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纱笑了:“泽如长官,听说你同他私交不错,将这样一个关键人物交到谁手上我都不放心,不如由你来保护他的安全,如何?”
厉快速出言反驳:“不行,他身手一般,恐怕无法胜任。”
泽如不着痕迹的与厉交换了眼神,默不作声站在一旁。
夙纱瞪了厉一眼:“您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情吧!用不着你在这唠唠叨叨。”
夙纱恼怒的拂袖而去。
等他那抹纤长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泽如才心事重重的开口:“这可行吗?”
厉摇摇头。
夙纱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厉不知道他打算如何操作。
泽如踢了踢石子:“他打算将兰斯菲德安排在哪?”
厉:“不知。”
他扫了泽如一眼:“别听他的,一旦出了事,夙纱很可能将责任推到你身上。”
泽如笑了笑:“无所谓,算我欠兰斯菲德的。”
二人站在春风和熙,花香馥郁的花园里,却丝毫感受不到惬意,只觉风寒水冷。
第二天,厉带领外交团队乘坐飞机出使新独立国,泽如的父亲也在同行官员名单内。
临走前,他交给泽如一张枪支领用申请单,已经审批过了。
“突发情况,给他防身用。”厉如此交代。
泽如有些感激:“多谢。”
这张单子可以换取一支长期使用的手枪。
近年来,对枪药系统管控严格许多,配枪都有编号,有专人岗位管理此事,连他们也不可随意出借自己的抢。
“三殿下,请进。”
狱警为夙纱关上门。
“你就是兰斯菲德.杜邦?”夙纱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银发男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与资料上的面容一致,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桌上放着一部手机,夙纱扫了一眼,没有多问什么,自己更换了电池开机。
兰斯菲德坐在椅子上,他用一种冷静的目光审视着夙纱。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三殿下,太子殿下呢?”
夙纱垂眸,抚了抚手上的绿松石戒指:“他有其余事要忙,今后你听我安排。”
只需要稍加思考,兰斯菲德便明白了事情经过。
他对皇室内部的弯弯绕绕并非一无所知。
兰斯菲德站起身来,并不打算配合,冷漠拒绝:“抱歉。”
夙纱轻轻点头,好似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打开手机看了看。
他的指尖在手机上按了按,突然露出一个微笑,猫儿眼似的圆润杏眼闪过一丝狡黠:“如果我能安排你和这个人相见呢?”他亮出屏幕,上面是最近的通话记录,有五个未接去电和最后一通将近四分半的来电。
兰斯菲德拧起眉头,直勾勾盯着夙纱看了会儿,道:“你想做什么?”
夙纱闻言,笑意渐敛:“那我们得从长计议了,资料我已经看完了,但我还是想听听你本人的意见。”
“这个计划可能有一点风险,但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任何时候都不存在绝对的安全,怎么样,要不要赌一场?”夙纱问。
兰斯菲德点了点头:“我同意。”但是计划中的每个环节都需要大量的精力和物力去控制,这并非一件易事。不过他有句话倒是说到了兰斯菲德心里,与其在监狱里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打乱对手的计划。
兰斯菲德静静看着夙纱,道:“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夙纱笑了笑:“今天。”
泽如拿着枪支申请单去申领到了一支手枪,刚将子弹和手枪放入皮包,他的专用联络器就响了。
“喂,哪位。”
“滨海大道和纽蓝路交叉口东北角,只等你十分钟。”夙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泽如低骂一声,不知道这位三殿下发的什么疯,他担心是有关兰斯菲德的事,仍是直奔停车场。
“长官,有份文件——”
“放我桌上,等我回来再批!”
下午三点,路上不堵车,提前三分钟到了。
泽如下了车,他看见那辆黑色轿车停在路牙边,两个保镖站在不远处。
走过去敲敲车窗,驾驶座降下玻璃,夙纱那张漂亮的脸含着几丝凝重:“还好你来得快,马上上车,有人跟踪。”
泽如皱了皱眉,拉开后座车门,背还没贴上座椅,车就猛然踩了油门往前飙去。
“!!!”
他这才发现兰斯菲德居然也坐在后排。
“闭嘴,待会再说。”兰斯菲德双手环胸,冷艳的眉眼透着不耐,时不时侧头去看窗外。
泽如忍不住道:“什么情况,要去哪儿?”
