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孙哥,你不是不喜欢猫吗,我就帮你把他们都除掉呀。”魏卓然笑着,“这样能证明我对你的……”
这一声堪称轰天巨响!
魏卓然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直接踹飞,撞到了一边的墙壁上。
孙晨人都傻了,从没想过人的身体撞在墙上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在“飞行”的过程中,魏卓然也脱力,让手中热水壶里的水撒了一地。
但踹人者力道控制的很好,没有一滴热水洒到了小黑黑身上。
“哪他妈还有时间听你说心路历程。难道你有什么理由,就可以被原谅了吗?”
楚孑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声音寒冷似冰。
刚刚那一脚,正是楚孑踹的。
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两股鲜血从魏卓然鼻腔喷涌而出。
他滑落在地。那状态,没比不远处的小黑黑好到哪去。
阿戒、王一弗和刘冰也匆匆跑来,却正好看到了楚孑暴怒的一幕。
而与一般人的暴怒不同,楚孑越是愤怒,整张脸就越冷。
众人只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而楚孑却没再在乎众人看向他的神色,以及魏卓然的哀嚎,他只是径自走向小黑黑躺倒的地方,看向这团可怜的、毛绒绒的小动物。
楚孑俯下身,想将小黑黑轻轻抱起,但又不敢下手,生怕给小黑黑带来二次伤害。
而小黑黑见到了熟悉的人类,弱弱地伸出了舌头,极轻极浅地舔了一下楚孑的手掌。
这一个简单的举动,让楚孑几乎落泪。
仅仅经过了一晚,小黑黑就失去了以往的精神,毛发杂乱的贴在身上,就像是一团被揉皱的毛绒玩具一样。
“天呐,怎么会这样?”后面已经有不少同学也跑上来查看情况了,“虐猫的竟然是他吗?”
“这也太变态了吧!”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楚孑没有在意这些纷杂的议论声,大脑飞速运转着。
现在还不是伤心或者感到愤怒的时候。
他看向四周,发现了一些破旧的塑料布和铁管。
于是,楚孑赶忙用这些材料做了一个简单的猫咪大小的担架,然后将小黑黑轻轻放了上去。
“来帮忙,”楚孑低声呼唤道,“得快点送去宠物医院才行。”
“好,”阿戒赶紧上前,但随即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我就今天没开车到学校来!这怎么办……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叫车!”
“不用。”
一道清冷的男声传来,这声音的主人也同时拉住了阿戒的手。
是孙晨。
他过了半晌才勉强回过神来,看向楚孑:“这件事因我而起,我负责送你们去医院,你们等我一下,我把车开过来。”
说完,他就朝外跑去。
“孙晨!”魏卓然趴在地上,喊道,“你都不过来看我一眼吗?”
孙晨回过头,看了他半晌,转头向外走去了。
“垃圾。”
这是他留给魏卓然的最后一句话。
魏卓然懵了。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逼仄狭窄的杂物间。
而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毫无形象可言的男人在地上咆哮。
魏卓然狂怒,喊道:“别看了!你们别看我!别看!”
但仅仅是这几声,也让他体力不支,接连咯血。
不过,没人上前帮他,也没人理会他。
因为,没人会再去理一个疯子。
楚家明在下班的路上就接到了楚孑的电话,然后他赶紧找来了自己的老师,在爱慕宠物医院门口等着楚孑他们到来。
孙晨的车开的又快又稳,终于将一行人平安送到。
楚家明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和老师观察小黑黑的情况。
“目测多处穿刺性骨折,”楚家明冷静分析道,“腹部应该有积血情况,迅速让影像科来做CT,麻醉科也准备,我们要进手术室了!”
