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屿突然的出现让宗一感到惊讶,毕竟传闻中祁屿最近才刚刚丧失了请神的能力,导致他在玄门的地位一落千丈。他以为祁屿会刻意回避这样的场合,没想到他竟然没有逃避。
宗一刚想和祁屿打招呼,却发现祁屿此刻的脸色不是很好,一副天快要塌下来了的样子。
本着长辈对小辈的关爱,宗一忍不住关心地询问祁屿道:“小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祁屿是认识宗一的,玄门有名的不务正业富二代。
祁屿听说他向来对这些祖上传下来的行当不太热衷,却喜欢没事拍点花里胡哨的视频。
“丢尽了玄门的脸。”至少钟邕是这么评价的。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论道会门外见到宗一,但此刻的祁屿也顾不上惊讶了,他一心想着赶紧把五阴玄冥阵的事情上报,以防夜长梦多。
于是祁屿只是简短地向宗一解释一句:“我在后山发现了五阴玄冥阵!”
此言一出,哪怕是不学无术的宗一都霎时长大了嘴巴。只要是在玄门长大的人,没有一个会不知道五阴玄冥阵到底是多么可怕的禁咒。
据传,在两千多年前,曾有一楼兰方士,为了向楼兰王献出长生之术,从中原带回了五阴玄冥阵。虽然此阵邪门异常,但却可逆转生死阴阳。方士却蒙骗楼兰王说此乃梦中神授,楼兰王信以为真,却不想因此给整个楼兰古国带来泼天大祸。
五阴咒术联通阴阳,阵成之日鬼门大开,恶鬼四散,吞噬满城百姓,无一生还。至此,曾经辉煌的楼兰古国覆灭。黄金和白骨一起被掩埋在了黄沙之下,那名方士亦不知所踪。
没人知道五阴玄冥阵是不是真的能为人增寿,但它涂炭生灵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故而千百年来,玄门一直将五阴玄冥阵视为禁术,禁止玄门中人修习。
然而讽刺的是,千百年过去了,许多光明正大却需要付出十二万分努力的法术早已失传,而这害人的法术却至今如同陌上野草,春风吹又生。
宗一猛然听得五阴玄冥阵的名头,又看向了自己手里瓶中的两只无名昆虫。他眼皮直跳,心道不好。虽然看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冥冥之中也逐渐意识事情要开始大乱了。
当即决定不等了,当即带领祁屿一脚踹开了会场的大门。
然而门内的一切,却让两人瞪大了双眼。
把时间倒回到半天前,论道会刚刚开始的时候。
今年的论道会人来的特别全。
其实与其说是论道会,不如说是玄门未来掌权人的亮相大会,毕竟从参会的人选就可以看出玄门未来二十年的趋势。
尽管玄师在科技化的时代背景下,已经渐渐变成一个日暮西山的行业。但是玄门第一人的名头,依然会让玄门的所有人趋之若鹜。人人都想当第一,无论这个圈子有多小。
但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大部分普通人不可能知道的虚名,玄门中的人除了正当的竞争,背地里也时时刻刻想着如何互相扎刀子。
坐在台下听着人们论道钟邕对此嗤之以鼻。
他看着台上正在发表开场演讲的宗家家主,无趣地想着:“变成神棍的首领有什么好的,做大神棍然后没事组织全国的神棍开会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钟家的嫡系,不出席论道会的话回家会被追着打,他早就跑了。
想到这里钟邕就想起了宗一,那货生在宗家旁系,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把做网红当成主业也没人管。这也正是钟邕讨厌宗一的原因:这么多年,宗一总是活得随心所欲,叫人看着厌烦。
