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捡尸人—— by芷衣/浮安衾
芷衣/浮安衾  发于:2024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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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这一躺,增加了一条肯定陆空是主角的线索,同时也增加了一条否认陆空是主角的线索。
凌长夜说:“要是能见到陆空就好了,通灵者的技能对鬼魂也有用,虽然不像是人那样能百分百成功,多试几次,通灵看到的一定是最关键的部分。”
夏白也是这样想的,找主角的故事,也就是找她主要的,最悲惨和最幸福的几件事,这种事一般都在灵魂里,通灵技能太好用了。
可是他们目前还没见到陆空,就没法对她通灵。
“要不我们今晚守着美杜莎?今晚她出事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真是陆空报复,就能看到她了。”夏白说。
他刚说完,就见一个男人匆匆地跑了过来,边大口喘气边说:“大佬不好了!有人死了!”
夏白神情一凛,这还不到十点,怎么就有人死了?
难道不仅每晚的死亡人数增加了,死亡时间也提前了?
凌长夜问:“谁死了?”
“韩厘妃!”男人说:“就是昨晚死的那个啤酒肚的老婆,她跳海了!”
他们立即跟男人向韩厘妃死亡地点走。
凌长夜更具体地问:“她被人推下海的,还是自己跳下去的?”
男人说:“不是被推下去。”
“你确定?有可能推她的不是有形的人。”凌长夜再一次问。
那男人愣了一下,确实,如果是鬼把她推下去的,他看不到,可是马上他就肯定地说:“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她在跳海之前就不正常了,疯疯癫癫的,是她主动跑到悬崖边跳下去的,可以说她是自杀。”
夏白头有点疼。一开始听韩厘妃跳海,和陆空还有点关系,可听到她是自杀,他觉得一切都不对了。
他想起来,在岛北学校门口时,妈妈说过,好几个人的精神状态不对,其中就包括韩厘妃,她没多久,就疯了,自杀了。
这是不是说,这是一类死亡,那几个精神不太对的,也会这样死亡?
这更像是一种精神污染导致的,内在精神折磨,进而导致痛苦发疯自杀。
那和前面死的四个人很明显不一样,他们死得血腥或残忍,两类死亡怎么都连不起来。
一个游戏的惩罚和死亡方法应该是统一的才对,要不然也不会有玩家默认的,死亡会提供线索了。
头疼的关键点是,他们是从前面几人的死亡,推测出了一个可能的主角形象,正好有一个陆空符合了他们的预想,便成了他们认定的主角,通关游戏的主线。
如果前面几人的死亡不是游戏关键的死法,那么,他们的所有推测都错了,他们努力几天,走到了一条错误的路上。
夏白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觉得不对。
他觉得不对,是因为他们找出主角太顺了,而主角又一直没有真正出现,参与度太低了。
问题出现在,主角出现太顺,而且是他们先有了主角预设,然后把他们的预设当事实,去寻找这样符合他们预设的人。
而实际上,他们的预设不一定就是真的,而且他们预设的人物,失血而死,被吊起来过,被□□过,都是相对笼统的,并没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在一个有拐卖女人的海岛上并不少见,很容易有符合的人物出现。
现在有迹象表明,那死亡可能不是游戏的唯一死法,这推理就更没支撑了。
凌长夜走了几步,停下了,“现在韩厘妃并不是重点,她已经死了,重点是另外几个精神不太对的人,可能他们也会发疯自杀。”
“有那个男孩的爸爸,一个穿紫色裙子的女人,还有美杜莎。”夏白说:“美杜莎那里可能好一些,老杨是专业救自杀人的,如果他救不了,我们也没办法。”
“我们要去试试能不能救下其他精神不对的人。”
“那个男孩的爸爸,就是早上那个吧。”报信的男人话也没说清楚,但他们都知道是谁,“他们一家三口负责的是11到20号海草屋。”
“先去那里看看。”
老杨和美杜莎负责找昨晚啤酒肚男人接触的大姐。
去之前,老杨问了那个目击男孩,那个大姐昨晚具体出现在哪里,不然他们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美杜莎没有这个意识,不是她笨,是她一直精神很恍惚的样子,没有精力想这些。
老杨问到那个大姐昨晚出现的位置后,严肃地跟美杜莎说:“姑娘,我知道你同伴死了,你很担心,可你这样不行,越是在危险的时候,你越是要冷静。”
“我怎么冷静啊!”
