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沉寂了下来,宋云谏看着他们的反应,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守得下来的,势必会闹大,但他希望兰财里的学生不要太关注这些,不要影响校园秩序就好。
“我说完了,你们是不是要相信,全取决于你们自己,”宋云谏提起粉笔,“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完整的解释,之后我不会就相同的问题再给予任何解释,清者自清,你们也可以怀疑是我在做什么手脚,但了解我背景的同学应该知道,我没有那个能力。”
整节课下来,学生们都在提问,这件事发生在课堂上,不然宋云谏就不会选择在课堂上澄清这件事了,不出意料,视频很快被上传到网上,和那个女人的澄清视频放在一起,掀起了一场大风浪。
相关网友的评论也是五花八门,有人揣测这件事的蹊跷之处,有人阴谋论说法各异,公道自在人心,可有时候这人心,真不如意。
宋云谏关掉了手机。
上面的领导也就着这件事约谈了他,有傅靖琛给他充当后台,他们也没拿自己怎么样,不过就是问些话,然后就放他走了。
“怎么会突然想到澄清这件事?”王琳也在不解,“你之前都不说。”
他的确不该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但闹得这么大,宋云谏也不是很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他又要成为风暴的中心了,日子刚平静没多久。
“怕有些人觉得我不配做他的老师,”宋云谏说:“这对教育他们很不好。”
“学生就不说了,那个污蔑你,自称是被伤害的原配,她也发了声明,承认自己的罪行?良心发现了?”
“不知道。”
王琳摇摇头说:“我觉得不可能,肯定是有什么事儿是我们不知道的,宋老师你一定要小心。”
宋云谏说搞他的人势力很大,她怕这又是什么手段,但这次她想多了。
“不过你主动澄清解释这件事是好事,不管怎样,有些学生还是有判断能力的,这对于你以后的影响是好的。”
“嗯,”宋云谏看着窗外的风景,“静观其变吧。”
离校之后,宋云谏开车回去。
这一整天网络上铺天盖地地充斥着他的澄清事件,资本的力量的确是不可想象的,后台的运作能力强悍,现在几乎每个人都会刷到这件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他总觉得陌生人的眼光都在异样地打量自己,莫非是认出来了?但也没太纠结这个问题,他今天没有收到傅靖琛的任何消息,从早上醒来他就不在,他知道他忙,但平时也不会忙成这样,想来是因为昨天。
他们俩在干什么?
莫名其妙地就针锋相对了起来?这算吵架吗?算的话,他昨晚的欲望嚣张成那样,缠着他一整夜又是什么?
摸不透,如果是吵架,他自己心里也赌着气呢,宋云谏丢掉手机,开车回到了公寓。
谭明也看了那个视频,缠着他问些有的没的,都是学校里的人问过的了,宋云谏就说是自己想开了,想澄清,谭明说这是对的,也是好事,宋云谏草草应付了他也就回了房。
他今天起得太晚了,以至于他回到家里时也是精神充沛的,他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又打算出去散散心,没有告诉谭明,自己去了健身房。
健身房里的人不多,收银台的小妹告诉他他们老板这两天都没来,回老家去了,宋云谏本身也没有在意,只是很多人误以为他跟老板有什么交情,都会跟他知会他们老板的动态。
宋云谏站上了跑步机,速度调的低一些,他在上面慢走,心里却不受控地总想到昨天的事。
没在跑步机上待太久,宋云谏就下来了,这次连汗也没有出,他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但他也是个容易多想的,他很讨厌冷战,可要说他跟傅靖琛这次是冷战,昨夜的热情又怎么解释?那么久的纠缠。
就在走出健身房大门的那一刻,宋云谏撞见了一个人,他的神情顿时变得复杂,来人不是别人,是那个很久很久没有来打扰他的程修。
“一个人?”程修迎面而来,自然而然地跟宋云谏说话,对方也没马上抬脚离开,但表情对他显然不是什么欢迎。
宋云谏没应声,上次闹得很难看,他还以为程修不会再出现,没想到胆子那么大,还敢私下里来见他。
“你的澄清视频我看了,”程修说道:“抱歉,之前一直误会你了,看来宋老师很是无辜呢。”
宋云谏站直身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管上一次二人闹得有多难收场,人家敢撞上来,他也没什么怕的,平静地问:“程老板这话听着不像是信了我。”
程修低头笑了一声,抬眸望着他:“喝一杯?”
