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位祖宗又怎么了,秦望噎了下,尴尬地咳嗽一声,“试试吧。”
其实秦望也没什么机会滑雪,跟江温辞差不多,只去过一次长白山和一次将军山。
江温辞没想到余苏南能这么厉害,深藏不露也藏得太深了。
被惊艳和震慑到的同时,注意力忍不住往别处分散了些。
刚刚在空中侧翻时,余苏南露出的那截精悍腰腹,那一晃而过的腹肌,简直就是夺命三郎的弯刀啊。
看得人眼馋。
定了定心神,江温辞强行把注意力拉回主题,问:“他滑雪学了多久?”
余苏南做什么事都很认真投入,但能滑成这样,肯定也摔过很多次。
江温辞忽然有些心疼。
傅景道:“两三个雪季吧,他运动细胞很好,我记得他以前一个人去过阿泰勒玩直升机滑雪,有时候冬天会去欧洲滑双黑,就是专家级雪道,像是陡峭断崖和狭窄山沟,国内比较少见,那玩意儿可真是极限运动,无异于玩命啊。”
江温辞:“……”
江温辞一时没吱声,心跳得很快。
不经意瞥见余洵举着个手机在录像,他后知后觉,也赶忙拿出手机。
他不是个对生活琐碎细心的人,很多东西在记忆里从鲜明生动到变淡再到模糊不清,他都没想过要用什么去记录。
但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强烈冲动——
往后跟余苏南在一起的每一天,一起做过的每一件事,不管事大事小,点点滴滴,他都要好好记住,再过十年二十年都不要忘记。
于是等余苏南滑下来,看见的便是几台手机怼着他狂拍狂录的画面。
他刹住脚,抬手推开滑雪镜。
一双精致眉眼随之露出,先是带着冷意盯了圈捂住手机惊呼的路人,再转个头,现场变脸,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地看向江温辞。
后者结束录像,宝贝地把视频收藏保存,再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笑得眉眼弯起:“真帅,不愧是我男人。”
一句话哄得余苏南简直不要太心花怒放。
三两步过去,抽出他夹在臂下的手套,不由分说拉出他的手给他戴上:“这里零下二十多度,你脱手套干什么?”
“这不为了记录美好生活。”
江温辞见他靠得近,把手机揣回兜后,忍不住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口,由衷感叹,又做作又深情:
“真的好帅,都要把我帅哭了!”
“咳咳!”
生硬的干咳中断两人直冒粉红泡泡的甜蜜氛围。
刚刚没发现,旁边还有个余洵,立在一旁宛如几千瓦的电灯泡,格外锃光瓦亮。
余洵指着自己鼻头,忿忿不平:“你们能不能关照一下未成年?不要总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好不好?”
江温辞勾唇一笑,变本加厉抱住余苏南,更加亲昵地蹭,挑衅道:“那你躲远点啊,别看。”
余洵:“……”
余洵表示,真的没眼看。
天幕渐渐暗下,天光隐没,夜间雪场依次亮起灯,蜿蜒浩瀚。
山巅之下,依稀可见温泉山庄斑驳暖黄灯光,星星点点洒在半腰。
“跳刃时先调整好重心,再去找换刃时机,待会儿我会跟在你后面全程指导,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余苏南絮絮叨叨说了不下三遍,千叮咛万嘱咐,都要把江温辞念烦了。
他把滑雪板往地上一扔:“好了好了,实践才是王道,纸上谈兵顶个毛用。”
余苏南跟着蹲下,给他穿固定器:“你要再摔,我们就回去,等明年再来。”
“知道了,这不有你在后面看着。”
“这种速度我光用眼睛看有什么用?要摔还是得摔,况且你一滑出去,就跟脱缰野马似的,谁拉得住你?”
江温辞:“……”
江温辞无话反驳。
低头看着给自己认认真真穿固定器的人,他突然抬手,托起余苏南下巴,再一把推开罩住他半张脸的雪镜,跟他四目相对。
江温辞眉目一软,轻声问:“以后你再去阿泰勒,或者瑞士马特宏峰,能带上我么?”
