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捡尸人—— by芷衣/浮安衾
芷衣/浮安衾  发于:2024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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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夏白也看了,王薇没有在舞台上逃窜,她只是恍惚地看着他们这边,眼里聚了些神,似乎是想说什么时,坠入了地道。
“会长,我不会去整容。”
“夏白学弟,我也相信你说的。”
“我要干干净净的。”

第50章 华宁电视台10
一间一百来平的方形演播室,门一关,四面墙上被大屏幕完全覆盖,上面满是鬼言戾语,围出了一个血腥的舞台,在三个评委和厉鬼的凝视下,练习生们脚踩一层层鲜血,有的装着死人的五官,有的剖开自己的技能,用尽浑身解数,逗他们笑,求自己生。
最终,下等组的练习生,只剩下12个人。
夏白、钟子仓、张润月、四个整容的人通过了考核。剩下的17个人,只有5个在高压中,完整地完成了自己创意不错的节目,通过了考核。
剩下12个人全死了,其中有6个志愿者。
加上中等组的宋晨凯,来这里的志愿者13人,死了7个人,只剩6个人。
“今天的表演很精彩。”在一众练习生的极度疲惫中,制作人心情不错地站了起来,他嘴上被溅了一滴血,笑起来时下耷的嘴角僵硬地向上提,笑得瘆人,“单人考核表演圆满结束,感谢各位观众的观看。”
四个屏幕消失后,所有疲惫至极的练习生们都松了一口气。血腥气依然浓重,他们身上好像都有沾上了许多,但是紧绷了五六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松了一下。
之前一直绷着,此时好几个一直站着的下等组练习生,站麻的腿一下瘫软了,他们互相扶着,才没在三个评委面前瘫倒。
制作人拿着名单开始宣布这次的考核结果:“这次单人考核表演,B级三人,分别是杨眉、凌长夜和夏白。C级一人,尤莫寒。D级一人,石丹凤。恭喜以上练习生。”
“剩下21个练习生全是E级,希望这些练习生再接再厉,毕竟下次单人考核E级的会全部淘汰,同时下次评级会更加严格。”
刚在高压中得以喘气的练习生,顿时又痛苦了起来,压抑至极,无法呼吸。
“目前,上等组全员通过,依然是7个人。中等组淘汰6人,还剩7人。下等组淘汰12人,还剩下12人。”
“下周日我们即将进行团队比赛,比赛规则明早再说,这一周辛苦了,今天大家就休息吧。”
这可能是节目组目前为止唯一一点温情了。没有公布具体比赛和评分规则,让他们好好休息小半天。
考核彻底结束,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他们全都没吃午饭,但这个时候餐厅也没开门,虚脱的很多练习生都没力气下去了,直接坐在了演播室,怔怔地看着染血的舞台,也有几个再也不想闻这里的血腥气,拖着疲惫的躯体去旁边的练习室。
“夏白弟弟,你今天表现好棒。”杨眉凑到夏白身边,丝毫不吝啬夸赞,“我和队长都看呆了。”
夏白转头看向凌长夜,凌长夜道:“恭喜。”
夏白盯着他,惊讶地说:“你还会看呆吗?”