宋云谏果断:“没空。”
程修啧了一声,双手插兜,他气质还算不错的,此时的眼睛里也没有之前对他宋云谏的那份狂热,像是被警告之后的收敛,他感慨道:“云谏,咱们认识这么久了,就算做不成恋人,朋友也没得做了?要这么狠?”
宋云谏敞亮地说:“不是我不要跟你做朋友啊,程老板对我的所作所为像是把我当朋友吗?”
程修不觉有错地问:“我连喜欢你也不行了?我想追你也不是什么罪过吧?”
“那倒不是,但您忘事很快啊,你忘了在人前如何逼我的?忘了在人群里如何宣扬我跟你的关系的?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着正经的念头对我,您忘了,我可不敢忘,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云谏,”在宋云谏要抬步离开的时候,程修叫住了他,他看着宋云谏的侧影,叹口气道:“我知道我之前的做法欠妥当,但我是因为喜欢你啊,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问题了,我们重修旧好不行吗?你真要跟我这样生分?”
“重修旧好?”宋云谏听得一个新鲜的词,甚至想不明白程修此行的目的,“程老板想跟我当朋友,还是借着这个理由再给我耍一回花招?”
“话别说的这样难听……”
“我没有说难听,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宋云谏顿了顿,“还有,你不知道我跟傅靖琛的关系吗?这样还要来招惹我?”
“你别再拿傅靖琛压我了,你跟傅靖琛不是那种关系,我已经知道了。”
“你凭什么说不是?”
程修执迷不悟:“你还要骗我?傅靖琛身边没人,你是的话他怎么不承认你的存在?还有,你知道傅靖琛跟娱乐圈的一个小明星玩的有多花哨吗?也许你跟傅靖琛是认识的,也许你们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但你真觉得自己能跟他长久吗?怎么可能,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宋云谏本来就憋着一通没处撒的火气,他步步紧逼,跟程修争执了起来,“说啊,你说我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跟傅靖琛没有未来?你见过他玩的花哨了?哪只眼睛看见的,跟我讲讲。”
宋云谏一连窜的质疑把程修问懵了,他瘪瘪嘴说:“圈里人都知道,别人说的……”
“又是圈里人,您圈子真大,别人的嘴真厉害,程老板听风就是雨,到我面前耍什么心眼?”宋云谏嘴上不饶人,“你听好了,我跟傅靖琛的关系不介意告诉你,就在昨晚,我还跟他翻云覆雨弄到凌晨才睡上,你没必要在我面前玩这些低劣的手段,你救我妹妹的情我已经还给你了,我不欠你什么,如果你再敢说一句傅靖琛的是非,我不介意做那吹枕边风的小人。”
他今天看起来状态有点急躁,一番话将程修彻底打懵了,程修一时哑口无言,只能盯着他上下打量,一句声也没了。
“不要再来纠缠我,我跟你没关系,今后不要让我看到你,你忙你的事业,这半年来,就当我们没认识过。”宋云谏说完,转身离开,身后没有传来脚步声,程修没有跟过来。
他本来是有一点怨恨的种子,但被程修挑得更加火大,他知道不该把程修的话当真,但就是觉得烦躁,为了堵住程修的嘴什么话都能说。
回到公寓里,看见手机里也是一条消息没有,春宵一度之后,傅靖琛就像失去了联系,从哪方面看都像是行骗成功后跑路的意思。
骗的是他的色。
夜晚,宋云谏躺在床上,沐浴之后的他仍然没有困意,这算什么?他跟傅靖琛完了?
他今天的思绪一直被那个男人牵扯着,他昨天被抱着在沙发上吻,被他“下”了几次象棋,几次险些越过雷池,但都蜻蜓点水地掠过去了,傅靖琛忍到青筋凸起,他的手面,脖子,乃至于太阳穴,都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他不让自己好过,宋云谏自然也不能让他太好过,他看着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狂隐忍,看着他面色充血,他们像是自残一样取悦且挑衅着对方,没人规定了不能突破界限,但准则和输赢在他们自己的心中。
谁也不甘愿低头。
宋云谏的手不自觉地伸进了被褥里。
闭上眼。
他吻技好,但其他方面可不行,傅靖琛呢?性冷淡?他像吗?怎么都像是个身经百战的,否则哪里想得出那么多为难人的花招?程修说什么,他和小明星玩的很花哨?会吗?那些小明星……能像自己昨天晚上带给他的那种癫狂感吗?