从以前开始,江温辞就发现,余苏南一直都是一个人,他以为是因为转校,不太能融入新环境所致。
后来发现,其实余苏南生性便是如此。
仿佛自带隔离光环,导致很多人连跟他说句话都不太敢,而且他好像也并不在意这些。
但江温辞决定,以后不管余苏南去哪儿,他都要陪着。
一想到余苏南曾经像是没有感情和牵挂地去世界各地玩命,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揪了把。
一种跨越时空的心疼兜头将他罩住,后悔没早点认识余苏南,后悔没早点走进他的世界。
占地近四百公顷的巨大雪场亮如白昼,无数白色灯杆穿插树林之间,灯光穿透夜间薄雾,将山林照得蜿蜒曲折。
傅景和秦望下中级道去了,余洵也跟着教练回了初级道。
高级道人烟稀少,也越来越冷。
江温辞在前面滑,听着后面忽远忽近的声音指挥,全神贯注控速再折叠。
所有景物光速擦肩而去,疾驰而过的风隆隆灌来,隔着头盔变得斑驳沉闷。
汗水混和雪水在脸上流淌,速干衣湿了好几遍。
S形路线转过靠近山谷那侧,他往下压时有种直觉。
这回摸雪好像能保持平衡不摔。
可正当他要弯下身去,余苏南说话声突然在风中嘎然中断。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快得几乎在千分之一秒内发生,他的眼睛连一帧清晰画面都无法捕捉到,完全错愕不及。
有什么东西毫无征兆在身后重重相撞,猝然炸开的巨响穿透头盔钻入耳膜。
随即一道残影刷地从身侧掠过,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超过他轰然冲向前方,呼啸着偏离正道,往护栏网之外撞去。
江温辞很快意识到,那是护在他身后的余苏南,心跳几乎在那一秒停止。
他登时失声惊喊:“余苏南!!”
高山滑雪时速可高达一百多公里每小时,一旦失控撞上根本停不住,可能造成严重伤害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没技术还非逞能的狗崽子连累余苏南,巨大的冲撞力令两人眨眼翻滚滑出几百米。
高速之下身体仿佛化作不知疼痛的利刃,瞬间撕裂开护栏网。
扬起的雪粒和沙土暴雨般四射,紧接着两人一头狠狠扎进旁边地形奇诡的山谷。
几秒后空气死寂。
惊心动魄的画面悉数倒映进入江温辞猝然间紧缩如针的瞳孔深处。
紧接着便是抑制不住的恐惧和惊慌,铺天盖地朝他压来。
刹那间他全身像是没有一滴流动的热血,脸色煞白,脑子陷入一片空白。
雪地面残留下两道扭曲狰狞的滑痕,护栏网整面扯破,山谷间景物在路灯下浮现灰白色清晰轮廓。
江温辞从破裂开的护栏网一头钻出去,顺着痕迹拨开积满雪的灌木丛,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到余苏南身边。
“余苏南!”
他扑上去,把余苏南小心翼翼从雪地里翻起,咬住手套飞快脱去,手指发着抖掀开余苏南雪镜,拂去他眼睛上沾的雪粒。
骤然间,江温辞呼吸都要停住。
只见余苏南双目紧闭,大片血迹濡湿他脸颊和侧颈,不知道哪儿流出的这么多血。
江温辞眼眶顷刻通红,惊慌失措又不敢轻易触碰。
屏息去摸了摸余苏南脖颈,感受到温热微弱的脉搏跳动,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坠下一截,徒然安心一些。
他跪坐在余苏南身边,将陷入昏迷的余苏南很小心挪到怀里抱紧,尽管极力保持冷静,他声线还是明显颤抖:
“别怕,别害怕余苏南,没事的,我这就打求救电话,没事的,不会有事……”
多久没哭过了?
江温辞抬手胡乱擦了把眼睛,有滚烫液体落入掌心。
拨号码的手指抑制不住频频发抖,数字映入眼帘越来越模糊,眼眶酸胀到灼热。
幼儿园之后吧。
从不需要靠眼泪来换取零食和玩具,以及不用靠哭泣来博取关注起,他就没再掉过一滴眼泪,更没有为某个人狼狈哭过。
但这次不一样。
余苏南满脸是血,倒在这荒郊野岭,躺在他怀里生死未卜,让他根本无法保持冷静,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将他笼罩。
害怕,无能为力。
除了感受生命力的流逝,束手无策。
倒在脚边不远处那孙子,害得余苏南摔下山谷那孙子,要不是他同样不省人事,江温辞肯定要冲上去,揪着那孙子狠揍一顿!