凌长夜笑了笑,“他胡说。”
“……”
夏白“哦”了一声,似乎是不想说话了,走着走着,又靠近了他。
“队长,你说的对。我不该告诉他们,他们整容用的是死人部位。”他站在他身后小半步的位置说。
凌长夜慢半步,转头看向他,见他不再是单纯的呆呆,眼里还有一层黯淡的恍惚。
他知道夏白具体指的是谁。原本和夏白一个志愿者小组的王薇,昨天是可以整容的,如果她整容,至少在这场考核中就不会丧命了,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去整。
夏白大概以为,她不去整容和他说这件事有关。
凌长夜没直接说他,而是说:“我看你们会长很自责。”
杨眉听到后,忙把一条手链递给他,“王薇当时拿它跟我换牛奶,你把它给你们会长吧。”
“王薇当时说,她相信你们队长,她不会去整容。她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对会长的支持,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看到他瘦了许多,嘴上都起皮了,就想给他找瓶牛奶喝。”凌长夜补充了当时王薇说的话。
没有添加什么,也没有少说什么,只是客观地复述。
杨眉连连点头,他在游戏里见惯了死亡,对王薇的死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当时王薇来找他换牛奶时有些紧张,一瓶牛奶而已,他可以直接给她,见王薇那么紧张,怕她为难,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她,想着离开游戏再把手链还给她,没想到没有机会了。
他觉得王薇喜欢钟子仓,只是这份喜欢在最艰难的死地刚生出,还没来得说出口就凋零了。
这条还不回去的手链,给钟子仓是最有意义的。
夏白看着那条手链,很快就想明白了,他本是情绪很淡的人,拿着手链去找钟子仓时已经恢复如常了。
他把手链递给钟子仓。这是一条星月手链,手链中间是一个月亮,两边是一颗颗小小的黄钻星星,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钟子仓宽大的手掌握着它,就像是握着星河光芒。
钟子仓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垂眸盯着手链,眼里的情绪看不分明。
夏白没打扰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知道钟子仓曾握过王薇的手,但他从未知道钟子仓是不是喜欢过王薇。
因为,他实在是个好会长,很会关心照顾同学。
但是,他一定记得那瓶热牛奶。
夏白得了B级后,就有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在自己的房间里洗了一个热水澡,演播室的血腥气才真的离开了他。
洗完澡他们去吃了晚饭,很默契地,吃饭时没人说和这场游戏相关的,难得的喘息时间。
餐厅里不多的说话声,都是聊游戏外的事,夏白还看到石丹凤和尤莫寒在拿着他们孩子的照片,满脸带着笑容说着回忆着什么。
见夏白看他们,他们非但没隐藏,还拿着照片来到他们这桌,礼貌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把照片给他们,主要是给凌长夜和杨眉看,“你们见过他吗?”
夏白看到那照片微微愣了一下,他什么都没说,低头吃了两口白饭,才看向凌长夜。
凌长夜好像没什么反应,问:“这是?”
尤莫寒说:“这是我们的儿子。”
凌长夜摇了摇头,夏白听到后又愣了一下。
照片上的人长得有点像尤月,而且社长就姓尤,可是他说是他们的儿子。
凌长夜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确实也没见过尤月两面。尤月到他们放映厅时,凌长夜已经进电影了,后来尤月进电影后,两人也没见过面,只有离开电影院时,他们可能见过一面,不过尤月时常低着头,凌长夜可能没看到她的脸。
夏白不确定,而且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他对半月团这两位也不了解,便低头吃白饭,什么都没说。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尤莫寒和石丹凤也没露出失望的表情,笑了笑就离开了。
这让夏白想起来,现在是他问凌长夜和杨眉,关于他爷爷的好时机。这两位一个是攻坚队队长,一个是进游戏很多次,积分排行榜第一的玩家,连半月团的社长都找他们寻人,他怎么能浪费这么好的资源?
吃完晚饭,夏白把两人请进了自己的房间。
凌长夜直问:“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
夏白对他看出了他的心思,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顺势拿出镇尸符和驭尸符递给他们,“你们之前在别人那里见过吗?”
“见过!我见过!”杨眉激动地说。
夏白立即看向他,“在哪里?”
杨眉:“花昊明那里,他说他从一个傻子那里买来的!”
夏白:“……”
十万块钱一张果然是便宜了。
他又看向凌长夜,凌长夜摇头,“没在别人那里看到过,这是谁的?”
上次骗他被拆穿,夏白这次老实了,没再隐藏,把他爷爷还有喜神的事跟他们说了。
“如果说你爷爷是从游戏中带出的喜神,那他绝对不简单,这样的人游管局应该有记录才对,一点没记录,有点奇怪。”凌长夜说。
夏白:“我爷爷非常低调,他一直住在闽石村,可能没进过几场游戏。”
这也能说的过去。
凌长夜点头,中指指腹慢慢抚过镇尸符,分析道:“如果喜神是他在游戏中带出来的,既然他能活着带出来,说明游戏通关了,没法再进去了。喜神回到游戏中,应该还会回到他们原本待的游戏世界,你进不去。”
夏白坐到了床边,有点失落。
凌长夜坐在沙发上,没多说什么。
他知道夏白应该想到这一点了,只是不想接受罢了。
凌长夜扫了他一眼,夏白低头坐在床边,脸上是灵魂不在家的呆,但是灵魂离家出走时漏了一点悲伤在家,压下了他的睫毛,又留下一片阴影。
凌长夜在睫毛的阴影下多看两秒,“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是游戏里的npc,有些npc是移动的,他们原本的世界不在了,游戏为物尽其用,可能会让他们到其他游戏中。”
“唉?他们可能在其他游戏世界打工?”夏白立即抬起头。
凌长夜点头,“如果游戏不继续用他们,为什么要把他们回收?”