钟邕不愿意承认,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是对宗一感觉到厌烦,而是觉得羡慕。羡慕他和宗一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但宗一却能活得如此自由自在。
“唉,还要多久结束啊。”才开场十五分钟,钟邕就盼着会议结束了。钟邕叹了一口气,又把目光放回了宗家家主身上。
宗家家主今年九十六岁,正好是本命年,百岁之际,这位叱咤风云了五六十年的老人也终于萌生了退意。看他今年的意思,是打算把玄门第一人这把交椅转给他亲爱的孙子,宗宸。
听说宗家的两个小辈,在暑假的时候,跟祁家那小子一起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劫难。
结果,宗宸受了重伤,修养了两个月才好全;祁家的小子直接伤了根基,想继续走玄门这条路估计都悬;反而是之前一直不被看好的宗年,反而因祸得福,突然学会了不少早已失传的法术。
坊间传闻,说不定宗年最后将会取宗宸而代之,成为新的玄门第一人。各家都在观望着,想看看宗家这对兄弟会不会干出兄弟阋墙的事情来。
钟家的几位长辈还曾经很兴奋地当着钟邕的面,互相吹嘘说:“说不定宗家还会因此衰落,玄门第一世家的位置只能就此易主咯,哈哈哈。”
玄门也很无聊,玄门也爱吃瓜,玄门更爱嚼舌根。
钟邕想到这里,看向了坐在宗宸旁边正在偷偷玩手机的宗年,心想:“这两兄弟此刻看上去倒是兄友弟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演戏。”
台上正在画着大饼,说着什么:“争取今年内把玄门做大做强,创新传统手艺行业,培养年轻人对我们传统行业的兴趣爱好。”
每年都是这么两句,听得钟邕耳朵都快起茧了。
然后在百无聊赖间,钟邕看见两只蝴蝶从窗外飞了进来,黑色的蝴蝶,背上长了几道显眼红色的花纹。那只蝴蝶的翅膀很大,是钟邕从来没见过的品种。
论道会上的人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忙着窃窃私语,还有的为了更好地拍马屁正听得聚精会神,准备随时起立鼓掌。就是没有人去注意那两只小小的蝴蝶,就算看到了,多数也是装作没看到,除了钟邕。
钟邕的视线随着蝴蝶飞舞的方向移动,那两只蝴蝶进入了会议室之后以后就分散开了,一只飞向了后排,一只飞往了钟邕所在的方向。
钟邕看着那只蝴蝶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找定了休憩的位置之后,原本合拢的翅膀慢慢张开,以舒展的姿态摊开在桌面上,蝴蝶的这个动作也使得钟邕能更看地看清蝴蝶翅膀上的花纹。
那些红色花纹没什么太大的规律,钟邕闲着也是闲着便盯着瞧,但瞧着瞧着,突然感觉有些头晕眼花,还有些想吐。渐渐地,视线开始变得朦胧模糊。
为了缓解这样的症状,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却发现依旧如此。而正在这朦胧模糊之间,钟邕发现面前的蝴蝶背上的花纹,似乎很像一张正在痛苦尖叫的人脸。
钟邕吓了一跳,也不管这还是在论道会上,就猛地站了起来,他巨大的动作碰倒了身后的椅子,在还算安静的议事厅内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蝴蝶被惊动地再次飞了起来。
台上被钟邕突然打断的宗老爷子看上似乎并没有生气,他平静地向钟邕询问道:“怎么了?”
钟邕看看宗老爷子,又看看尚在飞舞的蝴蝶,尴尬地说道:“没…没什么。”
宗老爷子应该是知道他是被蝴蝶给惊扰了,如同随口一提般轻描淡写地说道:“修道之人,要戒骄戒躁,不该耽于外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点他呢。
宗老爷子碍于身份不能冲小辈发火,但钟邕的父亲了,他气急败坏地把被钟碰坏邕的椅子搬回原位,然后一把把还在站着发呆的钟邕拽回了他的位置上,责问道:“怎么回事!”
