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天色也灰蒙蒙的,周鼎元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
“周鼎元,如果有一天我回去了,你会怎么办?”
周鼎元脑子里猛地闪过季迁昨晚的问题,季迁他来真的?他就算是要回去,好歹也跟自己说一声,就因为自己没有跟他好,他就一走了之,哪有他这样的!
周鼎元在门口站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有舍得关门,他又摸出手机,继续拨打季迁的电话,电话仍旧是打不通,他又给季迁发了微信。
“你跑哪儿去了!”
“你什么意思啊?玩离家出走啊?”
“你要走跟我说一声啊!”
几条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季迁的回复,周鼎元有点急了。
“你用这种方式威胁我?”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季迁的微信一片平静,对话框上甚至没有出现过“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仿佛这个微信账号后没有号主,周鼎元好像在自言自语。
周鼎元有种有气无处撒的憋屈感,他一拳砸在墙上,疾步走到门口,奋力将卷帘门拉了下来。
妈的,季迁要是半夜回来,自己铁定不会给他开门,他这么能耐能出去,就自己想办法进来。
既然季迁能走得这么痛快,他也不想磨磨唧唧的,显得他有多在乎一样,他该做什么做什么,没季迁他还活不了了?
周鼎元怒气冲冲地上了楼,拿上自己的衣服准备进浴室冲澡,他进浴室前打开了房间的窗户,还特意没有关门洗澡,冷风直往浴室钻,这澡洗得他直哆嗦。
等他发着抖从浴室出来,又从窗户伸出头去张望,冷风卷着地上的落石,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季迁还是没有回来。
风吹动着周鼎元的发梢,沾了水的头发贴在皮肤上,经风一吹,格外冰凉。
挺好的,不回来算了,季迁不回来,也没人会揪着自己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周鼎元顶着一头濡湿的头发往床上一趟,顺手拉过被子盖住脑袋,笑话,谁离了谁还活不了了?
平时倒头就睡的周鼎元今天酝酿了好半天睡意,意识仍旧很清醒。
黑暗中,他一把掀开被子,瞪着浑圆的眼眸,季迁真的走了?
季迁家应该很远的,不然他早就回去了,他说过他父母都去世了,他还回去干吗?也没听他提起过别的亲戚啊?真有亲近的亲戚,季迁他出来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来找他,他明明是孤身一人的,为什么非要离开,他不是说他喜欢自己吗?就因为自己没跟他在一起,他就走了,有他这么喜欢人的吗!
可是……季迁连钥匙都没拿,他是怎么开的门,他连身份证都没有,又是乘得什么交通工具,他真的坐黑车吗?他就不怕被人卖了吗?
周鼎元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季迁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不信邪,再次拨打季迁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现在网络覆盖面积那么广,什么地方才能一直没有信号,他不会真的被人卖到什么山沟沟里面去了,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吧?
周鼎元脑子里全是季迁被关在阴暗狭窄的小房间的画面,他掀开被子,抄起衣服就准备下楼,不行,一个大活人不见了,自己得报警的。
走到一半,周鼎元的步子慢了下来,自己怎么跟民警说呢,除了季迁的名字以外,他其他的身份信息自己一概不知,万一……万一季迁没有失踪,万一过两天又回来了,自己现在报警,被警察知道季迁是个黑户,季迁以后该怎么办?
一瞬间,周鼎元没了法子,可他不能坐以待毙,思来想去,他拨通了周稷的电话。
自从元旦那晚过后,周稷跟周鼎元一直没有联系,大半夜接到周鼎元的电话时,他有点意外。
“喂?”
周鼎元听到周稷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周稷,如果……如果你朋友是个没有户口的黑户……然后他失踪……也不一定是失踪,可能过几天会回来,但是现在我联系不上他的人,我要不要报警……”
前面还是“你朋友”,后面直接变成了“我”,从周鼎元语无伦次的状态来看,他现在真的很慌乱,他有几个朋友啊,还是没有户口的黑户。
“你是说季迁不见了吗?”