美杜莎不知道老杨也是老玩家,她只是听副会长的,跟老杨一起找线索,她也不知道副会长为什么要让她跟他一起,只觉得一个普通老头,也来教训他了,毫不顾忌地骂:“你这个老头懂什么啊!你还敢教训我!”
老杨可能是见惯了这样的情景,脸色都没变一下,还用更加温和的语气跟她说:“我不是教训你,我只是担心你,希望你能冷静下来。”
“啊!”美杜莎大喊一声:“滚啊!都滚!”
她一边挥着手,一边防备地蹲下,仿佛周围都是要害她的人。
老杨立即后退一步,仔细观察着她,也蹲了下来。
跟她差不多同高度,隔着一段距离,老杨双手往下按,“姑娘没事,这里没有其他人,是你的幻想,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你说出来,我替你甄别。”老杨耐心地说:“你看我,是不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美杜莎缓缓抬头看向他,声音里好像带了哭腔,“不一样,不一样,老杨你不一样,他们都想杀我,他们杀了我了……”
“他们没有杀了你。”老杨肯定地说:“你还好好活着啊,他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杀死你呢,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美杜莎。”
他说的那么肯定,像是呢喃着不可更改的,他能重复无数次的话。
美杜莎看着安静了一点,想主动靠近老杨一点,老杨也配合着,拿出一块毛巾要递给她。
“啊!——”美杜莎只是闭了下眼,忽然又惊恐地尖叫了起来,一边尖叫一边向着树林方向跑。
老杨忙跟上她。
美杜莎逃似地跑到树林里,抱着一棵树猛地撞了上去,只撞了一下头皮就破了。
“别撞了!你会死的!”
在她即将撞第二下时,被老杨拉住了肩膀。
这次美杜莎没有骂人,也没有挣扎,她感觉到了老杨坚实手掌的温度,现实世界里才有的温度,和她爸爸的很像,是她惊恐之中非常渴望抓住的安全感。
她回头看向老杨。
一把尖刀刺入了她的脖颈。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察觉到危险,她的头发应激般的扬起,身体技能自动开启。
一块着火的毛巾盖在了她头上,她的黑发在变成长蛇之前,被从头皮上的根开始烧掉了,她的头皮都焦了。
美杜莎痛苦得面部扭曲。
这不只是头发被烧掉那么简单,头发蛇化是她的身体技能,联动她的全身,包括她的神经。头发被烧掉,就是把技能活生生在她身体拔除,她的神经好像都被拔掉了。
连一声尖叫都没发出,她就疼晕了过去。
就算没晕过去,她可能也无法尖叫。
她的脖子上还有一把刀。
再次醒来时,她脖子上那把刀没了,老杨正在给她缝脖子上的伤口。
他那么认真,又很熟练,如果这是一个医生,美杜莎一定非常安心,可睁眼看到老杨,她只有害怕和愤怒。
“别害怕。”老杨轻声安抚她:“这两年我走南闯北地救人,跟同队的医生一起做过很多急救,给很多人缝过伤口。不过,你不要说话,说话会扯到伤口,可能会非常危险。”
老杨缝完伤口,从兜里拿出一条剪好的红色丝带,这条红丝带是用蓝茶岛举办喜事时用的红绸缎剪的。
美杜莎看到那条眼熟的红丝带,更加震惊,更加害怕,张着嘴巴要说什么。
老杨好像没看出她有话要说,他用那条红丝带在她脖子上,异常熟练地系了一个蝴蝶结,非常精美漂亮,像是训练有素的礼品店店员系在礼盒上的。
“很好看。”老杨欣赏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笑来,笑出了几根鱼尾纹,不那么严肃,反而有些慈爱。“有一次我队友看到我系了一个蝴蝶结,说像是系了很多次,等我退休了可以去礼品店系蝴蝶结了。”