钟邕闭上嘴不再说话,他总不能说被蝴蝶吓到了吧。
虽然他隐隐觉得那蝴蝶不正常,但又明白这一屋子哪个玄师不是比他资历更高,真有问题也不可能是他第一个发现。
钟邕又坐回了位子上,继续坐牢般的开会经历。却发现后排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少,导致整个议事厅越来越安静。
钟邕回头,看见后排的人都偷偷趴在桌上睡着了,而刚刚那两只蝴蝶也正在后排穿梭飞舞。
钟邕羡慕地想:“胆子真大,这么多长辈在也敢睡觉。”不过他又想,“长辈基本都在前排坐着,后排敢睡觉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蝴蝶又从后排飞回了钟邕所在的那一排,落在他旁边一人的肩头上。
不多时,钟邕旁边那人也趴下去小憩了。
钟邕一看这哪成,他旁边这人是他的一个堂哥,也是钟家的一份子。如今作为钟家家主的钟邕父亲还坐着旁边呢。
“堂哥不要命了,就敢睡觉!”这么想着,钟邕赶紧偷偷用手戳他的堂哥,喊他醒醒。
谁知道不戳不要紧,一戳堂哥竟然直接倒了下去。
原来,堂哥根本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了。
而那只让钟邕感到害怕的黑色蝴蝶,此刻正趴在堂哥的肩膀上。蝴蝶那长长的口器完全舒展,伸进了堂哥的耳朵里,如同吸食豆腐脑一样,吸食着堂哥的脑浆。
众人哗然。
钟邕一时间懵了,他一脚踹上了蝴蝶将它踢开,又补上一脚,彻底踩死了那只蝴蝶。
出乎意料地,那蝴蝶轻易就被杀死了。然而在被碾成泥的同时,那蝴蝶竟然散发出了一阵异香。
紧接着,如同循着这香味一般,一群跟这两只妖怪蝴蝶长得一模一样的黑色蝴蝶,从议事厅的窗户成群飞了进来,向着在场还醒着的人群飞去。
第95章 天元法会(十一)
时代的更替往往是无声无息的,它从不会向人们发出通知,只是你往往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发现世界上的人和事已经不再是你熟悉的那个样子了,那便是时代在告诉你,你已经被时代抛弃了。
对于宗老爷子来说,此刻就是那个瞬间。
会场内的还醒着人之前多半坐在前排,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面对这样的场景竟然显得不知所措。
看着周围众人慌乱无措的脸,宗老爷子这才知道玄门已经不是他认知中那个强盛的玄门了。
玄门已经五十年不曾有过惊心动魄的时刻了,当年的大能如今即便在世也早就垂垂老矣,而正值壮年的一代掌权人,却又多年来单单生活在安乐之中,比起法术,这些掌权人更擅长勾心斗角。
玄门这艘华丽的大船,看上去太平笙歌,实际上就连甲板也早已经被海水腐蚀,外强中干罢了。但好在,腐败的土壤里依然能开出美丽的花朵。
不幸中的万幸,宗家这一代的年轻人都很优秀。
面对汹涌而来的蝴蝶,最先有所行动的是宗宸和宗年,经历过封胥村的事情后,两人飞速成长,竟然比所有长辈都清楚面对危险时应该怎么办。
只见宗宸与宗年双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各自在掌心画下了一道火符,聚精会神,一气呵成。符成之时,似有流光划过两人的手掌。然后两人举起手掌,掌心向着窗户,同时朝着窗户的大喝一声:“燃!”
霎时两道火光四起,直直地朝着这群蝴蝶射去。
火符所燃的火焰乃是三昧真火,可以击退世上所有妖邪。已经进入房间的蝴蝶被真火烧焦,焦枯着落地,整个房间瞬间弥漫起了一股烤肉的香气。
那凶猛的蝴蝶由于畏惧真火的威力退到了窗外。宗宸趁机快步上前,在窗户上加上了一道结界,暂时抵挡住了蝴蝶进攻的步伐。
众人得了喘息的机会,赶紧检查起同伴的状况,
钟邕也赶紧伸出手探查他堂哥的鼻息。他颤颤巍巍地伸手,生怕触及一片冰凉。还好,还有呼吸。
蝴蝶体积小,吃不了多少脑髓,所以受害者都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没有死亡,总算还有救。
安下心来的钟邕松了一口气,他看向正在忙着检查伤者的宗宸,心里一阵感激。
宗宸正在蘸着刚刚咬破的手指的血,专心地在伤者的眉心画着护身符。
此刻他正在扶起一个趴在桌面上的年轻人,那人约莫二十岁上下,戴着副黑框眼镜,一副书生气。
这人钟邕也认得,是生在钟家旁系的钟歧。钟邕对钟歧的印象十分深。不光是因为同宗,更是因为就算找遍整个玄门,都没法找到第二个比钟歧更努力的人了。
钟歧做什么都十分刻苦,力争上游,读书的时候就门门功课第一,长大以后也一路读到了博士。如果放在普通家庭,是要祖上烧高香的存在。
但是可惜他生在钟家。
钟家人更看重的是玄术造诣。特别是钟歧出生的旁系,为了同嫡系一决雌雄,在玄术上的要求已经达到了一个近乎偏执的地步。所以他们看不见钟歧的优秀,只看到一个在玄学上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寸进的废物。
这自然也就造成了钟歧内向懦弱的性格。在钟邕的印象里,钟歧几乎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话,只会在被长辈点名的时候,迫于无奈回答两句。
然而,就是这样的钟歧,在众人没意识到时候竟然做出了一个让众人震惊的举动。
在宗宸转身去给下一个受害者画护身符的时候。钟歧猛然睁开了眼,随即拿起了桌上本来用来做笔记的钢笔,直挺挺地朝着宗宸挥舞了过去。
一直看着宗宸那个方向的钟邕见状当即大喊道:“小心!”
