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孑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就连华总也罕见地露出了心痛的神色。
“这是古茶树王吧?”温如玉还是不敢相信,“是吗?确定吗?”
楚孑根据坐标,再三确定,叹气道:“是的。就是它。”
温如玉有点沮丧,但很快面带愠色:“这他妈是谁干的啊?!”
此话一出,三人沉默下来。
昨晚没有风雨,甚至是罕见的大晴天,茶树王变成现在这样,显然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茶树王一直好好的,是谁在拍卖会当天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种事儿呢?
“会不会是村里人?”温如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就那帮直播的?”
楚孑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会,他们靠着这次古茶树王拍卖和清源鬼茶的事也赚了不少,昨天还有好几个人来找我,问我能不能一起种茶采茶呢,他们何必自断财路呢?”
“对哦,”温如玉挠了挠头,“而且村子里有摄像头,能看到所有出村的人。”
他又想了想,“那会不会是哪个茶商?对了!肯定是!没准就是那个C公司!绝壁是他们!”
这一点,楚孑也拿捏不好。
虽然他们和C公司有些矛盾,但之前C公司派来谈判的业务员还是挺诚恳也挺有歉意的,他们会做这种事吗?
“我想也不会,”华总帮忙分析道,“首先来讲,C公司也是咱们省,尤其是西南这边比较大的茶叶公司了,不是只有你们清源、小石几个村,少一两个村子对他们来讲也不会影响太大的;其次,我和C公司的老板以及几个业务员都见过面,虽然他们都很商人思维,但其实也算是爱茶的人,不会做这种事的。”
“嗯……”
楚孑听完,点了点头。
在商业方面,他还是比较相信华总的判断。
温如玉挠了挠头:“那到底是谁干的呢?”
楚孑也没有主意,他真的想不出来谁会做这种事,难道是楚城?
可楚城听说已经出国了,因为之前考古工地的事也是自身难保,应该也不会在这时候来搞他了。
“这个事儿我们先放一放,可以报警,让警方帮忙查证,”华总到底是个成熟的商人,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是非常的稳健可靠,“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当务之急是想想九点多开始的拍卖会怎么办。”
这一下点醒了楚孑。
是啊,现在不是探究这树到底是被谁破坏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怎么把活动进行下去。
楚孑脑子转得飞快,感觉这辈子没想事情想得这么快过。
很快,他有了个主意:“二师兄,能不能麻烦你去村里看看谁家有大红布?”
上午九点,清源村第一次古茶树王拍卖正式开始了。
两辆班车缓缓驶入村口,几十位茶商下车,先是被清源村的清贫吓了一跳,但毕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都没怎么表露。
“小楚啊,”有的茶商问,“咱们是去古茶树王那里吗?”
楚孑在前面点头:“是。”
说着,他就带着茶商往山里走去。
不过走的位置并不是那棵古茶树王的位置,而是排名第三的茶树王的地点。
有些茶商看到古茶树,心里嘀咕,有的就直接问了:“小楚,我怎么看这棵树不像是五百多年的啊。”
楚孑顿了顿。
看来还是瞒不过去。
那也没办法了,他只能带着大家去到古茶树王所在的地点。
茶商带着好奇一看,好家伙,更好奇了。
怎么整棵树都用红布包着了?
楚孑只能解释道:“今年因为一些原因,古茶树王不能采集了,只能采集排名第三的古茶树王作为替代。”
有的茶商问:“为什么不能采茶了?”
楚孑只好演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就是……一些原因。”
温如玉适时帮腔:“咱们打出去的招牌毕竟是清源鬼茶,这个……具体的就不讲了,懂的都懂。”
果然,清源鬼茶本身就是一种解释,听到答案的茶商们纷纷也流露出了“好像懂了,但又好像没懂”的表情。
这时候,他们还看到,有一些村民在古茶树王底下烧香祈福。
仿佛更懂了一些!
