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帝王A分化成Omega以后—— by蓝白内裤的猫
蓝白内裤的猫  发于:2024年0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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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球运转的呼啸,真空深处的嗡鸣,嘈杂的太空噪音里,有很轻很远的呼唤声,一下下抚触他破碎的灵魂。
他至今也不明白,那是疯症发作的初期征兆,还是在望向那片星云时,他真的听见了某种呼唤声。
但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自从在地牢里死去,他被迫遗留的躯壳,始终在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在失去一切后,继续像人类一样、带着尊严活下去的答案。
而就在那一刻。
帝国给了他不容置喙的答案。
(为了我,尼禄。)
……在整个宇宙中,也唯有帝国有资格救赎它的君主。
尼禄耳畔的心跳声一下紧似一下,如同某种预示危机的急促鼓点。
他的意志在精神海急速上浮,慢慢辨清了一些声音:
那心跳声,原来是王都的敌袭警报,正在距离太阳宫很近的地方鸣响。
呢喃的絮语声也更响了。
尼禄紧皱着眉,尽力向那絮语声靠近。
或许这一次,这一次他能听清,就像多年前的那次一样,确认他的灵魂与帝国紧密相连——
正在烧赛博纸钱的系统:【唉宝苦命的宿老师,你就再忍忍吧,忍到断头台剧情,你就解脱了。唉都是宝太废柴了,搞不过也不敢搞那疯批,疯批一个手指头就能把宝销毁了,那你说咋办嘛?唉可怜的宿老师,宝也没啥能做的了,给你做了个赛博奶瓶,宿老师最爱喝牛奶了,喝吧,尽管喝,管够昂,乌乌……】
尼禄:【……】
系统正抹眼泪,蓦地吓了一大跳:【卧槽!你醒了!你是哪个?!你是宝的宿老师还是那个会把头当冲击钻凿地板的疯批啊?!卧槽!】
尼禄:【……】

尼禄在束缚衣里勉强动了动脑袋, 只觉得额头又疼又肿——想必这就是系统说的,发疯时把头当冲击钻的恶果了。
太阳宫外天色阴沉,无数星舰正在隆隆起飞,奔赴已知不容乐观的前线。
而床前, 是如雕塑般静坐的白狼骑, 他背对着窗外密密麻麻的星舰,正给一个冰袋降温, 然后放到尼禄的额头上去。
他一转头, 就对上了尼禄的眼睛。
视线相触的第一秒, 尼禄便从那双骤然睁大的蓝眸确认,对方仅凭眼神就认出了自己。
“我很抱歉, 阿列克谢。”
他轻轻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嘶哑,应该是长时间咆哮的后果。
他想朝自己的白狼伸出手,摸摸对方颤巍巍僵立的狼耳朵, 但发现自己的双臂, 都被包缠在束缚衣里。
“不。不要解开。我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随时可能会再发病。”
这是尼禄清醒后的第一个指令。
跟发疯时的他截然不同。
而第二个指令是:“我要跟加涅老师单独沟通。”
白狼骑立刻站起身。
不知是激动还是疲累, 他起身时, 高大的身形晃了一下,才赶忙要往门口走。
于是尼禄说:“阿列克谢, 摘掉头盔,到我这里来。”
白狼骑像个受过严格规训的大型犬, 真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先把头盔摘掉, 然后又大步迈近, 蹲到床边来。
通红的眼一瞬不瞬盯着尼禄看。
尼禄让他再靠近些。
直到他们二人的额头相碰, 他才低声说:
“你做得很好,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忠诚的老朋友,我的白狼,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白狼骑始终没出声,只是两眼死死盯住他,好像自己一眨眼,尼禄就会在眼前化作轻烟消失。
四天三夜,尼禄每一次睁眼,他都会在狂喜过后,迅速陷入绝望,紧接着就是与疯兽无止尽的纠缠。
对方从软磨硬泡到羞辱唾骂,凌虐他人的精力仿佛无穷无尽,最后他只能在“尼禄”出现自残自伤行为时,以一针镇静剂强制结束。
尼禄睡着的时候,他就用宽大的手掌,缓慢抚摸对方后颈上的细密针眼,又很慢地梳理那头凌乱的银发。
他真不明白为何从小到大,尼禄总要承受这么多苦难。若换作是他来承受该有多好?