一群人风一样的围着一只小小的黑猫,直到把他送入手术室才停下脚步。
手术室门前的红灯很快亮起,小黑黑的命运也被郑重地托付给了楚家明和谢医生。
楚孑自诩一直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此刻,他希望能有一个心软的神路过此处,让小黑黑渡过难关。
动物的急诊手术本就不常见,医院走廊此刻没有旁人,静谧无比。
月影西斜,透过窗户,在瓷砖地面上投下交叠的枝杈阴影。
阿戒去办理小黑黑治疗的手续了,此刻只有楚孑和孙晨在这门前默立着。
“今天多亏你了,”孙晨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魏卓然竟然是这种人。”
“他之前说虐猫是为了你,是怎么回事?”楚孑问道,“这一切是你的意思吗?”
“绝对不是!”孙晨矢口否认,“我只是和他说过,我不喜欢猫罢了。”
“不喜欢猫?”楚孑疑惑看向孙晨,“只是这样吗?”
“不止,”孙晨的视线阴沉了下去,纠结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这只猫,原来是我的……”
他开始讲起了一段往事。
这个从小到大,天之骄子一般的学生,一生中唯一难以忘怀的往事——
四年前。
“晨晨,今天开始你就要去璞兰大学的夏令营了!”母亲说道,“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拿到璞兰大学教授的推荐信,回头自主招生的时候好加分,知道了吗?”
孙晨穿着整齐的新衣服,看向母亲,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书包和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母亲又问,“内裤有没有带够?你去了夏令营不要洗衣服,都放进脏衣袋里回头带回来就行,知道了吗?”
孙晨皱了皱眉:“妈,我都十七岁了,我能自己洗衣服的。”
“什么十七岁啊,你还小呢,听妈的话,”母亲说着,又打开了孙晨的书包,“妈看看你还有什么没带上的东西,哎呦,你怎么还带这个啊,这可不行!”
母亲把书包里的几本漫画书拿了出来,“你去夏令营是为了学习的,可不能做这些与学习没有关系的事,知道吗?”
孙晨试图辩解:“可是,妈……”
“你又不听话了是不是?”母亲的神情忽然哀怨起来,“你妈妈我容易吗,辛辛苦苦把你一个人拉扯大,一边上班还要一边管你学习,你又不知道你爸自从当上律所合伙人之后那是只给钱不出力,你就不能孝顺孝顺我,啊?”
“妈,我看漫画真的不会耽误学习……”
“这日子没法过了,”母亲忽然留下一颗晶莹的泪珠,“都说儿大不由娘,好啊,你带着漫画去吧……”
孙晨双手颤抖。
从小到大,母亲总是这样,用一种名叫爱的东西把他牢牢捆绑在自己的身边,一步都不能自由地踏错。
看到母亲的此种模样,孙晨无话,只能将漫画书从书包中拿了出来。
此后,也再也不敢提漫画的事。
母亲方才露出笑脸。
而孙晨,就带着这种极为复杂的心情,踏入了璞兰大学的校门。
能离开家总是好的。
哪怕只是为期半个月的夏令营,孙晨也尽情享受着璞兰大学的新鲜空气。
最妙的是,母亲每每来电话、发微信,他都可以用“在忙着学习”的理由推脱。
这种自由的感觉,是他前十七年的人生中都不曾享受过的。
这一天,他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来到了学校的后花园。
本想在这里散散步健健身的他忽然被一阵轻柔的喵喵声吸引了。
他凑近一看,这才发现——
竟然是三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
三只小猫通体乌黑,眼睛还没张开,也不知道妈妈去哪了,此刻正待在原地喵喵喵的叫。
孙晨瞬间觉得心都暖化了。
然后,他开始查资料,开始找到各种方式,试着养活这三只小奶猫。
他先是给小奶猫们做了个窝,让他们保持温暖,然后,又开始网购奶粉。
但刚出生的奶猫离不开人,他之后几乎是每天连夏令营的课都不上了,而是来到这里看小奶猫们。
没过几天,他带着冲好的奶粉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有个女生也蹲在了小花园的一角。
本来他的心里还带着戒备,但看到女生的动作时,忽然放松了。
女生正替一只小奶猫揉着肚子,动作轻柔极了,就像是在抚摸一团棉花一样。
“你也喜欢猫吗?”孙晨悄悄问道。
女生听到有人说话,吓得惊叫一声,抬眸才对上了孙晨温柔的眼神。
“是的……”女生目光躲闪,“我看它们三个在这里,很可怜……”
“确实,不知道它们的妈妈去哪了。”
“我前两天看到学校西边的铁丝网下面有一具黑猫的尸体,可能是他们的妈妈想要出去的时候被刮伤了,”女生小声说道,“这三个小家伙,就没有妈妈了……”
女生说完,又看向孙晨,问道:“这些东西,是你买的吗?”
