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给洛云霞回了信。
“这篇文章当然可以刊登,而且不仅要刊登,还要尽快刊登!”
“就让那些指着我们国家鼻子,说我们国家只发展重工业不发展文化产业的国外学者看看,我们国家还有人在做死亡文化的研究!”
但还有个问题一直在他心头。
虽然这不符合审稿教授的合作协议,但龙茗觉得不问的话,心里怪痒痒的。
更何况,他还得去询问对方愿不愿意为他的教材编写“宠物殡葬”这一个新单元呢。
所以,他还是问了洛云霞。
“请问这篇论文的作者是谁啊?看年岁应该不小了,而且颇具历史功底,或许是蒲东大学的群教授吗?亦或是平城大学的江教授?”
但他很快收到了回复。
“作者叫楚孑,是璞兰大学殡葬学专业的大一学生。”
看完这个回复,龙茗愣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英雄出少年”这几个字有了这么深刻的认识。
给《社会学研究》投完稿之后,楚孑紧赶慢赶,终于完成了另一篇文章《宠物丧葬服务:市场调研与发展趋势》。
不过与其说是一篇论文,倒不如说是一本小书。
这个“文章”足足有近六万字,不仅把国内的数据写的明明白白,还将国外宠物殡葬行业的大概情况一一介绍清楚了。
显然,这个字数是不符合通常期刊接受论文的“一万五到两万”这个要求的,所以楚孑也没强求,没有给任何期刊投稿。
更何况,这篇文章或者说这本书的写作目的并不是在学术层面获得多大的成果,而是想要真的对国内的宠物殡葬行业做点什么。
所以,在写完之后,他就把论文发给了华国宠物殡葬协会的会长周迪。
周迪那边反应也很快,看完大呼牛逼。
她没想到楚孑竟然能把这么多城市和乡村的数据一一汇总,还把国外的情况进行了类比,甚至提出了我国自己宠物殡葬行业的发展方向。
如楚孑预测,这很可能是一个百亿级别的市场,一定会大有发展。
所以才急需标准规范的发展方式,这篇文章来的正是时候。
除了对行业里的人很有启发之外,这文章对想要入行的人也可以堪称是一本辅导大全。
里面连什么型号的火化炉好、怎么办理“宠物无害化处理”资格证这些消息都一一列出。
哪怕是完全不懂宠物殡葬的小白,看完这些信息之后,也可以开自己的宠物殡葬公司了。
周迪当即决定将其打印成册,分发给行业内人士,也让想入行的人有所参考。
而在印刷成册之后,这篇文章也改了个名,名叫《宠物丧葬白皮书》。
楚孑也没想到,自己的那篇《宠物殡葬与社会文化:从死亡观念到祭奠习俗》还没收到要不要出版的消息,反倒是这个白皮书先变成出版物了。
但只要能为这个社会做一点好事,无论如何,都是最好的。
不过,在忙完这一通事之后,楚孑也没闲着。
他回到了城西殡仪馆,想看看这个“梦”开始的地方到底怎么样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这里的经营状况改善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很多。
门口的路翻新过了,以后来来往往运送遗体与家属的运尸车再也不会受到颠簸了、一楼摆放出了更多款式的丧葬物品,价格差别也更大,可以让客户选择。
五层的变化更是天翻地覆。
在五一的大改装之后,这里多分出来了两个房间,可以满足更多的客户不同的葬礼需求。
动物殡葬就不必多说了,因为目前璞兰市只有他们家可以做这样的全套业务,所以找来的毛孩子家属极多,几乎占据了整个五层的半壁江山,仅仅是一个月,就带来了几十万元的收入。
而有了退役运动员们的帮忙,阿戒也开设了新的“遗物整理”业务。
王一弗和刘冰也在这里成为了兼职的员工,王一弗负责搬运重物以及安慰家属,刘冰则是彻底发挥自己洁癖的本色,一门心思研究如何把各式各样的污迹搞定,二人合作起来也是相得益彰,关系更近一步。
同时,楚孑也知道,遗物整理这项业务其实是和逝者家属打交道的业务。
所以他也叮嘱了阿戒和王一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只能,让处理这项业务的人尽可能地弥补逝者家属的遗憾。
为此,他们也给这些运动员开出了更高的薪水,并定期安排心理疏导算作福利。
