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点德—— by指犹凉
指犹凉  发于:2024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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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宇文颢,鲍皇叔则不然,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一切,包括眼前这位久负盛名的神婆。
一张木桌案几后,端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不像室外的两名侍者打扮简朴,反而是红衫绿裤穿戴古怪,头上包着暗色头巾,画着极浓艳的妆,脸涂得格外白,眼睛却浓黑的吓人,分辨不清眼眉间的分界线,厚厚的嘴唇如血般鲜红,此时,正用那双像黑团绒的眼睛冷冷地望着进来的客人。
进来之前,女侍者特意叮嘱过,关掉手机,神主问什么就答什么,还要如实作答,不要轻易打断神主的发言,诸如此类。
神婆抬起一只手示意客人们落座,案几的对面是两张编织的蒲团,宇文颢率先坐下来,见鲍皇叔还在看四周那些稀奇古怪的装饰,只好拽了下他的衣角,这人,总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好奇心。
神婆在手边的一盏小油灯上,重新点燃一炷香,插进正中的香炉里,微动红唇,阖眼念了两句不知哪里的话,任谁也听不懂的,然后睁开眼看向他们,吐出两个字:“来意。”
宇文颢刚要张嘴,身边的鲍皇叔一指他,笑道:“我陪他来的。”
扭脸瞪了男人一眼,宇文颢低低地说:“我们一起的,想请平安符。”
神婆点了下头,又看了眼鲍皇叔,从案几旁的一摞黄纸中取出几张,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红色的符号,宇文颢以为这就完事了,正有些失望,不想神婆又闭目,翻着手掌做了几个古怪的姿势,黄纸绕过燃着的油灯,忽地一下烧起来,蹿出老高的火苗,宇文颢和鲍皇叔不由自主地同时向后仰去。
鲍皇叔脱口道:“当心着火。”
神婆并不理会,睁开了眼,宇文颢微微尴尬,轻轻捅了下口无遮拦的鲍皇叔。
火焰熄灭,黄纸化灰,精准地落在了一口水碗中。
两人重新坐好,鲍皇叔抱着胳膊,微微含笑,饶有兴味却又一派轻松,顺势还把手搭在了宇文颢的腰上。
宇文颢不容分说打掉了他的手。
神婆面上始终如一,没有任何的表情,又吩咐道:“伸出你们的手来。”
鲍皇叔笑问:“要哪只遖峯?男左女右?”
神婆冷冷地瞅着他:“左手。”
两人都把左手伸出来,按神婆的要求,手掌摊开向上,放在案几上,鲍皇叔还做了几个活动指节的小动作。
神婆又看了他一眼,继而转向宇文颢,垂眼看了看他的掌心,从一个黑色雕花的小木盒里取出一根红绳,系在了他的手腕上,受伤的腕骨还夹着固定板,神婆的动作又快又轻,弄的宇文颢痒痒的,想挠挠,又忍住了,耳边传来一声气息般的笑,发自鼻腔,轻不可闻,那是鲍皇叔的。
宇文颢又瞪了他一眼。
鲍皇叔敛笑,神婆在看他的掌心,顺着手掌,又去看他的脸,停留了半刻,鲍皇叔微微挑眉,露出撩人心扉的笑意。
妈的,宇文颢真想一脚踹过去,跟神婆面前还浪,这人真是没救了。
半天没说话的神婆,此时开了口:“衣食无忧,大富大贵……”
神婆的话还没说完,鲍皇叔就犯了忌,插嘴道:“那个,我们就是来请平安符的,算命什么的就不要了。”
宇文颢忍不住低叱:“你能闭嘴吗?”
“不是说好的就请平安符吗?”鲍皇叔强调着这一点。
神婆忽然说:“每个人运数不尽相同,符护人运,也鉴人心,不算怎么知道我灵不灵?”