“我是系了很多次。”老杨兀自点头承认,“也算是真的都在退休时来系蝴蝶结了吧。”
惊恐又疼痛中的美杜莎,没听出老杨在说什么。
很快她发现一件事,让她更惊恐,并且开始绝望的事,她肩膀上的衣服很快被血渗透了。
老杨是给她缝了伤口,但又没有给她完全缝好。
他好像,好像特意留了一线,可以流血的一线。
美杜莎用尽力气晃动身体,乞求般地看着老杨,眼泪汹涌地从眼里流了出来。
阎泉这个不学无术的,不知道从哪个电影里看到,说让一个人慢慢流血而死,是最绝望的死法。
在现实世界,他们很好奇,但没机会实验,进了游戏,他们就有了实验台。
看到那些人用尽各种方法,没有尊严地,抛开一切地乞求他们,他们从他们身上就知道,电影果然没有骗人。
现在她在自己身上也知道了。
电影没骗人。
血慢慢从身体里流出,一点点带走温度的感觉,真的太可怕太绝望了。
她的眼泪流到了烧焦的头皮上,被唾液和血液浸透的双唇不断颤抖,无声地乞求老杨。
老杨好像没看到,他坐到美杜莎身边,说:“姑娘,在岛北忏悔室,你上去忏悔时,我听得特别认真,特别期待,可你和没忏悔没区别。”
“第二天,又有了一个忏悔的机会,我跟着你,看你在神像面前忏悔。”
“这次,我依然听得特别认真,你的每一个字我都没漏,你忏悔了好多伤天害理的事,你忏悔你害过的人,可是我没听到你说一个人。”
老杨停顿了一会儿,好像觉得非常奇怪,“怎么会呢?”
“这几年我的世界里全是她,她是世界的主角啊,可是你好像忘了她,怎么会呢?”

可能很疼,美杜莎更多的是感觉到冷。
她像是在一个白茫茫的冰川荒漠中,微弱的心跳无法支撑她走出去,冷中透着绝望。
她意识开始模糊,但不停地开合嘴巴,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动作了。
不知道是求饶,还是在说其他什么。
老杨低头看向躺在血泊里的女孩,“姑娘,你杀的那个女孩她叫杨晴,你要记得。”
“你现在和以后应该会记住了吧,你是因为她而死的。”
“看样子,你是杀了太多人,把她都给忘了。”老杨对这点很在意,在意得他的血也快流光了般难受,“我这两年多,为找你们报仇,我日日夜夜……你竟然在忏悔的时候都想不到她,怎么会呢,为什么……”
一个漂亮女孩的模样,在美杜莎混沌的脑海里出现,越来越清晰。她记得她,当然记得她,她是她的同学,舞蹈班的同学,学舞特别快,几乎看个一两遍就会了。
当时她很羡慕她的四肢,羡慕她每一根都会跳舞的骨头。
后来,他们一起被卷进了一个游戏。
在那个游戏里,她还不是美杜莎,但阎泉已经有技能了,他们刚在前一个游戏里实验过流血死亡,性质正高昂,在那个游戏里,他和方晓风,看上的新目标对象是杨晴和喻茵。
她说选杨晴,她的骨头特别软,她想看看到底有多软。
阎泉也偏向杨晴,杨晴比喻茵漂亮太多了。正是他刚有技能的时候,人刚掌握了能力和权力时,各种欲望都会更强烈一些,在现实世界被很多女生看不起的他,在游戏里就想找漂亮女孩玩。
她不是忘了杨晴,她忏悔的时候,是先捡着罪孽重的来的。她当然记得,下一次忏悔,她就会忏悔到杨晴的。
美杜莎嘴巴努力地开合,想要说她记得,她记得很清楚。
记得杨晴。
记得杨晴是怎么哭着求他们的,记得杨晴是怎么死的,记得杨晴死后的样子。
她都还记得,在杨晴之前,她的猫是怎么死的。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能忏悔出来。
她没法发声了。
她也没有力气了。
她的血流光了。
在一场游戏里,有一天晚上,四个人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她问:“你们说,我们能活多久?”
阎泉说:“什么傻逼问题,我们这辈子已经活得比很多很多人都值得了好吗?”