不到半个小时,头顶传来轰隆巨响。
江温辞抬头,只见一架直升机出现在半空,盘旋着朝这边飞来。
京安市医院。
直升机用最快的速度将余苏南送到市区医院,数不清多少只穿白衣的手把余苏南从江温辞怀里接走。
急救室走廊过道间,数名护士和医生护送急救床匆匆穿过,铁轱辘风驰电掣滚动,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沸腾。
哗然间,手术室内红灯悬空紧急亮起。
【作者有话说】:感谢“Caesennius.”宝贝送的鹦鹉螺×1~
第106章 他怎么可能让你受伤
医院大楼灯火通明,不远处急救大厅人声嘈杂,江温辞一步不敢离开,急救室大门在他眼前重重关上。
他眼睁睁看着,肩膀慢慢垂落下去,拖着沉重步伐挪到墙边。
双手止不住颤抖,摊开一看,掌心里全是余苏南鲜红的血,相当刺目。
他握紧手心,靠墙滑坐在地,脸慢慢埋进臂弯,拳头抵住眉心,下颌咬得死紧,守在抢救室外,没有一刻停歇地祈祷。
一定不能有事……
都怪他。
如果那时余苏南选择躲开,或者不出手抵挡,那现在躺在里面被抢救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他狠狠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腥甜血腥味。
白墙上指针一圈圈挪动,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很难捱。
惨白墙壁和陆续经过的人影在视野里变得扭曲,江温辞睁着通红的眼睛目视前方,瞳孔黝黑,发梢还在往下滴水,看起来像是被勾走了魂。
路过的人一不小心跟他对上眼,均吓得绕道而行。
手机在兜里嗡嗡叫。
他魂不守舍拿出查看。
微信一连串未读消息。
他忽略一大堆无关紧要人物的联系,挑了几个回复。
夏妤:【宝贝还在滑雪场玩吗?早点回来休息,明天上午十点要退房回宁泽市。】
江温辞望了眼前方紧闭的抢救室大门。
提起拇指,回复夏妤:【你跟老爸先回,我想在京安多待几天。】
刚想摁灭屏幕,林声扬消息及时蹿出:
【你朋友圈视频确定不是特效?我操余苏南那么牛掰?帅到炸裂宇宙啊!】
【你这算是公开吧?我翻了翻评论区,光是认识的,就有不下十来个在下面问。】
【你不解释解释?BaN告诉热心肠又闲到蛋疼的吃瓜群众们,这位炫酷拉风、帅的一批的alpha是你江温辞的男人?】
江温辞眼睫抖动,点进朋友圈,随手删了那条动态。
捏紧手机,埋头扎进臂弯间,保持这个姿势长久未动。
不一会儿,微微泛光的地面晕湿开一圈水渍。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没来过京安。
手术进行到一半时,走廊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两道身影先后停到江温辞面前。
“怎么样?手术还没结束?”
傅景刚赶到医院就去找了医生,办手续联系人忙前忙后,现在看到急救室还亮着红灯,也是急得不行。
“阿辞,你没事吧?”见江温辞状态很不对劲,秦望忧心忡忡询问。
隔了半天,江温辞才抬起眼睛看向他们,很疲惫地摇了摇头,又问:“余洵呢?”
“还在栖山的温泉酒店,没告诉他苏南出事。”
傅景盯他半晌,终于也发现不对,皱起眉,担忧问:“你怎么回事?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融化的雪水和汗水依靠体温蒸发,江温辞浑身每一处冰冷到几近失温。
可他似乎没有知觉,唇角泛白,声音缓慢而沉重:“如果不是有我在前面,余苏南肯定能躲开那人。”
傅景当即就说:“他怎么可能让你受伤。”
秦望安慰:“别太自责,那种速度从后面冲上来,即便看到,也很难及时躲开。”
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以余苏南的反应力和技术水平,肯定能避免冲撞。
他不动,就是为了替江温辞抗下所有伤害。
更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还能拽着那人,拐弯避开前方江温辞,没有造成更严重的连环追尾事故,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又过了大半小时,悬在头顶的红灯终于啪一声熄灭,仿佛点到某个穴位,江温辞灵魂倏地归位,条件反射站起。
主刀医师推门走出,勾下口罩,迎面匆匆奔来三人。
他视线草草转了圈,最后定在傅景身上,后者一跟他对上眼神,飞快开口:“杨医生,苏南怎么样了?”