孙晨点头:“没错,这几天我一直在照顾他们。”
“你也是来夏令营的吧?”女生问道,“我之前在上课的时候见过你。”
“对,我叫孙晨,”孙晨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阳。”
“你好啊,陈阳同学。”
之后,二人就开始轮流来照顾这些小猫。
而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在这样的来往之中渐渐加深了。
小奶猫们长得很快,不过是几天时间就壮实了一大圈,活泼极了。
孙晨和陈阳内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
“你很喜欢小猫吗?”陈阳问孙晨,“很少见到男孩子这么细心的来照顾小动物。”
“是啊,”孙晨想了想,头垂得更深了,“但不止是因为这个。”
他其实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照顾这些小奶猫的感觉。
一方面,小奶猫确实很可爱,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家伙。
而另一方面……
他们刚刚上了一节分析心理情况的课。
孙晨这才发现,自己的家庭是多么的畸形。
他或多或少的,将自己希望母亲对待自己的态度,投射到了自己照顾奶猫的这件事上。
既然母亲没有好好照顾他,那他至少要好好照顾起这些奶猫,证明自己是一个比母亲优秀的人。
“那你呢?你很喜欢猫吗?”孙晨又问道陈阳。
这回,沉默的人轮到了陈阳。
她久久没有回复。
“如果你很喜欢他们的话,”陈阳淡淡说道,“请把它们带回家好好照顾吧,我没法把它们带回家。”
“好。我一定会照顾好它们的。”
一种豪气的感觉从孙晨心底升起,似乎是在信守某种承诺一样。
当夜,他就给母亲主动去了电话。
“妈,请问我可以养一只猫吗?”孙晨问道,“我保证好好照顾它,不会让它乱跑的。”
本以为母亲会同意,但没想到回答他的是一阵低沉的啜泣。
“妈,你怎么了?”孙晨问道,“你还好吗?”
“我只是觉得伤心,”母亲回答道,“快两周了,我好不容易盼来了你的电话,还以为你会说要好好孝顺我,但没想到,你竟然是想养猫!”
“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想养一只猫!”
“你马上高三了,时间有多紧,你不知道吗?而且你之后考上了法学院还要法考,还要出国读书,你怎么会想养猫呢!”
“你们班主任的电话是多少,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让不让你养猫!”
“你想养猫也行啊,等我死了,你想养几只就养几只,到时候我绝对不管你!”
几句话就像是无数重锤,直接打到了孙晨的胸口,叫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时候,孙晨真的希望母亲可以动手打自己或者不给自己饭吃。
这样,他还能去起诉母亲,断绝母子关系。
但母亲只是这样。
在任何法律法规之中,都没有写着说“如果你的母亲太爱你了,并因此而控制你,则是一种罪”。
于是,孙晨只能默默忍受着。
孙晨挂断了电话,很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但他没想到,两天后,他的母亲竟然直接找到了学校来。
那时候孙晨正在和陈阳给三只小奶猫喂奶。
“孙晨!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被人带坏了!”
听到母亲尖利声音的瞬间,孙晨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谈恋爱,不要谈恋爱!”母亲声音颤抖,“你看看你,课都不上了,就来这谈恋爱!”
孙晨无力反驳:“我们没有,没有谈恋爱,只是一起来喂猫罢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母亲跌坐在地,嚎啕大哭,“你翘课谈恋爱就算了,还找了这么个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你要这么惩罚你娘!”
