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那个小朋友一直在乱涂乱抹,画的毫无章法,不免觉得有点奇怪。
这孩子,没什么问题吧?
紧接着,她发现周围的孩子似乎都有点问题:有的只会嗯嗯啊啊的怪叫,有的正在吃画笔还有的正在哭嚎。
她本能地皱起了眉头,想叫孩子离开。
她忽然听到了旁边一位身着纯色的老师对一位老妇人说道:“感谢您把冯静雯女士画的小人书都捐了出来,自闭症谱系障碍的孩子们很需要这种针对他们思维所绘制的绘本,这实在是太宝贵了!”
她立即明白过来。
原来,这里的孩子都是患有自闭症障碍的孩子啊。
怪不得。
一种从心底里升起的母性,让她没有去叫走自己的孩子。
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正在和一位自闭症谱系障碍的孩子一起画画。
两个人脸上都沾染了颜色,但都笑得很开心。
孩子多久没有笑过了?
她都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孩子上次的英语考试考了多少分了。
这时候,旁边的一位家长对她说道:
“咱们也不希望他们能画的多出名,画的有多好,只希望他们能健康快乐的成长,是不是?”
这话让她愣了一下。
但她没有说出,“我的孩子没有自闭症”或者“我不是自闭症孩子的家长”这样的话。
因为,这句话是在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她承诺给孩子的话。
也是每个爱孩子的家长,对孩子做出的第一个承诺。
于是,她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是啊。”
健康成长就好。
至少在今天,你开心地画画吧。我的儿子。
两个孩子面前的墙壁已经变成五颜六色的了。
就像是他们本身一样。
一个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小朋友,和一个被家族只期待能健康长大的小朋友就这样度过了开心的一天。
这一天,虽然是他们绘画老师的葬礼,但他们不会记得忧伤与痛苦,只会记得爱、快乐与色彩。
以及,画画的美好。
楚孑看着面前无数的小朋友都在绘画,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快乐。
他们丰富了这面墙,就像是他们也出现在了冯静雯的生命里,丰富了她的人生一样。
带着满满的满足感,他转过头,看向阿戒。
阿戒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哭过了,眼睛红红的。
“多亏了你的创意,才有这么好的效果,”楚孑由衷赞叹道,“谢谢你,阿戒。”
“哪有哪有,”阿戒的声音还有点呜咽,“谢谢楚哥,如果不是你带着我见到这一切,我想我也不能就这样找到之后想做的事。”
楚孑有点惊讶:“你确定吗?这就是你未来想做的事?”
阿戒点点头,目光逐渐坚定:“没错,我想成为一名葬礼规划师。”
“好。”楚孑笑着拍拍阿戒的肩膀,似乎早已经知道他会做出这个决定。
然后,他凑到了阿戒的耳边,“如果你有这个想法的话,不如我们一起。”
“既然城西殡仪馆一定要走上政企合作的路线,那为什么不和我们合作呢?”
阿戒一愣:“你的意思是……”
楚孑笑笑:“你了解怎么开公司吗?”
“如果你们需要创办公司的,我想我可以帮到一些忙。”
叶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对二人说道。
楚孑回之一笑:“那太好了,这方面我们的经验确实不太够。”
“大家都有这种起步的时候,”叶湍掏出手机,“你们现在还是大学生吧?”
二人点点头。
“那好,我让秘书查一下大学生创业有没有什么优惠政策,”叶湍发出去一条信息,“你们手底有流动资金吗?成立公司前期少不了要花一些钱的。”
“等我回去查一查再告诉您吧。”楚孑回答道。
他手里还有点积蓄,而且之前高考完成之后,系统奖励的那一百万还没怎么用呢。
阿戒看看四周,问出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们一直没控场,但是这边都没什么记者上来诶,应该是叶先生您这边帮忙阻拦的吧?”