回答他的只有不断加快的车速。
夙纱的蓝牙耳机传出了保镖的声音:“殿下,已经甩开了一辆车,请往城西开。”
夙纱“嗯”了一声,猛然朝左打满方向盘,一个娴熟的漂移,在这午后的空旷大街玩起了飙车。
前路景象变幻,由高楼大厦变为低矮居民区,路也不断狭窄起来,他们在闹市区穿梭,出乎意料的是,这位看起来情绪不稳的花瓶皇子并非如他平时表露出来那番无能,至少在四十分钟后,黑色轿车甩开了跟踪,带着兰斯菲德和泽如穿过灌满风声的地下隧道。
“顺着这条路出城,直接去滨海坐船,路上联系,到了码头有人接应。”夙纱看了兰斯菲德一眼:“你记住路线了吗?”
兰斯菲德点头:“你先走吧,我们可以。”
夙纱将新的车钥匙递给泽如,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紫色衣袂随风摆动。
泽如跟在兰斯菲德后面,时间紧张,他大约也猜出来了他们要做什么。
隧道前停泊一辆不起眼的白车,车身上还有些薄灰,泽如发动车辆,兰斯菲德坐在副驾驶。
前面又有一个几百米的隧道,黑漆漆的隧道里亮着很暗的小灯,兰斯菲德能从车窗反光里看清自己的模样。
苍白,削瘦。
“怎么这么突然,”泽如平稳的握着方向盘,偏过头看了兰斯菲德一眼:“他带着你直接跑出来的?”
兰斯菲德摇头,解释道:“我已经拿到了法院的判决书。”
“什么!”泽如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么快,是走了特殊手续吗?”他随即想起了昨天在花园里的情景。
“判的罪名是什么?怎么量刑的?”
“非法走私罪,行贿罪等等,”兰斯菲德皱了皱眉,显然不愿多提及此事:“三殿下的意思是这是权宜之计,只是暂时这么判,具体还要等事情结束。”
“三殿下或许经过了陛下的同意。”泽如愈发觉得此事不简单,兰斯菲德陷入了风暴的中心,他们是想利用兰斯菲德钓大鱼,可现在危机重重,敌暗我明,谁也不知道幕后者打算怎么出招。
泽如沉声道:“他们现在要拿你做诱饵,引蛇出洞。”
“我知道,我同意了。”
兰斯菲德目光平静的看向逐渐开阔的马路,越接近滨海,路两旁的椰子树密集起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打乱这盘局。”兰斯菲德眼眸冰冷下来:“我也想赌一赌,如果赌赢了,就是他死我活。”
泽如明白兰斯菲德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向来没有回旋余地。
泽如郑重道:“你放心,我会站在你这边。”
兰斯菲德轻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你父亲是太子党?”
泽如低低应了一声。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望着窗外。
他们将车停在码头,兰斯菲德拿出包里的墨镜和帽子,他将帽檐压得很低,墨镜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泽如打开车门,一名个头矮小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了车旁:“走这边。”
泽如回头与兰斯菲德对视,兰斯菲德点头。
他个头不大,走路飞快,电话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反手将电话递给泽如,里面是夙纱有几分急迫的声音:“泽如,来不及了!有人通风报信!你别上船,我派了三辆车都被他们发现了,你现在立马开车走,绕外城开!”
船已经快开了,响起了响亮清脆的铃声,回荡在码头。
泽如挂断电话,深深看了兰斯菲德一眼,他棕色的长卷发在海风中飞舞。
“有尾巴,我去甩开他们。”
兰斯菲德勾起唇角,对他摆摆手,是一个很轻松的手势:“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就行。”
谁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现在的夙纱应该很忙,一方面要随时盯住队伍里有问题,可能传递了信息的人,并将他们一网打尽,另一方面又要保证兰斯菲德平安抵达华国的福祥码头。
眼下泽如需要继续开车迷惑跟踪的人,为夙纱顺藤摸瓜,赢取铲除暗线的时间。
泽如明白事不宜迟,将怀里缠着黑色胶带的小包裹递给他:“一路顺风。”
接头的中年男人催促道:“快上船!”