当然了,这些人也不是楚孑特意找来的,都是那些热爱直播的村民自发的。
好像清源鬼茶的名号打出去了以后,清源村就形成了一些新的传统。
总之,这件事算是小小的糊弄过去了。
但有的茶商还是不满:“可我们都是奔着古茶树王来的,现在500年的看不了了,可怎么办?”
这时候,华总开始表演了。
华总理了理衬衫,开口便是很沉稳的声音:“反正我来就是图个名声,拍排名第二的和排名第三的也没什么差别,第二的更便宜点,对吧?”
楚孑连连点头:“是的。”
华总又问:“对外不会宣传说是具体拍卖的第几名茶树吧?”
“当然,”楚孑说道,“已经和记着都打好招呼了,我们自己的账号也不会发那么具体的内容的。”
“那就行,去吧。”
华总本身就是大茶商,在场的很多其他小茶商都认出了他,见他这么说,稍微安了点心。
是啊,他们本身来就是搏一个噱头,至于买的是第二还是第三的古茶树王的茶叶,反正大家也不知道、也不关心。
在华总的带领下,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的回到了排名第三的古茶树王下面。
终于,在上午十点,也就是天光最好的时候,整个采茶的仪式开始了。
楚孑也是有样学样,先做了一个小小的仪式。
这个仪式主要是根据村里老人口述的小时候如何祭奠卓清源的仪式照搬的,虽然这个传统已经断了可能有上百年了,但在今天重新拾起来也正合适。
仪式是由毛村长主办的,虽然比较简单,但不失庄重与严肃。
很快,仪式完成,毛村长就带着几位采茶比较麻利的年长村民,开始了采茶,楚孑也帮了忙。
大概一小时后,茶青采集完毕,楚孑用提前准备好的公平秤现场称量。
一共5.5kg。
产量和他预计的几乎一样。
楚孑又道:“为了表示歉意,今天我们拍卖后的实际成交价格打八折来支付,算是辛苦各位第一次来捧场了。”
茶商们纷纷对这个策略很满意。
拍卖就正式开始了。
底价是1万元一公斤。
没想到茶商们都很积极,两千元两千元的往上加价,最后甚至拍到了叁万元一公斤还没停下。
最终,还是让华总独占鳌头,以6.6万一公斤的吉利数字拿下了这第一次茶青。
当然了,其实也是各位茶商卖了面子给华总。
不然真的针尖对麦芒叫买起来,场面就不好看了。
楚孑对这个价格也是相当满意。
有了这笔钱,即使打了八折,但再加上所有古茶被收购的茶青,不止可以还上贷款,对于村民们来讲也是一笔非常不错的收入了!
拍卖仪式结束之后,村民们摆起了席,各大茶商当然还是认真参与了。
不止是因为他们都饿得不行,更重要的是,他们想拿下清源鬼茶的代理权。
在这方面,楚孑做的很透明,并没有因为华总一直在帮忙便直接把代理权给他。
第一个要求便是如果要拿下他们清源鬼茶的代理权,必须同时对小石村和大望村的茶叶也进行收购,并且提供了样品给各位茶商。
茶商们看完样品,都对这三个村出产的茶品很满意,纷纷承诺当然没问题。
不过后来,虽然楚孑不太喜欢酒桌文化,但不得不承认,喝酒这件事在各大茶商心中还是十分重要的,幸亏楚孑酒量不错,才抵挡地住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这些茶商也不是草包,并不是光喝酒,竟然还都是有备而来,接二连三地拿出了各种推广清源鬼茶的方案,有的野心很大,说要让清源鬼茶火遍全球;有的保守一些,说要做成云省的顶尖品牌……
楚孑虽然喝了一些酒,但头脑依旧清醒,把方案都收好了,承诺会在一周之内给出答案。
但其实,草草看了一下各大茶商的方案,楚孑还是更中意华总给出的方案,不止是因为这份方案最厚,主要是因为这份方案把黄茶的受众对象定位在了年轻人这个群体,让楚孑眼前一亮。
酒席过半,大家已经都喝得差不多了,虽然是小小的竞争关系,但毕竟都在一个领域,大家都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楚孑有些微醺,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酒席,在村里溜达溜达,解解酒。
他心里十分愉悦。
今天的清源村也十分晴朗,早春的微风和煦,处处都透露着生机。
也许,这就是清源村本来应该有的春天吧。
楚孑也没什么目的地,走到哪算哪,浑身都写满了畅快。
但刚走到山路前,他忽然发现了些什么。
远处,似乎有几个少年的身影,他看得不真切,但似乎正是之前来帮忙矮化古茶树的留守儿童。
楚孑看到了他们,而他们也看到了楚孑。
但他们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看到楚孑的时候朝他热情地打招呼,而是眼神闪躲,更快步往前走了。
楚孑觉得不太对劲,风一吹酒也醒了大半,直接朝他们喊道:“鲁可!你们干嘛去!”