“嘟嘟——”
手机在枕边震动了两声,宋云谏睁开眼睛,他拿过手机,一整天没有联系的人此刻终于有了消息,傅靖琛发给他干脆的两个字:下来。
凭什么?他不要。
他就是不要下去,他不想见他,他今晚不见他,明天也不要见他,任他尝尝自己这般不确定的滋味,才知道下次不能在热情之后玩冷战。
宋云谏扔了手机,但他脑海里没放过傅靖琛,他拉着他坠入深渊,自给自足一场云雨。
片刻后,宋云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指尖无力地搭在床沿,脑袋边是仍在震动的手机,傅靖琛给他打了电话,但他却看也不看一眼。
事情在网络上发酵得厉害。
在清晨的时候,宋云谏就被谭明叫起,让他上网看看去,昨天还阴谋论的网友们今天突然一致改了态度,全都是站在他这边的,评论变得格外和谐,都是在为他打抱不平,偶尔一两条揣测他的也不见了踪影,原因是又有了另一条消息放出来。
那个诬陷他的女人又发了一条视频,讲明白说她是如何被人买通的,她一句都没提彦文修的名字,但所讲的没有一句虚言。
一夜之间,宋云谏的世界变了天。
学校里的人也是,大早上碰见的人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和当初他第一次到学校来的情况一样,他们的眼神都透露着对他的关心和愧疚,流露出久未曾见的热情。
这让宋云谏浑身不自在。
大家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导致他非常不安,他已经落进深渊很久了,奈何一个晚上的时间,众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就像做了一场冷汗直流的梦。
上面的领导见了他也是笑眯眯的,纷纷热情地跟他谈起流言的事,向他道歉,说什么不要他介意,原谅他们的过失,为了表明诚意,还邀请宋云谏到他们家里去吃饭,宋云谏都一一拒绝了。
他来到办公室,桌子上堆着鲜花和卡片,宋云谏一头雾水地走过来,王琳提醒他都是学生送的,早上来的时候就在了。
宋云谏拿起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宋老师,风雨之后见彩虹,对不起一直误会了您,希望您以后越来越好,我代表我系同学向您致歉。
下面署的是某某院系的名。
另一张卡片:
宋老师,还希望您振作起来,被小三不是小三哦,您没有做错,加油。
宋老师,我也有相同的经历,但我不能说出来,我只想让您知道,我们都是受害者,您的课非常好,我会一直支持您的。
宋老师,我想你知道我是谁,我是谢江手底下的学生,其实从谢江那件事开始,我就知道您一定不是传言的那种人,请原谅我没有勇气去向别人澄清,但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您是被误会的,我想上帝是不会亏待每个人好人的。
宋云谏看了几张卡片,并不感到温暖,反而感到莫名其妙,他跌入深渊过,接受过无数的冷眼诋毁和谩骂,对如今这些支持的声音也毫无动容,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墙倒众人推,现在又上演什么温暖戏码?没必要的事。
宋云谏将卡片一一叠好,扔在抽屉里,看着桌面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他问王琳:“他们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王琳盯着他桌上的花道:“这些吗?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有了,上完课一回来满桌子都是。”
连她的桌子上也附带了一两朵,宋云谏的事情被澄清,她也跟着沾光。
宋云谏想要的并不是澄清之后众人的温暖支持,他需要的是流言缠身时的信任,例如王琳,他很感谢她在自己最声名狼藉的时候没有落井下石,被流言带着跑,选择了相信自己,这份信任是难得的,而现在众人对他的支持声音并不会让他备受感动,他的心在大家不明是非跟风抵制他的时候就冷了。
没那么容易捂热,也不再需要他们的捂热。
宋云谏将花都堆在了地上,收拾出自己的桌子,连教材也没有拿,他去了教室。
当他跨进教室的门时,整间屋子里爆发出惊雷般的掌声,男女生一起起哄着,迎接着他的到来,如同第一次公开课时的激动,他久未感受到这样的欢迎,心下有一点点的波澜,而后很快归于平静,他走到讲台上抬起手,示意他们安静,教室里逐渐归于平静。
“谢谢大家的热情,我看到了,”宋云谏笔直地立于讲台上,“包括我办公室里的那些东西,费心了。”
底下响起激动的男声:“宋老师我们支持你!”