周鼎元沉默不语,周稷是怎么猜到的?
周稷真没想到周鼎元联系他会是为了季迁,“你试着联系一下他的家人,他的其他朋友,又或者去他的曾经住过的地方找找他。”
“他父母都去世了,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和朋友,我不知道他之前住哪里……”
周鼎元的声音越来越小,估计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荒唐。
周稷有些无奈,先前知道季迁是个黑户,他就觉得很荒唐,周鼎元都三十岁的人,怎么还跟这么不靠谱的人做朋友,原本他是不想干涉周鼎元的事情,但周鼎元既然开口向他寻求帮助,他不得不说。
“周鼎元,你就从来没想过这个季迁是个骗子吗?”
怎么没想过,当初自己还报过警呢,可那也只是一开始,周鼎元替季迁解释,“可是他没骗过我,他还帮我挣钱呢,他就是脑子有点不好……”
“一个没有户口精神还有问题的男人,那不是更可疑?”周稷冷静给周鼎元分析了一波,“你现在应该看看家里有没有财物丢失。”
周鼎元没办法解释,周稷没有跟季迁相处过,可能通过自己的转述,季迁确实像是个神经病,但是他……可能有病,但是他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他喜欢自己算伤天害理吗?他顶多伤害了自己,把自己睡了就跑了,人渣。
“什么都没丢,算了,我挂了。”
周鼎元挂了电话,缓缓上楼,在二楼时没有停留,接着往三楼走。
三楼季迁的房间,床上睡过的褶皱已经变得不怎么明显,周鼎元打开衣柜,里面整齐地悬挂着他给季迁做的衣服,床头还放着几本杂志。
这个家里几乎没有季迁自己的东西,他留下的痕迹很淡,仿佛他没有来过一样。
周鼎元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他俩朝夕相处这些日子,每一段回忆都那么清晰,季迁怎么可能没来过。
周鼎元的视线停留在了床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蹲下身去,卷起袖子,努力在床下摸索着,摸了好一阵,也只摸到了一手的灰,他不死心,又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贴在地上朝床下张望。
怎么会没有呢?他明明记得季迁给他买的戒指被他扔到床下,怎么会找不到了呢?
周鼎元失魂落魄地起身到浴室洗手,一抬头,看到了季迁放在置物架上的手表。
第52章
回来得匆忙,离开了这些日子,公司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季迁,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感慨太多,很快他便一头扎进了工作里。
因为强效药的特殊性,暂时还没有全面上市,季迁特别关注强效药的使用,他一边浏览着网上的反馈,一边询问严振关于购买强效药的人群以什么性别居多。
得到的答案是alpha,季迁一点也不意外,同时,他看到网上有beta留言。
“福音是全人类的,叫好的是alpha,吃药的却是beta,有没有一个人征求过beta的意见?”
季迁滑动鼠标的手指停顿了下来,这药要是全面上市,意味着会有不少不愿意生育的beta会在alpha的淫威下变得跟omega一样。
在研究强效药的时候,季迁从没有考虑过beta的权益问题,如果不是那场意外,让他去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了解到没有信息素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估计他到现在看到这种消息都不会动容。
季迁继续浏览着网上的舆论,在这个alpha就是权利象征的世界里,beta为争取自身权益的声音也是极少数,也有可能很多beta都想反抗,但是他们没有作为,甚至在都不敢在网上表达任何言论。
“用药的人还不算多。”
季迁是陈述的语气,严振以为季迁是嫌他们的工作效率太低,解释道:“现在还是申请用药阶段,有不少人在观望,估计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全面上市。”
季迁的反应很奇怪,明显像是松了口气,没等严振开口说话,他抢在前面道:“暂停申请,强效药能收回的尽量收回。”
“什么?”严振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迁侧头看了严振一眼,他知道严振听清了自己的要求,“按照我说的做,越快越好。”
严振很想问为什么,但季迁的语气不容置喙,他只能将疑惑咽回肚子里,提醒道:“是不是得提前通知董事会?”