为首的少年听到楚孑叫自己的名字,这才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望着。
楚孑走上前,离得近了才看出来,鲁可脸上有淤青。
“你这是怎么弄的?”楚孑问着,就伸手去摸他的脸,“疼吗?”
但没想到鲁可瑟缩了一下,避开了楚孑的手,只低声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儿的。”
“好吧。”
山里长大的孩子都很皮实,经常出现摔摔打打的现象,楚孑也就没细问。
但他总感觉这几个少年深色有异常,于是便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们怎么来清源村了,这是要干嘛去?”
“我们……”鲁可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话,“我们想看看还有没有没采完的茶青,去换点钱。”
楚孑敏锐捕捉到鲁可得话头:“你们很缺钱吗?”
看着几个少年更低的头,楚孑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个蠢问题,赶紧补充道:“山上的茶青基本都采完了,如果你们想打工的话,可以去茶厂,那边现在正需要一些搬运小工,按天结算的。”
鲁可这才抬起头:“真的吗?”但随即,他眼神又黯淡了下去:“算了……我们……就这样就好。”
楚孑想了想,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现金:“对了,今天我和村里的会计对账,发现收成不错,按理说每个来帮忙的都会多分点钱,正好你们在这,就直接给你们了,收好啊。”
鲁可看看那沓现金,又看看楚孑的神色,不敢接。
但他旁边另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直接接了过来,声音颤抖:“谢谢楚哥。”
楚孑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哭了。
看别人哭几乎是楚孑重生一世最害怕的场景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拍拍他们的肩膀:“没事啦,我去和茶厂的人说,让你们去帮帮忙。”
可没想到这句话适得其反,鲁可忽然面带愠色,把钱从同伴的手里抢了过来,扔在地上,大喊道:“我们不要你帮!”
说完,他就带头,往山里跑去了。
一群少年也不敢逗留,唯鲁可马首是瞻,也跟着跑走了。
“诶……”楚孑压根拦不住。
一群人跑走之后,楚孑面色也沉了下来。
他刚刚看到鲁可的口袋里有一把折叠刀,而他们的古茶树王,上面不少枝干的横截面,正是被倒斩断的。
当天的拍卖仪式到了下午就彻底结束了,一群人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散去。
楚孑也跟着大部队回到了归渡市。
现在的清源村已经不需要他天天来看着了,有不少之前热衷直播的村民看到古茶树这么能赚钱,纷纷申请加入种茶大队,毛村长就看着挑了十几个人进来,一些人负责茶园的日常维护,一些人负责山上古茶树的日常维护,还划分了片区。
而楚孑也已经把茶园和古茶树可能遇到的所有问题和应对方法都写了出来,交给了马斯仟,只要照着做,就没什么问题。
并且,为了防护,楚孑又劝说毛村长花了一笔小钱,在上山和村口,尤其是几棵古茶树王附近,都安放了一些摄像头。
这些摄像头都是太阳能供电,又经过马斯仟的调试,可以实时传输画面,虽然不怎么清晰,但看到个大概的人影总是没问题。
当天晚上,他就回到了归渡市。
明教授因为正好做实验到关键阶段,抽不开身,就没出席这次的拍卖活动,于是楚孑就过来找他汇报,基本上把来龙去脉都讲清了。
明教授对楚孑的表现十分满意,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这是解决了我的心头大患啊,要是我的学生都像你这样就好了啊。”
楚孑刚想谦虚两句,结果门突然被撞开了,温如玉走了进来:“老板,你要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我哪里比楚孑差?我实验都做完了!”
