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很静,奏折被翻动的声音很清晰。
原本以为能成就他权臣的奏折,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蔡乐康眼前发黑,满心的绝望。
等待着最后处决的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求生欲望。
“还挺用心的。”
这清冷的声音在蔡乐康听来不亚于催命符。
没有哪个男人甘愿做另一个男子的妻,更何况他还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众人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秦意离下达凌时处死,再满门抄斩蔡家的决定。
“这里有处孤不喜,让绣娘不要制作女子的喜服,做两套男子的。”
蔡乐康:“……?”
众人:“……”
他们是不是耳背,听错了什么?
“还有半月,蔡爱卿能完工吗?”比起之前的随意,此刻的话重了许多。
浑身直哆嗦的蔡乐康狠狠地咬了下舌尖,疼痛让他从颤抖中缓过来:“能……臣能完工!”
始终安静站在最前面的林以谌抱着芴板道:“陛下,要如何处置北渊的人?”
秦意离似笑非笑地道:“孤应允诚郡王的联姻就由蔺子晔替了,这也不算失信于他。”
若是诚郡王此刻在此,听到这话不免愤怒不平。
这哪里不算失信?
当初他说的联姻可是要将他的女儿嫁给秦意离的,若是他女儿生的孩子能继承南境,这天下还不由他说了算?
这怎么能是一个蔺子晔就能了算的!
但纵使他在,一个被扶持起来的蠢蛋,谁又会把他的意见当意见?
“至于在南境的北渊人,嗯……先别动他们,怎么说也是孤的皇后的身边人,若是都杀了,只怕他会和孤闹脾气。”
众人:“……”
让所有人都如鲠在喉后,秦意离像个没事人一样地施施然的离开了。
林以谌面沉如水地被周遭几个和林家关系密切的大臣拦住。
“小林大人,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真的要让北渊帝成为南境的皇后?这成何体统啊!”
“就是,我们南境什么时候出过这等荒唐事?你是陛下的伴读,你多劝劝他啊!”
“南境要是出个男皇后,这要我们如何在天下立足?”
冷静地等他们发泄完心中的不满,林以谌才不紧不慢地道:“各位大人是觉着我们南境出个男皇后丢人?还是我们南境的帝王成为皇后更丢人呢?”
“……”
说话的几人面面相觑。
经历三朝帝王更迭的老臣气的吹胡子瞪眼:“就算如此,陛下也不该如此行事,败坏祖宗德行!”
以往那些他敬崇的人,此刻在林以谌看来都面目可憎。
“既如此,为何诸位大人不在北渊帝的面前觐言?”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飓风掀开了隐藏在律法礼教下的怯懦和自私自利。
几个老臣都被他这话气的脸发红:“竖子小儿!竖子小儿啊——”
“刘大人,您跟他说些什么?我们还是去林府找林相吧。”
“夏虫不可语冰罢了。”
几人丝毫没有羞愧,反而指责着林以谌的不作为。
君子九思,林以谌认为需得自身做到,才能方得明意,但经此一役,他明白了为何陛下会让他多思,多看,莫要遵循礼法而本末倒置。
若当时的他就能明白这个道理……
再多的遗憾也已无济于事。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不让他的帝王有遗憾。
下了朝的秦意离并没有着急去看蔺子晔,而是前去了皇后所在的寝殿。
一路上的宫人看到他都惶恐地跪地。
让想要禀告的宫人们都退下后,秦意离缓缓推开殿门,细碎的晖光透过窗柩照进了里面。
背对着他坐在椅上的倩影听到动静也没有回头。
脚步声步步地向前。
“……”
“柔儿。”
清浅的语调里是他独有的多情。
每每听到他呼唤她时,林溪柔就觉着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只是这样的幸福……
被她毁了。
“柔儿。”
不、不是幻觉么?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到的便是清瘦了许多,却依旧眉目如画的人。
“陛……陛下?”许久未曾开口,她的嗓音都嘶哑难听,泪水从眼眶里溢出:“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
踉跄地从椅子上站起,林溪柔朝着秦意离就想扑过去。
但在快要触碰他时,被躲开了。
这一下,也让林溪柔从惊喜中清醒了过来。
她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
怎么还有脸去碰他?
