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住院部不在同一栋楼,距离有些远。宋父犹豫了一下,最后到底是烟瘾占了上风,没有转身折回去。
去吸烟区要经过核医学科。
这里是放射治疗中心,因为有辐射,位置很偏僻。宋父走得生无可恋,拿出手机正要发个消息给宋母,告诉她自己可能要晚点回去,就见到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是个穿米色连衣裙的女人,正跟一个男人躲在角落里说着什么,很亲密的样子。
宋父的记忆力很好,打过交道的人不可能不记得,那就是他偶然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
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他苦苦思索着。
手机忽然嗡的震了一下,宋父低头,是宋母的信息。
【老婆】:你现在在哪?
【老婆】:我看附近有家奶茶店[定位]
【老婆】: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杯奶茶,要冰的,看阿行和元洲睡得香我也困了。
宋父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眼熟了。
他之前查姜建设时看过她的照片。
姜建设的二婚妻子,姜行的后妈,刘继芳。
多年在商场上拼杀养成的直觉,让宋父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微微侧身,借着墙体掩住自己的身形,仔仔细细观察那两个人。
男女之间有过亲密关系之后,是很难藏得住的。比如现在,虽然刘继芳和那个男人没有像情侣一样光明正大地腻在一起,但从偶尔的小动作就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一定匪浅。
而那个男人,宋父眯起眼睛,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就是判断姜行得了渐冻症的邓春磊。
上次姜行去医院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同样的病情医生有不同的说法是正常现象,然而邓春磊作为一个行医多年的主任级医生,忽然像个没经验的菜鸟一样武断起来,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宋父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更何况事关姜行,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当天回去之后就把邓春磊查了个底朝天,出乎意外地什么都没查到。
他本以为是自己见惯了魑魅魍魉,所以想多了,没想到今天就撞见了这一幕。
邓春磊和刘继芳竟然认识,看样子关系还很不一般,这是之前连他都没查出来的事。
既然认识就大大方方来往,现在也没什么男女大妨,做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宋父眯起眼睛,还特意选了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要不是他偶然经过,根本不会发现。
手机又嗡地震了一下,是宋母的信息,问他找到奶茶店了没有。
宋父解开屏幕锁,一边转身离开一边给她回复。
【马上。】
继续看下去没意义,他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走近了又会被发现。为防止打草惊蛇,还是回去后再做打算。
反正已经有了调查的方向,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他按照宋母的吩咐买了杯芋泥奶绿,特意加足了冰,思索着回了病房。
姜行和宋元洲还在睡,几次开门都没把两人吵醒。
“应该是累了。”宋母轻轻关上门,接过奶茶和宋父一起去了休息间。这一上午又是车祸又是急救的,两人身体和精神上都承受了极大压力,多睡点养一养也好。
冰奶茶入口,一早上的疲惫尽祛。
宋母坐到沙发上,放松身体靠在靠背上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有工夫问宋父:“你刚出去碰到什么事了?我看你从回来的时候就有点不对。”
当了这么多年董事长,宋父的表情管理自然是一流,喜怒不形于色绝对做到极致了。但宋母跟他青梅竹马,两人从襁褓开始就认识,又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了。毫不夸张的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明白他心中所想。
“就知道瞒不过你。”宋父笑了,在她身边坐下,也没想隐瞒,将刚刚那一幕告诉了宋母,末了得出了结论,“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事,不然不会那么巧。”
宋母登时气了个仰倒,狠狠一拍扶手,要不是宋父眼疾手快,奶茶都要被她拍下去了:“好啊,我就说刘继芳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上次在外面诋毁阿行不够,还有更恶心的。”
一想到那封的诊断书可能跟她有关,宋母就恨不得跑到姜家当场撕了她。
姜行刚醒不久,她又把时间都让给了二儿子,想让他们小夫夫多说说话,因此根本没来得及问车祸的细节。
但这事儿其实不用细琢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姜建设做得太过分,实在恶心到了姜行。又想到自己得了绝症,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干脆豁出命去直接把那个畜生一波带走。
要不是她家那个傻子不放心,愣是让司机开车追了上去,这会儿阿行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命在呢。
只要想想这个可能,宋母就觉得要喘不上气来了。
“你消消气。”宋父无奈地帮她抚了抚后背,温言安抚道,“还没弄清楚呢,你先别……”
话没说完就被宋母打断,她没好气地剜了宋父一眼:“这还不够清楚吗?反正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你让人查了没有?”