甚至不需要严振安排会议,董事会的人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找上了季迁。
强效药带来的利润很可观,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季迁中途叫停,势必引来不满。
股东要求季迁给他们一个说法,否则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季迁一个人面对一群人,难免势单力薄,他把最近在网上看到的言论整理出来给董事会这些人看。
这些人不以为然,“只不过是小部分的声音,季总,你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他们影响不到我们的药物上市的。”
“这些人是beta,用药的是他们,不愿意的也是他们,我们是不是该尊重一下他们的想法?”
董事会几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很有默契地冷嗤一声,“季总,您不是也要跟我们谈人权和平等之类的吧?”
面对大家都的哂笑,季迁耐着性子道:“我们不该堂而皇之地决定beta的人生。”
全世界都是alpha的,更别说是区区beta的命运,他们这样的群体,有机会为全世界做贡献,他们应该觉得无上光荣,在座的都是alpha,不明白季迁为什么突然会说这种话。
“季总,您不觉得为beta考虑这种话很矫情吗?”
身为alpha设身处地为beta着想,可能对于这些生活在金字塔顶尖的人来说确实矫情。
见季迁不说话,有人还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来安慰季迁,“季总,说到底我们这些人的伴侣不会是beta,这些药也不是用在我们爱人身上,这药无非是服务那些中下层人,我们这些商人,只需要考虑挣钱的问题。”
季迁如遭雷劈,发展到现在,不是他想看到的,如果他一直生活在现在的世界,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认同董事会的话,一旦见过其他的世界,他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他的伴侣就是beta,就算他自私一点,不为所有的beta着想,只为他自己的beta考虑,只为周鼎元考虑,如果换作是周鼎元呢?他不要周鼎元被任何胁迫,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
哪怕周鼎元不承认他俩是伴侣关系,他季迁也不能把周鼎元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beta。
“药物必须召回,并且停止申请使用。”
见季迁态度坚决,有人脸上挂不住了,“季总,您是不是回来之后没休息好?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您先回去休息,等您睡醒了我们再开会。”
面对冷嘲热讽,季迁面不改色,“我并不是再跟你们商量,我已经决定了,也通知到了各位,各位请回吧。”
在季氏,自己享有绝对的决定权,完全不需要经过讨论投票。
“嘴上说得好听,人权,平等,你这么专断,是置大家的利益于不顾。”
这场会议不欢而散,偌大的会议室,最后只剩下了季迁和严振。
季迁捏着鼻梁,长叹一口气,“你是不是也想问为什么?”
严振是个话不多的人,季迁主动开口,他才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季总,我不知道您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但是您不该忘记研究强效药的初衷。”
季迁扶着额头,垂眸看着眼前的长桌,他隐约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已经不记得所谓的初衷,又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初衷,他是继承他父亲的遗志,从没有想过强效药背后的意义,仿佛他们只享受药物问世时那一瞬间的喜悦。
“初衷?我父亲的真实想法,我现在不得而知,我自己的初衷,无非是研究成果带来的荣誉感,现在已经研究出来,我要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至于对错,我之前好像没有考虑过。”包括现在,季迁也不知道什么对,什么错,只是他不愿意按照之前的想法继续下去。
“季总,虽然您没说,但是我还是想问,这段时间您到底去哪儿了?”
严振是自己的最信任的人,季迁犹豫了片刻,选择跟他坦白,“你相信这世界上存在没有信息素,全是beta的国度吗?”
严振错愕地看着季迁,显然是不信的,至少现有的科学水平,还没发现这种国度的存在。
没有信息素,意味着没有本能上的服从,全是beta,意味着性别不再有优势。
“其实我也没那么伟大,做不到为全世界的beta着想,我只是在想我的伴侣,以他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的。”
听到“伴侣”两个字,严振很是意外,对方还是beta,他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没有信息素全是beta的国度让他震惊,还是季迁找到了伴侣更让他震惊。
“您没带他回来?”