“对!”夏白站起来,看起来灵魂回家了,“我还是要努力地去找他们啊。”
杨眉立即说:“我帮你找,有照片吗?”
夏白掏出家谱,“没有照片,但是我给他们画了画像,你看。”
“……”
夏白跟杨眉讲起了他的家谱,杨眉看得连连惊叹,越看越移不开眼,他忽然呢喃了一句,“好羡慕哦。”
夏白呆了呆,见他沉默地盯着家谱看的样子,忽然问:“杨眉,可以把你的尸体给我吗?”
杨眉愣了,愣了好一会儿,笑着说:“可以啊。”
没想到他直接答应了,夏白看着更呆了。
“不过我很难死啊,弟弟你有生之年可能得不到我的尸体了怎么办,要不……”杨眉转头看向凌长夜,又摇头,“算了,他是个老不死的。”
“……”
凌长夜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头也不回地说:“就是因为你很难死,所以你才答应得这么快,这份承诺没什么重量,就跟我这个死不了的一样,他问我我也答应。”
夏白就随口问了,“凌长夜,你愿意把你的尸体给我吗?”
凌长夜半转头,笑着看向他,“愿意。”
他说“愿意”就跟说愿意跟夏白一起去喝酒一样。
杨眉:“果然一点重量都没有。”
可是,他们说的都被游戏判定为有效了。夏白摸着手机面容呆滞,他就这样签了攻坚队队长和积分排行榜第一的两个大佬?
他们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房了。
夏白盯着游戏app多出来的两个预备死尸看了好一会儿,点了下聊天软件,手机进了游戏后就没有网了,只能打开游戏app。
夏白想了想,掏出了一个宝贝。
凌长夜洗完澡,正要躺到床上时,动作忽然停住了。
他面不改色地垂眸,看到一只灰紫色的鬼手正从床底伸出来,阴冷的气息逼得他脚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武器正要被调出来时,鬼手张开,露出里面的一张小纸条。
“……”
见他没动,鬼手拽了拽他的睡裤,让他拿纸条看。
凌长夜捡起纸条,上面写着:“生效了。”
他知道什么生效了。
找出笔回了一个“嗯”字。
过了一会儿,鬼手又来了,“你在这个游戏里好像没那么开心。”
凌长夜愣了一下,过了几分钟才回:“第一次吹哀乐,第二次念追悼词,能开心?”
鬼手又窸窸窣窣地来了,“没想到你还会吹唢呐,还吹那么好,我听过《哀乐》。”
凌长夜盯着纸条看了好一会儿,回:“机缘巧合学了下。”
夏白也盯着这张纸条多看了会儿,凌长夜经常一副闲散贵公子的样子,真的不像是会吹唢呐的。
从和谐电影院得到的鬼手奖励非常好用,转道去了杨眉的房间,问杨眉:“队长有什么亲人去世了吗?”
杨眉很快回:“爸爸啊,你竟然不知道?”
夏白茫然地回:“我该知道吗?”