宗宸闻言急忙闪身,可惜的是,因为他是背对钟歧的原故,依然躲闪不急,被钢笔插进了肩膀里。
宗宸吃痛大叫出声,回头却看见原本应该处在昏迷状态中的钟歧已经睁开了眼睛,手中正举着一只带血的钢笔,满脸怒意地盯着宗宸看。
“为什么要妨碍我?”钟歧正在用一种十分凶恶的眼神看着宗宸,他的样子看上去十分陌生,与从前唯唯诺诺的书呆子简直判若两人,满身都是几乎凝成实质的戾气。
与此同时,如同响应钟歧的愤怒一般,窗户外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蝴蝶突然开始躁动了起来。它们一只又一只,前赴后继,如同自杀般地撞击在了结界上。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哪怕分身碎骨也毫不犹豫,仿佛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它们一样。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原本站得比较远的宗年见状,赶紧冲上去拉回了自己的受伤表哥。他一边提防着钟歧在激动之中,再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一边仔细检查了宗宸的伤势。还好,钢笔造成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看着有些疼而已。
宗年看着这并未附带法术的一击思考道:“钟歧的这一击根本毫无章法,与其说是想除掉宗宸,不如说,更像是在宣泄情绪。”
他看向情绪激动的钟歧,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很有问题。
但现在可不是关心钟歧心理健康的好时机。
结界受创的声音,蝴蝶爆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人牙疼。
议事厅里一些还醒着长辈开始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对着钟歧大声质问:
“钟歧!你要干什么!”
“钟歧,你疯了吗?”
“钟歧,不可伤人,快停下!”
他们颐指气使惯了,却没有弄清楚,究竟现在谁才是场上的主导。
这些来自长辈的呵斥声充盈在钟歧的耳边,让钟歧受不了了,他捂住耳朵,崩溃地大喊道:“闭嘴!闭嘴!闭嘴!”
在钟歧剧烈的情感影响下,蝴蝶的动作也更加激烈。结界也显得有些支撑不住。终于,一道如同玻璃破裂般的声音传来——那是宗宸的结界出现了裂痕。
蝴蝶再次涌入了室内,但他们并没有继续袭击人群,而是在钟歧的身边汇聚,成群的蝴蝶聚拢在一起,幻化成了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
这名女性穿着一身紧身的皮衣,可以轻易窥见她傲人的身材。
她初初显形,便一把将正在抱头嘶嚎的钟歧拥入怀中,然后旁若无人地抚摸着钟歧的脑袋,用诱哄的语气说道:“嘘,冷静一点。有我在,没事的。”
那名由蝴蝶化成的女性长得比钟歧还高,钟歧窝在她的怀里竟然还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意思。而钟歧此刻的表情十分痛苦,他正捂着自己的脑袋,看上去像是在忍受着强烈的疼痛,在那名女性的安抚下才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钟歧有几分脆弱无助地向女性撒娇道:“他们又开始了……”
女性有一张朱红的嘴唇,只见她微微张开嘴,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不要紧,我一会儿就把他们杀光了,他们就再也不能让你烦了。”说着,她放开了怀里的钟歧。
那名女性穿着一双黑色高跟鞋,袅袅款款地向着众人的方向走了两步,自我介绍道:“不必惊慌,我叫灵精,是来取你们性命的,会尽量让你们死得毫无痛苦的。”
而此时,听了这话的众人,比起恐惧,更多的是震惊,因为女子的名字。
不同于学艺不精的宗一,这些人的书面知识十分完善,甫一听女子的名字,就知道他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了。
“灵精……”宗老爷子喃喃道,“这竟然是传说中的三尸神!”