“哼,你那就是运气好,”明教授撇撇嘴,“孽徒,你来干什么?”
“我来送饭。”温如玉大大咧咧坐下,带了几个小菜,“顺便犒劳一下我们小楚,关爱师弟,从我做起。”
“哼,还算你有点良心。”
三人这就吃了起来。
饭到一半,明教授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之前说古茶树王被破坏了,报案了吗?”
“报案了,”楚孑答道,“下午回来之前去报的案,但是警方查了一下监控之类的,也没找到合理的怀疑对象。”
“好吧,”明教授抿了抿嘴,“真是邪门儿了,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搞破坏啊,损人不利己吗这不是?”
楚孑想起了鲁可的事,看向温如玉:“对了,二师兄,今天我在清源村看到鲁可他们了。”
“他们?”温如玉想了想,“对啊,他们是昨天跟我车一块过来的,说也想看看古茶树王拍卖,我就带他们来了,但后来就没见这帮小子了,你在哪碰到的他们?”
楚孑就把和鲁可的那些小插曲跟温如玉说了说。
温如玉皱着眉:“难道真是他们去搞破坏?应该不会吧?”
说着,他就自顾自分析起来:“鲁可这帮孩子虽然是留守儿童,整天到处乱逛,但也不坏啊,而且鲁可已经满16周岁了,上次跟我聊天还说马上就要来市里打工了,怎么看也不像是非要搞破坏的那种人啊。”
“而且,他们搞破坏总要有点动机吧?动机是什么呢?难道就是单纯想做点坏事?”
“不行,我要去问问他们。我现在就去!”
楚孑赶紧拦下:“别去了,也没有证据,就算直接问他们也不会就这么承认的,反而伤了你们的感情。”
温如玉又坐下,有些懊恼:“对哦,你说的没错。那可怎么办呢?”
明教授也没了主意:“我连我家几个孩子青春期时候的情况都摸不清楚,更别提摸清楚这些村里的小孩了……”
三个大男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其实楚孑也是一头雾水。
别说这辈子了,就是上辈子,他也是一直在医院躺着,两辈子加起来一共可能也没见过10个青少年。
而自己的青少年时期……过得也是要多离谱有多离谱,根本无法参考。
温如玉虽然从小哥们朋友多,但和鲁可他们的生活情况差的实在是太多了。
因此三个人猜来猜去,也不知道这些少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最终,还是明教授打破了沉默。
“或许……我知道一个人,可能她知道一些办法和这些青少年沟通。”
楚孑和温如玉一脸疑惑:“您认识人?”
明教授连同一个学术领域的其他教授都不认识多少,好朋友更是只有屠銮教授一位,竟然还认识别人?
明教授:“嗯。”
说着,他就在自己的屋里翻了起来。
一边翻一边说:“小楚完成了清源村这个大事儿,剩下的研一时光就稍微轻松一些吧,可以干点别的事,平时只要多看书和文献多积累,再偶尔帮帮你的师哥们做做实验之类的就好,也想想自己想做什么课题,等九月研二开始了,就可以忙自己的课题了,其余时间,你可以搞搞这件事,我也不管。”
说完,他掏出一张小小的名片,边缘都发黄了。
“当然了,我也不知道这人还做不做了,反正,你自己去联系她吧,别说和我有关系啊。”
“好吧……”
楚孑接过那张名片。
名片上的内容是:
[归渡市检察官学校问题青少年犯罪心理学教授李志梅]
温如玉一脸委屈:“我就问!”
“总之,你别管!”明教授摆摆手,“小楚,你就去问这个人就行。当然了,别跟她提我!”
温如玉死皮赖脸:“为什么呀?明教授,搞这么神秘~”
“孽徒,住口!”