杨眉一点也不体贴鬼手的辛苦,只回了:“……”
夏白错怪他了,他又回了好长的一张纸,一次性把夏白的疑惑全解答了。
“你竟然不知道?队长的妈妈是女首富啊,你以前竟然没在网上喊过妈妈吗?没看过队长爸爸去世的新闻?队长的妈妈原本只位美太太,家业是队长的爸爸的,大概七年前吧,队长的爸爸消失了,半年都没找到他的任何痕迹,后来被认定死亡,办了葬礼。好多亲戚盯着他们的家产,没想到大家都以为是娇妻的队长妈妈,比爸爸手段还厉害,不仅守住了家业,还成了女首富。队长一直不太相信他爸爸死了,到目前还没放弃寻找。”
夏白躺到床上,盯着打在墙上的一簇光看。
石丹凤和尤莫寒在寻找他们的儿子,他在寻找他们家的喜神,凌长夜在寻找他的爸爸。
那么多人在寻找的路上,在这艰难的世界里。
这一晚上,练习生们沉沉地睡着了,即便噩梦还是会出现。
有的人记得很清楚,在梦里经常出现的东西。
还有一些人,在梦里渐渐忘了很多东西,曾经熟悉的东西开始模糊。
胡弈航半夜又坐了起来,茫然地坐在铁架床上,过了好久才转头看向对面床铺,那里空荡荡的,他眼里更加茫然。
廖曼妮半夜被吵醒,看到搬到中等宿舍的光头正喝水,她盯着那瓶水好久,茫然地舔了舔唇。
冯胜在睡梦中一直抽鼻子,梦里妈妈带他逛公园,问他:“公园的桂花香不香?妈妈最喜欢花香了。”
在妈妈的着急中,他抱着头蹲下了。
他好像感觉有什么在他身体里流失,非常重要的,他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
妈妈最爱的是什么?
周一早上五点。
所有练习生在铃声中起床,结束了短暂的休息。
【请所有练习生到演播厅集合。】
在去演播室的路上,夏白被胡弈航撞了一下,胡弈航立即跟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前面有人。”
道完歉他就走了,走到负一层,四处张望。
夏白跟凌长夜和杨眉说:“他有点奇怪。”
“是的,我看到他直直地撞到你身上了。”杨眉说:“他换了死人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看不见了?”
“他能看得见。”凌长夜看向犹豫地走进演播室的胡弈航,“他只是看起来不认识夏白了,好像没进过演播室。”
“也不是。”凌长夜摇头,“他应该知道演播室,但是觉得陌生。”
三人有意放慢脚步,观察着整过容的玩家,在他们身上都看到了或多或少的茫然。
看到冯胜就要过来了,凌长夜手里出现一瓶香水,在他面前的楼梯扶手连喷好多下,冯胜经过时,用力地闻了闻,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茫然。
他也还有嗅觉,但他对这个味道也是茫然。
杨眉:“怎么回事啊?他们的视觉和嗅觉都在,但是不记得了?还是他们的视觉错乱了?”
夏白想到钟子仓说过鬼借助五官入侵,“是眼睛主人的视觉取代了胡弈航的视觉,胡弈航现在脑袋里全是眼睛过往看到的东西,而自己过往看到的东西都不在了?”
杨眉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他不能想象这会变成什么样。
对于一个视力正常的人来说,人生就是由他所看到的一切组成的吧,他获取的一切都离不开眼睛这个窗口,知识、感情,所有。
如果被另一个人的取代了,这个人算是哪个人?
“不对。”不等凌长夜开口,夏白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按照我们猜的,他们脸上换来的五官,很可能是以前的练习生身上的,以前的练习生会对演播室很陌生吗,会对香水的味道这么茫然吗?”
凌长夜:“制作人来了,先进去,回头再说。”
和上周一早上一样,他们在演播厅集合,是为了说这周的比赛。
制作人依然站在评委中间,左边是颜值和笑容都无可挑剔的才艺指导老师,右边是手握血鞭的形体老师。
“这周日就要进行第一次团体赛了,我先说一下比赛规则。团队赛在三个组之间进行,三组每个练习生都要参加,按照上等组、中等组和下等组的顺序依次上台表演节目。每一组表演完后,评委和观众会对该组表演进行打分,三组表演结束后,按照分数诞生新的上等组、中等组和下等组。”
“三组的淘汰规则之前我已经讲过了,新的下等组淘汰本组末尾30%且不少于两位练习生,中等组淘汰10%且不少于1个练习生,上等组不用淘汰。”
“至于团队赛的评分标准,基础的还是颜值和才艺,颜值不用说了,还是占比60%,才艺就是对你们组的节目评分,相信这次你们已经看出来了,包括节目的创意,节目的表演完整度,团体赛还有小组的配合度等。”
制作人说完规则和安排,和以前一样问:“对于这周日的比赛还有什么疑问吗?”