季迁沉默了,严振很有眼力劲儿地没有追问。
“今天就到这儿吧。”
今天到家时间还算早,在家处理完一些文件后,季迁还有富余的时间泡个澡。
回来这些天跟打仗一样,热水包裹着身体的瞬间,他的疲惫总算得到缓解。
忙起来的时候,自己没有工夫去想其他的,一旦有了自己的时间,季迁不受控制地会想周鼎元。
这些日子,他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此时此刻,他不得不面对他所逃避的那些问题,关于周鼎元的那些问题。
回来了还回得去吗?如果回得去,还能再回来吗?如果回不来,他和周鼎元该怎么办?
季迁趴在浴缸边缘,捞起扔在地上的西装裤,从裤兜里摸出那对戒指,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戒指表面,那些日子的经历仿佛就是一场梦,可这对戒指提醒着自己,周鼎元不是他的梦,他和周鼎元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个口是心非嘴硬得要命的周鼎元是真实存在的。
“季迁!”
周鼎元掀开花盆,只露出几只慌乱逃窜的蚂蚁,并没有季迁的人影,随后他又放下花盆,手扶着水缸,将整个脑袋都埋进水缸里。
“季迁!”
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回应周鼎元的,只有隐约的回音,他垂眼看向水里的倒影,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最近这些日子,周鼎元总是这样苦中作乐,会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寻找季迁的身影。
但是大半个月了,季迁消失大半个月了,周鼎元一开始以为他是离家出走,后来看到季迁遗留在家里的手表后,他还能自娱自乐,因为他觉得季迁会回来,毕竟这手表是季迁爸爸留给季迁的遗物。
又或者,季迁走得很匆忙,可能他走得并不是那么情愿。
不管怎么样,周鼎元都不相信季迁真的会用离开这一招来逼自己就范。
季迁肯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或许是一天两天,又或者是十天半个月,或许更久……
时间一久,周鼎元便有些动摇,更久是多久呢?一年两年?还是十年?还是一辈子?
“操!”周鼎元骂了句脏话,“就算他妈的要走,好歹也跟我说一声啊!”
周鼎元嘴唇嚅动,表情逐渐变得委屈起来,自己也没想季迁走。
如果季迁再给他一点时间,总得给自己这个异性恋一点时间的吧?同性恋怎么能这么绝情,说走就走?还说喜欢呢,喜欢个屁,走得这么干脆,喜欢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作者有话说:
周鼎元独自在家发疯,打开马桶,从里面喊,“季迁!”
第53章
季氏回收强效药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那些不满的声音当中,属alpha人数最多,看到这些消息,季迁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严振拿着文件进来找季迁,在将文件递到季迁手上时,他停顿了一下,“季总,您真的要这么做?”
这份文件一签,季迁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季迁主动伸手拿过了文件,利落地签了字,“不想强效药上市是我一意孤行,不能让其他股东为我的行为买单。”
既然是他季迁要求的收回强效药,销毁研究数据,那么其他股东的损失就由他来承担,他也会退出季氏,给大家一个交代。
离开季氏时,严振特意请假送季迁回去,原本季迁是拒绝的,不想耽误严振的时间,但严振态度坚决,他只能欣然接受。
“季氏人事变动,现在是最忙的时候,特意请假来送我,会耽误你的时间的。”
今天没有司机,严振担任了司机的工作,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季迁一眼,“季总。”
“还叫季总,以后再见面,我们就是朋友了。”
季迁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严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的有那么轻松吗?那是季家的产业,季迁就这么黯然离开,他难道就不会不甘心吗?
