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自责不已:“那日他与我说在霓裳阁的时候遭到人耻笑,说进门多日,与你还无子嗣,遭到人耻笑,所以想与你尽快有个子嗣。”
“后来你来的时候我本想劝劝你,好好跟他过日子,就算与他没有子嗣,也万万不能亏待了他,出去走动的时候也说非他不能生育,是我们侯府对不起他,可是后来你说你要与他和离,这些话我就没告诉你。”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把主意打在极乐散上。”侯夫人后悔极了,要是自己那会儿察觉到含云的心思,劝一劝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念头了。
还有曜儿,要是自己把含云说的话告诉他,他是不是也不会有这一遭。
屋里这会儿只有赫连曜,侯夫人,青然,其他的一干人等全部退了下去。
青然听到侯爷前几日就已经打算跟侯夫郎楚含云和离,松了一口气,经过侯爷中极乐散一事,他对侯夫郎楚含云再也尊敬不起来。
赫连曜望着为楚含云伤神难受的母亲,道:“如今我已将他禁足,削减了用度,直到手里的事告一段落,便会与他和离,母亲,若是他遣人到您这里求情,您万不可因一时恻隐之心,许他出落云轩。”
侯夫人是真心把楚含云当自己孩子来疼,眼泪一下子落下来,“怎么就成这样了,曜儿,含云他怎么如此行事……”
赫连曜见过许多人,在霁州,永州,为了银子,为了权势,种种层出不穷的手段和心思从未有一刻断绝。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陪侯夫人坐了一会儿,才从颂和苑出来,回到蘅霄院。
用了三罐莲清膏,再加上躺了一个白天加黑夜,第二天,楚含岫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呜呜呜呜呜
为了尽快治好赫连曜,楚含岫都没在腰腿上用异能,只节约地用些在houbian。
今天下午他打算去邢大夫院儿里,跟着邢大夫一起去给赫连曜施针,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给他按摩,到时候用到的异能可多,自己能省点就省点吧。
腰腿还酸疼,楚含岫带着夏兰和平安,脚步缓慢地来到邢大夫的小院子。
“邢大夫,什么时候去给我哥夫施针啊?”一进门,楚含岫脸上带着笑容,哥夫这个称呼叫得可顺溜。
正在写方子的邢大夫看到他来,一眼就看出他走路姿势有问题:“怎么了?跌了?”
楚含岫嘶嘶地抽着气,故意夸张地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在院儿里蹦跶了一会儿,就这样了。”
“这腿脚还不如老头子我呢,上山下山什么事都没有。”
“那是,邢大夫您一手医术天下无双,腿脚功夫自然也一样厉害。”
邢大夫瞅他一眼,突然静默了,嘟囔道:“谁说老夫医术天下第一了,侯爷身体的异样我就弄不明白。”
赫连曜身体有异样?
楚含岫急急急,什么异样?
昨天晚上他不是用异能给赫连曜梳理药效了吗,难道赫连曜回去又出了什么岔子?
他面上没有露出异样:“哥夫身体有什么异样,连邢大夫你都弄不明白?”