一个下等组的练习生问:“如果我们组在团队赛中是第三名,还是下等组,30%就是3.6个人,这是要淘汰几个啊?”
制作人:“四舍五入,淘汰四个。”
“淘汰本组末尾的练习生,末尾是怎么排的?组合赛中,还有单人投票或评级?”
制作人:“这是个好问题。确实是。团队赛中的成绩很大一部分是由单人成绩的汇总,毋庸置疑的60%颜值就是,剩下40%的才艺,才会考虑团队配合效果。”
“所以,基本上,你们团队成绩出来时,单人成绩差不多也出来了。除此以外,我之前提过的观众喜爱度,也会在成绩中体现,节目最后,观众会根据你们的现场表现等,选出他们最喜欢的三个练习生,每个练习生一票。单人颜值分数和获得的票数,是影响小组内部淘汰顺序的唯二因素。”
所有练习生都是一愣,制作人不知为什么,说的比较复杂,可是条分缕析,团队赛的评分标准可以总结为一点:颜值更重要了。
“单人颜值”这一项,首先汇总后直接影响小组成绩,同时在练习生们最关心的致命淘汰顺序中是单独一项决定因素,这还不止,其实它还间接影响“观众喜爱度”,观众投出去那一票,很难不受颜值影响。
“那才艺表演……”
制作人打断那个出声的练习生,“才艺表演占你们小组表演成绩的40%啊,同时观众投票是根据你们现场表现来的,主要不就是你们的才艺发挥吗?”
当他们是傻子呢。
只有杨眉没听出来,他说这么复杂,就是让颜值实际比重上升听起来合理化吧?
“要是没什么问题,你们就去准备小组表演吧。”制作人说,关上了他们质疑的大门。
游戏规则不是他们能改的,练习生们无奈又悲愤地各回各自的练习室。下等组和中等组尤其沉重,他们都知道,淘汰就在他们两个组。
下等组练习室里,钟子仓像以前一样组织大家,“早上大家先想一下有没有好的节目创意,等吃完早饭,我们一起讨论,最好午饭之前我们就确定好节目,从下午开始训练。”
他依然在稳定地鼓舞大家的士气,“我知道上等组很强,但是单人考核已经证明,我们和中等组没差多少,不算整容的,我们淘汰率低于他们,所以,我们至少超越他们的可能很大,成为中等组,这样我们就能少淘汰三个人。”
这时,大家都没意见,都想好好配合,好好练习节目,但吃完早饭就变了。
吃早饭时,他们注意到中等组两个E级练习生没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竟然现在就去找形体老师整容了,其中包括一个上周已经整过的。

“这要怎么比啊?”连情绪一向稳定的张润月都有点绷不住了。
周一就去整容了,他们一起卷死在这个游戏里是吗?
钟子仓表现得很平静:“团体赛的新规则又把颜值的重要性提高了,他们这么做不奇怪。”
张润月:“可是,很明显,整容的人都出问题了,他们竟然还这么迫不及待地去整容。”
“出问题总比死了好。”钟子仓对整容好像看开了,“单人表演考核已经证明了,整容就能保命,多少人在演播厅后悔没整容,现在不去的话,过几天可能又被高等级练习生抢走机会。”
张润月转头看向钟子仓,佩服他此时还能这么冷静地分析这些。
但是,下等组的其他人没他这么冷静,吃完饭,中等组又有两人去报名整容了,他们也没心情讨论小组节目。
钟子仓见大家关心的只有整容,想了想,直接问胡弈航:“你愿意跟大家说说,你整容的后遗症是什么吗?”
这是所有下等组玩家都关注的事,这下他们统一了,全都看向胡弈航。
胡弈航看着钟子仓有些茫然。
钟子仓:“你是不是对我很陌生了?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胡弈航点头,他坐在墙角有些害怕的样子。
钟子仓观察着他,温声问:“你是不是在遗忘什么?”
胡弈航又点头。
钟子仓继续问:“你能不能趁着你现在还没全部忘记,跟我们,跟我们这些你的同学和伙伴们说说,后遗症到底是什么,具体是怎么情况?”