三尸神,又称为三虫,乃是驻身神。它们寄宿在人的头、腹、脚中,人死后方可脱离人身,然后它们会去往阴曹地府,向阎王禀告宿主这一生中所经历的种种,阎王也会依据他们的供述来判定宿主的来世。
不幸的是,三尸神是恶神,他们象征着人的种种恶欲,所以绝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往往依据他们的话说判定来生基本就告别幸福了。
宗宸听了宗老爷子的话,方才想出了其中的关窍,他皱着眉头问面前的灵精道:“莫非,你……你是钟歧的三尸神?”
灵精也并不隐瞒:“正是。”
听闻此言,周围的所有人具是发出了一片否认之声:“这不可能,钟歧还活着。三尸神不可能脱离他独立出来。”
虽然所学所见都在说着不可能,但灵精此刻就在众人面前,一副跃跃欲试,要将所有人杀之而后快的表情,这做不得伪。
只见灵精两手成爪,就要朝着离她最近的宗年和宗宸发动攻击。
也正是这个时候,议事厅的大门被宗一一脚踹了开来。
巨大的动静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向门口侧目而去,其中就包括灵精。也正是这一眼,让灵精目眦欲裂。
因为她亲眼看见宗一的手中拿着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着她已经不知生死的兄弟姐妹。
从刚刚开始就是一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的灵精,面对此情此景也终于不淡定了,她脸色大变,停住了进攻的脚步,面色难看地向宗一询问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宗一甫一进门,便扫视了全场。
他看见了被砸破的窗户,满室横陈的人类,受伤的宗宸以及面目凶狠、正要进攻的灵精。他的小脑瓜花了零点零一秒理清了目前场上的局势:灵精正在爆锤玄门的所有人。
“是敌人。”宗一这么想到。
他又见灵精问起矿泉水瓶里面关押着的两只虫子,明白她定然是与这两只虫子脱不了干系的。按照之前的推论,宗一先入为主地认为瓶子里这两只应该是这名女子的两名使役。
“原来如此。看来定是那驱使旱魃的野路子,听说我们要开会研究怎么对付他,所以派来了爪牙来捣乱。”宗一进一步分析到。
于是宗一决定先用使役的死亡杀一杀这女子的锐气,所以宗他将矿泉水瓶往灵精面前一扔,说道:“当然是打死了,我正打算把他们做成标本呢。”
一个完美的嘲讽技能,成功接过了全场的仇恨。
灵精霎时也顾不上其他人了。
“这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说着,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宗一身上,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来,然后她直接扔下了原本的目标宗宸,便朝着宗一的方向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
宗一见灵精满脸狰狞地朝着他的方向跑过来,瞬间就明白自己玩脱了,看议事厅里的状况,这些世家嫡系怕是指望不上了,只紧急嘱咐他身边的祁屿道:“跑!”
两人便赶紧用上吃奶的力气,撒丫子跑了起来,向着来时路一骑绝尘,努力拉开和灵精之间的距离。
宗宸见状,赶紧嘱咐宗年:“我们得去帮忙,只凭他们两个对付不了三尸神。”
宗年点头,两人正要出发,却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沉默地站立在众人对面的钟歧。
议事厅里,只剩下了钟歧面对着盛怒中的玄门众人。
宗老爷子看着议事厅内满目的疮痍,长叹一声,对着钟歧说道:“三尸神不在,你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束手就擒吧。”
钟歧听了这话却开始狂笑,他说:“谁说我只有三尸神,哈哈哈哈,我早已在这座山上下了五阴玄冥咒。今天,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众人哗然。
已经跑到门口的宗宸和宗年听到这句话,脚步也霎时一顿:“五阴玄冥咒!”他们对视一眼,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没人知道玄冥咒在哪里。”钟歧此时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狂热,又带着几分疯癫,“就算找到,也根本没几个人能抵挡那至阴之气,哈哈哈哈,无人可解!无人可解!”
与此同时,后山的麒麟崽似乎意有所动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陆仁听见了,摸了摸麒麟崽的脑袋:“是不是着凉了,还好,没有发烧。”
麒麟崽摇了摇头:“我很健康哒!”
说着,麒麟崽又继续进行起了他手边的事情:他正在用树枝抠着地上用粉笔写下的九阴玄冥咒符文,那些符文可能是畏惧麒麟天生的祥瑞之气,竟然在麒麟崽的树枝靠近的时候挣扎着要向远处逃跑,就像蚯蚓一样,十分有趣,麒麟崽已经忙着玩了快十分钟了。
看麒麟崽确实没事的样子,陆仁这才放下心,还半开玩笑地说道:“说不定有人正在提起你,哈哈。”
不过这话却是连陆仁自己都不信的,毕竟这里谁都不认识麒麟崽,又有谁会提起他呢?