“手术很顺利,余少爷目前生命体征良好,已经完全脱离危险,只是脑震荡多少会有点后遗症,后续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听完医生的话,几人神情缓和,皆是松了口气。
江温辞瞬间就有种腿软无力之感,差点站都站不稳,眼前也因为后怕和神经松懈感到阵阵眩晕。
“还好余少爷当时带着头盔,减少了至少百分之七十的冲击伤害,又送来的及时,另外一个就没那么幸运了。”
医生和傅景还说了什么,江温辞完全听不进去。
他把脸埋进冰凉手心,狠狠搓了把保持清醒。
脑海里充斥的只有一个庆幸的念头,失而复得的喜悦。
余苏南。
你这辈子的厄运指定全部交待在今天这场意外上了。
往后的日子,必然无病无灾,一切顺遂!
手术后,余苏南被推入顶层豪华贵宾病房,副院长亲自带人前来,组织安排摆弄好各种监测仪器和高级医疗设备。
弄完后又亲自检查好几遍,再悉心问候一番。
哪怕余苏南其实只需静养,不需要如此劳师动众大费周章。
但余苏南身份摆在那儿,谁也不敢轻视敷衍。
一通忙碌结束,病房聚集的人慢慢退出,空气里悉索交谈也随之一点点远去。
空旷病房终于彻底恢复静谧,只剩下轻微的滴滴器械运作声。
一直站在远处凝望的江温辞慢慢走近,拖过椅子,坐在了余苏南病床前。
氧气面罩随着起伏的呼吸泛起温热白雾,直到实实在在握住余苏南的手,感受到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
江温辞才算真正踏实和安心。
他没有失去这个人。
而他差点就失去这个人。
这么想着,眼眶又是一阵忍不住的滚烫酸意。
江温辞按住眼睛,哑声骂了句。
这辈子就没这么没出息过。
他伸手摸住余苏南的脸,从下巴摸到眼睛,又从眼睛摸回下巴。
像是在小心地确认着什么。
在这无人知晓的夜深时刻,病房里隐约传出几声细微哽咽。
江温辞摩挲余苏南脸颊的手指轻轻撩开他额边碎发。
“你他妈吓死我了……”
他仔细端详片刻,俯下身,在余苏南额角的绷带上印下一个虔诚又细腻的吻。
余苏南睁眼醒来时,天花板转得让他直犯恶心。
不得不重新闭上眼,缓冲少顷,再慢慢掀开眼皮。
晨曦透过薄纱窗帘投入房间,涂抹在泛着青光的病床和几台昂贵医疗器械上,远处玻璃窗外是城市高楼大厦和瓦蓝天空。
他迟钝意识到,这里不是京安山林覆盖的边陲之地,不是塞尔沟雪场。
随后眼珠缓慢转动,床头柜一束修剪整齐的栀子花落入眼帘。
洁白花瓣沾着新鲜露珠,熟悉的花香令人心情放松。
他刚要用扎着吊针的手支撑住身子坐起,病房门被推开,江温辞戴着口罩、拎着保温桶的身影走进。
看到余苏南意欲爬起的动作,江温辞登时如临大敌,当即一声厉喝:“别动!”
他嗓音听起来不正常地嘶哑,吼完这一声,他边忙不迭跑向病床,边忍不住弓腰咳得撕心裂肺。
随手将保温桶扔到床头柜,他小心翼翼搀扶起余苏南。
那样子好像在扶一块国宝级易碎品。
调整好枕头位置,让余苏南舒舒服服靠坐好,江温辞这才舒口气,放下十级警戒,抬脚勾过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再拉出病床自带小桌板,拎过保温桶放在上面,准备伺候余苏南吃东西。
“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余苏南倚在床头轻声说话,伸手转过江温辞侧对他的脸。
江温辞无奈又感动。
摔出滑雪场差点丢掉小命的人又不是他,受哪门子伤?
口罩下的唇角勾起,他和余苏南对视的双眸自然弯出道弧度:“这一跤差点摔掉你半条命,还记挂着我呢?”