这样以来,楚孑浪漫的想到,也许像是王花工、冯静姝这样的逝者家属会得到更多的安慰吧。
地下一层的改变也着实不小。
妆殓间和停尸间都进行了扩容,这样几位入殓师在同时工作的时候,再也不会觉得空间捉襟见肘了。
而他们也有了闲钱去购买更高级的动物火化炉以及传统火化炉。
这样不论是火化的时间、所用的柴油量还是排放的污染都得到了进一步的降低,单说柴油量降低就是好事一件,不仅更加环保,还为城西殡仪馆一年节约了五十万以上的支出。
可以说,整个城西殡仪馆的状态都欣欣向荣。
从客户和从业者,他们的需求都得到了更大的满足。
而且,城西殡仪馆的生意也明显变好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令归公司办的有声有色,也是因为断绝了城东殡仪馆的垄断,更是因为
楚孑看着络绎不绝地人群,心中也受到了些许宽慰。
这个世界的某些地方,正在变得更好。
当然了,有人会问,难道殡仪馆的生意不好不是好事一件吗?
就像是很多药房,都会说“宁愿药柜蒙尘,不愿百姓生病”云云。
但这只是一个美好到不切实际的愿望罢了。
与疾病不同,这世界有七十亿人,没有一位能摆脱死亡的命运。
死亡并不是个悲伤的结局,而只是一个必然的结局,仅此而已。
而在此基础上,能让逝者得到更好的服务,能让家属在付出的经济和精力上降到最低,能让他们得到慰藉,并获得继续生下去的希望……
这才是城西殡仪馆想要达成的目的。
生意变好,只是在达成这项目地之余额外带来的附加结果罢了。
阿戒看到楚孑,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事事听父亲话的小不点,而现在,他已经是令归公司的老板,手下有十几位员工了。
虽然这一切他还没有告诉自己的爸爸。
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是长大了。
“现在一切都好,唯一的苦恼就是城东殡仪馆还在作妖。”阿戒见到楚孑以后,寒暄片刻立即开始吐槽。
“城东?王林森他们吗?”楚孑皱了皱眉,“说来听听。”
“你知道他之前开高薪给应届生,然后逼他们主动离职的事吧?”阿戒问道。
楚孑点点头。
这是资本家的一贯手断了,也算不得多稀奇。
“现在不是正好三个多月,那些应届生已经离职的差不多了吗?”阿戒继续讲着,“王林森就开始动心思,想来挖咱们的人了。”
这么一说,楚孑就明白了。
王林森急了。
他们两家殡仪馆本来就是竞争的关系,王林森那边就算跟风办了和他们一样的业务,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是毫无起色。
而现在又开始缺人了,也没有应届生能填补空白,所以王林森没有办法,只能开始挖他们殡仪馆的老员工了。
他们的老员工有经验不说,还能告诉他们如何做葬礼策划等等先进经验,对王林森他们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了。
“抬运班那边已经走了几个了,业务组也走了几个,”阿戒数道,“不过幸好,我身边的策划和你爸那边的礼仪组都没人走,不然麻烦就有点大了。”
“嗯。”楚孑点点头,开始想对策了。
之前王林森坑应届生,楚孑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也就没法去管。
现在王林森欺负到他们头上了,楚孑就不能不出手了。
叮叮——
正想着,楚孑忽然收到了消息通知。
他打开一看,发现是《社会学研究》发来的通知。
通知非常简短,就是恭喜楚孑的论文通过了,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将在下个月的月刊上刊登出来。
这倒比他想象之中的快了很多。
阿戒看着楚孑笑了一下,赶忙问道:“怎么了楚哥,没事吧?”
楚孑淡淡道:“没什么,就是发了篇CSSCI而已。”
阿戒:“……”
他虽然是个大专生,可跟在楚孑身边,也大概知道了CSSCI是什么。
再不济,看看那些挤破头保研的大三学长,他也知道CSSCI是什么了!