“哦~~”温如玉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老大,你是不是欠了李老师钱?早说啊,让本爱徒替你还不就得了。”
明教授:“……”
明教授:“你给我滚出去!”
楚孑虽然心里也很疑惑明教授和这个李志梅教授的关系,但看着明教授那么大的反应,就也没细问。
正好,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归渡市的雾气几乎都没了,楚孑便出发去拜访李志梅教授。
楚孑本想先打个电话表明来意,但名片已经不知道是哪年的了,上面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提示“空号”,所以楚孑就只能去上面写的“归渡市检察官学校”一探究竟。
实不相瞒,如果不是这张名片,楚孑根本不知道归渡市还有个检察官学校。
甚至,他都不知道有“检察官学校”这样的机构存在。
他查了查资料,确实有一个“检察官学院”存在,位于燕京市。
检察官学院的前身就是华国高级检察官培训中心,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是培训检察官的地方。
而这些检察官学校,就是检察官学院的下属机构,在全国各地有一些分布,主要是方便检察官们就近进修。
当然了,现在这些检察官学校都改名为“国家检察官学院(xx市分校)”了,从名片上还保留着“学校”二字,便也可以看出来其年代之久远。
查完资料,楚孑心中的疑惑就更进一层了。
“检察官”三个字对楚孑来讲十分陌生,其实也不只是他,对于大多数守法公民来说,这三个字都很陌生。
似乎在“法官、公安和检察官”这个三角之中“检察官”的存在感是最低的。
毕竟,古代就有捕快捕头和青天大老爷,大家对这两类角色还比较熟悉,要随机问个路人“检察官”是做什么,路人多半答不上来。
因为要拜访李志梅教授,所以楚孑也专门查了查资料,了解到所谓“检察官”就是行使“检察权”的公务人员。检察权是现代司法结构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是司法程序的保证,最基本的职能就是监督法律。
众所周知,绝大多数的刑事案件是公诉案件,也就是国家代替你起诉犯人,而帮你完成这个起诉过程的,就是检察官。
同时,检察官也监督警察的工作,如批捕、起诉、侦查等等,都需要在检察官的监督之下进行。
而在诸多影视作品中,检察官最经典的形象就是抓捕各类贪官污吏。
侦查贪污受贿案件也是检察官的重要职责之一。
不过这些都是书本上的知识,楚孑即使查完资料,记下了这些事情之后,其实对于检察官也是不了解的。
而且检察官学校竟然有青少年犯罪心理学的课程?检察官和青少年犯罪的关系是什么?楚孑也并不十分了解。
甚至他都不知道,按照这个地址能不能找到李志梅教授。
总之,带着种种疑惑,他来到了归渡市的检察官学院。
这是一个藏在市郊的隐蔽校园,虽然有着大理石的大拱门,但依旧能看出其破败。
而且,这也并非是一个简单的“学院”,最好的证明就是楚孑在门口便被门卫拦下来,等楚孑表明来意,门卫才给里面打了通电话。
也是这通电话,让楚孑知道,李志梅教授还在学校里。
在登记完各种身份信息并进行核对之后,楚孑终于被门卫放行了。
归渡市检察官学院说是学院,其实也就是一栋三层的教学楼和一个小花园的配置。
楚孑走了两分钟就走到了楼里,按照之前门卫指引的方向走到了教授所在的区域,找到了李志梅教授的办公室。
门上的牌子是“青少年犯罪心理学”,与名片相比,去掉了“问题青少年”的“问题”二字。
楚孑扣响房门,里面很快传来一声清脆的“请进”。
这是楚孑和李志梅教授的第一次见面。
按照之前楚孑的推断,李志梅教授应该和明教授年龄相仿,但见了面楚孑才发现,李志梅教授看上去要比明教授年轻得多,怎么看都只有40岁出头的样子,留着利落的短发,穿着检察官制服,非常干练。
李志梅教授见他第一句话,便是:“你是楚孑吧?”