“已经查了,保证第一时间告诉你结果。”
宋母喝了口奶茶,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刘继芳并不知道她和邓春磊见面的事被宋父意外撞见了,她正在手术室外安抚一脸不耐烦的姜铭:“忍一忍,你想玩什么时候都能玩,现在你爸伤得这么重,正是表现的时候,难道你想把家里的东西分给姜行?”
闻言,一脚跨出去的姜铭硬生生停下了步子。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既然姜行已经跟傻子结婚了,那凭什么还要来占家里的东西!那些都应该给他才是。
“这就对了。”刘继芳松了口气,她向来疼爱这个唯一的儿子,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都不为过。要是姜铭真倔起来,她还真拿他没办法。
好在她儿子随了她的聪明,关键时刻十分靠得住。
“到底怎么回事?”姜铭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掏出手机点开了游戏,在等待加载的间隙抬头问刘继芳,“我爸和姜行怎么会一起出车祸?”
吊儿郎当的,看不出半点亲爸在手术室抢救该有的焦急和担忧。
“不知道。”提到这个刘继芳顿时皱起了眉。
宋家那边根本不搭理她,她跑前跑后的好不容易搭上了那个一起出事的司机,结果只说是意外。
怎么可能是意外,刘继芳根本不信。
前脚姜建设挖了姜行他妈的骨灰,后脚就出了车祸,没有猫腻才有鬼!
可宋家她不敢招惹,究竟怎么回事只能等姜建设醒了再说了。
最好是姜行故意的,这样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榨出些油水,看宋家人的样子还挺重视他的。
也是,刘继芳恶毒地想,长了那样一张脸天生就是会勾-引人的,说不定宋家老的小的都被他迷惑住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爸,”她收回心神,走过去拍了拍姜铭的肩膀,“待会儿公司的高管会来,你起码要做出个悲伤的样子,听妈的,妈不会害你。”
姜铭本来想发火,这不让那不让的,难道就这么干坐着不成?无不无聊啊。然而想到老头子的财产,又偃旗息鼓了,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行吧。”
刘继芳这才欣慰地笑了。
她生产时伤了身体,这辈子只这会有这么一个孩子。不管是抢也好夺也罢,她都要把最好的留给他。
至于姜行,刘继芳目露轻蔑。她能把他推上绝路一次,就能推第二次。
姜行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病房里黑漆漆的,身体也疼得厉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还被困在车里。
“宋元洲。”他下意识喊了一句。
下一秒,耳边立刻传来宋元洲惊喜的声音:“阿行你醒了。”
音量不大,却让姜行狂跳的心立马平复了下来。他舒了口气,问道:“现在几点了?”
宋元洲说:“六点四十六。”
姜行一怔,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直到转头看到外面的无边夜色,这才恍然,原来自己睡了一下午。
头顶的灯亮了起来,是宋元洲起身打开的。
姜行眯了眯眼,眼睛有些无法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东西,”宋元洲在床头蹲下,一字一句地将医生的叮嘱转达给姜行,“要再等两小时才行。”
末了,小心翼翼地在他小腹上摸了一下:“阿行,你饿不饿?”