兰斯菲德摸了摸形状,没想到泽如居然能弄到枪。
他接过,放在大衣贴身口袋内,快速跟着绕过安检通道,走内部人员的小路往船上走。
秦墨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小憩片刻,听到敲门声。
“请进。”
门外传来下属小心翼翼的声音:“老板,丸仔说有一个大订单货物发错了,他现在过去追踪。”
秦墨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那艘船什么时候到港。”
“今天晚上十点钟,在福祥码头A13号通道,我们的人已经过去接应了。”
秦墨点了点头,看向墙上破旧的时钟,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
“好,我把这边账处理完,就赶过去。”
“好嘞好嘞,我去通知他们。”
休息室在物流仓旁边的小房子里,由简单的集装箱改造而成,秦墨经常会在熬夜处理完码头事务后,在此稍作休息。
手提电脑上是密密麻麻的账单,看久了,数字形成一个个奇怪的符号。
秦墨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冷白的屏幕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立体优越的线条。
“滴滴滴——”
秦墨怔了一下,立即拿起手机接听:“喂!”
“......您好,中央广场瑞和公馆购买房产有优惠活动哦!先生有需要可以过来看一看哦!”
房产销售的客服小姐也没想到刚拨出去的电话就被秒接,训练有素的甜美嗓音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热情介绍房产的地理位置和各项卖点。
秦墨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高挺鼻梁间投射一小簇阴影,等到她说完,秦墨才低声回道:“谢谢你,暂时不需要。”
“好的先生,祝您生活愉快。”
挂断电话,秦墨呼出一口气,神经质的将通话记录一直往前翻,翻到最底部的一个陌生号码。
秦墨定定的注视一会儿,按灭了手机。
夜晚十一点,船终于到达福祥码头。
兰斯菲德一路上都保持警惕,跟着人流下船,确定了方位,便抬腿朝东南方向的出口走去。
夙纱和他过行程时讲的很快,但兰斯菲德仍然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了。
今天夜晚,他会在码头附近的宾馆过夜。
已经很晚了,灯光在通道内照的地面瓷砖一片惨白,路上没有几个人,冷风从外面大股大股吹来,刺的人手脚冰凉。
“哎呦!走路不看路啊!”
转角处迎面走来一个染着一簇白毛的年轻男人,撞在兰斯菲德肩膀上。
他抬头一看,发现对方戴着帽子和墨镜,比自己还高半个头,不知道为何,在这个人的冷视下他老老实实闭了嘴。
走了没多远,白毛抬头就看见秦墨站在指示牌边抽烟,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秦哥!秦哥!”
秦墨显然也听到了他喊,对他笑了笑,很和气的打招呼道:“陈老板,这么晚了,过来看货?”
“可不是嘛,整整晚了三个钟,到现在才结束。”陈老板叹口气,朝秦墨跑了几步,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好烟,熟稔道:“秦老板,你最近生意很红火哦,今晚通宵”
秦墨说:“哪有很红火,一忙就出乱子。”
陈老板是这边的本地人,富二代,年纪轻轻就跟着他家长辈做事了。
陈老板将烟塞在他口袋里,拍拍他肩膀:“拜拜,我先回了啊!”
秦墨也对他挥挥手。
他又吸了一口烟,云雾缭绕里,看到拐角灯牌阴影里站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秦墨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烟头的火星燃烧到指间,灼热的烫让他清醒了几分。
时间仿佛在这个无人的通道内放慢了速度。
“扑动——扑动——”
心脏剧烈跳动,肾上腺素激素分泌,秦墨的眼神很坚定,大步朝灯牌下走去,风声呼啸,吹着他的黑色皮衣大敞,皮鞋的声音踩在地砖上,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快,和心脏跳动的节拍一致,敲击着耳膜。
他终于奔跑了起来,视线开始模糊,仍然能看清那个身影没有挪动,正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
秦墨停住了脚步,有些急重的呼吸在此刻很明显。
他漆黑明亮的眼眸里仿佛有一层水雾,有一种朦胧的期待和小心翼翼。
“是你吗?”