那可是有一篇就足够保研的东西啊!
更别提楚孑还是唯一的作者了!
放眼整个华国,也没有几个学生能在大一就发CSSCI的吧!
“我能不能再弱弱的问一句,楚哥你发的是哪个刊物?”阿戒看楚孑似乎没什么反应,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楚孑的回答极其简短:“《社会学研究》。”
阿戒:“!!!”
这不就是整个社科学院的顶级刊物吗?
合着他楚哥一出手就登上了顶峰?
还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阿戒觉得自己要心梗了。
他斗胆上手,撑起了楚孑的嘴角。
“楚哥,你不要每次做完好事才笑,这种时候也是可以笑的,”阿戒努力地为楚孑撑出了一个笑容,“快,允许你自己开心三十秒!”
楚孑晃了晃头,摆脱了阿戒的手指,然后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确实开心。”
“是吧,我要是在大一就发了CSSCI,我出门都横着走!”
阿戒只恨现在璞兰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不然他横竖得买几百个挂鞭,出去从街头放到结尾。
“嗯,那倒不至于,”楚孑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主要是开心《社会学研究》不收版面费。”
阿戒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他从心底传出一声铿锵有力的“淦”!
他们好歹挣了几十万是有了,而且楚哥还有不少积蓄。
之前心疼买教材,现在心疼版面费。
楚哥啊楚哥,你真不愧是炎黄子孙的杰出代表。
这是把节俭的美德刻在了骨子里啊!
终于过稿了,楚孑也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帮助过他的人们。
首先就是猫教授。
璞兰大学殡葬学教师办公室。
午后的阳光惬意非常。
猫教授瞌睡正浓,忽然压在脸底下的手机嗡嗡震了两声。
猫教授勉强撑开半拉眼皮,看到了是楚孑的消息,一眼扫完,然后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好的”。
是在他意料之内的事,的确没什么好惊喜的……吧。
之后猫教授又趴下了。
但是半天睡不着。
这还是他的睡神生涯头一遭。
一定是光太亮了。
猫教授把脸埋在了手臂里。
半晌之后。
他起身,给自己冲了杯浓浓的热巧克力,然后看向窗外,忽然就笑了一下。
“哎呦。”
坐在窗边的苑辰十分凑巧地捕捉到了猫教授的这个罕见的笑容,不免揶揄道,“什么事,让我们冰山脸猫教授这么开心?”
猫教授呷了一口热巧克力,嘴皮差点被烫坏。
但他依旧强撑着,面无表情道:“刚刚给自己找了个够格的小奴隶。”
苑辰惊讶:“什么小奴隶?”
“那个国家课题的小奴隶。”
苑辰“哦”了一声,也在心底里为猫教授开心。
猫教授的国家课题《建国70年西南农村生活变迁——以西南省璞兰市县鱼尾县为个案》,要从服饰、饮食、住房、交通、婚丧、信仰、节日、文娱等社会生活等方面发生的历史性变迁看向,不仅是他们社科学院,更是璞兰大学,乃至最近几年所有文科类大学的top1课题。
而猫教授之前一直一位研究助理都不找,现在看来终于定下人选了。
“是谁啊?能入得了猫教授的法眼。”苑辰又问道。
“一个大一的学生,”猫教授转过身,不让别人看到自己已经红肿的嘴唇,“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罢了。”
但猫教授没想到,自己表现的这么淡定,学院里可有个人不淡定的紧。
办公室的大门被从外面直接踹开了。
紧接着,一阵头顶没毛的旋风从外面刮了进来。
下一秒,猫教授被这道旋风挟持了,前后摇晃着。
“猫教授!!!我亲爱的毛小茂同志!!!”艾院长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你听说了吗?你的爱徒阿楚,他过稿了CSSCI!!!”
“天呐!”猫教授那边还没反应,苑辰已经叫起来了,“他不是才大一吗?就发了CSSCI?发的哪个期刊啊?”
