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捡尸人—— by芷衣/浮安衾
芷衣/浮安衾  发于:2024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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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白和蔺祥看了花昊明一眼,又低头吃饭,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原来老杨说的“别的部门”叫游管局。
花昊明还是不为所动,“既然你知道我是攻坚队的,你应该就知道我们小队的理念,通关游戏是第一位的,人命都得靠后。我去了出了事,你弟弟能通关游戏吗?”
温秋被他噎得不行,深呼吸两口气,“你果然和传言中一样,该死的讨人厌。”
“……”
温冬也过来了。他知道姐姐过来是为什么,觉得这事他应该亲自来说才有诚意。
“花哥,你是不是很厉害?如果你有办法,我们家有点钱可以……”
花昊明像个无情的拒绝机器,温冬态度很好,他也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抱歉,我没办法。”
温秋见状更气了,“别求他,我替你去!”
温冬明白了花昊明的态度,他说:“我自己去。”
“你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爸妈交代?”一听她就还在生气,且怒火不降反升。
温冬说:“什么你怎么交代?我们都是爸妈的孩子,都是一样的,你出事我也没法交代啊。”
温秋笑了一声,“我们可不一样。”
温冬皱眉,“只有你觉得不一样。”
温秋还要再说什么,瞥见三张八卦的脸,拽着温冬离开了餐厅。
他们走后,好奇宝宝蔺祥立即问:“哥,刚才温秋说的游管局是什么?攻坚队难道就是你说的那个不断去游戏的敢死队?你竟然是玩家排榜前20的玩家吗!”
“游戏降临后,出现了很多玩家组织团队,游管局是其中相对官方的组织,就是游戏和异常管理局。”花昊明简单解释了一句,问:“难道我不像吗?”
蔺祥心说是有点不像。
虽然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少玩家,但前二十怎么说也是有名有姓的,而且攻坚队耶,听起来就很伟大很牛逼。
花昊明平日里看起来随随便便的,真不像是那么厉害的人。
他又想到昨晚,他用尽全也挡不住的插销杆,被花昊明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软剑轻松封死了。
“像像像,就是刚才她说你和传言中一样,听着不像好话。”
花昊明不在意地说:“我在我们队属于名声不错的了。”
“……”
你们这个队不该是一群伟大的人组成,令人闻之落泪的吗?
蔺祥:“一定有什么误会吧,不过,哥你表现得这么冷漠,确实容易被误会。”
他说着,就自找没趣地问:“哥,如果明天辅导员选了我,你也不会替我去的吧,即便我给你一个亿?”
“嗯,不会。”花昊明回答得非常肯定,丝毫不知道他会伤害一位少男的心,“除了夏白,我不会替任何人去。”
“……?”夏白缓缓抬起茫然的头。
蔺祥又羡慕又感慨,“不愧是夏白的远房朋友。”
“……”
夏白忙把嘴里的白饭咽下去,“我不用你替我去。”
“……”
最终,这天下午是孟晴和温冬去做教学准备。
他们还和之前一样,站在解剖实验楼外面等着。
温秋一直寒着脸,花昊明主动跟她打招呼她都没理会。
蔺祥小声道:“哥,你有时候挺直男的。”
花昊明:“是被我们队长影响的吧。”
可能是因他们已经知道他是游管局攻坚队的了,他聊起天的时候很随意就提起他们小队。
蔺祥趁机问:“哥,你们队长是不是特别厉害啊?”
花昊明吸了口气,一副牙很疼的样子,“别问。”
蔺祥就乖乖不问了,他一向好奇但有边界感。
夏白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花昊明这幅样子。
这次孟晴和温冬依然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他们一出来,温秋就急忙走到温冬身边,问他:“怎么样?”
前面两个例子在前,温冬不确定地说:“我感觉没事,不知道我感觉得对不对。”
孟晴面前没有人靠近,昨天她出来,孟天佑立即迎了上去,这次他虽然上前走了几步,但是没靠近,维持着几步的距离。
孟晴竟也没像昨天那样一出来就紧紧抱住孟天佑,她只是一出来眼睛就看着孟天佑,略显空洞。
几人暗中打量着她,什么都没说。
下午的解剖课,又是夏白和刘教授两人的师生和谐交流。
这次的大体老师嘴巴依然被缝着,夏白提出剪开嘴上的缝线,学习口腔,被一向顺着他的刘教授拒绝了。
果然有问题。
他们都想到了宋强那个死后封口的说法。
这天晚上,几个玩家都心事重重的。除了夏白这组,另外三个家庭,每个都有人进过停尸房,晚上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温秋过来跟夏白说:“夏白,麻烦你费心观察一下温冬,一旦他有什么问题立即给我发消息。”
夏白点头。
花昊明问:“你呢?”