秦墨的声音放得很轻,像一个透明的泡泡,被风吹拂在夜晚十一点的冰冷空气里。
心如擂鼓,又走近了一步,这一刻,秦墨闻到了那道熟悉好闻的冷香。
兰斯菲德被猛然抱住,秦墨下巴抵在他的左肩,颤抖急切的呼吸如此真切,那双手臂几乎要将他刻入自己的怀抱里,力道大的生疼,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轻声提醒:“这里不安全。”
听到他的声音,秦墨明显颤抖的更加厉害,他死死环抱住兰斯菲德,深深嗅着来自他身上的气息。
兰斯菲德的墨镜挤着鼻梁,很不舒服,于是他伸出手推了推秦墨:“先离开。”
秦墨这才结束了这个拥抱,温热的大手牢牢握住他的手:“怎么这么冰。”他帮兰斯菲德整理了一下,带着他走出码头。
一旦远离了灯光,夜晚显得格外黑,也格外凉寂。
秦墨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们很默契的没有多做交谈,走到停车场,秦墨按了车钥匙,打开车锁,他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兰斯菲德上车,为他系好安全带,自己再绕回驾驶位启动车辆。
暖风不一会儿就从空调里吹出,调到了最高档,发出“呼呼”风声,车内形成一个温暖安静的堡垒,将寒风拒之于外。
车灯在路面上投射明亮的白光,公路上指示牌是整条路上唯一的旁观者。
“开车回去要一个多小时,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兰斯菲德没有出声,只是拿掉了墨镜,他静静看着秦墨的侧脸。
比起记忆里,现实中的秦墨憔悴了许多,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秦墨一向擅长打理自己的仪容,以最饱满完美的姿态出现在兰斯菲德面前,这是他惯常讨他欢心的做法。可现在,兰斯菲德静静凝视着他的侧脸,秦墨连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也没有清理掉。
靠在硬质皮革座椅上,在微弱的颠簸中,无由来的一种放松和安全感让兰斯菲德渐渐有了困意,他缓缓阖上双眼,陷入沉睡。
作者有话说:
为了让两崽崽今晚就见面,我坐在电脑前怒更一万加!
(好累,睡觉觉,晚安!)
秦墨伸出干燥温热的掌心,轻柔的握了握兰斯菲德的左手,又松开。
下车只觉得冷风一下灌进了胸口,兰斯菲德拢了拢衣领,将墨镜放在口袋里,紧跟在秦墨身后,门打开,兰斯菲德低着头走了进去,秦墨在他身后关上门。
“不开灯——”兰斯菲德还未说完,秦墨就将他推到了墙上,漆黑一片,兰斯菲德眯起眼睛,冰冷的唇上覆上一片柔软。
这个吻很温柔,兰斯菲德微微仰起头,帽子掉在地上,此刻没有谁顾得上捡起来。秦墨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发丝,顺滑柔亮,像质感上乘的丝缎,令人爱不释手。
秦墨轻轻咬了咬兰斯菲德的唇瓣,兰斯菲德皱眉,避过他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逼仄空气里全是秦墨的吻,他热烈痴迷的吻过兰斯菲德的耳垂,含弄在舌尖中,舔舐他发丝与衣领之间露出的一小块皮肤,直到兰斯菲德忍无可忍又转过了头,他的双手牢牢捧着他的脸,他的气息不容拒绝的侵入兰斯菲德的口腔内,像是表达他此刻最原始的冲动,霸道专注,掠夺疯狂。
舌尖与舌尖勾缠,潮湿的唾液顺着下颌流下来,呼吸越来越紧促,兰斯菲德冰冷的脸逐渐染上潮红,如果不是秦墨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他就如同即将溺水的人无力往下滑落。
直到兰斯菲德狠狠咬了秦墨一下,他才被放开。
“呼——”这个时候,秦墨居然还低笑了一声:“抱歉,没忍住。”
兰斯菲德闷声道:“开灯。”
“你确定?”
兰斯菲德点头。
“啪”——灯亮起,兰斯菲德的大衣皱成一团,唇瓣红润,水亮的蓝眸里一片迷蒙,秦墨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紧紧盯着他,目光炙热,好似要将他拆吃入腹。
两人贴在一起,兰斯菲德明显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不知想到了什么,有几分不自在的垂下眼睫:“别看了。”
秦墨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眸光微动,松开了手。
在玄关处换好了家居鞋,秦墨转身朝楼上走。
这是一栋两层别墅,兰斯菲德简单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推开房门,秦墨走到窗前关窗,拉好窗帘,很自然的问:“不脱衣服吗?”