艾院长几乎破音:“是《社会学研究》!!!我们殡葬学大一的孩子发了一个顶刊的CSSCI!你说说,是不是我们祖坟冒青烟了?”
猫教授用爪子摆脱艾院长的钳制:“淡定一些……你可是院长。”
“我们殡葬学终于站起来了!果然我开这个专业没错!”艾院长笑得不行,“哎呀,这孩子还自己开了殡葬公司,学术上面也这么有成就,真不知道是我们的课程安排太合理了,还是我们的老师都太努力了,亦或是我这个院长领导的还不错呢,看来我的头发没有白掉,嘿嘿嘿……”
艾院长已经陷入了一个粉红色的泡泡当中。
他现在就恨不得带着楚孑去他那些老朋友面前巡演。
让他们还暗搓搓问自己殡葬学这专业开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不过是发了一篇《社会学研究》而已!
而在苑辰、艾院长和猫教授明显(?)的开心气场旁边,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可以说是满脸黑线。
他就是白牧歌,城西殡仪馆前馆长、楚孑入殓手艺的师父白老爷子的儿子。
白牧歌在殡葬学也待了一年了。
这一年过得,让他痛不欲生。
艾院长能教“殡葬学概论”、猫教授能教“殡葬历史”,就连隔壁学院的魏院长都能教“死亡文化”这种有意思的课程。
而之前在哲学院能教“中国哲学基础”这样课程的他,被转到殡葬学专业之后,却只能教他们“道德与法治”。
谁让他还只是一个讲师呢。
他酗酒的问题更严重了。
之前喝多了还能回家发酒疯,可被楚孑揍过一顿之后,现在他都不敢回家了。
所以就在外面租房子住。
而白老爷子也被他的姐姐接走一起生活了
简而言之,现在没人惯着他了,他本来晋升之路就不顺,现在还只是个讲师,满腔邪火就更没别的地方发泄了。
要说起来,能在大学混的老师,大致分为三类。
一类是专心搞人际关系的,一类是专心搞研究的,一类是搞不好人际关系也搞不好研究的。
苑辰就属于第一类,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而且她也不想做教授,所以过得很开心。
猫教授和艾院长则是第二类,艾院长专注在国内顶刊发文,又自己写书,可以称得上是著作等身,而猫教授专门发SSCI,虽然发文量不大,但各个都是精品。
白牧歌很不想承认,但他似乎是第三类。
学术水平嘛……
发了一堆水文,但糊弄糊弄外行人还行,内行人就都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至于人际关系就更不灵光了。
从哲学系能把他扔到殡葬学这点就能看出来,也不咋地。
对于他这种人,尤其是到了这个年纪之后,在学校基本上是只能混年头,混不上地位了。
唯一的出路只有一个,那就是继续去忽悠外行人。
很多大学教授都在一些企业挂了个“顾问”或者“研究员”的名头。
他也不例外。
王林森所在的王氏集团不止一次接触过璞兰大学殡葬学的学生。
因为王林森的商人思维也很简单,他觉得自己的城东火葬场之前一直经营的好好的,偏偏今年不行了。
这问题就出在楚孑身上。
楚孑是什么人?那是璞兰大学殡葬学大一的新生啊。
肯定是璞兰大学的殡葬学有什么独到之处。
至少能对殡葬行业起到一定的指导作用。
所以王林森就想到了从璞兰大学的殡葬学找一些顾问。
既然城西请了楚孑这个学生,那他干脆就请老师算了。
但如同猫教授和艾院长这样的学术派教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王林森的邀请。
所以王林森就找到了白牧歌。
他一看白牧歌的履历,发现这人发过不少论文,还以为很靠谱。
但没想到全是水货。
总之,现在白牧歌就成了城东殡仪馆的名誉顾问。
但白牧歌怎么也没想到,楚孑竟然厉害到大一就发了CSSCI。
他一个老师都没在《社会学研究》上发过文。
这要是让王林森知道,肯定会觉得他还没有一个学生厉害的。
但幸亏,王林森完全不懂这些论文什么的,应该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吧。
璞兰团结酒店。
“冬菊”包厢内。
“来喝两口啊,老范。”
“不行不行,我这都脂肪肝了,真的喝不了。”
“哎呦,那你得加强锻炼了,你看我这身体还算硬朗,咱退休之后还得迎接新生活呢不是?”