方晓风点头,“是的,太畅快了哈哈哈,这不比我初中上课时畅想过的好很多?就是他妈的这个游戏有两个攻坚队的人,晦气,我最讨厌攻坚队的人了。”
“我感觉,如果有一天我们死,也会死在他们手里,攻坚队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喻茵这人说话一直讨她烦,要不是她和他们一样,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她死活都不会同意她加入。
但是她说的话,她心里其实是赞同的,阎泉和方晓风也是。
他们那晚讨论过,都认为他们的死有三种可能,一种是死在攻坚队的人手里,一种是死在圣游公会几个大佬手里,一种是死在游戏上。
那晚上的四人,不会想到,他们死在了一个听都没听过,普普通通,丢进人群里都找不到的老人手里。
最后一点意识即将消失时,美杜莎想到,她其实听过老杨。
第一次去那个舞蹈班时,下了大雨,一个女生把一块毛巾递给她,“同学淋湿了吧?给你用,快擦擦。我爸给我准备的,他真是的,都亲自送我来,看到我身上一滴雨都没有了,还要给我一条毛巾。”
或许从那时,她就开始讨厌杨晴了。她有一个好爸爸。
她有一个好爸爸。
夏白和凌长夜来找老杨时,老杨正安静地坐在树林边上。
没有其他人跟来,因为是他俩在去找那一家三口的路上,临时地,突然地来找老杨的。
因为凌长夜的一句话:“老杨,老杨说他女儿死在了事故里,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故,是不是游戏?”
刚才夏白提到,美杜莎跟老杨在一起,相对安全。经过对游戏死亡的矛盾梳理后,再提到老杨,凌长夜忽然想到了什么。
夏白的脚步猛地停下了。
他想到阎泉的死亡时间,想到老杨和父母的守夜时间,想到那个死亡时间点听老杨坐到沙发上讲女儿,想到,那天在餐厅看到老杨时的惊讶。
两人抛下那个一脸莫名的男玩家,匆匆寻找老杨。
老杨好像在等他们。
他们看到老杨时,安安静静的他,抬起头,一点也不惊讶地说:“我看到美杜莎的不正常时,就知道我瞒不住,等不到晚上了。”
夏白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已经没有了声息的美杜莎,“老杨,你女儿……”
“这个游戏的主角是我女儿。”老杨说。
“一群坏人来到了赎罪岛,罪大恶极的人,会被惨死的人害死,他们的死亡里藏着她的线索,失血而死,吊顶侮辱,当成人体礼物的红色蝴蝶结。”老杨说:“她是主角。”
如果她不是,他就给她创造一个游戏做主角。
夏白问:“主角呢,主角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老杨回:“主角不太方便出来,她爸爸作为她的助手,替她执行。”
夏白明白了,“他们四人都是你杀的,你不是来蓝茶岛休假的,你是调查了他们,跟着他们来蓝茶岛的。”
“是的。”老杨没有丝毫隐瞒,他还主动交代得更清楚,“他们很厉害,我一个没有技能的普通人没法对付他们,我准备了好久好久,这个游戏也帮了我,是要人赎罪的白海仙在帮我。”
“他们中最厉害的阎泉,刚进游戏第一晚,就被凌队伤到了,精神凌乱,我才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他。他们中第二厉害的美杜莎,被我杀死时,正被游戏惩罚,精神更加凌乱。”
夏白问得肯定:“杨晴是死在游戏里,是被他们杀死的?”
老杨粗糙的手,虚虚握了握,垂下头,“是。”
此时对他通灵的凌长夜,看到了他看到女儿尸体的画面,在游管局停尸房里。
少女的脸已经看不太出原来的样子了,像是被重重地击打过,干瘪惨白,安静地躺在床上。
老杨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一点情绪都没有,平静地问:“你们确定她是我女儿吗?”