“今晚孟晴要是再去浴室,我一定会去看清她到底在做什么。”温秋说:“只是,我只有一个人,而且她去过两次停尸房了,如果有危险,我给你发消息,你一定要上来。”
花昊明应下了。
晚上上完课,回到宿舍后,氛围比前两晚要紧绷很多。
温冬不停抖腿,看着很紧张,他是第一个进过停尸房后,知道自己可能会变异的人,但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为了安抚他,夏白陪他说了会儿话。快要熄灯,夏白要上床时,温冬忽然拉住了他。
夏白转头看向他,见他正盯着自己,具体说,是盯着自己的唇,眼神专注幽深。
“夏白,你的嘴唇好红。”
夏白也盯着他看了几秒,拉开他的手上床了。
墙上的钟表指向12点,整个学校一下陷入黑暗。
孟天佑:[温冬也异常了。]
他一直躺在床上没出声,也在紧张地注意着宿舍的情况。
夏白没回他,宿舍里两个异常的人,一个想脱他裤子,一个说他嘴唇红,夏白裹紧了小被子。
宿舍陷入安静,两个还正常的人时刻注意着两个异常人的动作。
夜里02:05,夏白对面床铺的温冬先动作了。他从床上下来,在宿舍里四处翻找。
四号床铺的人都紧绷成木乃伊了,夏白扫到后,只好自己翻了个身,偷偷向下看。
温冬找出了一个镜子。
夏白正要看他要做什么时,一声惊恐的尖叫打破了宿舍的安静。
尖叫声来自楼上,来自正拿着镜子的温冬的姐姐,温秋。
这道尖叫声太恐慌太响了,连他们楼下都听得清清楚楚,好像她遭遇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
夏白直接从床上下来,直奔楼上。他昨晚看到宋明亮离开宿舍,没受到什么惩罚,所以离开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孟天佑犹豫了一下,温秋的舍友就是孟晴,他还是下来跟上了。
夏白在楼梯口遇到了花昊明和蔺祥,三人什么都没说,一秒没耽误地跑向温秋的宿舍。
405的门还关着,花昊明叫了一声温秋,里面传来带着哭腔的细弱回应声。
他直接踹开了门,浓重的腥气铺面而来,引起胃里一阵翻涌。
夏白按亮手机,对向洗手间的方向。
这栋宿舍楼男女宿舍的构造是一样的,洗手间在四个床铺的另一边,不靠阳台,是个暗卫。洗手间半开,但看不清里面。
外面地上溢出了一大滩血,那血经过温秋的脚,甚至还在向外溢。
温秋瘫坐在洗手间门口,白色的衣裤和头发都被染红,在阴暗破旧的洗手间门口又恐怖又可怜。
花昊明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她只恍惚地发出无意义的音节,涣散的眼里好像还倒映着刚才看到的可怕场景。
今晚她一直没睡,紧张地裹在被子里。
今晚果然孟晴又去浴室了。
她从头到尾听得清清楚楚的,听到孟晴下床,听到孟晴打开洗手间的门,听到浴室传来水流声。
一开始她没动,听着那哗啦啦的水流声在做心理准备,昨晚那个盯着她的血人影给她留下严重心理阴影了。
花昊明那个狗东西总拿她不是第一次进游戏说事,可是人本能的害怕是经历过一次就能消失的吗?她只不过是比别人多进了两次不同的游戏而已,不是成神了。
直到,她又嗅到了那股不纯粹是血的腥气,她知道她不得不去看了。
她以比昨晚还慢的速度,在黑暗中,静静移动到洗手间门口,连呼吸都下意识停止了。
不用她特意打开门,敞开的门缝足以她向里看。
她双手按在鲜血里,趴在地上,尽量降低手机光亮照进漆黑浴室里的高度和范围。
一小簇微弱的手机光移进了黑暗潮湿的浴室里,无法抵抗满浴室的漆黑,但能把人眼前的黑暗拨开,留下一层昏黄的滤镜。
一个人影正背对她坐在地上,花洒里的水从她头上流下,经过全身。
孟晴皮肤极白,有一头浓黑的长卷发,在黑暗的环境下,黑发垂在背后被融在黑暗里,白皙的身体像是被割裂成两块。
好像是注意到有人看她,她缓缓转过头。
满是水珠的脸上,嘴巴长得大大的,眼神空洞。
身体随着她的转头而向后转。
温秋看到了她的身体和身体挡住的东西,一声尖叫本能冲出,差点晕厥。
下水道堵塞的潮湿浴室里,孟晴只剩一个空荡荡的体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别在我老婆面前败坏我。
夏白裹紧小被子:老攻,这里有变态。
花昊明:?你说别人变态?