兰斯菲德插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秦墨已经脱去外衣,挂在门口衣架上,转身来脱他的大衣。
“我自己来。”兰斯菲德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
秦墨挑了挑眉:“怎么了?”
兰斯菲德目光微颤,在他的视野里,有两个人。
浅蓝色床边背对着他,坐着正在解开衬衫纽扣的秦墨,好似察觉他的视线,回过头对他有些邪气的笑了笑,暗沉沉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愉。
秦墨顺着兰斯菲德的目光,看向床,有些了然,安慰道:“床有些硬,明天我就叫人来换。”
兰斯菲德一言不发的脱掉大衣,秦墨又凑近了,熟练为他解开腰间的皮带,有些讨好道:“怎么不高兴了?见到我也不高兴?”
“没有。”
“那你怎么不看我。”
兰斯菲德愣了愣,抬眸看向秦墨,秦墨左眼和右眼无异,正温柔注视着他,没有血肉淋漓的悚然,也没有赤裸空洞的悲戚。
或许是暖黄色的灯光太温柔,兰斯菲德终于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他的左眼,秦墨眨了眨眼睛,柔软浓密的眼睫扫过他的指尖,酥痒真实。
“还疼吗?”兰斯菲德语气有些冷漠的问,天知道他的心口有多闷痛。
秦墨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兰斯菲德与他对视,在这种包容的目光里,好似一切罪行都可以被原谅,他终于缴械投降。
“为什么?我是个坏家伙,现在的我一无所有,你没必要为我卖命。”
“我也是个坏家伙,坏家伙就应当和坏家伙在一起。”
兰斯菲德蓝眸里一片清亮,轻笑了一声:“跟我在一起,很危险,说不定会死。”
秦墨说:“没有你,比死还难受。”
兰斯菲德微微一怔。
“你应该恨我。”
他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种种回忆从脑海里飘浮而过,兰斯菲德皱起眉尖,凝视秦墨的左眼,缓缓道:“值得吗。”
秦墨沉默注视着兰斯菲德良久:“可你早已囚禁了我的一生。”
电话响起,在兰斯菲德的大衣里。
秦墨低头找了出来,递给他:“你接,我出去。”
“我在他这里。”
夙纱显然很抓狂,在电话里大发脾气:“你知不知道!接应的人都快疯了!”
“一步到位,这很好,我总该来找他的。劳烦三殿下了。”
夙纱冷哼一声:“随你的便。现在蒂尔.洛克菲勒解除调查了,巴奈特的死和他没有直接关系,蒂尔放出来,他们说不定会有新动作,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棋会落在哪里。”
“知道了。”
“跟踪你们的人都已抓捕,只抓到几条小鱼,你好自为之吧,我安排的人会在暗中保护你。”
“多谢殿下。”
挂断电话,疲惫感在此时全部向他发起攻击,兰斯菲德突然觉得自己站都站不稳了,缓缓走到床边,他放任自己直接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鼻尖是干燥清爽的香味,很让人安心。
到家了——
兰斯菲德满足的闭上眼。
秦墨吹干了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发现兰斯菲德已经睡着了。
兰斯菲德有较为严重的洁癖,这也是将近凌晨一点,秦墨仍然自觉先去洗澡的原因,否则这个男人可能不会让他上床。
他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轻手轻脚的用热毛巾擦拭兰斯菲德的脸颊和脖颈,怕惊醒他,衬衣就没有脱掉。
秦墨单膝跪在柔软厚重的米色地毯上,为他褪去长裤和袜子,轻柔擦洗他的手脚,展开被面,放缓动作盖在他身上。
灯光调到最暗,兰斯菲德睡得很沉,秦墨坐在床畔静静看了他许久,才去了洗手间摘下义眼,眯着左眼走到床的另一边,关灯睡下。
晨曦,柔和的阳光从白色纱帘处洒了进来。
兰斯菲德从沉睡中苏醒,看着雪白的吊顶天花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身处何地。
他猛然坐起,床边早已空无一人,但仍能看出有人睡憩的痕迹。
兰斯菲德掀开被子,床下是一双毛茸茸的乳白色家居拖鞋,他定定的看了这双拖鞋许久,这才完全清醒了。
走到落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眼前是一片浅蓝的海,无数金光在海面上跳跃。
这时,门把手转了一下,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醒了?”