鲍皇叔点点头:“也是,您请便,不过,给他算就行,我就不用了。”
神婆置若罔闻,继续道:“你父母双全,家中多姊妹,阴盛阳衰,迄今为止无花无果,将来唯你一人可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鲍皇叔将手抽了回来,脸上的笑容有点僵,忽然看向一旁的宇文颢,宇文颢也在望着他,神情惘然。
开枝散叶……不结婚生子,何来延续香火?
神婆幽幽地望着鲍皇叔,不紧不慢地说:“你到这个世上,不是来做事的,而是来玩的,玩够了才会回去……”
鲍皇叔一把搂过有些发愣的宇文颢:“我想让他陪我一起玩。”
神婆盯了会鲍皇叔,目光低垂,淡淡地说:“他这辈子是来历劫的,无父无母,孤苦伶仃……”
鲍皇叔又打断她:“错了,他父母可都健在。”
神婆微微牵动了下唇角,面露讥冷:“我并没有说他父母亡故,而是他命中没有父母守护,需独自苟活……”
“他也不会独自苟活,因为还有我呢!”鲍皇叔虽然笑着,但隐隐散发的愠怒令宇文颢心里一沉,不禁伸出手来,握住了男人的胳膊。
鲍皇叔看了宇文颢一眼,神色缓了缓。
神婆的涵养真不是一般的好,完全不理会鲍皇叔带着点砸场子的挑衅,望着宇文颢继续道:“孩子,不用担心,你命中自有贵人相助,而且不止一个,他们都会给你来带福运,完你所愿。”
鲍皇叔又笑了:“贵人?那肯定是我了。”
神婆冷然地看着他:“你只是他必经的一劫。”
宇文颢怔然发呆。
鲍皇叔霍地从蒲团上站起身,扭脸冲宇文颢道:“你们慢慢算,我抽根烟外边等你。”
男人生气了,却还留着体面没发作。
宇文颢后悔了,他应该听他的话,为什么大周末的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自己找虐?
“请等一下。”神婆忽然唤住了走到门口的鲍皇叔。
鲍皇叔已然很不耐烦了,转头望向神婆。
神婆的目光十分幽冷,紧紧盯着鲍皇叔,连语气里都透出一股阴森,缓慢而凝重:“先生,你的身后有只鬼。”

鲍皇叔在呕吐。
宇文颢从紫屋赶出来时,便看见男人站在街边一棵枫树下,弯着腰,呕吐,手里还夹着半截烟,袅袅地冒着一缕白雾。
先生,你的身后有只鬼。
当神婆说完这句话后,鲍皇叔戳在门口足足瞅了她有半分多钟,随即又笑了,轻薄而低迷地问:“哦?什么样的,您给形容形容。”
神婆睁着黑洞洞的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鲍皇叔:“很年轻很漂亮……也很悲伤。”
“男的?”宇文颢突然低声问。
鲍皇叔飞快地扫了这边一眼,这一眼,很凌厉。
神婆木然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缕诡异,看了看宇文颢,又将目光打在鲍皇叔的身上,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鲍皇叔俊朗的面容,犹如刀刻般僵直,也难得的露出一抹戾气,令人望而生寒。
“那烦请你转告他,别特么老跟着我。”鲍皇叔阴沉地说完,摔门而去。
神婆没有给宇文颢平安符,宇文颢也没再要,起身告辞的时候,想摘掉左手腕上的红绳,神婆说:“这个你留着,今后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不管请没请平安符,都要在前台付卦金,一个人不得低于100加币,两个人就200元,高不封顶全看心意。