邢大夫:“以侯爷的身体,中了极乐散,一定会受到重创,可昨天老夫为侯爷把脉,侯爷的脉象还算平稳,与没中极乐散之前差不多。”
楚含岫:“……”
他很想告诉邢大夫,看看我看看我,在这儿。
他望着医术一道上很较真儿的邢大夫,道:“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奇迹,邢大夫不必在意。”
可奇迹一连两次都落在一个人身上,那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邢大夫望着他,“你这个时间来,是准备跟我去蘅霄院为侯爷施针,然后按摩的吧。”
楚含岫嗯嗯点头。
邢大夫道:“那行,咱们走吧,正好我路上跟你说说几种常见病症的施针方法。”
“邢大夫您可真好!”楚含岫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邢大夫翘了翘胡子,面上似是没有被这句话打动,但是楚含岫发现,他的脚步放慢了,在照顾着他这个“蹦跳”过度的伤残人士呢~
楚含岫嘴角扬了扬。
“含岫少爷,邢大夫。”蘅霄院的下人看见两人来了,躬身行礼,然后带两人进去。
很快,楚含岫就看到主屋里,坐在椅子上看着似乎是信件的东西的赫连曜。
猛地,他明明已经好了的屁股狠狠抽了一下,回忆起了前天晚上的那些事。
他忍住了想捂屁股的那只手,规规矩矩地颔首:“哥夫。”
赫连曜拿着密信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当楚含岫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的时候,难以言明的心绪瞬间包裹了他。
他脑海里想到蹴鞠场上的楚含岫,彻夜照顾自己的楚含岫,在温泉庄子上的楚含岫,在慧音寺后山的楚含岫,以及,前夜自己在床底之间脑海离浮现的楚含岫。
最后,只剩下眼前会笑会动,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楚含岫。
他一双凤眼冷厉如初,落在楚含岫身上:“含岫来此有何事。”
楚含岫老老实实地道:“前几日我突然想到,之前哥夫高热时用的按摩的手法,或可与邢大夫的施针配合,所以今日跟邢大夫一起来了。”
他一说,赫连曜就回忆起那次在邢大夫的院子,他给邢大夫打下手,拿着木黑莲,半倾着身体在他腰腹处熏的样子。
赫连曜拿着密信的手放在桌子上,默默用了几分力气:“不用,施针本就是我与邢大夫商定的,试一试对天钥穴有无作用,再行按摩之法,只怕也无甚效果。”
“你回去吧。”
时至今日,赫连曜还能想起楚含岫为自己熏木黑莲时他白皙侧脸上的细汗,他眼睫扇动的模样。
更别说让他赤手在自己腰腹处按摩,那……
说着,赫连曜让健仆把自己抬起来,去平时施针的小花园。
被回绝了的楚含岫一脑袋问号,脚步一转跟在赫连曜的肩辇旁边:“哥夫,为什么不可以啊?”
“那次我用这个按摩手法让你退了高热,这次说不定也能起一点效果呢?”楚含岫抬着眼睛,望着肩辇上的赫连曜,少年气十足的眼睛里带着不解和急切。
他是真的急啊,要是这条路子也走不通怎么办,那他就接触不到赫连曜了,治不好赫连曜了。
楚含岫抬头望着他,脚下还跟着肩辇一起走,突然,他走到廊下的时候步子一下子迈大了,牵扯到了酸疼的腰和腿,脚下一崴。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砰”地一下,楚含岫磕在廊下的柱子上,发出好大的声音。
“嘶——”痛痛痛!!!
楚含岫捂着额头,痛得眼冒金星。
坐在肩辇上的赫连曜在他身体失去平衡的时候一下子伸出手臂,可是他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含岫撞在柱子上。
他正想开口让下人们去看楚含岫,突然听到捂着额头的楚含岫发出的声音。
他俊美削瘦的面容怔住,凌厉的凤眼紧紧盯着捂着额头的楚含岫。
这个声音,跟他前夜在落云轩卧房的床上,从夫郎楚含云嘴里听到的吸气声,一模一样。
从声音的起势,到尾音,严丝合缝。
“少爷,您怎么样,没事吧?!”
候在院子里的夏兰赶紧跑过去,踮着脚尖凑上去看,只见自家少爷的额头红红的。
眼睛冒金星的楚含岫把手搭在他肩上:“头磕得不算重,脚比较疼。好像崴得有点严重。”
“啊。”夏兰闻言连忙蹲下身,但是他不懂医术,只能转头看着邢大夫。
邢大夫走过来,抓着楚含岫的脚动了动,对楚含岫道:“扭到了,有些严重,需得把骨头复位,然后敷上药油,七八天才能落地。”
楚含岫:“……”
呜呜呜呜呜,他这运气,绝了!