花昊明见从温秋嘴里问不出什么,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浴室的门。
夏白和蔺祥都看着他,见他打开浴室的门后,忽然又关上了,手一下扶住了门框。
蔺祥感觉他似乎是腿软了,可他可是排名前二十的玩家,怎么会呢。
越是这样,蔺祥越紧张,感觉这个宿舍就是厉鬼缠绕的鬼屋,他呼吸有点粗重,问:“哥,怎么了?”
花昊明过了十几秒才低声开口,“想知道你自己去看。”
蔺祥像个傻猫,明明非常害怕,还好奇得不得了,被诱骗过去,推开了门。
“呕!——”
蔺祥扶着门框弯腰吐了起来。
跟着跑上来的孟天佑,正好看到蔺祥推开门,走近浴室的夏白将手机手电筒移过去,他直接尖叫一声,瘫倒在地上,双手抱头哭了起来。
夏白打开手机手电筒是自己想看的,没想到正好被孟天佑看到了,当然他自己也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他走过去把蔺祥扶到床铺旁,自己进洗手间仔细查看。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痛苦和惊恐,夏白看了一圈后,走到孟天佑身边,伸手小心拍了拍他的肩膀,熟练地说了声:“节哀。”
“需要入殓吗?”夏白安慰人的方式有些独特,他说:“我会给死者整理面容和身体,帮她恢复生前完整状态。”
孟天佑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很久都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会,夏白……你可以,妈妈……法医学……”
夏白点头。
在宿舍四人一个扶墙,两个瘫坐,一个恍惚的状态中,他飞快地跑到了楼下宿舍。
很庆幸,他们住的宿舍早就破旧潮湿得不像是现实里的和平医学院宿舍,但是他们带来的东西一直还在,没被游戏吞噬。
夏白从自己蓝白蛇皮袋里拽出一个布包,又飞快地回到405的洗手间。
洗手间门半遮着,外面四个人看不太清夏白的动作细节,等他们渐渐缓过来,不再恶心呕吐、腿软、恐惧,夏白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他把孟晴从那个血腥污秽的洗手间干干净净地抱了出来。
他们这才发现,看起来瘦弱的夏白,其实力气很大,可以这么轻松地把一个一米七的女人公主抱出来。
孟晴长长的头发从他手臂旁垂了下来,湿漉漉的但不见一丝血污,身上也一样,穿着干净的粉色衬衫和灰色阔腿裤,眼睛安静地闭着,干净而安详,好像是在睡梦中死去,和刚才血腥的场景完全割离。
“她很干净。”夏白说,说这个有点洁癖的母亲。
孟天佑看到这样的孟晴,眼泪瞬间汹涌溢出,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妈妈。
花昊明从床上扯下一个床单铺在地上,夏白把孟晴放上去,孟天佑立即踉跄地跑了过来。
可惜,他刚握住孟晴的手没多久,舍管就带着学校保安来了,强行把孟晴的尸体带走了。
孟天佑要上去抢,被保安一脚踹到墙上。
舍管那张皱巴巴的脸拧成枯菊,“怎么能把尸体留在宿舍,必须带走!”
接着她又抓住他们的错处呵斥:“熄灯了,你们怎么在女生宿舍?还想影响学校工作?”
其他人不敢违抗他们,只能看着他们把孟晴带走,在孟天佑的痛哭中。
蔺祥趴在窗口向外看,“他们带孟阿姨向停尸房的方向走了,停尸房的那些大体老师不会真的和我们猜测的一样,是死在学校的学生和老师吧?”