宇文颢丢下200元匆匆离开紫屋,寻着鲍皇叔,这才发现他已经吐的昏天黑地了。
男人的脸色煞白,唇瓣也失了血色,抑制不住地吐,宇文颢有点慌,上去帮他胡噜背,又被男人轻轻推开了。
“脏,别看。”鲍皇叔稍稍背转过身,继续干呕着,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摸了摸兜,什么都没翻出来,宇文颢忙将手里预备好的纸巾递过去,又从包里掏出水瓶,惴惴地望着面容憔悴的男人。
“是不是早上没吃舒服?”宇文颢轻声问。
鲍皇叔漱过口,似乎没有多余的力气讲话,摆摆手,看了眼对面的湖心公园,独自晃荡着向那方走去。
多伦多市中心的湖水宽阔而平静,岸边泊着一艘巨大的游轮,路两边盛开着娇艳的鲜花,偶有行人拍照或在湖边游憩。
鲍皇叔就近捡了个长椅,坐下来,仰靠着,阳光充足,有风微吹,可脸色依然苍白、颓然,轻轻喘着,两眼无神地望着湖水清澜。
“好点了吗?”随着男人渐渐平缓的呼吸,宇文颢也稍稍稳住心神。
鲍皇叔又掏出烟来,宇文颢小声提醒着这不让抽烟。
男人摸着那根烟,没有点,只在指间来回揉搓着,良久,才低低地开了口:“我没事,你别那么担心,那屋里点的香实在难闻,把我的恶心劲给勾出来了。”
宇文颢没有再问,目光艰难地从男人脸上移开,默默地投向蔚蓝的湖水,蓝的浅淡,令人忧郁。
“真不该来。”宇文颢淡淡地说。
鲍皇叔很沉静,比面前的湖水还沉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男人展开手臂,微闭着眼,将宇文颢缓缓地搂过来,一只手抚上男孩的耳朵,轻轻摩挲着,男孩的耳廓很软,怎样捏都可以,鲍皇叔的鼻子轻轻一哼,恍若一声惬意的叹息,又似在回应宇文颢刚才所说的话。
鲍皇叔横躺下来,蜷着腿,上半身窝在宇文颢的怀里,开始平躺着,望着天,望着那艘游轮,望着宇文颢漂亮的脸,又伸出手来,手指勾勒着他精致的下巴,眼中也如湖水,微波荡漾,然后男人微微侧过身,脸闷在宇文颢的肚子上,随着他一起呼吸起伏,还用唇隔着衬衫去吻肚皮,弄得人痒痒的,宇文颢不禁笑了。
良久,鲍皇叔都没有再动,似乎是睡着了,却没听见鼾声,宇文颢怕他受了凉,手臂盖在他身上,就像抱着个靠枕,又大又暖。
不知不觉,肚皮上薄薄的衣衫,传来热暖的湿意,男人的身体也在微微悸动,脸一个劲地往里贴,生怕被谁看见了似的,宇文颢将他搂得更紧了,莫名地又是一阵心慌。
男人在宇文颢的肚子上胡乱蹭了蹭,抹干泪,又深吸了几口气,声音瓮声瓮气地从男孩怀里传上来:“我没事,就是想起之前好多不开心的事,现在背井离乡的,真他妈憋屈。”
宇文颢嗯了一声,俯下身,吻了吻男人的头。
“颢颢……”鲍皇叔沉沉地唤着,低音炮震动着宇文颢的五脏六腑:“幸好有你,真的,幸好……”说着,男人又将脸闷在男孩的肚子上。
嗤,宇文颢笑了,玩着男人头上细软的卷发,然后说:“鲍玄德,我想跟你做,爱。”
男人静了静,没了声音,也没了动作,蛰伏在宇文颢的怀里。
“就现在。”宇文颢神色淡然,语气肯定。
离开湖边的时候,宇文颢悄悄扯下手腕上的红绳,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好疯狂!
宇文颢从来没有如此高声尖叫过。
男人的闷哼与低吼在耳畔错乱交响,还有悦耳迷人的连接声,充斥着多伦多这家不起眼的小酒店.