季迁知道严振在看他,他将视线从车窗外移了回来,对视严振的目光,“我之前一直想要做的都已经做了,没有什么不甘心的,权力本来就不是我所追求的东西,至于钱财,季家积累下来的钱财,还够我和后人用很久。”
钱和权都不是季迁想要的,那名利呢?季迁不是圣人,不可能无所求。
“至于名利……这样的研究成果,是让我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还真说不准。”
严振没再劝说什么,话锋一转,“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
季迁俯身向前,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接下来我想找一个地方。”
想起季迁之前的话,严振猜测道:“你说过的那个只有beta的地方?”
“嗯。”季迁点头,“我的beta在那儿,不管怎么样,我还得回去,我离开得突然,甚至没来得及跟他交代一句,不知道他是不是很着急,是不是在到处找我。”
正巧是红灯,严振能大方打量季迁的表情,他跟着季迁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跟季迁聊起伴侣的话题,曾经他一度以为,季迁这样的alpha,最后也只会选一个和季家,和他季迁身份相匹配的omega,然后拥有一段靠着匹配度维持的婚姻。
不苟言笑的严振突然笑了笑,“你说的那个地方,我现在有点相信是真实存在的了。”
季迁的认知发生了那么大的改变,甚至退出了季氏,想必是有过前所未有的经历。
习惯了周鼎元把自己当神经病,季迁现在能平静接受任何人的质疑,严振能相信自己几分,反倒让季迁有些意外。
“谢谢。”
严振又道:“你有什么头绪吗?”
季迁无奈摇头,自己试图从这两次经历中找出共性,但是结果让他很失望,无论是地点,还是时间,还是契机,好像都没有关联。
“要是找不到回去的办法你又该怎么办?”
季迁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那意味着他和周鼎元一辈子不会再见,可是有些问题的答案周鼎元还没有亲口告诉他,就算是周鼎元不喜欢他,他也想亲口听周鼎元说,他不想后半辈子带着遗憾。
他态度坚定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去找他的。”
就像当初自己费尽心思找回家的路一样,回家的路……
季迁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过副驾驶上的平板电脑,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些相关设定的小说,他简单粗略地看了一些,表情逐渐变得失望起来。
这些小说,跟周鼎元生活的事情相差很大,大多数讲平权,讲平等,但是依旧有alpha和oemga的存在。
明明那边的人那么了解自己的世界,他们这边仿佛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季迁叹了口气,随即想要关掉平板,视线再一次被网页上的热点新闻所吸引,一条名为“x马座流星雨第三次造访”的词条冲到了热搜第一位。
车子刚好停进了季宅的车库,严振下意识看了眼季迁平板上的内容,“流星雨,说起来你回来的那天好像也有流星雨。”
季迁猛地抬头,点漆似的眸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他想起来了,回来的那天,他上顶楼取衣服之前,也看到了有关于流星雨的热搜,他又赶忙搜索了车祸那天的新闻,果不其然,那是X马座流星雨第一次出现的时间。
严振见他反应激烈,试探道:“和流星雨有关?”
“我不知道,不确定。”季迁迫不及待地点进热搜,视线牢牢锁定在了热搜的最后一句话,下一次流星雨将在三天之后,此后,x马座流星雨百年之内不会再出现。
如果说这场流星雨是他找到周鼎元的契机,一旦错过这次的流星雨,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跟周鼎元见面。
热搜下有条热评被顶到了最上面,“怎么天气预报又有雨啊,每次都有雨,一次流星都没看到,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在别人怀疑真假的时候,季迁的内心却在狂跳不止,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他真的能用这种方式见到周鼎元吗?
“季总……”严振一时半会还是改不掉对季迁的称呼,见季迁的表情变幻莫测,“您没事吧?”