眼前的秦墨穿着浅灰色衬衫,端着早餐托盘,眼眸明亮有神,干净俊朗。
兰斯菲德不作声,只是盯着他瞧。
“洗漱了吗?准备吃早餐。”秦墨凑了过来,在兰斯菲德左侧脸上亲了一下,将托盘放在茶几上。
盥洗室内放着全新的套装洗漱用具,秦墨用的是黑色,兰斯菲德是蓝色。
像巡视新领地的猫,兰斯菲德洗漱后,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走到内间打量了一下,浴室出乎意料的宽敞,走过淋浴间,靠内摆放了一座巨大的浴缸,置物篮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浴盐浴球等泡澡用品,还有透明真空包装的红色玫瑰花瓣,沐浴露和洗发露的品牌都是他惯用的,所有物品均为拆封,好似在等待那位尊贵使用者的到来。
秦墨已经将早餐一一摆好,桂圆红豆粥散发着甜美香味,晶莹剔透的小笼包和虾仁蒸饺,烤的酥黄的蔓越莓曲奇饼干,还有一碟挂着水珠的红樱桃。
“今天天气不错,吃完早饭,我们出去走一走,带你看看周围环境。”兰斯菲德不爱吃太热的食物,秦墨将红豆粥放在兰斯菲德面前说:“这碗是温的,现在喝刚好。”
兰斯菲德拿着勺子吃了几口,觉得还不错。
“你不问我原因?”
秦墨执筷子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夹了一只水晶虾饺放他盘子里:“你说我就听,你不说,我也不多问。”
兰斯菲德垂眸,静静瞧着那只虾饺,夹起来吃了。
“衣柜里有我的衣服,你先将就穿,待会我们去商场买。”
秦墨意有所指,眼神从兰斯菲德光洁的腿上一扫而过,又将樱桃递到他面前:“没有买到你喜欢吃的品种,这个应当也不错,你尝尝。”
“我没那么挑剔。”
兰斯菲德神色淡淡,捏起一颗红润饱满的樱桃。
秦墨眸色微沉,低下头闷不做声的吃早饭。
收拾了碗碟,秦墨端着托盘下楼。兰斯菲德则去了浴室,等他披着浴袍出来,随手打开衣柜,指尖里面清一色是黑白灰系的衬衫长裤,他皱了皱眉,挑了一件黑色衬衫和西裤。
衣服偏大一码,镜子里,衬衫腰摆处有些空落,穿在兰斯菲德身上,有种意外的随性放松,他将银发简单盘在脑后,露出整张脸,皮肤显得格外白皙。
兰斯菲德缓缓走下楼。
秦墨系着围裙在洗碗,厨房里厨具都是崭新的,看来主人也并不经常做饭。
客厅朝南,大面积的落地窗采光很棒,阳光很充足,照的整个房子干净亮敞,木色地板,搭配米白色沙发,阳台上的几盆绿植郁郁葱葱,让人感觉很舒服。
“好了,准备出门吧。”
秦墨解开围裙,将手在烘干机下吹干,拿起车钥匙,对兰斯菲德轻轻一笑:“家里东西不多,刚好由你做主来买。”
兰斯菲德随意点了点头。
走出家门,门口是一大片柔软的草坪,淡绿色绒绒一片,春意盎然,门旁种植着几株粉色玫瑰,含苞待放。
昨晚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看清,这栋别墅附近居然有不少户人家,家家户户门口都种着花,橘红色的屋顶,干净整洁的马路,此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背着包走在路上聊天,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矗立着一棵茂盛鲜绿的榕树,垂下无数褐色树须,枝丫长满细碎树叶,顽强向天空生长。
车喇叭响了一下。
“上车。”
兰斯菲德回首,秦墨坐在车窗旁,对他微笑。
“这里虽然是郊区,但开车到市里只需要半小时,小城市有小城市的方便,比如不会堵车。”秦墨一边开车,一边给兰斯菲德介绍:“我们现在朝东走,顺着这条路照直开就能到购物中心。”
昨夜是寒风凛冽,今天便是春光和熙。
兰斯菲德懒懒的靠在座位上,眯着眼瞧外面的风景,连风也变得自由而惬意。
秦墨开着车,突然将方向盘往右打,朝沿海公路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