这一声,把周围远的近的所有人都喊过来了。
大家都开始看着热闹,对暴风眼中心的三人指指点点。
孙晨人都傻了:“妈,你说什么呢?”
“昨天我就来看多你了,发现你和这个姑娘搅合在一起,你都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我立马就找人查了,”母亲掏出了一沓纸,“你看看你旁边这个姑娘,多吓人啊,她可是死刑犯的孩子!”
全场哗然。
陈阳更是面露惊恐,疯狂用手扣着指尖的倒刺。
“儿啊,你知不知道,她爸爸杀过人的啊!”母亲的泪水淙淙滚落,“我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你怎么能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啊。”
孙晨和陈阳从来没被这么多审慎的目光注视过,两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瞬间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怪我,”母亲锤着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巨响,“你之前都不喜欢小动物的,我还说你怎么喜欢上小动物了,原来是被人鬼迷心窍了啊!”
“妈,够了!”孙晨试图拉起母亲,“你别说了!”
但母亲就是倒地不起。
周围的人都朝着陈阳投去不善的目光。
同样,也没有一条法律说过杀人犯的家人不能过上好的生活,但现实的情况就是如此。
这个道理陈阳也明白。
她绝望地看了孙晨一眼,然后跑开了。
而母亲却依旧死死拽住孙晨的袖子,不让他离开。
一场闹剧就此在结束。
后来,那三只小猫的情况如何,不论是孙晨还是陈阳,都再没过去看过。
此后,如果有人问起,孙晨只会说自己不喜欢动物,尤其不喜欢猫。
他也只能这么说。
而孙晨和陈阳二人之后就断绝了一切联系,再次相见,就已经成了大学同学。
但彼此都默契地没再谈起这段往事。
孙晨讲完,楚孑也陷
入了沉默之中。
整个医院走廊更加寂静了。
“孙晨,你知道为什么你问我喜不喜欢动物,而我没有回答吗?”
二人回头,只见陈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后。
孙晨讷讷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因为我的父亲是杀人犯,而他在杀人之前,伤害过很多野猫,”陈阳冷冷道,“这是我带着的原罪,所以我一定要对猫好一些,你知道吗?”
此话说完,二人都看向彼此,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当中。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毕业之后就要出国读书了,再也不回来了,”孙晨的语气十分柔软,“我很想替我母亲向你道歉,但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只是想跟你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这个道理,等她七老八十,一个人留在国内问我为什么不回家的时候,她也许就会想明白了吧。”
孙晨说着,目光渐渐也坚定。
是啊,也许的确没有法律能阻止母亲对他的这种迫害。
但这世界上多的是简单的方法报复。
“你喜欢过我吗?”陈阳问道,“在知道我父亲是个杀人犯之前。”
“喜欢过,”孙晨认真地点点头,“即使是在知道你父亲的情况之后,我依然喜欢。”
陈阳笑了一下。
这还是楚孑第一次见到这个阴郁的女生露出笑脸。
“魏卓然一定是感觉到了你们两个之间的这一层关系吧,”楚孑适时分析道,“因为陈阳一直在做救护流浪猫的事,所以他才对流浪猫这么痛恨。”
“可能吧,”孙晨摇摇头,“我不想再去想他了,也许他有一百个理由,但这样不代表他的行为值得原谅。”
“没错。”
几人正说着,手术室的大门开了。
楚家明和谢医生走了出来,神色并不明朗。
“怎么了?”孙晨问道,“是不是猫的情况不好?”
“十三处骨折,大量内出血,但我们已经成功止血了,”谢医生摇摇头,“只是,小黑黑的肝部破裂,如果肝部最终坏死,那可真是无力回天了。”
“那怎么办呢?”楚孑追问,“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小黑黑的肝部恶化吗?”
楚家明看了看谢医生,思考片刻,勉强回答:“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器官移植。”
“器官移植?”孙晨发出一声惊呼,“宠物猫也可以器官移植吗?”