目前看来,是有这个可能,但还不能确定。
“有什么发现吗?”花昊明问夏白,又看向温秋。
温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是一提起刚才看到的东西,还是呼吸发颤,“我今晚又听到浴室有水声,过去看时,她背对着我,看起来好像正坐在地上洗澡,转头时,我才看到她胸腔里空荡荡的,身体前面一堆红糊糊的东西。”
蔺祥搓了搓手,非常想喝水压压,“一样,不过我看到时,她已经倒地了,所以看得更……直观。”
孟天佑现在还在失神,大脑可能没法运转。
最后三人都看向夏白,他们知道夏白是看得最清楚的,还把孟晴的尸体复原了。
都说尸体其实会说话,法医能通过尸体跟死者对话,发现很多线索。夏白就是法医学专业的,虽然他还没开始正式学习,但他看着已经算是半个入殓师了,可能也能发现什么。
夏白确实不负他们所望,说出让三人都惊醒的推论。
他从有这个结论的触发点开始说起,“我刚才说她很干净,就是因为她自己就是很干净,不是我帮她清理的,她干净到内脏都是干干净净的。”
三人立即想到孟晴身边那堆东西,确实,好像是干净的,虽然他们每个人都只是模糊地惊悚地看了一眼。
蔺祥:“夏白,你不是、不是要说……”
夏白:“她在浴室,开了花洒,坐在那里是在清洗自己的内脏。”
三人都惊住了,就连孟天佑都抬起了头,愣愣地看着夏白。
夏白又说:“温秋第一天晚上听到浴室的水声,应该也是她在洗澡。那天晚上她是正常地洗澡,只是洗得太过用力了,把皮肤搓破了,才会有血水。”
那得是搓破多少才会有那么多血水?
温秋对此是最有直观而惊恐的感受的,那天晚上好像浴室下水道还堵住了,第二天早上她去看的时候,浴室又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了。
蔺祥:“和宋明亮情况完全不一样啊,这是怎么回事?”
夏白说出关键,“你忘了吗,她有点洁癖。”
“是。”蔺祥想到在这个游戏里的第一个早上,孟晴看到孟天佑鞋子上有点脏,立即蹲下来给他擦,“不过不是很严重的洁癖吧,我看她对于餐厅里的油污也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孟天佑恍惚着说不出话,作为孟晴室友的温秋的话最有说服力,“她确实有轻微洁癖,也确实没那么严重。”
“一开始她是有轻微洁癖,看到孟天佑鞋子脏会去擦。后来,她去了停尸房,洁癖加重了,看到刚洗完澡的孟天佑都想用酒精湿纸巾去擦他,这还只是白天,在深夜里,就不是正常范畴了。”
三人都愣了一下。
夏白:“这洁癖被放大扭曲到恐怖的非人程度,她觉得不仅外面脏,自己里面也脏得难以忍受,所以从外向内地彻底清洗自己。”
蔺祥激动地说:“是这样!夏白你好厉害!”
这次花昊明没有在心里吐槽蔺祥是个夏吹,这确实是他们进游戏以来发现的最关键清晰的规律线索。
夏白看向旁边的孟天佑,最后确认,“我们说的对吗?她是有点洁癖?”
孟天佑笑了一声,又哭了起来,又笑又哭了一会儿,低下了头,“她原本是没洁癖的,她是一个餐厅的服务员,要怎么有洁癖呢?”
“后来,她跟一个有老婆的有钱男人生了我,那男人离婚了也没娶她,说她脏,他老婆也说她脏,那天她回家把自己关在浴室三个多小时,从那以后,她就开始爱干净了。”
“这样就干净了吗?这样就是一个有洁癖的干净人了吗?”他的笑声里略带嘲讽。
蔺祥听不下去了,他站起来说:“别人可以说她做小三品行有问题,我们可以说她自私,但是你这个儿子可没资格这样说她,她至少是个好母亲,没对不起你!”