不仅没能给赫连曜治疗,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早知道就把异能用在自己身上了,好歹能让自己不遭这回罪不是。
邢大夫望向肩辇上的赫连曜:“侯爷,含岫少爷脚伤严重,小的先给他处理一下。”
赫连曜的目光从楚含岫发出那一道声音起,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
众多念头和思绪在赫连曜的脑海里出现,他想起前夜落云轩里发生的事,想起几次行房时,落云轩卧房里昏暗的烛光,以及床铺上极少发出声音的“夫郎”。
楚含岫的那一声像敲开这些的小锤子,让他看到了众多疑点。
没有楚含云以及楚含云身边的人帮助,楚含岫根本进不了落云轩卧房,也根本不会如自己那个荒谬的猜想那般,做那件事。
但,这也太荒谬了。
楚含云和楚含岫为什么要这么做。
赫连曜望着被夏兰,平安,邢大夫围着的楚含岫,怔了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答道:“嗯,回屋里,先为他诊治。”
“那侯爷您先去小花园,小的一会儿就来。”
赫连曜因为心中猜想,搭在扶手上的手几乎要把扶手捏碎,勉力维持着以往的语气道:“不急于一时,我也回屋。”
“是。”于是夏兰和平安扶着楚含岫,健仆抬着赫连曜,又回到主屋内。
楚含岫被放在椅子上,左脚的鞋袜脱了,就这么会儿功夫,脚踝已经有一点点肿。
邢大夫握着他的脚,道:“含岫少爷忍一忍,我把你骨头复位的时候有点疼。”
楚含岫点点头,这么多人看着他扭伤了,府里还只有邢大夫一个大夫,要是他说回存曦堂诊治,岂不是很不合常理。
所以还是跟手臂上的烧伤一样,等邢大夫给他诊治过后,回去他再用点异能,让自己的伤快些好起来,其他人根本察觉不到什么异常。
楚含岫呼了一口气,对邢大夫道:“没事,邢大夫你动手吧——”
他话还没说完,脚踝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根本没防备着的楚含岫疼得又是“嘶”的一声,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脚踝。
坐在他不远处的赫连曜看着他疼痛难忍的模样,薄唇抿了下,对邢大夫道:“手下力气重了点。”
邢大夫:“?”
复位个脚踝,力气能重到哪里去,不过是楚含岫脚踝扭伤严重,不碰都疼。
但是连侯爷都开口说话了,邢大夫忍不住想,难道自己用的力气确实重了?
青然等奴仆也有些诧异一向冷然,不怎么言语的侯爷竟然在邢大夫诊治时开口说了话,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邢大夫的手。
从前刀剑加身,利箭穿甲,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却在此时开口的赫连曜比任何人都明白,此时他内心深处的感受。
他知道,若真如自己猜想,楚含云和楚含岫之间一定有自己还未查到的隐情。
但是只要一想到与自己行房的,有可能是楚含岫,他的思绪就难以平复,翻腾涌动。
很快,楚含岫左脚脚踝上敷上了专门治跌打损伤的药油,赫连曜吩咐青然:“准备肩辇,送……含岫回去。”
楚含岫看向他:“不用的哥夫。”
贼心不死的楚含岫道:“哥夫,您要不考虑考虑我说的,让我在邢大夫给您施针后,给您按摩按摩。”
“只要能有一点效果,就是赚的。”
听到他毫无障碍地叫自己哥夫,说要给自己按摩穴位,赫连曜手指动了动,望着他的面容:“好。”
楚含岫一下子被这个好字弄得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赫连曜答应了,觉得自己的脚好像都没那么疼了,脸上跃动着喜意:“那我们现在就去小花园,我们待会儿就试一试!”
赫连曜看着他:“现在你该回存曦堂,好生休息。”
“没事的,只是扭了一下脚嘛,”楚含岫对着他笑得明媚,从椅子上单腿站起来,展开双臂,“哥夫你瞧,好得很,没问题的。”
赫连曜望着他一如既往的模样,这次没有允他:“回存曦堂休息两三日,若脚伤恢复些许,与邢大夫一起来便是。”
