只巨大的黑鸟低头搜寻什么。
最新的一条裂缝。
乃是一只浑身如同长条的十分修长的白色幽灵,正一脸好奇的看向青年阎忌,青年阎忌脸上出现点点的皱纹,似乎寿命在被这只诡异吞噬。
青年阎忌一脸惊恐。
幻象重重,层层叠叠,苍白龟甲上的每一条裂缝都是阎忌度过得每一次劫。
劫气横生,阎忌仗着天赋异禀将这从出生伴随的劫气硬生生留了下来。
“出!”阎忌脸色未变,双手一换,又是一个手诀打了出去。
重重幻象相互折叠,劫气就像是被吸引一般停留在最后一个幻象,那只修长苍白差不多数十米的的幽灵。
白色粘稠的如同人体的幽灵从幻象中缓缓探出头,看向对面的佛光。
“呜呜……呜呜…呜……”似哭非哭的笑声从这只白色诡异口中泄出,双手扶袖,遮住嘴角,露出上半张脸,眼睛一道白光闪过。
对面佛光中的万千佛陀就像是被谁硬生生削了一次。
佛陀们不再低垂眉眼,诵经,他们缓缓抬起头,愁眉苦脸,面容缓缓苍老,眉眼间也缓缓爬上皱纹。
几l个呼吸间,便有几l个佛陀坐化在原地。
还没等多久,那只白衣佛修就支撑不了背后佛光,佛陀尽散,佛光消失,整个人像是被狠狠重击,吐出一大口血,脸色迅速苍白。
还没完,那可怕的诅咒就像是传染一般,爬上了这佛修的脸。
温润如玉的脸庞也开始慢慢变得苍老,皱纹也多了起来,他刚想要开口呼救,口中有多了几l个坚硬的物体。
下意识的吐出来一看,乃是他的牙齿。
这阎忌果然不愧是天地榜的天才,贺堪目光一瞥就看见阎忌的招式,心下不禁感叹,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苍白鬼影,正是他送葬的九虫君子的青姑尸。
事实证明,青姑尸凶名赫赫,不是偶然。
吸引贺堪目光的乃是这位诡士的模样。
乍看起来像是一只人立起来的老狐,应该是只红狐狸,只不过它太老了,毛发尾端泛白,毛茸茸的前爪双手合十,竟是人形。
这只老狐挑的对手也很强,乃是那个最开始到达都城,一剑劈开底下洪水中不详的剑修,青衣剑修正准备去抓对面的人族血怨级,他看见自己这边的佛修吃亏了,也不知道对面走算卦一道的人族修的什么,诡技过于隐秘。
再不过去,那佛修小命难保。
正当青衣剑修准备上前,手中提着剑准备上去挡住那个白色长条的幽灵,一只人模人样的老狐落在他的面前。
老狐眼睛细眯眯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弯腰,似乎是行了一礼。
青衣剑修一顿。
老狐仿若未觉,依旧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对准青衣剑修的方向深深一拜,在他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副供桌,供桌上四时瓜果,三牲六畜,样样齐备,甚至还有那窖藏百年的美酒。
周围一瞬间暗淡下来。
似乎是太阳落下后,天还没有完全黑透,微明微暗的傍晚,
一轮明月爬上了枝头。
月亮恰巧就出现在青衣剑修的方向。
这种诡技青衣剑修从来没有见过,万族中的确也有种族拜月,可那些种族大多数都极为弱小,连寄存人族都做不到,大部分都需要借助月光来修炼,从来没有听说过哪种拜月可以攻击时候用。
青衣剑修察觉到不对劲,刚准备转头,看一看究竟。
他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从灵魂中爬起来的冰冷弥漫至他全身,他的心脏,他的头颅,他的四肢仿佛都沐浴在冰水中,寒冷彻骨。
“嘻嘻……”
耳旁似乎有十分轻盈的笑声,若有若无。
可当青衣剑修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时候,并没有人,空无一物,可耳旁的呓语声还在不断的加深。
老狐又对着供桌深深一拜,他整个狐都沐浴在月光之下,月光帮他的毛发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他双目紧闭,乍看上竟然透露出几分神性,偏偏,这种神性又是在极为深的夜晚中,这就多了几分似有似无的诡谲。
青衣剑修看不见,不代表其他人看不见。
老狐的再一次拜下,一旁的贺堪就看得清清楚楚。
在老狐初次拜月的就有一条黑影出现在青衣剑修背后,黑影形似一只老狐,面目狰狞,一只手成拱形,轻轻吹向他耳朵,一边还微笑着,青绿色的风吹进耳朵,青衣剑修的整个人都好像吹胀了一样。
不,准备的说。
整个人就如同气球一般,皮肤带肉一起胀了。
青衣剑修却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
此时,老狐的最后一拜已经下来了。
青衣剑修背后的黑影彻底显现出身影,这个时候,贺堪看清楚黑影的全部面目,轻轻挑眉,这只狐影竟然是没有尾巴的,下半身与青衣剑修紧紧粘黏在一起,等老狐一拜完,黑影就抱住了青衣剑修的耳朵。
双手一撑,整个黑影拼命的往其耳朵里钻。
整个过程中,青衣剑修完全没有察觉,只是呓语声加大,他下意识晃晃脑袋,这正好让黑影更容易钻进去了,黑影的上半身先进耳朵,随后是下半身,最后无影无踪。
贺堪看清楚了全过程。
“死了。”贺堪立刻下了评价。
果不其然,青衣剑修还在寻找让自己呓语的幕后黑手的时候,他突然整个人顿住了,表情僵硬,双目混浊,很快整个人就迅速的膨胀起来,他不受控制的张开嘴巴,张开到最大,嘴巴两侧都撕裂开,一只血淋淋的身影从嘴巴中探出一只手,随后是上半身,最后是下半身,掉落到地上,挣扎几下,没了声息。
留在原地的光秃秃的一层皮呢?
依旧是青衣剑修的模样,栩栩如生,皮里面就好像有活物一般,那青衣剑修很快就熟悉了新的身体,双手遮住了下半张脸,眼睛中多了几分阴险狡诈,在他的背后甚至多出了一根毛绒绒的尾巴。
能升进血怨级的诡士大多数都有自己的秘技,各有各的诡异。
这几个还不是贺堪看见过最诡异的,还有的无声无息自己吊死了自己不说,对面的几个万族的血怨级同样也学着她一起抹了脖子,虽然不止死也受了重伤,而那个自己上吊的,除了脖子上多了个痕迹,其他一点没变。
人族血怨级诡谲的手段层出不穷,一时间,竟然硬生生将万族血怨级的攻势压住了,也将这群万族血怨级抵挡在疆域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