两只窝在洞穴中的土拨鼠,不知洞外天光几何,在尖叫与咆哮中,所有的细胞都在沸腾,神经被根根碾碎,血液从头到脚奔腾不息,急入湍流,缓如浅溪……不断地被抛上云霄,瞬间又跌入谷底,宇文颢早已忘记身在何处,只有零星的碎片火烙般烫刻在脑海——
窗外与灿烂阳光交叠的树影…傍晚的霞光…深夜窥在窗棂上的孤星……其余时间都沉入原始的玉望与欢愉,他们仿佛用尽了世间所有的方法,只为做着同一件事,不眠不休,直至筋疲力尽,透支所有,彼此拥着,仍不愿抽离,宛若两块紧紧吸附在一起的磁石。
“坐爱,就像吸铁石。”宇文颢嗫嚅着唇,说的是英文,嗓子早已嘶哑,声音听上去连自己都觉得格外陌生。
突然间,疲惫的双眼又睁开了,透出一丝微光,宇文颢呓语出两个单词:mating(焦配)、magnet(吸铁石)……
一旁的鲍皇叔紧了紧怀里的宇文颢,喃喃地抗议着:“动物才焦配呢。”不知怎地,也睁开了眼。
宇文颢挣扎着爬下床,一瞬间,两腿有些软,顺着谷间又流下些许的暖液,也不知是鲍皇叔的还是自己的,伸手去抓丢在地上的书包,这才发现,胳膊上斑斑驳驳,再一低头,身上到处布满了纵晴后的余痕,愣了愣,不禁失笑。
身后响起鲍皇叔沙哑迷人的男低音:“不是mating,是那块吸铁石,magnet,我特么填错了。”
库伯太太的字谜游戏,宇文颢总是随身携带着,此时从包里掏出来,用铅笔头上的橡皮轻轻擦去焦配,换成了吸铁石。
鲍皇叔也爬过来,支起身子,看着宇文颢手里的字谜纸,一通百通,指了指另一个空白处:“corner?是角落的意思吗?”
宇文颢按着他所说的,填上这个词,嗯,与另一端的e打头的excellent(优秀的),连接上了。
“还不奖爷一个啵儿?”鲍皇叔笑着,轻浮地努了努嘴,像极了一个拦住大姑娘去路的市井流氓。
宇文颢笑了笑,并不鸟他:“我嘴都肿了,还亲?”
鲍皇叔的手很不道德地捏过来:“这是不是也肿了,我帮你检查一下。”
妈的,就是一臭流氓。
两个人,六条腿,都软成了面条,车是开不动了,索性也不回家了,市中心繁华,西区的唐人街更是灯火辉煌,鲍皇叔最爱热闹,脚底虚浮,踩着棉花也要逛一逛。
一头扎进非著名的烤鸭店,一只鸭子在鲍皇叔看来犹嫌不够,又点了不少美味佳肴,铺满了一桌子,宇文颢说你这是摆寿宴呢,勤俭节约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鲍皇叔却不以为然:“没办法,我就见不得饭桌上冷清,有菜有肉,饭桌上丰盛才显得日子过得红火。”
“那也不能浪费啊。”
“又没说丟掉,吃不了我兜着走。”
“剩的不好吃。”
“谁说的,我小时候就爱吃家里的剩饭剩菜,尤其是夏天,都不用热,直接菜汤拌饭,比刚出锅的还好吃,那会文涛和张谦放假没事老去我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跟我抢剩饭剩菜,我妈手艺好,他们都说比自己家的好吃,弄的我爸下班回家一开冰箱见老底全被抄了,恨不得把冰箱砸了。”
宇文颢托着腮帮子,关于这样的记忆,自己几乎是空白,从小家里有保姆,韩女士也从来不吃剩饭,偶尔保姆请假,娘俩吃一回,没吃几口就又被韩女士倒掉了,干脆出去吃。想象着鲍皇叔跟一群小伙伴游完泳回家,大家打开冰箱争先恐后地抢饭菜吃,那情景一定是热闹有趣的。
“想什么呢白又亮,赶紧的,趁热吃。”鲍皇叔虽然饿慌了,还是将第一个卷好的鸭子送到宇文颢的嘴边。
说实话,宇文颢并不是特别爱吃这种把鸭肉和黄瓜条、葱丝都卷在一张薄饼里的北方吃法,它没南派的鸭子薄脆、香糯、肉汁多,直接蘸着蘸料吃才更有鸭肉的醇香,接过卷饼,咬上一口,鲍皇叔卷的饼利落紧实,肥瘦参半,咸淡相宜,比自己卷的好吃许多。