胡弈航是从和平医学院来的志愿者,是来电视台救援的志愿者,他原本的眼睛有些阴沉,他不是一个平静的人,第一次在宿舍质问钟子仓的人是他,跟钟子仓说整容是他自己的事,不用钟子仓管的也是他。
整容后他有了一双会笑的眼睛,他顺利通过了单人考核,他变得茫然又安静,有点失魂落魄,下意识寻找他熟悉的人。
钟子仓:“你能告诉我们吗?”
他说:“能。”
在具体说之前,他莫名说了一声:“我叫胡弈航。”
周围的人都是一愣,夏白说:“你叫胡弈航。”
胡弈航看了一会夏白,这才说:“一开始是混乱,我的记忆有些混乱。”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有他的记录,“你们看,我写着,第一天晚上就记忆混乱了。这是我第二天早上总结的,混乱的都是我看到的,眼睛看到的。”
第二天胡弈航就察觉到有问题了,他怕自己思维混乱,记不住,就用小本子记下来了。
前两天都是混乱和模糊,后面开始遗忘。
【我不知道是不是遗忘,就是忽然消失,像是自我的拼图一点点裂开坠落,所有和“看”和眼睛有关的一切,从我的脑海,从我的身体消失了。】
【自从这双眼睛安装到我眼眶里以后,它在吸收,他在吞噬,关于我“看”到一切,我的灵魂要被它吞噬了,我快要没有我了。】
练习生们再次看向他那双美丽的眼睛,心底涌出一股股寒意。
所以,这双眼睛在吞噬胡弈航关于“看”的一切?
人的记忆,甚至于说人的自我,和“看”有关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视力正常的人从睁开眼睛看世界,到长成完整的自我,都离不开“看”,当他看到的所有一切都将会被这双死人眼吞噬,那他还剩什么?
他们明白胡弈航一开始为什么要说他是胡弈航了。
他怕自我被吞噬完了,他可能就不是他了。
“那廖曼妮换的是嘴巴,她是?”一个练习生自问自答,“她是被那个死人嘴巴吞噬了所有‘尝’的一切。”
“尝”到没有“看”到的对人影响大,但又何尝不是人自我的重要组成部分?
另一个练习生说:“冯胜换的是鼻子,他被吞噬的是和‘闻’有关的一切。”
“闻”也是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们看向练习室另外三个整过容的人,他们有的沉默,有的点头,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那,今天还有第二次去整容的,那岂不是……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啊?”
夏白:“变成才艺指导老师那样。”
从头到尾完美的才艺指导老师,不论面对什么事都只会笑,不是她表情管理绝佳,不是她情绪稳定,她已经没有多少情绪了,自我严重缺失,只有一双会笑的嘴巴。
她是留下来的,还能参加节目的,可能还有更多比她惨的人。
多次整容会变成什么样?
会变成一个美丽的僵尸。
即便会笑,眼波会流转,会跳舞,依然是一个美丽的僵尸。
一个美丽的躯壳。
原来这才是整容交换的本质,用内在的自我,换外在的美丽。
下等练习室一片沉默。
钟子仓一个个看向他们,“你们还想整容吗?如果是吞噬自我,就算能离开游戏,治疗玩家能恢复我们的面容,不一定能恢复我们的自我。”
“可是,不整容,我们可能会死啊!”一个练习生崩溃地大喊。
钟子仓依然很平静,“我们就不能靠节目赢吗?我们就赢中等组好不好?”
“怎么赢?中等组已经有两个人去整容,还有两个人去报名了,现在至少两个人已经整完了,他们组除了尤莫寒,全都是整容人啊。”
钟子仓又做了相同的事,这次他征得胡弈航的同意,把他记录的小本子给所有练习生们看,把整容的结果摊开给他们。
不容他们不信,他们只要跟同组整过容的玩家确认一遍,就能证实他不是危言耸听。
钟子仓问尤莫寒:“尤社长,我们两组都不再整容,就凭才艺节目定胜负,怎么样?”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尤莫寒想了几秒,“我努力试试。”
整容暂时停了一天。
下午他们终于能稍微静下心来,好好讨论他们的比赛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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