看着他突然变煞白的脸色,秦意离的脸上仍是噙着温柔的笑:“当初救你时并非没有给你选择,只是我不知允你进宫为后倒是成了我的罪状。”
这话让林溪柔的身形更是摇摇欲坠,她咬着唇:“您、您知道了?”
“嗯,你和秦洺瑜合作不就是信了他的话,认为我让你做皇后是灭了你溪家满门的弥补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溪柔想说这只是她拿来搪塞秦洺瑜的话,是她主动选择的入宫为后,她没有这样想……
可是所有的辩解在事实面前都无从反驳。
事到如今,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
秦意离也不再在意,他从腰封中取出玉珏递还:“溪家这些年在南境根基深重,这次让他们在南境人面前过了明路,若是想回北渊,凭此玉珏也不会有人阻拦。”
林溪柔茫然地看着手里面的玉珏,这是什么意思?
“等你离开后,我会宣布皇后薨逝,世上再无林溪柔,无论你想留在南境,或是回北渊都可。”
“……”
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我不想离开,我不想离开你……”
从见面起,秦意离就避免了两人身体接触。
听到这话也只是纵容地笑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后悔,要一往无前的向前走。”
她后悔了!
不要……
不要抛弃她……
就算只能偏居一隅,她也想待在能看见他的地方,她不想回北渊,她不想啊……
可这些话就像被堵住了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擦掉眼泪,林溪柔露出了往昔的婉约笑容:“臣妾会出宫,陛下能不能……再唤一声柔儿?”
说道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柔儿。”
无视那亮软的眼眸,秦意离冷静地斩断她最后的留恋:“今生,你我不再见。”
在他离开后,身后传来了女子凄惨的哭声。
“明日敲丧钟,皇后林溪柔薨逝了。”
宫人不可置信的眼眸里倒映着秦意离分外冷漠的脸庞。
从对决开始就没说过话的小巴鼠怯怯地问:【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看向澄清明亮的天空,秦意离淡淡地道:【从被放在天平的一端被放弃的那刻起,放弃就是背叛,理由也不过只是借口。】
第38章 双帝(38)
蔺子晔醒来的时候,视野里昏暗看不清远方的东西,但隐隐的能认出他还在宣承殿。
他想下榻,微微晃动的声音引来了他的注意力。
看向锁住他脚踝的锁链,以及内里的绒毛。
“醒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骤然听到声音,蔺子晔这才知晓殿内不仅仅只有他一人。
冷锐的眉峰扫向站在发生的方向。
清瘦高挑的身影自黑暗里缓缓地走出,即使在这种模糊不清的环境里,那张得天独厚的脸也让人看的格外清楚。
甚至——
蔺子晔都能在心中勾勒出他的音容。
秦意离弯腰看向被拉扯出的锁链,想要攥起蔺子晔的脚踝时被他躲开。
“你以为这种东西能锁住我?”
千年寒铁所制的锁链确实能让很多人无能为力,可这里从不包含他。
“怎会。”
吹燃火折子,一盏盏地点醒蜡烛,秦意离的态度就像两人身份未曾再度反转一样温和平静:“我只是想让子晔体会下我被锁住时的感受罢了。”
“咔嚓——”
锁链应声而碎。
感受了下身体前所未有的畅意,蔺子晔眸的深意更浓了。
“你不怕我对你出手?”
“你会吗?”
两人一问一答,并没有缓解其中的剑拔弩张。
蔺子晔冷笑,身影如鬼魅地袭上那脆弱的脖颈,掌心下是跳动着的颈脉,细细地摩挲着。
秦意离从开始的挑眉,到他的行为越来越放肆而微微变了脸色。
“子晔?”
挑弄着他耳后,看着白净的脸被氤氲上绯红,蔺子晔喉结蠕动:“不想做?”
秦意离:“……”
因为惊讶,那双清冷狭长的眸子此刻被睁的圆圆的。
虽然觉着蔺子晔不会对他动手,但秦意离没想到他竟然会对他出手啊!