“我活儿不赖吧?”鲍皇叔抬手擦去宇文颢唇边沾到的甜面酱,一边笑问。
“嗯。”宇文颢顺势应着。
鲍皇叔带着几分邪气和得意:“那是,你嗓子都叫哑了,回头给你买点润喉糖。”
我去,这聊天质量差的,宇文颢一口葱丝横在嗓子眼,勾出一阵猛咳,鲍皇叔还没接没完,拍着他的后背,凑到耳边说:“有两次我愣是让你给叫硬的。”
鲍玄德,我求求你了,咱们就纯洁五分钟不行吗?好歹叫人把这卷鸭子咽下去。
宇文颢瞪着他,漂亮的眸子炯炯发亮,气还没喘匀,鲍皇叔又正经起来:“快吃宝贝,别老那么崇拜地看着我,我记得库伯太太给你留了一块吸铁石吧?我越琢磨越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了,回去咱俩好好研究一下,把剩下的单词都填出来,兴许啊,这谜底就快揭晓喽。”

宇文颢将最后一个单词不费吹灰之力地填上,库伯太太的整张字谜游戏,彻底告捷。
两个人头挨头,望着字谜。
宇文颢心里泛起一缕难言的思绪,把所有的单词串联起来,这张字谜就好像是库伯太太最后留给他的一封信,虽然自己并没有那么优秀,却不可否认他和库伯太太的确是朋友。
“看上去就像是老太太写给你的一封信,或者是遗书?”鲍皇叔同与宇文颢不谋而合。
“你看啊,我把这些单词重新组织一下,念给你听听。”
“优秀的男孩,你是我的朋友,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刚念到这就被宇文颢打断了:“没有告诉一件事这些词什么的。”
鲍皇叔白了他一眼:“死心眼,请不要打断一个B大中文系的自由发挥好吗。”
鲍皇叔清了清嗓,继续发挥着:“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从机场回家,拖着行李,将它放到了地下室,里边有份重要的证据,是关于某个罪行的,我把证据藏了起来,需要一把钥匙开启,但是想要找到钥匙,就需要我给你留下的那块吸铁石,把它从某个角落里吸出来……”
宇文颢的眼睛越听越大,不禁顺着鲍皇叔的思路问:“钥匙?在哪儿?”
鲍皇叔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努力想了想有点犹豫:“钥匙…应该在……基德的玩具里?或者,藏在某个画框里了?”
“没有,库伯太太送我的油画那些画框我都找过了,基德玩的都是些毛球玩具,没看出什么啊?”
“等等……”鲍皇叔捻着漂亮的手指,转着眼珠子:“这里有个问题你发现没?”
宇文颢的脑子也飞速运转着:“我们要找的东西至少是两样,钥匙和证据。”
鲍皇叔凌空打了个响指:“对,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证据就在被锁的地方。”
“那我们先找钥匙?”
“不,双管齐下,找到证据才是最终目的,没有钥匙,大不了砸开锁。”
宇文颢点点头:“人才!”
鲍皇叔翻了翻字谜,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了,思忖着说:“这个库伯太太真是有意思,她既然知道自己有危险,为什么不提前报警,或者直接告诉她儿子闺女,反而用这种不靠谱的方式跟你捉这个迷藏呢?”
宇文颢半天没吱声,是啊,库伯太太究竟为什么这么做?明知道有危险却还不明说,反而死之前费尽心思编这么个难解的字谜来掩盖一切呢?
“也许她能信赖的只有你这个朋友了吧,所谓的优秀不光说你很聪明,重要的是,除了你谁还肯花这些心思来解这张字谜呢?”
似乎是这样?宇文颢看着天生一副聪明相的男人:“不是还有你吗?”