他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又有点沙哑。
刚刚那阵惊天动地的咳嗦,让他眼尾现在还泛着点红,眼睛里浮起层水光,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柔软。
余苏南心疼道:“你感冒了。”
昨晚从栖山下来浑身湿透,后来又寸步不离守在手术室外。
大冷天裹着身浸透雪水的衣物,一路上又是跑又是惊吓。
江温辞到半夜就发起高烧。
好在急诊科护士细心发现,急急忙忙给他挂了两瓶水,到后半夜烧便慢慢退了下来。
天蒙蒙亮时,他就裹上衣服,跑出去给余苏南买粥。
“嗯。”江温辞低下头,拧开保温桶盖子。
“吃药了吗?好像在发低烧。”
余苏南试温的手从他额间滑下,落到他后颈,温暖掌心覆盖住他脖子,轻轻捏了捏。
每年入冬后江温辞会减少理发次数,后脑发尾长得有些长了,被余苏南手指撩拨得有点痒。
江温辞忍不住偏过头,蹭了蹭悬在耳边的手腕,表现出奇乖顺:“吃了。”
海鲜粥冒着热气,炖得软糯清香,散发出温暖气味。
江温辞取出小碗,从保温桶里一勺一勺往外舀:
“别老问我了,你现在情况比我可严重多了,脑震荡,还有多处骨折……余苏南,我当时看到你满头是血,吓得心脏都差点罢工,我还以为你……”
余苏南安静听他说着,目光灼人。
见他虽然一副气不过的样子,但还是任劳任怨把早饭布置好,再搁下勺子。
考虑到医生说余苏南需要静养,他都不敢摔出很大声,赌气似的说:“以后再也不去滑雪了!”
然后越想越气,恨恨磨了磨后槽牙,拳头捏得咯吱响:
“等那孙子出院,老子说什么也要找人套麻袋闷他一顿!你肩膀上缝的那十几针,每一针都要他血债血偿加倍奉还!还有脑震荡!操!老子绝对要顺块搬砖,亲手敲到他站不起来,让他娘的跪下喊爹我错了!”
如果江温辞是条狼狗,那他后颈的毛现在肯定已经愤怒到全部炸开。
然后,余苏南伸手轻轻一抚。
就给他顺了下去。
难以驯服的炸毛小狼狗,一下子就变回温顺。
覆在后颈的温热手掌转移到江温辞耳侧,顺着耳垂摸到耳尖,忽然挂耳绳被一根手指勾去,口罩顺势弹开脱落。
紧接着江温辞的脸被轻轻托了过去,眼前一花。
余苏南吻住了他的唇瓣。
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江温辞一怔,很快身心里的疲惫和神经上的紧张都得到莫大抚慰,他睁着眼,睫毛微微颤动。
忽然想起什么,理智拉闸前猛地蹦出,在脑海里紧急叫停,他推开余苏南,偏开脸喘了口:“不行。”
余苏南眼睑低垂,舌尖刚触到他牙齿就被推开。
此时双唇上还泛着看起来格外暧昧诱人的水光。
江温辞目光触及他嘴角,又飞快挪开眼,舔了舔唇,低声解释:“我感冒了,你这样会被传唔……”
还没说完,他的脸被重新掰起,视野再次挤进余苏南放大数倍的俊脸。
余苏南单手撑住床单,捞住他后脑勺一把拉近,猝不及防再次堵住他的嘴,将他后面几个字全部吞进肚子。
唇舌吐息纠缠得密不可分。
感冒发烧让江温辞气短,尤其是余苏南还吻得很重,随着时间推移,他口腔内温度似乎越来越高。
他感到快要窒息时,余苏南终于从他口腔退出,手还放在他后颈,小幅度在他发间揉,低眸深深跟他对望。
无言中,一丝丝难以言说的默契和暧昧突然从空气里渗透出来。
溢出的alpha信息素传递给他的,是很浓烈很真挚,同时又很温柔的笃定爱意。
江温辞愣了片刻,蓦地站起,提起膝盖压到床沿,弯腰捧住余苏南的脸。
直勾勾盯了三秒后,他低下头,劈头盖脸对着余苏南的唇亲了回去。
他的回吻很凶,毫无章法又带着股蛮不讲理的狠劲儿,每次亲吻更像是狗啃人,磨得余苏南唇瓣又麻又涨。
原本前倾的身体也被他压得后仰,余苏南抬手扶住了他的腰。
一通连啃带咬后,江温辞总算气喘吁吁退开,转而把余苏南重重搂进怀里:
“余苏南,谢谢你,还有……”
他双臂收紧,将鼻尖埋入余苏南颈窝,深深嗅了口,木质冷香令他安心,接着轻声道: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感谢“莫使金樽空对月”宝宝送的三叶虫×1~~
余苏南突然顿住,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下一秒,江温辞被腰间猛然收紧的手臂勒住,像是毫无征兆裹进一副用热烈情意搭砌而成的铜墙铁壁。
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赘余,任何甜言蜜语都承担不起余苏南的回应。
他像是想把江温辞嵌入自己身体,发狠地把他往怀里摁,脸颊胡乱去蹭他头发。
良久过后,他才从江温辞这不轻不重的仨字里缓过神,哑声回应:“我爱你阿辞,很爱很爱,真的。”
“嗯,我知道。”
一周后。
住院部顶层走廊里。
“嗯,好好好……是是是,我没事......知道,过两天就回去……成了,别担心了,人很好,活蹦乱跳的......不说了,我这儿有电话进来......”