饿倒是不饿的,就是疼。
饶是姜行惯来坚强,也忍不住有些色变。怕宋元洲担心,他本来想强撑着忍过去。但不知怎么的,自然而然就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有点疼。”
经过这次的事,他好像在宋元洲面前更加放松,也更加真实了。
宋元洲愣了一下,随即立马急了:“疼得很厉害吗?”他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简直恨不得以身代之,把所有的痛苦都转移给自己,“我去叫医生。”
说着,就要去按呼叫铃。
手伸到一半被姜行拦住了。
“没事,这是麻药过后的正常反应,很快就好了。”
“真的吗?”宋元洲将信将疑。
“嗯。”姜行应了声,看着他皱着脸的模样有些后悔。怎么就说出来了呢,有什么疼不能忍着,非得让他跟着着急。
吸了口气,调整好语气道:“真的只有一点点,你吹吹就好了。”
阿行真可爱。
宋元洲抿唇偷偷笑了一下,居然信这种只有小孩子才相信的话,不过他是不会揭穿的。很痛快地点了点头:“好。”
屋子里温度适宜,不高不低,宋元洲轻手轻脚地掀开姜行的被子,解开他的病号服,对着他小腹处低下了头。
与此同时,闻哲喘着粗气,火急火燎地跑了上来。
阿行开车一向稳,怎么就出了车祸,该不会是他那个禽兽爹干的吧。
妈的什么狗-屎玩意!
也不知道阿行伤得怎么样了,可千万别缺胳膊少腿,他那么骄傲的人哪能受得了这个。
闻哲越想越怕,心律都不齐了,红着眼睛砰地一声推开病房门,快步冲了进来:“阿行,你怎么……”
剩下的话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戛然而止。
洁白的大床上,姜行平躺在堆叠着的被子旁,衣服半解。而宋元洲正埋首于他小腹处,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闻哲:“???”
闻哲:“……”
闻哲面无表情地退出去关上了门:“对不起打扰了。”
他妈的可不是出了车祸么!
原本病房里是车,他一来可不就变成了车祸!
他竟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
第27章
闻哲动作太快,姜行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隐约瞄到门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不等细看就已经消失了。
姜行:“?”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闹鬼了?
他问宋元洲:“你刚看到什么了没有?”
宋元洲照例茫然脸:“啊?”
他全部心神都在姜行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上,心疼还来不及,压根没注意其他。
好吧,姜行扶额,就知道指望不上他。抬手将衣服拢上,又艰难地拉过被子盖住腹部,这才对宋元洲道:“你去外面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不大可能是医生,因为那人穿的不是白大褂。
也大可能是宋父宋母,老两口每次进来之前都会很有分寸地敲门。
那就是有人来看他了?
可姜行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会是谁,干脆让宋元洲出去瞅一眼。
宋元洲是很乐意为姜行做点什么的,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好过一点。闻言立马下床穿鞋,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与此同时,闻哲也从那种撞见朋友开车现场的懵逼和尴尬中回过神来了。他不是傻的,刚刚纯粹是小黄人上身,看到那个动作就联想到了某些不纯洁的东西,下意识就做出了反应。
这会儿冷静下来了,方才察觉到不对。
姜行就算想和宋元洲做点什么,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跑到医院,应该是真出车祸了。
闻哲拍了下脑袋,快被自己蠢哭了。
不过那一眼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知道了阿行伤得没他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也没缺胳膊少腿的。
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他舒了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重新拉开门,然后——
跟想出去的宋元洲撞了个对脸。
四目相接。
宋元洲看着闻哲。
闻哲看着宋元洲。
脸上齐刷刷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宋元洲:“……”
他怎么来了?!
闻哲:“……”
他怎么也在?!
两人雕塑一般在那里对峙了十几秒,最后还是闻哲先妥协了。
他拽了拽脖颈上的领带,冲里面喊了一声:“阿行,我来看你了!”
姜行一怔,没想到会是他。倒不是觉得自己和闻哲感情不好,而是没料到他出事的消息会传得这么快。
“我当是谁呢,”姜行笑了,因为肋骨有伤不敢大声说话,音量比平时小了不少,“你怎么进来又出去了?”