“很抱歉,我们能确定,您的女儿死在游戏里。”工作人员说:“想必已经有人为您科普过游戏了。”
老杨知道游戏了,知道游戏有多恐怖,知道人死在游戏是很容易且无可奈何的。
本来,他是能接受的,他真的能。
可是他看到自己那已经认不出来的女儿,被□□过,被人为地虐打过,竟然还被人在裸体上打了一个蝴蝶结,好像她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拆卸玩弄的礼物。
他养到二十岁的唯一的女儿。
他怎么能接受。
那场游戏扔出了四个尸体,有三家十一个人都接受了现实,接收了慰问金,最后连他妻子也接受了现实。
就剩他一个。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工作二十多年,最高只当过班主任,没有任何权势,没有任何人脉,只知道有一个从那个游戏里出来的人,他只能抓住他,被打过无数次也要去找他,被拒绝过无数次,也要去游管局要一个真相。
过去37天后,他托着被打断的腿,在游管局分局门口睡了一夜后,在天亮时,遇到了游管局后勤部的部长危正雨。
她给他披了一个毯子,对他说:“老杨,很抱歉,游戏降临了我们的世界,我们现在还无法抵抗游戏,我们的法律也到不了游戏里。”
她来这里听了老杨的事,知道他为了给女儿一个公道,丢了工作,没了妻子。
她说:“杨晴死在游戏里,没法复活了,还有更多年轻的孩子还来得及救,我们正要成立一个救助小队,你愿意做这份工作吗?”
于是,老杨成了游管局后勤部的一员。
游管局后勤部很多都是下过游戏的人,已经死在游戏里的玩家的家属,如果是没下过游戏,也没有至亲死在游戏里,还能进游管局,一定是在现实世界里,也非常厉害的人。
就是说,这里有老杨所需要的各种资源,游戏资源,人脉资源。
他在游管局知道了,那场游戏所有活着出来的玩家,不多,也就是六个,其中四个还是一伙的。
一年的时间,他救了很多人,交了很多很好的朋友,涨了一些能力,得到了一些奖励,进了两场游戏。
他从那两个玩家那里,知道他女儿死在那四个人手里,知道了她是怎么死的,知道她喊过爸爸。
一年的时间,那四个人都有了技能,进了圣游公会,开始在玩家交流中心被玩家提及。
和他们相比,他还是普通人。
又是一年的时间,或许他还是普通人,可是他还是一个潜伏了太久的父亲,他做了758天的准备,熬了758个夜晚。
他去找他们了。
他带着这两年他所有所得所想,来找他们了。
那天晚上,他听到了新娘的哭声,他看到了女儿身体上的红色蝴蝶结。
他用了他唯二两个道具之一,隐身道具,走进了阎泉和方晓风的房间,看到正做噩梦的阎泉,不断挥手。
他拿出了救助队偶尔会用的,研究院研究出来的安抚致睡剂,用了十倍的剂量,放了他所有的血。
在那场游戏里,他的女儿就是被他侮辱的,在她被放血时。
杀方晓风时,一点也不困难,他的技能在他睡着时不算什么,他甚至让他看着自己被放血,慢慢见证自己的死亡。
在那场游戏里,他的女儿就是被他放血的。
杀喻茵时,遇到了难题,夏白和凌长夜住进了他们的海草屋。
他知道这两个人有多厉害,不敢托大,没法再让喻茵失血而死了,只能让她安安静静地窒息而死,又把她的尸体吊了起来。
在那场游戏里,他的女儿就是被她吊起来砸脸,她酷爱把人吊起来做很多事,她说仰头看人,会礼貌点,让人更有好感。
杀美杜莎时,地利人和,就是时间不算好,没办法,再晚一步,他就杀不了她了,他只有那一次一刀入喉,放干她血的机会。
在那场游戏里,他的女儿好几处骨头,就是被她打断的。
那个拿了二十多年粉笔,普普通通的爸爸,熬过了758个夜晚,救了1244个人,终于杀了这四个人,为女儿拿到了公道。
“我们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对不起,目前法律还到不了游戏里。”
法律到不了的游戏有爸爸。
老杨从兜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有一个鸡腿和一袋花生米,他慢慢地吃起来。因为很久没吃,刚尝到那个味道时,嘴巴里受到刺激,分泌出许多酸涩的唾液。
“对了,再跟你说一件事。杨晴进游戏时,提着一个鸡腿和一袋花生米,她在我们那个没有食物的末世游戏里都没吃。后来,她死了,鸡腿滚到她尸体不远处,我快要饿死了,实在没办法,为了活命,把那个鸡腿吃了。”
江清风赶来时,看到老杨口水外溢,问他:“老杨,你怎么了?”