叶湍只是含着笑点了点头,并没有直接回答。
楚孑心里也有了答案。
无论如何,叶湍也是一位商人,他还是叶家和冯家唯一的商人。
所以,哪怕他心里再心疼自己母亲,再了解母亲的苦衷,但碍于家族的面子,以及自己的企业,甚至自己手里的画,也要维持住母亲一贯的人设。
在大众心里,冯静雯这个符号,代表的仍是一代国画大师。
一个严肃、认真的老师。
也只能如此了。
楚孑这时候再看向叶湍。
叶湍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一直都是标志性的微笑而已。
但楚孑总觉得那个笑容背后的意味,比他想象中的要多了很多。
“如果你们在资金方面有什么问题,欢迎随时告诉我啊,”叶湍看向楚孑,“我本来就有投资初创公司的习惯,更何况是葬礼策划公司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楚孑礼貌道:“好的,多谢。”
他对商人没什么偏见,在商言商罢了,但叶湍这个人楚孑很坦诚的承认,自己并不是很能看得明白。
所以目前最好的距离就是敬而远之了。
“如果叶湍先生你手头比较宽裕,也可以给我们城西殡仪馆捐款啊,”阿戒说道,“我和楚孑的公司还需要再想想,但城西缺钱却是板上钉钉的。”
叶湍失笑,“了解了,多谢提醒。”
阿戒也察觉出了叶湍的一丝异样,看向楚孑,没再多说话。
直到葬礼结束,三人也没有再沟通太多。
转天,楚孑和阿戒收到了叶湍提供的信息,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注册公司的事来。
而同一时间,他们也听说,叶湍以望远集团的名义,向璞兰市城西殡仪馆捐款了五十万元。
这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数字,对于商人来说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刚好可以解决城西殡仪馆的燃眉之急。
有了上次见面的基础,这次李馆长也没太刁难楚峰,给他拨了一部分钱用于殡仪馆五层的运营和维护。
再加上叶家的葬礼办的确实不错,城西殡仪馆也开始逐渐有贵宾客户找上门来。
而楚孑也让阿戒充分展示自己的能力和想象力,在五层又办了几次定制葬礼。
这些客人又把城西殡仪馆可以定制葬礼的事传播了出去,渐渐的,找上城西殡仪馆来定制葬礼的人越来越多,不止是贵宾,很多平民宁愿多花点钱也想体验这样的服务。
阿戒开始经常忙得脚不沾地,楚孑也乐得清闲,而且,半大的小子精力总是用不完,在这样的情况下,阿戒还是做好了注册公司的准备。
公司的名字也简简单单,符合阿戒和楚孑一贯的作风。
“令归殡葬礼仪服务有限公司”
令即完美的意思,归就是归途的意思,组合起来就是完美归途,含义也不错。
二人本以为起名就是成立公司的最难的一步了,但没想到跑注册流程快把腿都跑断了。
在工商局初审、验资、查名等等,每一个步骤都花了成吨的时间。
尤其是璞兰市的工商局,阿戒和楚孑都快记清里面每一位公务员的长相了。
但这次提交审批,又因为一个文件不合格被打了回来。
“草,不是我说,如果我们的经营范围真的有问题,能不能上次说我们出资比例有问题的时候直接一并提出来啊?”出了门,阿戒就开始抱怨,“非得来一次提一个,这是在耍我们玩呢吗?”
楚孑也被这一趟趟流程弄得有些恼火,“八个窗口就开了一个,等叫号的人都排到门口了,刚刚咱们办事的时候我往里看了一眼,里面还有几个人在聊天呢,这样的效率真的够高吗?”
“真烦死了,过年的时候说不能办,就一直拖拖拖,到了今天了都,咱马上都要开学了,公司注册流程还是没搞定,”阿戒呼噜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被殡葬家属找事的时候都没这么恼火。”
“别气了,生气也没用,”楚孑率先冷静下来,“等我给效能办写封信吧,相信上面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答复的。”
“嗯,也只能这样了……”
“喵~”
二人说着就拐进了一旁的小巷里,却忽然听到一声猫叫。
然后,一双大大的黄眼睛就从黑暗中凸显了出来,阿戒和楚孑都愣了片刻,才看清,那是一只黑色的长毛猫。
楚孑觉得这猫长得有点似曾相识,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到过。
“长风,过来吧你!”一个红头发的少年从背后的阴影里出现,一把将长毛猫抱进了怀里。
动作非常流畅,一气呵成。
猫也不怎么抵抗,乖乖巧巧地窝在了少年的臂窝,伸着懒腰。
“没吓到你们吧?”少年朝楚孑挑了挑眉,“我来帮人抓这个逃跑的小家伙。”
楚孑点了点头:“没事,你能抓到就好。”
少年忽然静静盯了楚孑的半晌,然后好奇地问:“你是楚孑吗?”