提起这个,闻哲脸上稍稍有些不自在。他摸摸鼻子,没敢说实话,怕姜行当场跟他绝交:“我以为走错病房了。”
幸好闻哲平日里就是大大咧咧一人,再加上姜行刚麻醉过,脑子转得有些慢,没听出他话里的漏洞:“谢了,我没什么事。”
“害!”闻哲摆摆手,很没有眼力见地在床头坐下,把宋元洲挤到了一边,“咱俩谁跟谁啊,说这些干什么。”
他探头过去,想要看看姜行的伤,奈何被子盖得太严实,一点儿看不到,只能开口问道:“你伤哪儿了?没问题吧?”
姜行摇摇头:“肋骨断了几根,再就是头上伤了一点,其他没什么了。”
肋骨啊。
闻哲咂舌,他小时候不懂事装超人从三楼往下跳过,就摔断了肋骨和腰椎。差点没疼死,至今都不敢回忆那段日子:“打钢板了吗?”
姜行说:“没。”
“那还好,不严重。”闻哲长舒了口气,从来时就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看来阿行这次比较幸运,只受了轻伤。
那股迫切的担忧劲儿过去了,他开始刨根究底:“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出了车祸?”
姜行沉默了一下,本不想说自己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但瞄到闻哲额头上因为跑太快而沁出的汗珠,鬼使神差地改了口,第一次将姜建设的所作所为跟外人和盘托出。
“卧槽!”闻哲这个暴脾气当场就忍不了了,气得在原地转了个圈,“他、他还是个人吗?”
姜行嗤笑。
姜建设要算人,那世界上就没有畜生了。
“等等,”闻哲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猛地回头看向姜行,“不是,姜行,你疯了吧!跟人渣同归于尽,亏你想得出来!你、你让我怎么说你!”
直接开车冲进护城河啊,他光想想就后怕不已,简直恨不得给姜行一巴掌。这是能开玩笑的吗?一不小心可是会送命的!
但瞄到旁边虎视眈眈的宋元洲,到底没敢下手。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自己这一下要是真打下去,今天这医院的icu可能就要多一个人了。
“你以后可千万别犯傻了,”闻哲神色复杂,万万想不到向来冷静理智的姜行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道,“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嗯,”姜行点了下头,说,“不会了。”
他会珍惜往后余生的每一天,跟宋元洲好好过。
“我看看你头上的伤。”闻哲也不是唠叨的人,说了两句见姜行确实转过弯了也就不再啰嗦,站起来俯下了身。
脑袋可是个要紧的地方,他之前听说过,有些人出车祸去医院检查没什么问题,但后来却总会时不时头疼。
闻哲是好心,姜行没躲,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任他看。
因为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闻哲看不出什么,下意识就想离得近一点、再近一点。他没注意到,旁边宋元洲想刀一个人的眼神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就在闻哲的呼吸吹起姜行额前的发丝时,旁边忽然响起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中显得格外突兀。
闻哲毫无防备之下被吓得差点跳起来,硬生生后退了三步才稳住了乱跳的心脏:“卧槽,什么玩意?”
姜行也询问地看向宋元洲。
宋元洲趁机默默抢占了闻哲的位置,然后很小心机地握住了姜行的手:“是我定的闹钟。”
姜行:“嗯?”
他不记得宋元洲今晚有必须要做的事啊,难不成又要赶稿?
宋元洲垂眸,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两下,而后似无辜似真诚地道:“距离你能吃饭还有半小时。”
原来是这样。
姜行失笑,碍于闻哲在不好说什么,只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闻哲:“……”
明明是三个人的病房,他却好像在这一刻失去了姓名。
他有心坐过去再跟姜行聊一会儿,抬起脚才发现床边早没自己位置了。
闻哲无奈,也不知道宋元洲怎么回事,每次都防他跟防贼一样。不过这是不是也侧面说明了他的魅力还挺大?