吃?不吃?
送上门来的还能拒绝?
兴奋染上眉眼,秦意离还假模假式地推攘着:“可你知道的,我不居于人下。”
这被撩起的火气可压不得。
蔺子晔不愿意?
秦意离的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梦境里蔺子晔勾着他身体,露出的情态样子让他等不得回答,就将唇印了上去。
被他主动晃了神的蔺子晔也不甘示弱的回吻。
两人疯狂的夺取着对方的空气。
不像亲吻。
更像是要将对方吞入肚,骨血都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蔺子晔紧搂着秦意离的腰,抱着他跌在了床榻上。
翻身压在他的上面。
黑亮的头发滑落在秦意离的脸上。
眼睛里炙热的仿佛能灼伤人的情意一览无遗。
秦意离露出惑然:“子晔……?”
蔺子晔有很多想问的,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像是在梦中回放了数次的那般单手捂住了那双让他动摇的眼睛。
羞耻、期待、畏惧、等等复杂的情绪让蔺子晔在接下来里,荡然无存。
两支距离近的蜡烛滴落着的蜡泪缠绵相交在了一起。
就如同帐内的两人。
神清气爽的秦意离半摸着怀中人手感极好的黑发,玩心上来的抽出几缕,开始了编发。
就算在他身边睡的再安逸,这样的动作蔺子晔又怎么可能会醒不过来。
无非是不想面前眼前的状况罢了。
但在头皮被时不时地拽疼后,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你在做什么?”
没有被抓包自觉的秦意离撩起他编的四股辫:“怎么样?好看吗?”
“……嗯。”
不敢再看他的蔺子晔心中则是想着昨夜那个他从未见过的殿下。
强势的抓着他的腿,不容得他有任何的躲闪,向来冷情的瞳孔里是浓浓的占有欲……
滚烫的让他往后挪了些。
秦意离:“?”
昨天他不是还抱着自己不肯放开吗?怎么一醒来就这么疏离了?
难道……
危险地眯起眼,嗓音都带着山雨欲来的宁静:“为什么躲着我?”
蔺子晔怎么可能说得出他是在回味,不适地摸了摸他被啃的破了皮的喉结:“都这个时辰了,你不上朝吗?”
秦意离并没有轻易放过他:“子晔现在就要提前行使皇后责任了吗?”
“什么?”蔺子晔讶然地望向他。
“三天前皇后薨逝。”
瞬间忘却心中的羞意,蔺子晔想要坐起来,酸痛自腰腹往下袭来让他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对于林溪柔,蔺子晔一直未想到要如何的安排他,溪家是因他而灭的,她还偏偏成了秦意离的皇后……
手肘撑着床,抵着半边脸的秦意离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南境和北渊要联姻,没有比孤更合适的人选。”
听到这里,蔺子晔哪里不明白林溪柔的‘薨逝’是由他一手安排。
他语气艰涩地开口:“她毕竟是你的皇后……”
心中的酸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唉?我没说过吗?”秦意离眨着他漂亮的眼睛:“当初让林溪柔入宫为后一是为了保护她,二则是当时的南境帝需要有个皇后,我和她可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可林溪柔对他——
看出他心中所想,秦意离的表情有些淡:“那又如何?若是这世上喜欢我的人,我都需得喜欢,那我这后宫都住不下。”
听到这话明明该心惊他的凉薄的,可蔺子晔无法忽视心底溢出的喜悦。
他们两人都是彼此的。
没有旁人。
只有他和他。
真漂亮。
心痒痒的秦意离想要再大战一个白天,手都不安分的勾着腰了。
刚得知他心意的蔺子晔没有拒绝,隐隐地还纵容软下腰身。
眼看着青天白日即将拉下帐幔,秦意离的动作停了。
“……不要了吗?”