真夸张,他们明明也不是小孩子了,却能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没错,在宋云谏的眼里,他们的行为很幼稚,于是不得不有今天这一出,他笑了一声,手上空空的,正为了这节课做准备。
“今天我们不学新知识,我们来上一场关于是非,认知,乃至于人生的课。”宋云谏说:“就从我身上这件事说起,此时大家看了澄清视频,突然都开始喜欢我,我可以这么说吗?你们此刻对我的热情,我算是被你们接受了吧?”
同学们叫嚣着说是。
宋云谏道:“那好,先前学校里绝大多数的人不明是非,每个人都在抵制我,我曾经也收到过让我滚出兰财,说我不配为师的小卡片,如今又收到大家的心意,除了部分人的真心,其他的,在你们看起来觉不觉得讽刺?”
底下鸦雀无声,同学们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宋云谏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宋云谏将他们的情绪尽收眼底,慢条斯理地开始了他今日特殊的课程:“有句话说的好,‘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不随意误解是聆听者的本分’,可有很多人只知道前句,不知后句,那么今天我想跟大家交流的是,我们如何让自己的判断处于绝对的理智中立,如何减少那些对表达者的误解,如何做一个本分的聆听者。”
“我想从小到大,每个人都遇到过被误解的时候,想嘶吼,想表达,想证明,想澄清,但后来会发现无能为力,因为你无法改变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形象,但其实你要知道,他们在定义你的那一刻,其实也在定义他们自己,而他们定义的不一定是真正的你,但一定是最真实的他们。”
“人人都有可能误会别人,也有可能被别人误会,所以在听到一件事情的时候,在你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关于他的声音你可以在心中倾斜公正的天秤,可你不该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对不确定的事保持质疑的态度,这是明辨是非的基本准则。”
“很多人并不认识我,当我传出做小三,被包养,又滥交这些流言的时候,没人想去确定这件事的真假,当然我不能责怪你们跟风抵制我,因为你们也是被蒙骗的一员,如果说有人想杀了我,那你们就是他手里的剑,是他手里的枪,这一年来我的生活大家有目共睹,你们曾把我捧在最高处,也把我踩进最低谷,学校为此将我的课程一再减少,包括中间那段停职,都是大家合力射出的子弹。”
底下安静得诡异,学生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认真,还有一抹愧疚。
“我跟你们说这些,是我觉得你们年纪不小了,我不怕你们还怎么想我,我毕竟在你们的心里曾经烂成那样,我自认为心理素质够强,才能继续站在这里,如果换做其他人呢,一个站在天台准备跳楼的绝望中的人,每一句言语都是逼死人的子弹,每一句不明是非真相的贬低都是杀人的利器,等人真被逼死了以后,而你们又知道了真相,届时再给他写卡片致歉,你们觉得这是一件美好的事?死去的人该不该为你们的致歉感到温馨?或者说原谅?”