楚含岫眼看着今天确实没希望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几天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他,给他按摩,浑身上下那叫一个舒坦,笑得眼睛都弯成了豆荚,颔首道:“行,那哥夫我先回存曦堂。”
青然已经让下人备好了肩辇,“含岫少爷,请上辇。”
心情大好的楚含岫把手伸向夏兰和平安:“嗯,走,我们回存曦堂休息了。”
坐在肩辇上,他偏身对已经被健仆抬着,站在主屋前边院子里的赫连曜挥挥手:“哥夫我走了。”
赫连曜点头。
在小花园里,邢大夫施针完毕离开后,赫连曜挥手让花园里其他人下去,只留下青然。
“立刻严加审问从落云轩抓的几个奴仆,把他们知道的有关于落云轩的所有事,全部掏出来。”
“还留在楚含云身边的赵嬷嬷,以及……楚含岫身边的平安,亦仔细查探。”
青然面容一肃。
这样的吩咐,几乎是在告诉青然,楚含云和楚含岫有问题,让他们彻查。
“是。”青然没有多问,下去做准备。
从落云轩里抓的几个奴仆,除了平成,都是普普通通的下人,犯的事儿也仅限于一些小偷小摸,由青然手底下的人审问。
另有身份的平成则被带到了蘅霄院的暗室内,由赫连曜亲自审问。
平成和平安一样,是一些暗地里的组织,训练之后转手卖给三皇子的,刚开始被带出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多疑,只以为是询问楚含云给赫连曜下药一事。
然而当他发现自己被带往蘅霄院,心迅速往下沉,知道自己暗子的身份一定暴露了,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自缢,保住被控制在三皇子手里的阿爹和父亲。
但是下一秒,他惊骇地发现他所有内力全被压制着,做不到自断命脉。
他又想咬碎牙齿里夹着的毒药,把他从侯府柴房带出来,一直注意着他的侯府暗探立即掐住他的下颔,取出那枚只要用巧劲就能咬碎的毒药。
暗探道:“别白费功夫了,老实一点。”
暗探把他押着跪在地上,对已经来到暗室的赫连曜道:“侯爷,人带来了。”
“平成,今年三月被落云轩主人,楚含云买进府,一直担任落云轩的侍卫。”
“与你一起被买进来的,还有一个叫平安的。”赫连曜刚施完金针,加上前天中了极乐散,面色更加苍白。
他让青然把顺着人牙子查探到的,记录的册子扔在平成面前。
青然道:“前些日子,你传出府的密信被我们截获了,我们还跟着信鸟,知道那份密信送进了三皇子府。”
“平成,你不必再隐瞒什么,你的主子,三皇子,过些时日也会沦为阶下囚,所以,想好了,我们侯爷问什么,你答什么。”
平成怔愣了一下,原来他已经因为那封密信暴露,他想着阿爹和父亲,几番思索,垂着眼睛道:“侯爷既然已经知道我是三皇子的人,而您不日就能够将三皇子一党一网打尽,现在就将我杀了,也不损失什么。”
赫连曜从未想过从他这里得到能够牵制三皇子的消息,他来此,为的其他。
赫连曜坐在椅子上,挥手让除了青然以外的人出去,冷然低沉的声音在暗室内响起:“楚含云让庶弟楚含岫到侯府探亲,是否有所图谋。”
青然怔了一下。
平成则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查到这件事,突然抬起头,望着赫连曜:“侯爷,我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我有所求。”
“求什么。”
“三皇子覆灭之时,可否请侯爷保住我的阿爹和父亲,三皇子用他们牵制像我这样的暗子,一旦我们的行踪出现异常,他们就会遭到三皇子的毒手。”
各大家族都有自己的暗子和暗探,靖国侯府的暗探足有百数,不过靖国侯府的暗探都是从收养的孤儿里挑选出来的,到一定年龄,就会让他们生活在阳光之下,过平常人的日子。
像平成他们这样的暗子,赫连曜也遇到过,微微点头:“可以。”
得到他的承诺,平成的肩背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道:“是,侯夫郎让庶弟楚含岫来侯府探亲,确有图谋。”
“早在侯爷您坠马,被断言下半身残废的第二个月,侯夫郎便与前来探望的三皇子走到了一处。”
平成声音寡淡,说出来的话却让青然后背的汗毛一下子炸了。
在侯爷坠马残废之后,主动留下来,想与侯爷有子嗣的侯夫郎居然那么早就与三皇子有染!