江温辞前脚刚挂断夏妤的微信视频,后脚林声扬第三十九个骚扰电话热闹跳出。
整整一个上午,没停歇过。
只怪栖山塞尔沟滑雪场出的事故隔日就登上新闻热搜,各方人士闻讯后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医院。
每日前来慰问的人要把余苏南病房挤爆。
各种营养品、果篮、鲜花、礼物......堆积如山,隔一天就得清理一波,不然房间根本放不下脚。
高峰时期,排队看望的人能从余苏南病床前排到走廊外,毫不夸张。
就连江温辞都被这些万年不变的慰问话术吵到耳根疼。
更甚有前两天来了几波穿军绿色制服的部队军官,那阵仗真是浩浩荡荡,整整齐齐挤满一条走廊。
直到那会儿,杵在余苏南床前削苹果的江温辞才神经大条地反应过来。
这位似乎对此现象早习以为常、并在接待任何一位来访人员时,均保持一视同仁高冷寡言的某人——
他家世背景到底有多恐怖,他家里在京安市的地位到底有多显赫。
余苏南父亲余氏世代从商,祖籍京安,母亲苏氏原先长居宁泽市,家里是真正的红色军政世家。
南北两个堪称门阀的家族缔姻,令如今的余家在军商政三界拥有无法撼动的地位。
经营的公司背后资本全是超级巨头,余家绝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同时拥有无上的财富和权柄。
而一直以来,江温辞对余苏南的了解仅仅是:哦,他家是开公司的。
后来在病床上,余苏南也只轻飘飘解释了几句话,每个字都像炮弹,传达出来的信息量炸得江温辞目瞪口呆。
见识过几个连排的官兵探病阵仗,这时候哪怕余苏南跟他说,其实我家是开核电站的,他都深信不疑。
叹了口气,在手机咽气罢工前,江温辞接听了林声扬的电话。
还没出声,电话那头劈头盖脸炸出林声扬嗷嗷叫的大嗓门,连珠炮似的响起:
“江温辞!你怎么不接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瞅瞅我联系了你多少回?我他妈还以为你嘎在栖山了!”
江温辞:“其实......”
“要不是我聪明机智去问了妤姨,我他妈到现在还在担惊受怕!一声不吭删掉朋友圈动态,发微信微信不回,打电话电话不接!我寻思你是不是感情出了问题,没想到第二天就看到事故新闻......”
江温辞努力插话:“这个其实......”
“你那张脸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给那没长脑子的记者截下来明晃晃怼新闻头条首页,我他妈以为你埋雪山里行李都收拾好了机票都订好了,差点连夜飞去栖山把你挖出来念往生咒!”
江温辞:“......”
江温辞摸了摸鼻子,乐了:“谁脸上不是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啊。”
听筒那边炮仗般的动静不知道为什么一下蔫了。
空气安静下去几秒,未几传出几声断断续续的抽泣。
江温辞心立马就软了。
觉得事先没跟林声扬报平安,害他担心真挺对不起他的。
正想出言安慰,伴随响亮的刺啦一声,林声扬醒完一把鼻涕,闷声闷气继续说:
“江哥你说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能上岗啊?那傻逼记者都没弄清楚状况,就把你跟余苏南照片贴上去,他喵的不能因为你俩长得好看就用你俩照片来吸引流量啊!真是一点都不专业。”
“是,真是不专业,要不是突然收到一堆问我还活着吗的慰问,老子他妈都不知道自己差点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