“没事。”老杨擦掉口水,说:“她死了,我心里空落落的。”
江清风向他旁边看了一眼,只看到一滩血,明显是死人了,他说的这个“她”也许是刚死的人,可能是跟他一起的美杜莎。
“美杜莎死了?”江清风赶紧对他们说:“林通让我来找你们,我们那边也有个玩家死了。”
林通是通灵者在这个游戏里的名字。
死的是一家三口中的爸爸。
今晚死了三个人了。
江清风说:“你们过去看看吗?”
凌长夜看了一眼老杨,说:“走吧。”
见老杨许久没动,江清风过去把老杨拉起来,老杨沉默地跟着他向村落里走,看着非常平静。
走了好几步,他才喊了一声:“凌队。”
“这件事不归我管,我们攻坚队的人只管通关游戏。”他说,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据我所知,目前法律还到不了游戏里。”
老杨又看向夏白,夏白说:“我也是攻坚队的人。”
他知道,那天晚上,他看到老杨从房间出来,老杨说他做噩梦睡不着,其实只是刚害了喻茵,正要回房时,被他听到了动静,对他说谎了。
他也知道,啤酒肚男人死的冤枉,成了掩盖真相的复仇工具人。
但确实,他是攻坚队的人。
他加入攻坚队的第一天,凌长夜就跟他说了,他们攻坚队的人只管通关游戏。
他现在才终于知道,攻坚队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只管通过游戏就好了。
其他,不管好事坏事,什么都不要管。
世事复杂,因果缠绕,他们管不好,不沾惹。
一家三口中的爸爸,也算是自杀的。
早上还在痛骂他的妈妈,此时哭得不能自已,是儿子站出来,勉强把爸爸的死说清楚。
“他精神状态很不好,向这边走时就忽然叫了好几声,我们跟岛民打听消息时,他一个人坐在那个石头上,就是,就是……”男孩声音有些哽咽,手指不停地颤抖,“血就出来了,他就在墙上撞死了。”
跟韩厘妃在一起的男玩家说:“韩厘妃跟他也差不多!跟疯了一样!”
通灵者走到夏白和凌长夜身边,很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很烦躁,“他们两波人的死亡不一样,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长夜现在没法给他答案,他先问:“他们具体说过什么?”
男孩说:“他说的很混乱,什么别过来,放过他之类的。”
“对对对!韩厘妃也说过类似的话,还说她都死了。”男人说。
凌长夜说:“应该是精神污染,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他们之前害过的人可能来报复他们了,二热他们已经被杀死过了。如果这种事反复进行,人会崩溃,也会觉得自己反正死过一次了,容易用极端的方法逃离,也就是他们的自杀。”
夏白补充:“我们今晚从卖船大哥那里打听到,陆空丈夫的死也是这样,先是精神不对,再自杀,这应该就是这场游戏的死亡方法。”
通灵者:“难道前面四个人也是自杀?不对,他们自杀前没有明显的精神污染迹象。”
凌长夜捏了捏鼻梁,说:“太晚了,先回去。回去后,觉得自己精神状态不对的,最好跟我们说说具体感受。”
此时,就没几个人看起来精神是好的,可能很多人都被污染了,也可能只是累的吓的。
这其中,有一个人格外明显,当时姜倚彤提出他们精神状态不对劲时,他就很明显了。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听凌长夜这么说,还没回去,就慌张地挤到他们这边,“我,我……我昨晚做了一整夜的噩梦,全是我被人折磨的,是梦吗?是梦吗……不是,好疼,好疼,就是在蓝茶岛!”
“好疼,好疼,皮都烧掉了。”他开始说些乱七八糟的,“快回来!”
有人听到他说“皮被烧掉了”,忙说:“我知道!我跟他在一个神像那里忏悔的,他以前开了个工厂,因为违规生产,发生了火灾,烧死了好几个工人!”
所以就是凌长夜说的,被他们害过的人用同样的办法折磨他们。一开始以为是噩梦,刚忏悔完,做这样的噩梦太正常了,不怎么在意,后面因精神污染,逐渐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自己内心的蓝茶岛里,被惩罚被折磨。
直到,他们承受不住,疯癫,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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