他本就白,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蔺子晔总觉着此刻的秦意离脸色更白了。
想到他不比自己练武的身体,主动提出了让他羞愧的话。
享受过全方位服务的秦意离眼里红光一闪而逝。
在蔺子晔疑惑的表情里,拉过锦被盖住他。
“我想起有件事还没做,你先休息,晚上我们再来~”后面的话他是趴在蔺子晔的身上,在他耳边轻呼着热气说的。
瞧见红透了的耳朵,还恶劣地咬住,看着上面留下他的牙印,秦意离才穿戴好衣服,走出了内殿。
等走到蔺子晔听不到的地方,秦意离‘哇’的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里面还掺杂着些许的内脏。
【你这没事吧?】
秦意离冷静的擦去嘴上的血迹:【你看我这像没事人吗?】
【那要不再吃颗药缓缓?】
【想我死,就直说。】
他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喃喃自语:“怎么偏偏这时就发作了呢……”
身体阵阵如坠冰窖,又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这样的冰火两重天让他扶着墙的五指紧紧地攥起。
再度呕出的鲜血让他维持不住身形的,慢慢地顺着墙滑落。
骨头像是被一寸寸地打碎,他揪住脖颈的衣襟,痛意模糊了他的神智。
“不行……我还不能死,不能……”死死地咬住牙关,唯恐自己发出声音会惊动殿内的人。
足足疼了一刻钟,他才茫然地睁开眼睛。
狼狈的连手都抬不起来的秦意离,抬起头望向被云遮住,阴霾一片的天空:“活下来了啊……”
幸好,幸好。
这样的他没有被子晔看到。
殿内的蔺子晔并没有如秦意离所想的在床榻上休息。
几乎在他走出低宣承殿的瞬间,他就披着外袍坐起来,而殿内也突兀的多出了一道跪在地上的黑影。
不复在秦意离面前的腼腆,此刻的蔺子晔神情间皆是被北渊人惧怕的杀神冰冷。
虽然不知道秦意离的目的,但深知他谋算心计的蔺子晔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北渊怎么样?”
黑影人道:“诚郡王已被控制住,看押的人也都被替换成了我们的人,只待陛下您的命令。”
北渊局势不比南境好上许多,内里诸多的蛀虫让蔺子晔都无从下手。
在察觉到秦意离想扶持诚郡王那蠢货做傀儡时,他也顺势而为地让他调出深藏起的大鱼。
只是蔺子晔没想到他会让林以谌动用溪家的势力。
这是连林溪柔都不知道的事。
玉珏有两枚。
他手里的那一枚自然也能命令溪家人。
隐约猜到秦意离想做什么的他并没有阻拦,反而默许了溪家会从北渊彻底湮灭的决定。
母后曾跟他说过重整溪家的责任都在他的身上。
但现在的溪家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哪怕让他们回北渊又能如何?
不如留在南境过他们想要过的生活。
却没有选择能选。
想到在离开前他留下的那句话,蔺子晔眸光微动:“暂且按兵不动。”
“是。”
暗卫只会听从命令。
“传消息给战火炼,等从大牢里出来,却接近许渭之。”他总觉着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是。”
等殿内只剩他一个人时,蔺子晔指尖放在他怦怦跳动不停的心脏上。
为何从刚刚他就心神不宁?
坐立难安。
蔺子晔拿起整齐叠放在榻上的衣服,换上。
脚尖触碰地面时,酸软的腰腹让他踉跄地往后退了半步,险些跌坐在床上。
俊朗的脸好不热闹的又青又黑。
努力地忽视身体里的异样,他缓步地向前走着。
那轻慢的步伐让他看上去不像武将的大开大合,而像是文人墨客的写意。
顺着心底的念头,蔺子晔来到了秦意离刚才所吐血的地方。
地上干干净净,没有痕迹。
但隐隐的,蔺子晔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是他想多了吗?
已经拖着笨重身体离开的秦意离还在和系统斗着嘴:【不就让清理个现场,真生气了?】
小巴鼠撅着屁股,面朝着墙壁,坚决执行它的绝不搭理宿主誓言。
它以为他撑不住了才要它实体化。
为此,它还担着被主系统发现,扣积分的风险实体化,出现在小世界里。
谁知道!!
他竟然就只是把它当成打扫垃圾清洁人!!