“啊,”楚孑没想到自己都退圈一年了还有人能认得自己,有点无奈的点点头,“是我。”
“可以,”少年咧嘴一笑,用手摸了摸猫毛,“刚听你们抱怨工商局的办事效率来着?”
“是啊,”楚孑笑笑,“从这扇门里走出来的,很少有不抱怨吧?”
少年打了个响指:“没错。”然后,他凑近楚孑,递过一张纸条,“想不想报复他们一下?”
楚孑看向那张纸条,竟然是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RED ROBIN 华国红客联盟成员”,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信息了。
“你看到这只猫了吗?”这位管自己叫红罗宾的少年笑道,“就是我黑进了璞兰市这么多摄像头里找到的。”
楚孑想了想,“这合法吗?”
“当然不了,”红罗宾耸耸肩,“但是不这样的话怎么办呢?是让失主报警,还是找搜救队呢?这不是最简单的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确实。”楚孑不禁觉得面前这位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有点意思。
“你刚刚说想向效能办投诉工商局?”红罗宾一脸不屑,“那样根本没用,不然我替你们黑进工商局,给他们定个KPI,如果一天没完成一定数量的工作的话,就让他们报废一台电脑,这样解决问题来得更快吧?”
楚孑对红罗宾的提议不置可否。
红罗宾见状,将猫猫头按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走到一旁停着的一辆很拉风的摩托车旁边,对楚孑喊道,“再遇到任何问题都来找我吧,我的目标是,每天都让这个世界好一点。”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骑上摩托车走了。
楚孑看到一团红发从面前飞一样的飘过,忍不住向前跟了一步,喊道:“记得戴上头盔啊!”
少年回之以一段引擎的轰鸣。
目送红罗宾走远之后,楚孑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这哥们真够中二的。”阿戒感叹道。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楚孑说,“中二病改变世界。”
余后的日子里,二人终于搞定了公司的注册,然后和楚峰签订了外包葬礼策划的合同,这才算是让令归走上了正轨。
而因为已经开学了,二人也就没再接太多的活,只是保持着一周一到两次葬礼策划的工作强度,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应付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是没有问题了,被停掉信用卡的阿戒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两位室友经过一假期的时间也都有变化,王一弗的身材更精壮了,显然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大学生运动会做好了准备。
而一直以毒舌著称的刘冰似乎搞上了网恋,每天夜里都和对方聊到深夜,还经常去水房打电话,可楚孑他们一问,刘冰却又予以否认,弄得他们也搞不懂为什么要这么神秘。
至于楚孑,则是过上来穿越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他已经在系统中把大学四年的教科书全都看完了,连带着之前艾院长给的参考书目也都看了七七八八。
而令归的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阿戒处理,楚孑又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校园生活中,这次不仅是把本专业能选的专业全选了,还选了一些别的专业的选修课,时间一下子就变得紧凑了起来。
这天下课的时候已经到傍晚了,楚孑觉得有点饿,饥肠辘辘的从教室往外走,打算叫阿戒一起去涮火锅,于是抄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近路。
没想到在一排零散的钢管前面,楚孑发现了一个卷毛的男人。
“猫……毛教授,”楚孑站到了对方身后,问好道,“您在这干什么呢?”
猫教授蹲在地上,正出神地望着钢管深处,听到楚孑向自己问好,才朝后摆了摆手。
“小点声。”猫教授双臂抱在膝盖上,像盯着猎物一样向里看着,“我在等。”
“等什么?”