闻哲美滋滋地往自己脸上贴了一层金,能屈能伸地转到了床的另一边,拍着胸脯跟姜行保证:“阿行你好好养病,这口气我帮你出了。”
消灭渣滓,人人有责。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姜行对他的性格不说了如指掌,也大差不差了。知道闻哲是有点冲动在身上的,忙拒绝道:“不用你出手,他现在也不好过。”
“老家伙我不碰,”闻哲摆摆手,“不然万一有个好歹讹上我怎么办,不是有姜铭么,父债子偿。”他兴奋地搓搓手,“不全是为了你,我老早就想收拾他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哪个品种的癞哈蟆,居然还敢去招惹他表妹,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不干票大都对不起这么个好时机!
“那你注意点,别留下痕迹。”姜行一看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架势就知道阻止不了,只得叮嘱了一句。
倒不是怕了姜铭,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知道知道。”闻哲这会儿脑子里已经想了一百八十个馊主意,恨不得立马去实施,哪里还呆得住,急火火地跟姜行说了一声后就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闻哲那边始终没有消息传过来。姜行估计他肯定要憋个大的,也就没再关注了,反正要是真做了什么,他肯定会忍不住过来跟自己分享的。
只是养病的日子实在无聊,每天除了躺着就是躺着。饶是姜行性格淡也有些受不了,还好宋元洲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然他觉得自己肯定会闷出病来。
这天,医生过来给姜行换药,仔细检查了一遍他头上的伤口夸赞道:“不错,恢复得挺好。”
到底是年轻人,身体素质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一周就缓过来了。跟他一起送过来的那个就不行了,今天才出icu。
宋母闻言喜得跟什么似的,连声跟医生道谢。
姜行之前本就在生病,她就怕双重打击之下会让他的身体雪上加霜。如今听到医生的话,总算可以放心了。
宋母一高兴就爱弄吃的,送走医生后问姜行:“阿行,你今天想吃什么?”
姜行其实想吃点下饭的,但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仔细琢磨了一下,说:“冬瓜玉米排骨汤。”
“这个简单。”宋母一拍掌,“我马上回家给你炖上。”
医院离宋家不算近,姜行怕来回跑累着她,忙道:“让阿姨做就行了。”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宋母掏出手机,找出宋父的微信,“你爸说等下过来,我问问他走哪儿了。”
说曹操曹操到,她的语音电话还没打出去,宋父就带着助理大步走了进来。
宋母疑惑:“老宋,你这是……?”
不怪她惊讶,宋父向来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一般是不会把助理带到家人面前的。
“邓春磊和刘继芳的关系查到了。”宋父一开口就是王炸。
姜行愣住了,他也在查这个?
“之前你在养病,怕你跟着操心就没说,”宋父喝了口水,转向姜行,“前几天我在医院里看到邓春磊和刘继芳在一起说话。”
姜行:“!!!”
他俩竟然真的认识!不!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震惊地看向宋父,自己之前耗费了那么多人力财力都没能查到两人之间的瓜葛,结果宋父来趟医院就撞见了。
这是什么运气?姜行神色复杂,果然你爸爸不愧是你爸爸么!