破解字谜游戏,鲍皇叔自然功不可没。
鲍皇叔耸耸肩:“我那不是成天无所事事,闲的。”见宇文颢瞅着他,马上又说:“当然,主要是为了哄你开心。”
“油嘴滑舌。”
宇文颢笑了笑,心中升起一缕愧意,库伯太太过世一年多了,可自己并有全力以赴地去破解她留下的谜题,总是有一搭无一搭的。
鲍皇叔凑过身来,吻了吻有些黯然的宇文颢:“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填出了字谜游戏,接下来就去找钥匙和证据,只要不半途而废就一定能找出答案,也就不辜负库伯太太对你的信任。”
望着男人眼中闪闪的眸光,良久,宇文颢情不自禁地吻上去,鲍皇叔也回吻着,这个吻很绵长,慢慢渗透着彼此的滋味,原来唇舌交织久了,连金液都是甜的……
轻轻分开,宇文颢的胸膛微微起伏,鲍皇叔的眼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痴缠,还意犹未尽地冲着宇文颢舔了舔唇,像极了吃饱喝足后的基德,这个时候如果再丢给基德一个毛球,一准能疯玩半天。
丟个什么给鲍皇叔玩好呢?
鲍皇叔不由地眯起了眼,审度着宇文颢:“你又琢磨我什么呢?”顺手抬起熊爪子,一扒拉宇文颢的脑袋瓜:“我可什么也干不动了,这会就想睡觉。”
宇文颢开始重新穿上衣服,已经光溜溜躺下的鲍皇叔忙问:“你干什么?”
“回家。”宇文颢提上裤子,又去找书包。
鲍皇叔一把抓住他的手:“这都几点了,大半夜的咱就不能正常一回吗?干嘛老披星戴月的?我这会儿哪条腿也不想起来。”
“那你就在这睡吧,明天自己坐地铁回去,回头我去车站接你。”
看样子宇文颢是铁了心的要回家。
鲍皇叔有些挣扎:“你…你不会是现在就想去找那把钥匙吧?”
“嗯,我想回去看看基德的那些毛球玩具,说不定里边能发现点什么?”
“我靠,你丫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啊,都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晚吧?”
“就因为这么久了,才更觉得对不住库伯太太,你睡吧,我先回去了,明见。”
“等等,要回一起回,没我怎么行?”鲍皇叔赤条条地跳下床,单腿蹦着去蹬裤子。
宇文颢拉着长音提醒着:“裤衩——”
“擦,忘了。”鲍皇叔又去抓落在床上的内库。
宇文颢后知后觉地问:“你为啥老不穿内库?”
被宇文颢这么一问,鲍皇叔甩了甩下边那条垂尾龙,浪荡丛生地说:“原谅我这一生就喜欢放纵不羁爱自由。”
我去,厚颜无耻,真是特么多余问!