一群六十岁左右的老年人正在推杯换盏,喝的好不痛快。
范和平坐在其中,微微有点上脸,心里却十分高兴。
他们这帮大学同学可是好久没聚会过了。
当初璞兰大学还叫璞兰文理学院呢,他们这些人都是83年历史系玄字班毕业的。
当年能考上大学的那可是凤毛麟角,一个个上学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一般。
而毕业之后,他们去到了不同的工作岗位,经过四十来年的浮浮沉沉,方知道自己不过是普罗大众之中的其中一员。
六十岁也到了大家都快退休的年纪,年轻的时候总是比谁过得好,现在的他们则是在比谁的身体硬朗,谁的孩子孝顺。
可能这就是一生吧。
他们之中大多数都从事了历史教师的工作,从高中到大学都有。
范和平年轻的时候也是大学的历史系讲师,只是后来才觉得自己更适合搞研究,就去璞兰市博物馆当了研究员。
而他的同学们也有不少搞研究的,此刻凑在一起,都在讨论着最近的学术进展。
“你们听说了吗?三星堆好像又挖到了了不得的东西啊。”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就一直研究古蜀国的祭祀,没想到到老了才发现祭祀坑。”
“哪止啊,还有个顶尊舍身铜人像,我看着真是漂亮极了。”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文字。”
“是啊,要是能找到的话,就能知道华夏更早的文字体系了。”
“那不就证明华夏多元起源论有道理了吗?”
“可不!我看国际上谁还敢说嘴。”
一众老研究员七嘴八舌,范和平只觉得亲切。
他们聊着聊着远处发生的事,就又开始互相打听起来。
范和平的本职工作实在是乏善可陈。
但他最近却有一件趣事。
于是,就把楚孑发现东发村来历的事给大家讲了讲。
顺便也聊了聊关于动物殡葬的事。
一众老研究人员听得是津津有味,也都觉得有趣极了。
有些重大历史事件发生在华夏广袤的大地上,也有些是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这个小同学了不起,王印喜的手稿都能记得。”
“而且根据村碑就想起来了这么多事,真的了不起啊。”
“不说别的,就说这份精神,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只可惜,不是学历史的,不然肯定大有作为。”
范和平听着大家夸赞楚孑,内心开心极了。
就像是在夸他一样。
正听着他们夸奖,范和平忽然收到了楚孑的消息。
原来他的论文发到CSSCI期刊了。
范和平立即把好消息告诉了一众老同学。
老同学们这夸得更激烈了,甚至都有找他要照片的,说要给自己家当孙女婿
——看来不管是乡村还是城市的中老年人,说媒拉线都是乐事一件。
一帮人吵吵闹闹,而他们当年的老班长却凑到了范和平身边。
范和平和老班长很多年不联系了,因为老班长不是从事研究工作,而是走上了仕途。
不过他也不算了解,不知道省民政部门的处长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官职。
“你刚刚说的这个楚孑,是不是璞兰大学的那一位啊?”老班长问道。
“是啊,”范和平点头,“您也认识?”