这让一腔热血无处撒的小巴鼠破天荒的抗议了。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只让你打扫个现场,下回让你做些高级事,嗯……陪我聊天?】
【我可是高纬度的攻略系统,才不是什么陪聊小客服!】小巴鼠愤怒地觉着屁股大发脾气:【至少也得是端茶这种事吧!】
秦意离:【……挺好的,你这个愿望很朴实。】
即使是他这种没良心的人,看到这样单蠢的系统,他都——
完全不会痛呢。
他好奇的问:【你确定到时候让你端茶倒水,你不会掉进去洗个澡吗?】
【才不会!】炸毛的小巴鼠愤愤不平地捏紧它的小爪子:【别小瞧我!】
【行行行,你是最厉害的系统大人。】
半点听不出他话里敷衍的小巴鼠还以为他是在真诚的夸赞自己。
挺了挺毛茸茸的胸膛,费劲的掐住比它脑袋都大的肚子:【那当然了!要是有宿主你解决不了的事,尽管找我好了!】
秦意离懒洋洋地道:“那就提前期待你的成果了。”
正拿着药瓶的许渭之怪异的看了眼他:“你在跟谁说话?”
“除了你还有谁。”
他似笑非笑地道:“难道你以为我疯了?嗯?原来牵机还有这种作用么?”
“别什么病都推到牵机上。”
就算牵机是毒药,但那也是他亲手所制的,许渭之可容不得有人在他面前诋毁他的作品。
“这药虽然能让你看上去像个正常人,但也会牵动你体内的毒。”
“有时我真怀疑让你当百草谷继承人的老谷主是不是年老眼花了,比起治病救人,你更擅长的分明的杀人于无形的制毒。”说着的同时秦意离面不改色的吞服了一粒。
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怼回去。
许渭之沉默了会儿,自嘲地道:“你还不如做个疯子。”
秦意离满脸的无辜:“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的讨厌我?”
“呵!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明知故问!”
何必呢?
非要清醒的看着自己一步步的走向死局末路。
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林以谌温和地道:“孩儿还要进宫,还请父亲让开。”
疏离冷淡的态度让林清平的苦涩从心底都溢到了嘴边:“谌儿,为父只想问你和陛下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陛下?”
林以谌略带疑惑地看向他:“父亲说的是哪位陛下?”
“自然是我们南境的陛下。”
温雅的脸上浮出嘲弄和冷意:“在父亲的心中,南境的陛下又是谁?”
“我……”
见他要走,林清平顾不得整理乱遭成团的想法,拉住他的胳膊:“你知不知道……瑜儿他和你不是……”
这样不确定的事他在踌躇着要如何的说。
眼光微闪,林以谌并没有把他知道的事说出来,只是淡淡地道:“我知道父亲想要林家在南境永盛不衰,但若是君王不贤,南境都不复存在,林家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这样简单的道理他却用了十年都没想明白。
被点醒的林清平如遭雷击的愣在了原地。
父子情深,纵然理念不合,林以谌也做不到无视他:“林家……会如父亲所愿。”
只要他还姓林,林家的荣辱便不会衰败。
“至于他……有些事现在父亲还不宜知道。”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林以谌就离开了。
林清平也是成精的老狐狸,如何会听不出这里面的冷意?