青然都不敢去看自家侯爷的脸色。
第62章
平成继续道:“于是三皇子顺势将我和平安通过人牙子这条途径,送入侯府,探查侯府的消息。”
“因为与三皇子有染,在您跟楚含云提出和离的时候,楚含云确实想借此机会离开侯府,进入三皇子后院,但是在他寄信回平阳县楚家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反而执意留下来,不与侯爷您和离。”
放置着两盏蜡烛的暗室内,赫连曜静默地听着平成说自己夫郎与三皇子有染一事。
他对楚含云本就没有夫夫之情,两人幼时定亲,但他十四岁就去军营,一年,甚至两年才回一次京都,两人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
成亲那日,军情紧急,他跟楚含云拜完堂就奔赴霁州,再回来的第二天,就坠马受伤。
赫连曜现在还能想起自己从床上醒来,被邢大夫告知日后再也站不起来,沦为残废的时候,站在屋子里的众人的神情。
父亲默默扭头,老泪纵横,母亲捂着嘴痛哭。
而他的夫郎楚含云仿佛天塌下来一般,望着他久久没有动弹。
不久后,深知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不想拖累别人的他跟楚含云提出和离。
但楚含云没有立刻答应,跟他说,需要想一想。
几天之后,似是想清楚一般坚定地对他道:“我不愿与郎君和离,只愿一直陪伴着郎君。”
又过了半个月左右,母亲告诉他,楚含云想与他有个子嗣,问他什么时候圆房。
那时候,纵使对楚含云无情,赫连曜也对楚含云留在侯府有所触动。
他已做下安排,就算与楚含云没有子嗣,他也会把自己多年积累的一些东西留给楚含云,并与楚家做世交。
但是平成的话揭开了掩盖在上面的美好假象。
楚含云在他坠马两个月的时候就与三皇子有染,所谓的留下来,不与他和离,也另有所图。
赫连曜问:“那封信内容为何。”
平成摇头:“那时候,小的和平安不知,那时候小的和平安只是奉三皇子之命探查侯府消息,寄往平阳县的信对小的二人没有价值。”
“直到楚含岫到侯府,平安被派去存曦堂监视楚含岫,小的才知道楚含云的打算。”
“另外,”既然背投了赫连曜,平成就没有丝毫隐瞒,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侯爷,前些日子小的才发现,楚含云他已经怀了三皇子的血脉。”
刚才已经被楚含云红杏出墙这事惊到,后背汗毛都立起来的青然听到楚含云居然还怀着三皇子的孩子,两腿都是软的。
“侯爷,小的这就去将落云轩围起来!”青然伺候自家侯爷多年,深知自家侯爷脾性,弯腰拱手道。
然而赫连曜却出乎青然意料地冷漠,对他道:“暂且维持原样。”
从楚含岫那道声音,到方才,赫连曜就想过,若与自己行房的是楚含岫,那他和楚含云在其中各自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现在,明了了大部分。
赫连曜只剩下最后两个疑问。
一、楚含岫现是否自愿,从进侯府,对母亲,对自己所做的事,所说的话,是否都是欺瞒。
二、楚含云为何大费周章,让楚含岫替他跟自己圆房,他本可以在自己提出和离的时候一口答应,何必生出这么多事端。
赫连曜抬手,让青然把平成带下去:“把他跟另外几个落云轩的下人关在一起,一切照旧,还未到收网的时候,不要让人察觉到异常。”
“是。”青然把青然从地上拉起来,往外走去。
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看自家侯爷的脸色。
暗室内只剩下赫连曜一人,他挺直的脊背软化了些许,靠在椅背上。
明亮的烛光下,他的面容是冰冷的,漠然的,直到一会儿后,这份冰冷和漠然生出了变化。
与他圆房的是楚含岫。
与他行房的还是楚含岫。
从头至尾,都是楚含岫。
是他怀揣着不可说心思的楚含岫。
这让一直备受折磨的赫连曜松开了些许桎梏,至少,他没有在与楚含云有肌肤之亲后对弟弟楚含岫生出情意。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楚含岫替楚含云行房一事,只要他们其中一人不配合,都不可能顺利进行。
可是,赫连曜脑海里闪现他见到的楚含岫,这样的楚含岫,会跟楚含云沆瀣一气吗?
他若不是自愿,是被迫的……
一向杀伐果断,从不犹豫的赫连曜,因为这些念头生出万般情绪。
赫连曜扣了一下桌面。
暗室外候着的侯府暗探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你亲自潜进存曦堂,看着楚含岫,若有人伤他,把人解决了。”
侯府排名第二的暗探弯腰拱手:“是,侯爷。”
突然,就在暗探离去,赫连曜准备让人进来,将他抬出去的时候,青然快步走进来:“侯爷,颂和苑传来消息,老侯爷醒了。”
现在老侯爷真正的身体情况,只有赫连曜,邢大夫,侯夫人和青然知道。
赫连曜吩咐过,只要老侯爷一醒,第一时间禀告给他。
“去颂和苑。”赫连曜道。
青然不敢耽搁,面上就像过去几天照例去颂和苑正常探望一样,让人准备肩辇。
颂和苑卧房内。
除了赫连曜,侯夫人,青然,还有邢大夫,一个下人都不在,全被遣了出去。
昏迷了几天,只喂得下一些水和汤的老侯爷有些虚弱,脸都比之前瘦了些许。
他的脑袋还因为迷药的缘故有些晕乎,看着站在房内的人,问侯夫人:“怎么这么多人站这儿,莫不是我出了什么事?!”