猫教授也不回答,直接把楚孑拽了下来,变成和他一样的蹲姿。
“你太高了,容易影响我的发挥。”
在夕阳之中,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就这样蹲在了一排钢管前面。
楚孑这才顺着猫教授的视线向里看去,发现里面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来跟我随便聊点什么,”猫教授回头对楚孑说道,“这样才能让他放松警惕。”
虽然不知道猫教授到底在干什么,但楚孑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了个话题。
“我最近在读《华国古代陵寝制度史研究》。”
猫教授奇怪地看了楚孑一眼:“你对历史也感兴趣?”
“有意思的都感兴趣,”楚孑如实答道,“再说了,这也和殡葬沾边,所以就都来看看,找找写论文的灵感。”
“哦,”猫教授又问,“我国的陵寝制度是到那个朝代才成熟起来的?”
楚孑秒答:“汉朝。”
“寝和庙有什么区别?”
“寝指的是承担灵魂休息的功能的场所,庙则是仿照议政的朝堂,是祭祀和议政的场所。”
“什么时候开始取消的陵寝地上建筑?”
“曹魏开始。”
“不错,”猫教授拍了拍楚孑的肩膀,“你小子有点东西。”
《华国陵寝制度史研究》虽然在旁人看起来是一本太生僻的书,但楚孑知道,这是他们学校历史系和考古系的入门必读书籍,所以有点不好意思道:“还差得远呢。”
“没事,慢慢读,书是这辈子都读不完的,”猫教授想了想,“历史也聊烦了,听说你去城西殡仪馆帮忙了,怎么样,有什么启发吗?”
楚孑赶紧调出手机文件,给猫教授发过去了一份。
“这是我在殡仪馆帮忙写的实习日志,”楚孑解释道,“发生的事都记下来了,但还没从里面找到什么课题。”
猫教授划开手机,静静扫了几眼。
“挺好的,你接着写吧,以后肯定有大用处,而且咱们这个专业就是这样,你不能急。”
“嗯,”这道理楚孑也明白,“谢谢猫……毛教授。”
“就叫猫教授吧,好多人都这么叫我,”猫教授用爪子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卷毛,“你知道为什么殡葬学这么难写出论文吗?”
楚孑实在地摇摇头:“不知道诶。”
“因为古代的殡葬制度已经基本上被学者都研究透了,现代的殡葬制度,无非也就是不同民族、不同年龄、不同习俗的风俗化研究了,每个地方都有人做,所以想创新真的很难,这不是你的问题。”
“嗯。”楚孑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我夜观星象,发现你马上就要知道自己的论文题目了,”猫教授挪动了一下身体重心,“不要放弃……”
话音未落。
只见猫教授真的如同蹲到了猎物的野猫一样,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楚孑的眼前甚至出现了一团毛绒绒的重影。
而猫教授的目标也非常简单直接,一个藏在钢管中间的黑色毛绒绒动物。
是一只野猫。
猫教授眼疾手快,在野猫探出头的一瞬间拎住了它脖子后面的皮肤,然后另一只手轻轻托住了它的屁股,直接把它托了出来。
“嘿嘿,看你还往哪跑,”猫教授的语气忽然变得非常……幼稚,“小家伙,今天还是被我抓到了吧!”
楚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您一直在等野猫啊。”
“是啊,这家伙狡猾得很,”猫教授一脸得意,“浪费了我十几根猫条,终于被我抓到了吧。”
原来猫教授除了睡觉还有这样的爱好……
“那您抓到他,是要带他回家吗?”楚孑又问。
“当然不是了,我家已经有四只猫了,没空养它。”
“那您抓他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一件大事。”
猫教授抱着小黑猫,一脸认真地看向楚孑。
“他已经成年了,我要带他去嘎蛋。”
“嘎蛋?”楚孑一脸懵,“猫教授,您在这蹲了一下午,就为了带他去……嘎蛋?”
“是啊,”猫教授的表情十分严肃,“这是非常正经的大事!嘎蛋!”
怀中的小黑猫嗷呜一声,似乎也是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
“叫什么?”猫教授把小黑猫塞进了一旁放着的航空箱里,“骗了我十几根猫条,你应该已经想到今天了吧,是不是,小东西~”
说着,猫教授就用单手提了一下航空箱。
但略微有点尴尬的是,没提动。
然后,猫教授又换了一只手,再提。
还是没提动。
猫教授:“……”
这只肥肥壮壮的黑猫用双手托着还能应付,但要是想单手拎起来,确实不太容易。
一时间场面有点尴尬。
“我胳膊有点旧伤,”猫教授面不改色看向看戏的楚孑,“楚同学能帮我拎一下吗?”