他们都想到,第一次孟天佑被选中,孟晴吓得差点瘫倒,还是义无反顾地替孟天佑走进了停尸房。
今天白天,宋强问孟天佑要不要替孟晴去,孟晴已经异常了,还是喃喃着孟天佑不能去,又一次走进了停尸房。
他们不知道异化的人有没有清晰的思路,是否能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正常人类了,只想到孟晴第二次从停尸房出来时,空洞的眼睛看孟天佑的样子。
孟天佑呵笑了一声,“她生下我,她对我好,只想借助我嫁给那个男人罢了。”
蔺祥:“所以在恐怖游戏里为你担下生命危险?她替你死在游戏里就可以嫁了?”
“别说这些了。”类似的事和人花昊明在游戏里见多了,他叫停这种无意义的对话,“既然孟晴是洁癖扭曲异化,那宋明亮呢?”
夏白想了想,“可能是偷窥癖。”
蔺祥:“啊!对!对对对,很符合!”
“等下!宋明亮呢?”他又忽然说。
夏白说:“我刚才下去的时候,发现他正站在405门口。”
花昊明向外看了一眼,“他不在了。”
蔺祥:“昨晚他疯狂想进我们宿舍,宋强刚才害怕出事没上来,正在我们宿舍里!”
三人互看一眼,立即向宿舍外跑。
“夏白。”孟天佑忽然叫住他。
“嗯?”夏白茫然转头看向他。
一直低着头的孟天佑抬起头看向他,“我以前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说完这句话,眼泪顿时又淹没了他的脸。
夏白知道这句话对应的是哪一句,他“嗯”了一声,其他什么都没说,去追蔺祥和花昊明了。
前面蔺祥一边跑一边说:“没事的,他们应该都没事,如果出了什么大事,一定会有声音,像温秋那种尖叫。”
他想错了。
他漏了一种可能,想叫叫不出来。
宋强的嘴巴完全裂开了。
以他们无法想象的方式。

405宿舍内那个少年正说着孟晴的秘密。
听完后,宋明亮托着沉沉的脚步离开了。他下了楼,向着304的方向走。
那里有一个人,他的父亲,宋强。
一想到他那里,他浑身的血液就兴奋地涌动了起来。
很奇怪,以前他不这样的,以前他不想靠近宋强,甚至害怕见到他,想方设法地躲避他。
具体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记得,很小的时候,在亲戚朋友中过得不怎么样的宋强,就对他要求特别严格,动辄打骂。
他希望他能把每一分钟都用于学习,他希望他不要乱出去玩,不要乱交朋友。
刚上小学时,有一次他带着三个同学来家里玩。工作不顺利,疲惫回家的宋强,见他们正在家里玩闹,气冲冲地把他同学赶走了,还把他狠狠打了一顿。
他永远记得当时同学的害怕、震惊和看他的同情,也记得皮鞭打在他身上时火辣辣的疼痛。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同学会来他家玩,甚至在学校也没有同学跟他玩了,越来越多的同学在背后议论他。
当然,他也不会再邀请同学来家里玩,再也不,永远。
他把自己关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于学习,在一次次打骂中,越来越沉默孤僻,越来越怕宋强,打心底里抗拒面对他。
快到宋强下班时,如果他想上厕所,他会先开一道门缝,贴在门缝处看宋强有没有回来。
发现宋强没回来,他才会忙去洗手间。上完厕所,他依然会在洗手间门缝里看宋强有没有回来,如果很不幸,宋强回来了,他就一直坐在厕所,等着他离开客厅,他再出去。
有时候宋强发现他一直待在厕所,又会踹门把他骂一顿,打一顿也常见。
他认为他躲在洗手间是在偷懒,和他那些同事一样。其实,他只是不想面对他。
他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经常在他那个小房间的门缝里看宋强在不在,看他在做什么,只是抗拒面对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又不安心。
那个小房间像一个监狱,让他日渐孤僻阴暗,却也是他躲避怪物的安全港,那道狭窄的缝隙,就是他和外面世界最安全的通道,他害怕,又渴望。
后来,宋强靠着那张嘴,靠着溜须拍马,终于当了个小领导,涨了一点小工资,他们家生活改观了一些,他也终于在亲戚面前有了点脸。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开始对他有了另外的意见。他觉得他不会说话,觉得他不够活泼外向,以后没出息。每次在亲戚的饭桌上,在他同事来家里吃饭时,都会逼他敬酒说好听的话,并当众说他没用。