赫连曜对邢大夫示意,邢大夫点头,利索在老侯爷头上扎了两根金针。
肉眼可见地,老侯爷眼里的迷糊消散了不少,他突然浑身一怔,瞪大眼睛看着侯夫人和赫连曜:“我没有死!”
侯夫人锤了他肩膀一拳:“没死,好着呢,你得好好谢谢含岫,要不是他不顾自身安危,跟手底下的下人把你从庆涛楼里拖出来,你这条命都没了。”
“庆涛楼?”老侯爷一脸的迷茫,“我没有去庆涛楼,自从有那个谶语,我从不去南边!”
“父亲那日身中迷药,是被人从其他地方带到庆涛楼的,为的是一石二鸟,即除了您,又将您之死嫁祸给二皇子,”之前就已经猜测到的赫连曜道,他问老侯爷,“父亲,您还记得您是怎么中的迷药吗,您半路撇下护卫,是赴何人之约。”
老侯爷坐在床上,“我中了迷药?”
“我不记得,在禁军里,我吃的用的都没有问题,也没有人能堂而皇之地将这一类东西带进禁军。”
禁军护卫宫内安危,进出都有严苛的检查,他带着的禁军跟了他二十多年,叫人把迷药带进去一事绝不可能发生。
邢大夫道:“老侯爷,您中的不是普通迷药,而是一种名为蝶梦的迷药,需要几种原本无毒,也没有害处的气味叠加,在一个时辰后发作。”
“那日,您应该是闻到了几种不同的气味,最后,才在赴约之后昏迷。”
经邢大夫一说,老侯爷想了想,猛地想起,那日他在禁军中当值时,确实闻到了几股味道。
他皱着眉毛,道:“可是,那些味道与我平日里闻到的没什么不同。”
“调制蝶梦的无一不是其中好手,他只需要让不同的气味按照顺序发挥作用就可。”
赫连曜眼眸深沉地道:“下药之人,对父亲您在禁军里的作息习惯,了如指掌,一定是经常与您相处之人。”
老侯爷的神色一时间暗默又涌动着怒色,还有些许被背叛的悲哀,他道:“禁军里如此了解我的,无非就是那几个,曜儿,你放开手查便是。”
赫连曜点头:“那邀您赴约之人是谁。”
老侯爷这次猛地摇头,道:“不可能,他不可能参与此次的事!”
“曜儿,谁都可能,他不可能!”
赫连曜看到自己父亲如此模样,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了解自家丈夫的侯夫人也知道了什么,面容失了色:“方洲!”
“他,他怎么会……”侯夫人望着赫连曜,“你方叔叔他……”
方洲,昌平公主的重孙,家道中落,幼时在京都圈子里是个透明人。
彼时老侯爷身份境遇跟他差不多,一来二去两人成了至交好友,后来,方洲进宫,成为当今圣上的伴读之一。
也是因为他,老侯爷才会与当今圣上相识,并决定扶持当今圣上登基。
两个老兄弟风风雨雨几十年,荣辱与共,一个得封靖国侯,一个进入礼部,贵为礼部尚书。
也就是这两年方洲身体不好,卧病在床,不然,一个月里方洲来靖国侯府七八天,靖国侯跑礼部尚书府十天。
两人还曾戏言,以后逝世了,要埋在一道,到了地下还能一起做兄弟,喝酒谈天。
赫连曜想到了很多人,也想过方洲,但当真确定此事,不由得忆起一些画面。
小时候,他性情冷漠乖戾,带着一帮京都子弟搅得天翻地覆,他父亲实在忍不住,拎着长枪要教训他,一身青色长袍,文质彬彬的方叔笑着把手搭在他肩上:“赫连昱,你这是干嘛,你小时候也就比曜儿好一些,谁对你动刀动枪了。”
“我瞧曜儿不错,天生的将才,日后保家卫国,可护我大越一方安宁。”
赫连曜问老侯爷:“那日方叔约见父亲您,是临时起意,还是事先就与您通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