沉重的课堂上,学生们沉默了,此时讲台上的宋云谏是他们眼睛里充满了利刃的玫瑰,他不再是第一次到这个学校里的温柔,不再是同学们记忆里邻家哥哥的形象,他俨然成为了当之不愧的教师,成熟,麻木,冰冷,师与生的界限越来越明晰。
“我盼望在座的各位以后都能成材,但在成材之前,我更希望你们先成人。”宋云谏盯着底下的人,眸光锋锐,言语犀利,“有我这个前车之鉴,将来你们入了社会,在一群乌合之众中,请保持你们自己的判断,不要麻木不仁,不要摇摆不定,不要做牵线木偶,不要成为别人的掌中剑,手中枪,因为在子弹射出的时候,不管是否打中了受害者,你们都是有罪的,若法律足够完善的那一天,我想你们都会被判刑。”
原本一个普通的课堂变得格外凝重,宋云谏从未在课堂上教育他人除知识以外的东西,他从前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有不同的认知,他不该去干预别人的想法,但流言澄清的那一刻,思想被带着走的同学们让他很是担心,他不是希望被误解,但至少他们应该对澄清视频保持怀疑态度,而不是一窝蜂地瞬间向他倒台,就像当初倒向彦文修造就的立场一样。
他们太容易被牵着鼻子走,这怎么让人放心?将来人人都能掌控的一批人,怎么做社会的栋梁之才?听着简直可笑。
宋云谏用了整整四十五分钟的时间,跟学生们探讨了如何做一个明辨是非的人,凝重的课堂渐渐变得雀跃起来,许多人深感受益,发表了各种各样的看法,也有人心存疑虑,但宋云谏都一一给予解答,教师的职责远不止授业解惑。
大学生比初高中的学生好在哪里?他们拥有自己的主见,有耐心听进别人的建议,而他们不如初高中的地方,就是部分思想根深蒂固,无人能改变。
宋云谏已经尽力而为,后面他的学生再如何,出了社会,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他不会再参与,但至少此刻,他还是他们的老师,他还能以过来人的立场,给予几句忠告。
这堂课下课的时候,学生们交头接耳,陆续出了门,一堂课上不同的观点相互碰撞,不仅仅只有讲台上的老师在发表,大家一起探讨了起来,偶尔一些新鲜的角度宋云谏也能明白。
接下来的几节课,宋云谏都上的很顺利,回头王琳跟他说傅靖琛来过他的办公室,宋云谏才记得这个人似的,他没有问王琳傅靖琛找他什么事,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于是一下课,宋云谏就开车跑了,明晃晃地躲着傅靖琛,他不打算今天见他,开了车就回家。
结果没想到,还没到家,在半路就被截了胡。
傅靖琛是在服装店抓到宋云谏的,半路时,宋云谏路过一个男装店,他想着天气渐渐冷了,有些衣服还没置办上,结果还没进门,刚下车就被傅靖琛抓个正着,他惊诧不已,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在这个地方等他。
这条路是宋云谏的回家必经之路,傅靖琛没在学校,也没在他家的楼下,在这里截胡宋云谏是预料不到的,他看了傅靖琛一眼,然后继续向前走。
“你看不见我?”傅靖琛站在车身前,望着不远处的宋云谏往服装店走去。
宋云谏边走边道:“看见了,不过我今天不想见你,失陪。”
傅靖琛点点头,而后他砰地推上车门,朝宋云谏走过去,很快追上了人,他不管不顾,上去就将闹性子的宋云谏拥进怀里,宋云谏吓了一跳,想不到他会有这么明晃晃的举动,服装店的门口还有别人,过路人把他们的动作收入眼里,宋云谏回头警告:“你神经病。”
他的头发蹭在傅靖琛的脸上,被从后方袭来的拥抱弄的乱糟糟,宋云谏侧着脸,他听到傅靖琛撩人的喘息声,还夹带一抹轻浮的笑意,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别动,宋老师,”傅靖琛贴着他的脸,两个人像是难舍难分的恋人,必定会被过路的陌生人当做异类,大街上傅靖琛也不收敛,蹭着宋云谏的耳朵说:“昨天晚上不见我,今天也要躲着我,怎么,今后都不打算跟我见面了?”
宋云谏挣扎了一会,一点没有推开傅靖琛,反被他越抱越紧,傅靖琛都不要脸了,他要什么?宋云谏平复心情,回头说:“知道我不想见你还出现在我面前?上赶着被骂是吗?”
傅靖琛收紧双臂,贴着宋云谏的后颈道:“来啊,继续骂,前天骂了一宿,今天还有什么新鲜词汇?”
宋云谏的脸上带着一抹绯色,词汇自然也不新鲜地骂了句:“老流氓。”
傅靖琛顺杆子爬:“知道了,跟老流氓走吧,有事。”
宋云谏威胁地瞪了傅靖琛一眼,他每次都觉得跟傅靖琛没有进展的时候,又好像进展了一大步,现在这样哪里不跟人家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一样?他也奇了怪了,他总觉得自己是没那么喜欢傅靖琛的,可对傅靖琛某些方面的强势并不感到讨厌,例如现在。
“知道了,放开。”宋云谏叮嘱他,傅靖琛松开了手,宋云谏站直身体,面上一抹红晕藏也藏不住,他问道:“那我的车怎么办?”