因他的经历,在他浅薄的经历里,只有有朋友有人脉,会说话的会来事,会讨领导欢心的人,才会有出息。不然就算他学习好,考上好大学也是白搭。
有什么很可笑的事吗?宋明亮觉得这就是世上最好笑的事。他小时候赶走了他的朋友,对他动辄打骂,逼他做一个听话没麻烦好好学习的乖孩子,后来,他又嫌弃他不活泼不会说话,不会热情地讨人欢心。
他说他给他起名为宋明亮,就是希望他做一个明亮耀眼的人。
可是,他做不了了。
他成为不了蔺祥那样明亮的人。
也做不了一个普通的,像孟天佑那种,有不招人喜欢的缺点,却因有一个对他深爱的母亲,而有底气张扬的人。
更成为不了,他最奇怪最渴望的夏白那样的人,古怪,也不爱说话,却有两个人无条件地护着他,安静地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让人不知不觉就把心神放在他身上。
他叫宋明亮,他不明亮。
他是个阴暗地躲在那个狭小房间,小心翼翼地窥探着他童年那个巨大的恐怖的怪物的人,早已日渐自卑、孤僻、阴郁、灰暗。
就像此时,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像魔鬼的嘴一样叫嚣着,想要和小时候一样,去看宋强在哪里,去看宋强在做什么,去更近距离地看宋强在想什么,去更深入地了解宋强。
这样他才会安心,安心地沉溺在内心那个黑暗狭小的房间里。
宋明亮一步步靠近宋强,他看到宋强长着嘴应该是在说什么,他听不到,他只鼓噪着靠近他,再靠近一点,再看清楚一点,看到更深的地方。
彻底看清了,和以前一样在狭窄逼仄的视角里。
蔺祥腿长跑得比花昊明还快,他第一个来到304宿舍门口。
本以为没什么事的他,僵立在宿舍门口,这次他没有呕吐,眼睛却满是惊骇。
花昊明第二个到,也惊讶地站在了门口。
夏白因孟天佑耽误了一下,第三个到,看到两人这样站在门口就知道出事了。
两个超过180cm的男生站在门口,几乎就把宿舍那个小门堵住了。夏白从他们中间推开一道缝隙,从狭窄的缝隙里向里看,也微微怔了一下,和他们一样说不出话。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少年,爬到了宋强的身上,抱着他,将头伸进了他的嘴巴里。
舍管很快带着保安赶来,将宋明亮从宋强嘴里拉出来,把已经死亡的宋强带走。
尸体从他们面前被抬走时,他们都知道,如果宋强真的被带去停尸房,他一定也会成为嘴巴被缝起来的大体老师。
不得不缝了。
温秋从楼上下来时也看到了,惊得立即扶住楼梯扶手。
同楼层好几个宿舍门缝都开了一道,有好多双眼睛在门缝里偷偷地看,但没有一个人出来,好像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温秋慢慢走过来时,脸两侧全是鲜血和露骨长痕的宋明亮正好晕倒,头发濡湿黏腻,黑红一片。
她又吓了一跳,忙问:“温冬!温冬呢!温冬在哪里,他没事吧?”
花昊明:“去宿舍看看。”
所有玩家都聚在了夏白他们的312宿舍。
他们回来时,温冬已经躺在床上了。夏白记得他听到尖叫时,温冬正拿着一个镜子,此时镜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花昊明将宋明亮捆起来了,用他那夏白第一次见的白色软剑。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但所有人都没有睡意,气氛沉默而压抑。
今晚一下死了两个人,每个人的死都还是如此诡异而惨烈,不仅对第一次进游戏的几个十几岁男生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惊悚冲击,对已经进过游戏的两人来说也不轻松。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死者的血,死亡和血腥气到现在还缠在他们身上。
花昊明第一个打破沉默,他带头让他们几个从压抑的情绪中走出来,将精力放在通关游戏上。
“看来,宋明亮符合夏白说的偷窥癖。”他说:“即便他目前还对不上戴良远说的把自己折磨死,但我觉得这个方向是对的,也属于疯了范畴,还撑……害死了宋强。”
“对。”蔺祥抹了一把汗湿的脸,“孟晴是洁癖,宋明亮是偷窥癖,所以每个进过停尸房的人,身上的癖好都会被无限扩大扭曲,最后把自己或别人折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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