宗一和祁屿正在逃命,他们二人正拼尽全力向着后山跑去。
后山草木丰茂,像一座天然的迷宫,而他们二人由于从小就经常来宗家本家做客,对后山地形比较熟悉,可以趁机利用熟知地形的优势摆脱灵精的追捕。
但宗家的宅子不算小,两人血肉之躯,长时间跑动下来还是感到有些疲累的,甚至速度也开始逐步下降。
而两人的后面是穷追不舍的灵精,她此刻已经幻化出了巨大的蝴蝶翅膀,飞舞着前进。虽然蝴蝶飞行的速度不算快,但是比起前方气喘吁吁的宗一和祁屿,灵精可以说是显得毫不费力。
两人一蝶之间的距离可以说是正在稳步缩短。
宗一边跑一边回头确认灵精的动向,发现这女子正依靠着背后不知道用什么邪术生出的蝴蝶翅膀前行,根本脚不沾地,如同幽灵一样缀在两人身后。
宗一很纳闷,在他的认知里,这种敢独闯论道会级别的小BOSS,应该不会把他这种喽啰放在心上,谁知道她竟然直接甩下了论道会里的一大帮子人,追着宗一就跟了出来了。
宗一心说不过是两个使役,怎么能让这名女子会如此激动。宗家多的是把使役当死士用的无良之人。
“可恶,明明是个反派,竟然意外有良心。”宗一在内心忍不住吐槽道。
宗一当然不知道,对于灵精来说,彭踞和白姑都是骨肉至亲。与人类不同,妖怪十分看中血缘。至亲的事情,就是天底下第一重要的事。
而在灵精的后方,宗宸和宗年也在追赶,他们正在试图救下宗一和祁屿。
几人跑到后门前面的空地之时,宗宸二人与灵精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法术的射程范围内。于是宗宸便果断从口袋中掏出了一迭符咒,朝着灵精扔了过去。
同时,宗宸掐了个诀,口中念念有词道:“去!”
一声令下,许许多多的符咒便在空中自动连接了起来,如同一条有生命力的绳子一样,凭借自主意识向灵精疾驰而去。
绳子刚一接触到灵精便紧紧缠住了她的腰际。
宗宸见状赶紧拉住了绳子的一头,宗年则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绳子的另一头,两人在灵精的后方一同用力,成功拽住了正在向前行的灵精。
而前方,时不时回头观察灵精动向的宗一,见她被成功拽住,果断招呼跑得肺都要吐出来的祁屿停下来喘口气。
两人站在原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近在咫尺的灵精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再向前一步。她感觉到身上传来了一股向后的拉力,于是微微皱眉,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截绳子束缚住了她。
灵精于是伸手去扯那段绳子。宗年见状,也学着宗宸的样子飞快地扔出一迭符咒。符咒瞬间便幻化成了另一捆绳子,成功捆绑住了灵精的两条手臂。
宗年便朝着对面的宗一和祁屿大喊道:“帮忙!”
宗一和祁屿见状,赶紧分别接过了第二条绳子的两头,于是,四人分别站在四个方位,牢牢攥紧手中的绳子,将灵精牵制在原地。
宗宸见到成功束缚住了灵精,便打算趁热打铁地将她封印。于是他向其余三人下指令道:“用四方阵!趁现在把她封印起来。”
四方阵乃是玄门众多封印法术之中的最基础的一条。
施术时,需要由四个人站在四个方位同时念咒,以此进行封印。是一个虽然条件比较多,耗时稍微有些长,但是比较稳妥的方式。而四方阵的封印口诀,是每个玄门中人童年背诵的第一篇文言文,每个人小时候都为了这短短几百字的口诀,挨了无数次打,理应烂熟于心。
四人同时开始了吟唱。
但坏消息是,宗一作为全场年纪最大并且长大后几乎不涉及玄门事宜的成年人,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背过四方阵的封印口诀了。果然,不出所料的,口诀背到一半的时候,宗一背错了一个字。
当那个音节脱口而出的时候,宗一心中也也并不确定是对是错。但是,当他抬头的时候,看见了原本面色狰狞的灵精,突然放缓了神情,嘴角还挂上了一丝残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