“啊?”突然被cue的楚孑反应了一下,这才赶紧接过航空箱,“拎去哪?”
猫教授抬头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帮我拎回家吧。今天宠物医院应该关门了。”
然后,他又看向了小黑猫:“留你蛋蛋到明天,别急。”
小黑猫喵呜一声,发出对命运最后的抵抗。
楚孑还是第一次到教授的家里。
而且这个原因……不免有些离奇。
幸亏猫教授的家离学校很近,恐怕是为了方便自己赖床不会让上班迟到,他在学校旁边的老小区租了一套两居室。
大小不过四十平米左右,楚孑按平时对于猫教授的观察,以为自己一进门就会看到一片凌乱不堪的垃圾场。
简简单单的木质地板,四处摆放着规规整整的木头家具,一切都是白色和黄色的配色,再加上木质香薰在空气中散发着似有若无的气息,这一切竟然显得有些……温暖惬意!
猫教授看楚孑明显呆滞在了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以为本优质中年男星住垃圾堆里?”
“没有没有,”楚孑立即予以否认,就算被说中了也不敢直说啊,“我是被您的华丽的装潢震撼到了,非常好看。”
猫教授面对弥天大谎骄傲地点点头:“那是。”
紧接着,他让楚孑在沙发上的等一会儿,他去给楚孑倒水。
楚孑正仔细端详着整个房间的设计,没想到忽然感觉什么东西蹭过了他的大腿。
嗖的一下,怪吓人的。
楚孑虎躯一震,立马表演了一个原地起立。
之后他看向自己的脚下,这才发现飘过来了四团毛绒绒的东西。
一团是纯白色的,一团是金黄色的,一团是灰蓝色的,还有一团是纯黑色的。
“萝卜、煎饺、紫菜、芝麻,”猫教授端着两杯水放在了楚孑面前的茶几上,“这位是楚孑,你们认识一下。”
楚孑看着四位一脸好奇盯着他的猫猫,弱弱地伸出右手:“嗨?”
四只猫头也不回的散开了,似乎已经对眼前的人类失去了兴趣,连一声喵呜都没送给楚孑。
楚孑:“……”
就没见过这么像主人的宠物!!!
“这都是我领养的,”猫教授一把搂过纯黑色的那只叫芝麻的猫,展示给楚孑,“你看。”
楚孑这才发现,原来这只猫的右眼上有一层白膜,应该是半盲的状态。
他心里好受了些许。
原来刚刚芝麻对他视而不见,是因为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啊。
“这是四年前在学校抓到的,”七留陆五令八巴儿吴 猫教授对着芝麻的脑壳猛吸一口,然后指着航空箱,“当时他和这只黑猫总是形影不离的,我怀疑他们是兄弟,但是航空箱里这个小家伙特别不听话,抓了这么多年都没抓到,所以只把这只残疾的芝麻带回家来了。”
芝麻也适时长叫了一声,显示出对猫教授十足的亲昵。
“明天带小黑黑去嘎蛋吧,不然春天到了,会很麻烦,”猫教授又对芝麻说道,“然后你们就是太监兄弟了!”
然后,猫教授终于放走了小太监芝麻,和楚孑安静地喝了一会茶。
一杯茶快要喝完的时候,猫教授终于正色道:“楚孑同学,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楚孑点点头:“您说。”
“之后我要去外地参加会议一周,”猫教授有点不好意思地搓着杯子,“其实我的猫食盆、水盆和猫砂盆都是自动的,但就怕有时候会堵塞之类的,你能不能每天过来看他们一眼?”