宋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冲助理招招手,示意他把公文包里的资料拿给姜行:“你看看吧,邓春磊和刘继芳认识很多年了,而且……”
宋父放下水杯,直接扔下一个炸雷:“你那个弟弟就是他的儿子。”
第28章
宋父之前没查到邓春磊和刘继芳的关系,不是不上心也不是找的人能力有问题,而是没有切入点。
一旦有了调查方向,效率那是直线往上升。不出三天,就将他们之间的牵扯扒了个底朝天。
姜行拿起那沓资料,一页一页认真往下看。
这两人确实是老乡,不过却不像他脑补的那样,是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是在夜总会认识的。
当年刘继芳在夜总会坐台,第一个客人就是邓春磊。
男人嘛,最爱拉良家女下水,劝失-足女回头,学历高学历低都一样。借着老乡这份情谊,两人迅速勾搭到了一起,那叫一个干柴烈-火-激-情四射。
姜行略过其中几张勾肩搭背的照片不看,继续往下翻。
只不过很快,邓春磊妻子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开始频频探查他在外面的行踪。那会儿邓春磊正处于升职的关键期,还需要老丈人帮忙,根本不敢暴露自己出轨的事。
再加上几个月了,新鲜劲也有些过了,便给了刘继芳一笔钱,想要跟她断了。
彼时刘继芳已经怀孕,正做着赶走原配当邓太太的美梦,哪里肯干,差点拿着医院的检查单闹上门去。
关键时刻,姜建设——一个比邓春磊长得更好、更有钱、也更好骗的冤大头出现了。最让刘继芳心动的是,他在酒后表达出了对妻子的强烈不满。
刘继芳出生在山沟沟,家里重男轻女,打小雪天砍柴、冬天去河里洗衣服,又吃不好,身体自然健康不到哪里去。
知道邓春磊不会跟她结婚以后,她本想要偷偷把孩子打掉,再借口生病博一波姜建设的同情。
奈何医生说她体质特殊,如果打掉这个孩子,以后恐怕会很难怀孕。她思索再三,最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把孩子安在姜建设头上!
再精明的男人也无法百分百保证自己的孩子是亲生的,但这一点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做到。
事实证明,刘继芳成功了。
林爱华死后,她顺利嫁入了姜家。而姜铭也从一个被父亲抛弃的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了姜建设最疼爱的小儿子。
此后的事不需要查,无非是姜建设怎么偏爱姜铭打压姜行,并且试图把飞跃夺过来交给他继承。
姜行合上那几页纸,沉默了一会儿,笑了。
他忽然很想知道姜建设知道真相时会是什么表情。
“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宋母幸灾乐祸地笑了。姜建设在外面找女人,辜负了姜行妈妈,而找的小三又给他戴了顶巨大的绿帽子,谁听了不说一个好字!
“绿人者人恒绿之啊。”
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宋父一眼。
宋父:“……”
看他干什么!他多老实一人,从来没多看外面的女人一眼,跟姜建设那个晦气东西可不一样!
姜行没注意到两口子之间的眉眼官司,他和姜建设同住在养和医院,当然知道他今天由icu转到普通病房了。
本来他不打算去看的,他妈的骨灰已经抢了过来。唯一的牵挂没了,他不想再跟姜家扯上哪怕一点点关系。
但现在——
姜行的目光落倒手边的那几页纸上,唇角缓缓勾起。
这么大个热闹主动送上门,不去看看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的心意!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做。
姜行伸手,摸了摸自己大腿。既然邓春磊和刘继芳是老情人,那那份诊断报告就不可信。也就是说,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兴奋,他的病很大可能不是渐冻症,而是邓春磊为了亲生儿子能独吞姜家财产,跟刘继芳一起做的局。
不是渐冻症啊。
姜行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攥住了宋元洲的手,冷汗密密麻麻地爬上了背脊。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因为一份作假的报告送了命,要不是宋元洲察觉到不对及时追了上来,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是一抔黄土了。
宋母和宋父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脸色齐刷刷变了。
宋元洲更是不顾姜行之前私下里叮嘱他的,在别人面前不许动手动脚,直接伸手搂住了他,力道大的仿佛要把他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病房里的气氛凝重得可怕,宋父的助理瞅准姜行看完资料的间隙,本想要递上第二份,见状也迟疑了。还是姜行安抚住宋元洲后,抬起头问了一句,他这才回过神来,继续之前的动作。
“还有一份,您看看。”
姜行诧异,接过来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顿时对邓春磊这个人有了新的认知。
不了解之前,他对邓春磊的印象非常好。现在是大数据时代,养和医院作为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在宣传上下了不少功夫,邓春磊就是他们推出来的代表医生。
长相端正、获得过多项荣誉、技术过硬、情商也高,然而……姜行合上手上的资料,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