“可以的,”谢医生点头,“只不过很难,全球一年也不过几百起宠物器官移植的案例,因为几乎没有器官的捐赠者出现。”
是啊,谁会让家里的猫去捐献器官呢。
别说是猫了,就连人类捐献器官的情况也并不常见。
五人一时无话,都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呼喊打破了沉默。
“医生?楚医生、谢医生!”女声呼喊着,“快来救救女巫,她昏迷了!”
楚孑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茉莉的声音。
喊叫间,茉莉已经跑到了众人跟前。
“糟糕,肯定是肾衰竭了,”谢医生当即反应过来,“我去那边看看!”
茉莉连声道:“好!拜托你了!”
“我也去看看,”楚家明刚要跟着老师的脚步前去,忽然被楚孑拉住了。
“女巫是肾衰竭吗?”楚孑问道。
楚家明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肾衰竭要怎么治疗呢?”楚孑又问。
“那就只能器官移植了……”
说到这,楚家明似乎懂了什么。
“小黑黑的肾是好的,女巫的肝也没有问题!”楚孑说道,“是这样吧?”
“没错!”楚家明兴奋地搓了搓手,“可两个人的配型……”
“女巫是四年前领养的,小黑黑也是四岁的猫,”楚孑看向孙晨,“你们之前夏令营在璞兰大学找到的是三只黑色的小猫,对吧!”
孙晨立即点头:“没错!”
“我懂了,”楚家明打了个响指,“我立马给抓猫队的老于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一窝的!如果是一窝的,配型成功的几率很大,还有,张护士!麻烦你给小黑黑和女巫做个配型!”
刚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护士立即折返:“没问题!”
二十分钟后。
小黑黑和女巫被同时推进了手术室。
茉莉看上去更加憔悴了,面色苍白,她拉住了谢医生的手,问道:“这样互相移植器官,真的有成功的可能性吗?”
“我只能说,我尽量尝试,”谢医生拍了拍茉莉的手,示意她安心,“之前我们国家的第一例宠物猫的肝肾联合移植手术就是我做的,我只能说那次手术的困难比这个还大,但那次都成功了。”
茉莉方才缓解了些许紧张。
谢医生又看向楚孑,说道:“但是,因为小黑黑和女巫目前的情况,我有点担心这样的手术会让他们的失血量过大,我们医院的血浆已经几乎用完了,正在从别的医院血库调……”
楚孑点头,忽然想到:“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这些事就麻烦你们和护士打招呼了,”谢医生说完,踏步进了手术室,“我只能说,祝我们好运吧。”
一墙之隔。
专业的手术间里,是楚家明和谢医生的战场。
而家属等候区,则是楚孑他们的战场。
他们不止在朋友圈发了,还在学校的表白墙,以及各自的社区群都发送了为猫咪求血的消息。
但此刻已然是深夜了,所有的消息发出去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人类的血库还经常告急,更别提是宠物的了。
随着手术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见到几位护士又分了几次,将血浆袋推入手术室内。
显然,血就要不够用了。
楚孑、孙晨、陈阳和茉莉,一开始还在祈祷,祈求今天能有个好结果。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都做好了两只可爱的生命将要离开的心理准备。
陈阳和茉莉已经开始默默流泪,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是心如刀割的难捱。
目前手术时间已经是四小时了,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几人渐渐陷入绝望。
一阵凌乱的脚步在走廊尽头响起。
四人抬眼,只见一个满头卷发的男人抱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跑了过来。
“快!带芝麻去验血!”猫教授气喘吁吁,“芝麻就是四年前在爱慕领养的,也许就是同一窝的,快!”
护士赶忙接过芝麻,前去化验。
猫教授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我夜里醒了,差点没看见你们的消息,累死我了……”
四人同时露出感激的神情。
而在他们看到猫教授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的时候,内心的震撼更是达到了顶峰。
“我带我家毛孩子来献血了,请问在哪化验?”