多年坚信的正统理念让他往后跌,身形都不稳地,重重撞在门栏上才没坐倒。
“枉我聪明一世……糊涂的竟然是我自己……”
想起教育幼时秦意离时,他看自己孺慕相信的眼神,再思及现在他清冷厌世的模样,悔意将林清平淹没。
为了一个谎言,他竟然毁了真正的天之骄子。
陛下……
殿下……
离儿……
眼前一黑,林清平彻底晕了过去。
找了无数的大夫御医,也只诊断出他郁结于心,才会缠绵病榻的结论。
秦洺瑜哪想到林清平竟然会那么不中用,在这紧要的关头竟然病得起不来,甚至都还敢闭门不见他。
这把秦洺瑜气得不轻,连隔墙有耳都忘记的放出话来,等他登基,第一个要开刀问罪的就是林家。
听到这话的林清平更是吐出一口血,加重病情的陷入了昏迷。
在意识模糊间,错把林以谌当成了秦意离,紧抓着他的手:“是我错了……殿下……是太傅错了,不该,不该的——”
他只重复这一句话,无论林以谌说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
给他掖好被子,林以谌让他随身小侍照顾好林清平,就离开了林家。
等事情尘埃落定后,他会带着父亲去向陛下请罪的。
而这几天秦意离和蔺子晔则是小意温情地相处着。
既不提家国,也不提他们中间的矛盾,仅仅是相互挨在一处,说上一会儿话,品尝着美食,再在夜深人静时传出低哑诱惑的声音。
这就像是暴风雨来袭前的宁静。
隐藏在这下面的飓风会将眼前的一切都化作碎片,被风吹散的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立后大典的前一日。
红绸,喜烛,剪影都错落有序将宣承殿装致的喜庆,驱逐了往日的清冷孤寞。
蔺子晔看着被换上红褥榻上的喜服,神色莫名。
明日——
清晰的脚步声自他的身后传来。
回过头的蔺子晔就看到了不远处朝着走来的秦意离。
那张艳丽的脸因为他的清冷被压住,一袭红色的喜服让他从九天谪仙变作了人间不曾有的……
第40章 双帝(40)
金丝红线的勾边将他的腰身衬得引人连连注视,纵使女子都没有那样纤细的腰肢。
但唯有蔺子晔知晓,隐藏在劲瘦下的腰到底有多凶猛的力道!
秦意离含情脉脉地看向他:“不换上吗?”
为自己多想正懊恼的蔺子晔听到这话,赶紧甩掉脑中浮现的画面,道:“不是明日大婚吗?”
牵住他的手走到床边。
“我想今日就和你拜过天地。”
“……”
蔺子晔鲜少会拒绝秦意离,更何况他是这样的表情,还是这样的祈求。
“好。”
已经缠绵过无数次,在他的面前脱衣蔺子晔还是不可避免的羞赧。
手刚落到腰封,指尖就轻覆盖了上去。
“让我来。”
秦意离兴致勃勃地道。
虽然滋味是很美好,但每次他都是享受的人,现在终于能把人剥开了!
不懂他为何会露出兴奋表情的蔺子晔纵容地展开双臂,好方便他为自己更衣。
和初次的笨拙不同,这次的他动作干练。
在蔺子晔疑惑他是不是背着自己学了些什么时,滑腻的触感就顺着前襟溜进了里面。
蔺子晔:“……”
思绪在这一瞬间被清空。
偏偏还有个正满眼惊奇的人在旁。
“子晔,你……身体不适?”
从未想过他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蔺子晔狠狠地瞪着他,黑着脸:“是啊!我身体不适!”
仿佛没听出里面的怨气,秦意离无辜地歪头露出笑容。
“……”
再多的怒意,在看到这张脸时都会变得无奈。
但蔺子晔还是捉住他不安分的手威胁:“再这样,我就自己换!”
小巴鼠看的恨铁不成钢:【没救了,这男主已经废了!就这威胁怎么可能威胁到大魔王啊!】
被称作大魔王的秦意离眉挑得张扬:【我被威胁到了噢。】
【就像吃玉米,你需得把玉米的外壳一层层的剥开,方能看见里面柔软的内在,这时候的玉米已经香软可口,下嘴时才能吃的更美味香甜。】
【啊?我咋听不懂?】
露出乖巧表情的秦意离不再捉弄蔺子晔,意识里却不耐烦的打发着系统:【去玩你的,别打扰了你家宿主的夜间运动。】
小巴鼠:【……】
从宿主回到皇宫,只要天一黑它的眼前就会被打上马赛克,直到日照初升它才能看到。
这都最后一天了,竟然还要忙碌一整夜?!
再多的抱怨都抵不过马赛克。
白色的里衣被褪下,青紫的吻痕和咬痕遍布了全身。
仿佛这些痕迹不是他留下的一样,正色地弯腰拎起红色的里衣,中衣给他换上。
穿外衫时秦意离绕到了他的背后。
虚虚地搂着腰给他系上腰封。
再将玉佩悬挂在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