两人退了房连夜往回赶,宇文颢开车,鲍皇叔也不客气,歪在副驾上抓紧时间眯了个觉,宇文颢戳了戳男人有些冒青渣的下巴,再怎么运动员出身,毕竟大自己十岁呢,岁月不饶人啊。
到了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鲍皇叔打着哈欠去开门,宇文颢说:“咱俩分头行动吧,那些旧的毛球玩具都丢在我家了。”
鲍皇叔想了想:“也好,我先哄哄基德,一天了,估计快气死了,一会过去找你,顺便也看看她送你的那些画。”
也好,鲍皇叔心细,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
库伯太太留给基德的毛球玩具都被宇文颢收在一个小竹筐里,竹筐就在客厅的置物台上,偶尔鲍皇叔抱基德来串门时,也会顺手丢一个哄它玩。
七八个毛球玩具都是由彩色毛线夹杂着麻绳缠裹的,有的缠成滚圆的球球,有的缠成其他造型,老鼠、小鸟什么的,花花绿绿的。
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被藏在里面,只能拆开这些缠绕的毛线,挺费事的,当初宇文颢也看过这些毛球玩具,每一个都很密实,不像被拆过的样子。
当宇文颢拆到第三个毛球时,鲍皇叔过来了,看了眼他面前乱七八糟的缠绕,一挑双眉:“您慢慢拆,我还是先去看看那些画吧。”
库伯太太一共送了三幅油画,最大的一幅画半人多高,被宇文颢挂在了楼梯侧面的墙上,原先那里一片空白,挂上这幅英国小乡村的风景倒也别有一番田野风情。
小心翼翼地摘下画,立在走廊上,鲍皇叔蹲下身细细查看画框四周,每一寸都摸过,的确什么都没有。
走廊的墙壁上也有一幅,窗前的玫瑰花,宇文颢很有艺术品味,挂在这里,就像给走廊里也开了一扇窗。
也没什么。
宇文颢拆完最后一个毛线球,怔怔无言,除了眼前一堆乱糟糟的毛绳,什么都没找到,心乱如麻,抬眼看了看楼上,鲍皇叔还没下来。
书房里挂着最后一幅画作,泊在港口的帆船,不大,鲍皇叔一只手就能从墙上取下来,仔细看过,依然什么都没有。
将画挂回墙上,鲍皇叔四处看了看,宇文颢的书柜满满当当,难怪那么能写,我家白又亮是真有才啊,鲍皇叔不禁笑了笑,巡视的目光停在书柜中层摆放的一张画作上,那是宇文颢亲手给库伯太太画的小像,库伯太太去世后,又从小库伯他们手里要了回来。
玻璃面,木质画框,拿起小像看了下,鲍皇叔轻轻叹了口气:“我说这位尊敬的女士,您要是真想我们帮什么忙,就别再让我们找来找去的了,也帮帮我们的忙。”
库伯太太满脸皱纹的脸,散发着和蔼的光芒,神态还有些俏皮,想来这位女生生前一定给白又亮留下了生动活泼的一面。
“找到什么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在静寂的房间里犹如一声雷,鲍皇叔一抖,库伯太太的小像就从手里脱落了,砸在书房的地板上,镜面破裂,画框也散了架。
鲍皇叔尴尬地望着门口的宇文颢:“对不起啊,被你吓了一跳才……”
宇文颢的目光并没有关注道歉的鲍皇叔,而是盯着地上散落的小像,在分裂的画框残骸中,躺着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鲍皇叔蹲下身,缓缓地捡起,那是一把小小的铜钥匙。
两人不禁看向对方:“那吸铁石要吸的是什么?”

吸铁石到底是用来吸什么的?
鲍皇叔又将字谜游戏看了好几遍,很肯定地说:“东西一定藏在我家了,这里写着地下室和行李,估计是库伯太太原先放行李的地方,还有那排储物架,放的都是基德的东西,我们应该去地下室看看。”
再一抬头,宇文颢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些毛线球。
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实在是太累了,宇文颢不仅嗓子哑了,连眼睛都肿了,身上更是说不出的各种酸痛。
鲍皇叔说,这是疯狂后遗症,腰酸腿疼只是表面现象,内里的亏损才是要命的,今天无论如何得去趟华人超市,买点牛鞭王八啥的,煲个养生壮阳汤,再去中医药店抓几副补药,两人必须都得好好补补。
宇文颢面无表情地听他哔哔完,然后冷哼一声:“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鲍皇叔正在点烟,动作停了停,继续将烟点完,吐出第一口烟时,隔着薄薄的白霭微眯着双眼看向宇文颢,还没重新组织语言,宇文颢又甩来第二句,问的很直接:“你跟那位从前是不是也这么疯过?”
鲍皇叔咬着烟,一时没说话,沉着脸继续望着宇文颢。
说不上来为什么,宇文颢虽然很少问关于过去的种种,但反而有种相当计较的感觉,三言两语的,不温不火的,探究着从前,暗自考量。相处久了,越发觉得男孩什么都闷在心里,并不张扬出来,但抽不冷子冒出一句,就会给人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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