“我的豆豆就是爱慕谢医生救的,这时候怎么能不来帮忙呢?”
“虐猫者不得好死!我们这也得出一份力!”
无数市民,抱着自家的宠物,纷纷赶到了医院。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救救那只之前没被人精心爱过的毛孩子。
就在璞兰市爱慕宠物医院正在开启盛大的接力救猫行动的同时,璞兰大学内部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场辩论。
“我是赞同给这位学生处分的,”法学院的院长开了口,“动物也有自己的人格,对它们实施任何的虐待行为都不值得被原谅,况且无数的研究表明,虐待动物和暴力犯罪,以及大多数的非暴力犯罪之间,都存在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我认为我们处分一位有极大可能走上犯罪道路的学生,没有任何问题!”
这话也赢得了在场很多老师的赞许,纷纷拍手叫好。
“但是啊,我们如果做出处分,无法可依啊!”法学院副院长试图反驳,“虐待动物虽然挑战道德底线,对社会的公序良俗造成了不好影响,但警方和检察院已经明确表示,仅凭如此行为很难提起进行公诉,我们作为大学,开除魏卓然的理由是什么?”
“没错,我国现行法律支持‘动物是人类的私有财产’这一理论,”另一位副院长也补充道,“虐待流浪猫在法律上和破坏花草树木没有区别,我们要怎么处分呢?”
“别说远的了,这位同学现在还在我们保卫处扣着呢,”法学院副院长又道,“这位同学也是学法律的,如果他说这是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反而很可能给我们招惹麻烦。”
“你这说的是一位老师应该说出的话吗?”院长拿出了手机,“你看看,这是保卫处在健身房天台的杂物间拍的,你看看地上干枯的血迹,这明显不止是这人第一次虐待猫咪了,就在角落里,还有两三只猫的尸体呢!”
“是,我知道这很过分,我也没说我不对此感到气愤!”副院长叹气,“但我只是说,我们以什么名义,才能对这位学生进行处分呢?”
这番话,也让现场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在现行法律的框架之下,怎么处罚虐待动物者,的确是一个太难解决的问题。
“这条呢?”
刚刚一直没开口的校长忽然起身。
所有老师的目光集中在了这位校长的身上。
秦玉华刚刚上任不久,作为少有的高校女校长,她也受到了诸多非议。
“《全日制普通高等学校学生学籍管理办法》是教育部之前颁布文件,而其中的第四十条提到,对品行极为恶劣、道德败坏者,或违反学校纪律、情节极为严重者,学校可酌情予以勒令退学或开除学籍的处分。”秦玉华说完,看向众人,“我不仅认为要处分这位学生,还要直接顶格处理,直接开除。”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感到震惊。
开除学生可是一件大事!
但法学院院长听完一拍大腿:“就是它了!只要我们认定这人品行极为恶劣,开除他就不是不合程序!”
秦玉华朗声道:“璞兰大学,作为我国人文社科的最高学府,岂能容忍如此的学生继续在校园生活?”她又转头看向几位副院长:“而且,更别提魏卓然学的是法学专业了,我不相信这样毫无同理心、品格极其恶劣的人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律工作者!”
“开除他的事是我定下来的,如果教育部有任何追责,那么我来负责,”秦玉华虽然看上去纤细柔弱,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只是觉得,开除这个处分还不够呢!”
台下的教授们你看我,我看你,都被秦玉华校长的话打动了。
作为老师,没有一个人原本是不想教书育人的。
而璞兰大学竟然出了这种事,简直是在给每一位老师蒙羞!
更是给全体璞兰大学的优秀学子蒙羞!
秦玉华校长又道:“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回到社会上,并不用接受任何的刑事处罚或行政处罚,这是我国法律制度的缺憾。”
“对于动物是否具有‘人格化’以及它们是否是‘私有财产’的争论已经过去了十年了,但在这方面,我们依然没有进步,着实让人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