楚孑也是头一次看猫教授这么正经的样子,想来也没多大点事,便直接答应道:“没问题。”
“好,我一会儿把我的备用钥匙给你,”猫教授想了想,又道,“对了,还麻烦你有空的话陪他们运动一下,他们都有点胖了。”
楚孑回头看看四只肥猫,对这个评估表示认可:“确实。”
“请你像我这样做。”
猫教授说着,就从茶几底下掏出了逗猫棒,然后猫咪们果然围了过来,开始玩起来。
“如果你时间紧凑,也可以这样做。”猫教授又接连掏出三根逗猫棒,两手一手一个,又在两腿上绑了两个,然后一本正经地走到了客厅中间,往地上一躺。
之后,楚孑就看到猫教授面无表情地在地上滑动四肢,就仿佛出现在偶像剧里下雪天的时候在雪地上留下人体蝴蝶印记的女主一样。
而四只猫猫也分别找到了他们最喜欢的玩具,跟着猫教授的某一个肢体,一起玩了起来。
楚孑立即鼓掌,并发出赞叹的声音:“厉害!Bravo!”
养猫的人真是好厉害!
猫教授再次面无表情的起身,鞠躬回礼:“客气了。”
然后他把四个逗猫棒都收了起来,四只猫才各自散去。
楚孑忽然看到猫教授浑身都被各色的毛覆盖了,宛如刚从战场打仗回来的战士。
紧接着,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坐着的白色沙发上、地面上、茶几上……到处都是毛毛!
他之前没注意,根本没有发现!
猫教授礼貌微笑:“恭喜你,发现了所有养猫人的痛点。”
楚孑刚想开口,猫教授晃了晃食指,“不要问,问就是用吸尘器吸过,一天一吸,但很快就放弃了。”
“哦……”
“对了,小黑黑他做完太监手术之后要在这里住一阵,”猫教授打开卧室的门,“就让他住在这个屋子里就好,我已经配好了猫食盆和水盆等等东西了,你记得每天给他上完药就放到这里面,别让这四个家伙进去欺负他。”
楚孑点点头:“记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就相约在爱慕宠物医院见面。
据猫教授说,这是全璞兰市最大也是最权威的宠物医院了,前来求诊的人络绎不绝,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队。
楚孑和猫教授填好了信息之后就开始等待,期间也见到了各种形形色色的宠物,有太胖的猫、有营养不良的猫还有垂垂老矣的残疾猫等等……
因为动物没有医保,而爱慕宠物医院的收费也正在行业里算高的,所以来这看病的“家长”显然都对毛孩子们的重视程度极高,亲密无比。
这样显得他们和航空箱里吵闹的小黑黑像是异类了。
楚孑上辈子和这这辈加起来,养的最近似于宠物的东西就是一只寄居蟹。
他都快忘了自己对那只丑丑的小东西是什么感情了,但大抵是没有这些家长这么上心的。
在这个时代,能对一件事如此上心,也是一件足以让人羡慕的事啊。
等到好不容易叫到了楚孑他们,已经轮到了上午的最后一号了。
楚孑进了门,一看问诊医生,笑了。
“哥?”
楚家明也方才抬头,看见楚孑也是一乐:“好巧啊。”
猫教授一脸奇怪:“你们认识?”
“是的,”楚孑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亲哥哥,楚家明;这位是我们专业的教授,毛教授。”
二人立即握手互相问好。
“麻烦你们稍等一下我的老师,”楚家明道,“我现在只是实习医生嘛,还要等我的老师来看诊,他去洗手间了。”
“好。”
没过几分钟,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医生就从房间里的洗手间走了出来,三人介绍了彼此的情况和各人关系之后,就开始了诊断环节。
楚家明的老师姓谢,是行业里很有名的宠物医生,专攻猫科动物的泌尿系统专科。
经过几项简单的检查,谢老师很快确定,小黑黑现在还没处于发情期,身体健康,又从昨晚开始禁食禁水,正适合嘎蛋。
于是三人一拍即合,约了当天下午的手术室,说嘎就嘎。
猫教授和楚孑把小黑黑交给了护士,去备皮做留置针等等事项,还特意演出了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仿佛他们也不愿意让小黑黑嘎蛋,而是被宠物医院抢走了一样。
护士一脸熟练的演完了整套戏剧,显然也是身经百战,这场戏大概每天都要排个百八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