楚孑点头:“是的。”
“你之前是个很火的小偶像,”李志梅教授笑笑,“在青少年群体里人气不错,我也没想到你后来去上学了,而且不管是殡葬学、考古学还是现在的茶学,学的都不错呀。”
楚孑没想到李教授这么了解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您。”
“你现在在明自得手底下学习吧,”李教授又问,“是他让你来找我的吧。”
“啊……”楚孑愣了一下。
明教授不让说的。
没想到直接被李教授发现了。
李教授喝了一口茶,轻轻抬眼看了楚孑一下。
也就是这一眼,楚孑甚至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看了个底儿掉。
“可别说谎哦,”李教授淡淡道,“我之前可是做了十五年刑事案件检察官,审过上千个犯人哦。”
楚孑:“……”
瑟瑟发抖。
“没错,就是明教授让我来找您的,”楚孑立马决定坦白从宽,“打扰您了,不好意思。”
“嗯,不打扰,请坐吧,”李教授放下茶杯,“找我具体是有什么事呢?”
楚孑便一股脑的把鲁可他们疑似破坏古茶树王的事说了出来。
期间李教授一直认真听着,末了,她点点头:“你们村里的警方去找他们问过了吗?怎么说?”
“问过了,我也是今天刚得到的警方消息,”楚孑回答,“警方就找他们简单问了话,说是未成年人,又没证据,也没问出什么。”
李教授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帮小子。”
然后,她有继续道:“其实你这个案件挺有代表性的,这样,我叫个人过来一起听,看来我们检察官要介入才行。”
说着,李教授就打了个电话。
楚孑有些疑惑:“李教授,我之前查过资料,一般案件的流程不是警方查案,然后提交案卷和意向起诉书给检察官审核吗?也就是说,检查官的工作应该在警方查案之后,不是吗?”
李教授轻轻笑了一下,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是的,在面对一般的刑事案件是这样的。但是在一些重大案件,或者涉及可能存在的未成年人犯罪的情形,检察官是可以,甚至说是必须在调查阶段介入案件的,尤其是在警方没有设有专门的未成年人犯罪侦查队的情况下,这用专业术语来讲,就叫做‘提前介入’。”
“哦,”楚孑明白了,“这样是合规的就好,我怕给您添麻烦呢。”
“不麻烦,”李教授笑笑,“事实上,你是在给我帮忙呢。”
“什么忙?”楚孑忙问。
没想到话音未落,房门被敲响了。
李教授喊道:“进。”
之后,一个看上去颇为清秀,但面无表情的女检察官走了进来。
楚孑看到她,一愣,对方见到楚孑,也是相同的反应。
“陆检察官?”楚孑赶忙起身。
李教授诧异:“你们认识?”
陆晓想了一下,点头:“之前在璞兰市楚氏集团的案子遇到过,楚孑是证人,我有和他取证过。”
“这样啊,”李教授说,“那我就不用介绍了,楚孑,陆晓是刚从璞兰市调回来的,也是咱们市检察院新成立的未检的员额检察官。”
一句话有两个生词,楚孑都懵了。
“什么是未检?什么是员额?”楚孑只好做起了无情的提问机器。
“未检就是未成年检查科,”李教授解释道,“一般的市级检察院都有几大个检查部,每个检查部都负责不同的案件,比如咱们市的第一检查部是负责大部分刑事案件的,第二检查部负责职务犯罪,第三检查部负责看守所和社区矫正,第四检查部负责民事、行政案件的。”
“我们现在第五检查部是主要负责国家赔偿案件和司法援助的。而陆晓是我们新成立的第五检查部旗下未成年犯罪检查科的检察官。以前这方面的工作都是由第一检查部兼顾代理。”
“现在各个检查机构都要求成立单独的未成年人犯罪检查科了,我们也是响应号召。”
“员额检察官的意思就是她是编制内的正式检察官,不是助理检察官之类的,反正你知道她是一个非常正经的检察官就行了。”
楚孑点点头。
之前虽然他和陆晓检察官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她是一位铁面无私而且能力很强的检察官,检查系统内各种调动也是常事,没想到就这么巧,陆晓检察官被调来了。
之后,李志梅教授给陆晓讲了一下这次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