傅靖琛说:“丢在这,待会我找人处理。”
宋云谏却说:“不了,我自己开过去吧,是去你那儿吗?”
傅靖琛说:“宋老师那儿欢迎我的话,我很乐意。”
当然不行。
他还没向谭明通知他跟傅靖琛的关系,肯定得把人吓一跳,索性还是去了傅靖琛那儿。
半小时后,傅靖琛带着他回到家。
前天刚在这里发生了极为暧昧的事件,导致宋云谏看见那张沙发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澄清视频是你让学生拍的?”傅靖琛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他这两天没有跟宋云谏谈这方面的内容,要不是宋云谏对他耍性子不见他,他今天也不会去学校的,他没时间。
“有什么问题吗?”宋云谏是配合傅靖琛说的做的,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但他对于跟彦文修关系的澄清,是一句假话没有的。
“没有,”傅靖琛说:“我只是要感慨一下,宋老师真是大胆,课堂上说这种话,那么多人看着,能镇住场面?”
“有什么不能的?”宋云谏走到那张沙发后面,手指抬上去,抚摸着沙发靠背说:“澄清而已,在哪澄清没什么区别,结果都是要别人听见事实真相不是吗?这我也不敢的话,傅总就真的太小看我了。”
傅靖琛听他的话就知道他心里还没消气,前天他把人弄得狠了,得人记恨,这怎么着不能算了,彼时两人心里想谈的话题根本不是这个,但怎么着这么大事都得稍微讲讲情况,傅靖琛耐心道:“那是我的错了,宋老师,别跟我计较了。”
言外之意在于其他,宋云谏自然听得明白,两人非要打哑谜,相互折磨着。
“你今天找我来就说这个?”
“当然不,”傅靖琛道:“你妹妹的学校,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下午三点,我派人送她过去。”
宋云谏说:“不用,我请假,自己送她一趟,不劳您费心了。”
“这有什么费心的?你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傅靖琛靠在身后的柜台,明晃晃的目光注视着凌乱却柔美的一张脸,“对她好就是对你好的话,我上赶着疼她。”
宋云谏抬起眼睛,撞上傅靖琛火热的眸,前天晚上的热情一瞬间就被点燃了,他的贪婪与嚣张,自己的沦陷与沉醉,二人竭力克制的东西,在白日下回想起来可以涨红了脸。
宋云谏只觉那目光会吃人,他记得他的花样,落下目光在茶几的杯具上,终于问起:“你这两天在忙什么?”
话题终于来到他们当下最想谈的事,傅靖琛抬步走了过来,神色严肃了几分,“很多,但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傅靖琛这张脸就是有蛊惑人心的本事,宋云谏匆匆看了一眼又移开,不轻信道:“想我还能晾着我?你把我弄成那样,就以为没事了?”
傅靖琛抬步上前,二人之间咫尺距离,呼吸交缠,他低头说:“我可没有不理宋老师,我跟宋老师说过,我最近会很忙,昨天夜里我没有给你打电话吗?”
他抬起宋云谏的下巴,他喜欢看他的眼,喜欢看他的唇,宋云谏的五官生得太过标志,一个眼神都是风情,让人沉醉。
“你明明可以更提前一点跟我打电话,为什么要让我苦想一天?”宋云谏可记得醒来时枕边无人的感觉,怨怼道:“你还说不是晾着我?”
他也不知如何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他明明才是利用对方的那个人,怎么现在的语气和话语都是斤斤计较的?他跟傅靖琛之间存在的应该是赤/裸裸的交易,现在却要求对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只知道为难傅靖琛,勾他说出更多表达在意的话,他心底就会得到充实与满足。
傅靖琛被他的目光吸附住,半点离不开这张脸,傅靖琛指尖轻柔地在宋云谏的脸蛋上擦过,温柔似水道:“好,我承认,我有刻意的成分,宋老师,你急我,诱我,挑衅我,你待我不诚,我不能有一点小怨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