“不算是认识,只是听说过,”老班长如实说道,“我不是主管省里的殡葬工作吗,前一阵看到了新闻,说璞兰市的城西殡仪馆做了一场动物葬礼,就是楚孑主办的,还挺有意思。”
“是啊,我侄女儿打听了一遍,这位楚孑不止学习成绩优秀,还和同学一起创立了了殡葬服务公司,听说和他们那里的城西殡仪馆有合作呢。”
“了不起,了不起,”老班长点了点头,“年轻人就是有新视野,我们这帮子老人也该朝他们学学了。”
想到此,老班长给自己的秘书发去了信息。
“我打算趁退休前再走访一下基层,把任务交接好,就从璞兰市的殡仪馆开始吧。”
秘书很快回过消息。
“好的,肖处长。但璞兰市有两家殡仪馆,请问您想去哪一家?我好提前通知他们接待的工作。”
老班长想了想,回复道:
“两个都去看看吧。”
第56章
就在西南省民政部紧密运作即将退休的老处长实际走访璞兰市两家殡仪馆的琐碎事项的同时,两家殡仪馆也对这风声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城西殡仪馆。
殡仪馆的正牌馆长李馆长马上要退休了,执意让楚峰一定要完美接待,帮他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楚峰得知省里民政部门的肖处长要来实地走访之后,微微感到有些惊讶。
然后他让手下的员工都注意一下仪容仪表,嘱咐他们千万不要偷懒,总去殡仪馆门口抽烟休息了。
毕竟他们殡仪馆刚刚在后花园划分了专门的吸烟区,还有漱口水和除味喷剂当做福利,可这帮老油条总是站在门口抽,看上去怪不像话的。
这就是楚峰这半个月来最担忧的“不雅观”情况。
除此之外,楚峰也就是跟着清洁部门一起加了两天班打扫了一下殡仪馆,其他就再没有什么了。
城东殡仪馆就不一样了。
“快快快!”王林森指挥着手下的人,“把那个雕塑都擦干净,千万别留下一点痕迹。”
“员工食堂呢?员工食堂这一个月全都加餐,餐标提升五块钱,什么?当然要做鱼做肉了!”
“还有那个价格表,给我换下来,价格统统减半!”
行政部的员工跟在王林森的屁股后面一路修正一路记,实在是叫苦不迭:“王馆长,这上头还不一定哪天来呢,咱现在就改价格表,加餐标吗?”
王林森擦擦汗:“当然了,现在领导都爱搞突袭,指不定哪天就微服私访了!”
“可是咱们殡仪馆现金流都不大够了,”财务部负责人插嘴道,“要照这样进行,咱们支撑不了多久了啊。”
这话让王林森冷静了片刻。
城东殡仪馆的现金状况十分差,再这么搞很可能就原地破产了。
但是……
他在民政部的人只说了肖处长要来,没说什么时候来,这也没办法啊。
王林森咬咬牙:“撑不了也要撑,撑过这一阵就好了!对了,别忘了把外包团队的尾款也付了,不然领导来了他们闹起来就丢大人了,”
“希望领导早点来吧,”会计看看账单,一脸哀愁,“不然这装都装不下去了啊……”
除此之外,王林森还给白牧歌打了个电话。
合作了这么久,他心里其实是很气的。
这个白牧歌不仅一条有用的意见都没提,还被他发现之前看到那么华丽的履历其实水的不行。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当然是从之前加的艾院长的朋友圈发现的。
艾院长的朋友圈三天发了六条,全是关于《社会学研究》的。
在朋友圈内,艾院长先是恭喜了自己的学生在上面发文的消息,继而鼓励各位青年学者埋头苦干搞研究,不要总沾染太多铜臭气息,而忘了自己的本职。
艾院长一直是有点阴阳怪气在身上的。
只不过不知道是在阴阳谁。
而王林森这才发现原来城西殡仪馆他的死对头楚孑竟然在上面发论文了,发的还是他们一直想做却做不了的宠物殡葬。
所以他就侧面了解了一下,才明白学术界的这些鄙视链。
进而发现白牧歌简直水到不能再水了。
还没一个大一新生厉害!
“喂,白牧歌啊,最近几天你的手机保持畅通啊,因为上面很可能派人来突袭走访,”王林森满不情愿的说,“需要白顾问随叫随到。”
虽然白牧歌是个水货,但没准肖处长完全不明白这些事呢?
有个学术方面的人在这边忽悠忽悠,总归是好事一件。
“好。”
白牧歌挂断电话,闷闷不乐。
他看到王林森给艾院长点赞了。
大概也明白,王林森为什么对自己突然冷淡下来了。
虽然他并不在意王林森怎么看他,但他总归是放不下这一笔不菲的顾问费用啊。
可怎么办呢?
白牧歌一贯的信条非常简单干脆。
与其提升自己,不如诋毁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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