“严振,最后再帮我做一件事吧。”季迁克制住激动的心情,随后伏到严振耳边低语了几句。
严振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随后季迁大手拍在他的肩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我真的离开了,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最后的愿望。”
这三天季迁还要交代很多事情,明明无暇思虑太多,他还是觉得很焦灼,他很担心三天后的x马座流星雨,不能将他带回到周鼎元的身边。
好不容易捱到三天后,季迁最后跟严振确定合同的内容,签完字后,季迁看窗外湛蓝的天空,和煦的阳光让寒冷的冬季增添了一丝温暖。
严振关切道:“季总, 这天气不像是会下雨,你知道的,流星雨预报跟天气预报一样,有时候是不准的。”
季迁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甚至签下了很多捐赠合同,他投入了万分的期待,严振怕他的期待落空,会经受不住打击。
就算季迁能顺利离开,严振同样担心,因为下次x马座流星雨出现是在百年之后,意味着季迁这辈子没有回来的可能。
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季迁能否适应,他和他的beta能否相守一辈子, 如果有朝一日,季迁后悔了,他是没有退路的。
这些道理,季迁都明白,但就算是分别,他也得跟周鼎元好好说一次再见,更何况他俩还没有到说再见的时候,他绝对不会丢下周鼎元不管的。
季迁手伸进裤兜里去摩挲里面的戒指,他了解周鼎元的,周鼎元现在肯定很着急,肯定在拼命找自己,自己怎么能不回去呢。
签完合同,严振没有着急离开,他原本是想陪着季迁收拾点东西,但季迁表示他没什么可收拾的。
自己第一次见到周鼎元时是一无所有,他想要的,周鼎元都能竭尽全力给他,他不需要带走任何东西。
临近六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密布,沉甸甸的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天气预报也从晴转成了阵雨。
严振错愕地看向天空,他的怀疑也随着大雨将至而化为乌有,季迁好像真的能从他眼皮子底下被莫须有的东西给带走。
“季总……”
严振的声音被掩盖在了雷声之中,他想说危险,就算这办法有用,万一季迁被雷劈到,谁都不能保证他的安全,可下一秒,季迁已经夺门而出。
“季迁!”
严振赶忙追了出去,阻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哗”的一声,一束白光闪烁,他下意识别过脸,眼前白茫茫一片,好半天视力才恢复,再看向夜色时,已经没有了季迁的人影。
严振往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地环视四周,季迁真的不见了。
“轰隆,轰隆。”
外面雷雨交加,卷帘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周鼎元抱着胳膊,眼神空洞地坐在躺椅上,直到屁股坐到有些麻痹,他动了动身体,撑在躺椅上的手触碰到了柔软的东西,他回头一看,是季迁盖过的毯子。
季迁走得那么利索,却在家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除了自己给他做的毯子,还有他到了之后就占为己有的躺椅,还有这台小太阳,这些东西,好像都成了季迁的专属。
周鼎元的手指轻轻缠住毯子的一角,那种柔软的感觉,让他心头的委屈一拥而上,他猛地站起身来,抄起毯子就往地上扔,嘴里还恶狠狠道:“明天就把这些破烂玩意儿全部扔出去!这烂毯子!这张破椅子!”
他表情凶神恶煞,手背上的青筋鼓起,但举着的手,迟迟没有放下,毯子也一直被他攥在手心。
“过几天就去注销副卡!”之前季迁的电话打了是暂时无法接通,现在已经是关机了,他和季迁的联系好像彻底被扯断。
周鼎元心口一阵痉挛,险些一口气没有提上来,鼻子一酸,眼前都模糊了起来。
季迁到底去哪儿了?他真的不想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吗?
“轰隆。”
雷声震耳欲聋,像是能生生刺穿人的耳膜,恍惚间,周鼎元好像还听到什么东西被碰到的声音。
第54章
周鼎元犹豫了一下,想起先前家里进来小偷的经历,他还是决定上楼看看,随手关掉一楼的电器,他拿起墙角的废弃水管,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去。
今晚的风好像格外的猛烈,周鼎元刻意放缓了脚步,想要仔细听听楼上的动静,但除了风雨声好像听不到别的声音。
走上二楼后,哗哗的雨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么大的雨仿佛让人置身夏夜,通往顶楼的门被周鼎元推开,吱呀的声音被压盖在雨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