尼禄就一直当被宠爱浇灌的皇室蔷薇,当在父兄姐怀里打滚的小猫就好,而他作为尼禄的骑士,本来就应该用自己的盾和铠甲,为尼禄抵挡开一切苦痛的尖刺。
但众神不屑于回应凡人的质询。
“让加涅老师来见我。”
尼禄轻声细语地讲,眼底似有炬火在烧,
“我会结束这一切。”
说不上来为什么,骑士分明知道,眼前的尼禄是清醒的,但他心中依旧腾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被疯症折磨了整整四天,尼禄此刻的情绪却异常平静,唇角甚至是微微带着笑。
那双鸽血宝石般的红瞳,此刻却某种偏执而微微放大,显出一种比发疯时更炽烈的情感来。
“去吧,阿列克谢。”银发皇帝平静地说,“让他早些来。”
而在焦灼等待加涅大学士的间隙,白狼骑徘徊的步伐突然一顿。
……他见过这个眼神。
在尼禄11岁那年,他曾带小尼禄驾驶机甲,遥遥看向帝国所在方向。
那场眺望长达数个小时。
当小尼禄被他抱下机甲时,便曾以这样的表情注视他。
“我的骑士们,我忠诚的狼群……”
那具瘦弱的小身子,静静倚坐在少年白狼骑的臂弯里。
然而鸽血似的红眸,却如同被某种庞大的愿景、某种震撼的理想侵占,正轻微地放大颤抖着,以至于显得痴狂。
11岁的小尼禄,正是带着这种奇异的微笑,对自己的狼骑军团一字一句说:
“……我会取得鲁铂特的项上人头。”
“……那就是王虫吗?”
指挥中心,每一名将领在看到虫洞附近的景象时,都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就算对虫族社会的了解再浅显,也不会有人怀疑,那支甲具虫兵团,必然来自比兵虫更高的阶级。
如果说至今让帝国吃了诸多苦头的甲具虫,都是太空战场里的“重型坦克”,那么现在被几百头甲具虫众星捧月般拱卫着、受层层叠叠兵虫俯首拜礼的那头甲具虫,简直就是一座会呼吸的军事要塞。
帝皇级甲具虫的体积,已经等同帝国最大的固态行星,浑身覆甲,在坚硬的盔壳外,还有无数层厚重的太空金属接驳相连,密密麻麻的触手和节肢延展开来,几乎要铺满虫洞周围的整个宙域。
它在快速推进时,气势汹汹,如同一座能轻易撞翻锚点的钢铁巨岛。
而在这只帝皇级甲具虫周围,是几百只比它略小一些的甲具虫座驾,在每只甲具虫头部位置,都有一只如机甲般高大的高阶兵虫操纵驾驶。
这种高阶兵虫,因其通体赤红的盔壳,远在其他兵虫之上的强悍战斗力,被帝国科学院在未来命名为“血屠狂虫”,是兵虫阶层中最接近王虫的存在,作用等同于卡厄西斯帝王身边的狼骑。
每头血屠都可以操纵一定规模的虫群,协助自己为护卫王虫而战斗。
一片紧绷的沉寂中,唯独海德里希的神情平静如初。
“正如我此前表述的一样。不能了结王虫,帝国与虫族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他的指尖交搭着,声音低沉道,
“而从现在起,王虫已经进入帝国的射程范围内。”
斗志几乎消耗殆尽的舰队指挥官们,精神随之一振。
他们再次集中注意力,一边指挥舰队与兵虫周旋,一边加快各自扇区的布防速度。
而刚刚喘息半刻的帝国权杖,重新整装待发,沿着尚未被毁灭的锚点一路跃迁,隐秘地摸到甲具虫军团下方。
“……王虫现在在干什么?”
帝皇级甲具虫在层层护卫下缓慢游弋,不疾不徐地朝帝国境内前进。
它的身后,跟随着大批大批严密编阵的甲具虫和兵虫,阿撒迦注意到,其大规模行军的秩序,远在前来攻打帝国的先头部队之上。
他心里猛地一紧。
……难道这些,才是虫族的正式作战部队?
帝国权杖的战士们,调试机甲的高倍率光镜,朝那头帝皇级甲具虫上眺望。
他们发现,帝皇级甲具虫的头部,被挖空了小半个腔洞,身长两米、具有类人型的王虫,竟就这样大张旗鼓地坐在腔洞内的“王座”上。
布满金纹的上身完全外露,似乎并不畏惧被远程爆头。
战士们在光镜前呆愣了半天,转回队内频道:“……它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蔑视我们吗?”
“我的光矛可能打不穿甲具虫的壳,但绝对能把它的脑袋连上半身打爆,爆到它根本没法再生的程度!”
“不准轻举妄动。”阿撒迦低沉道,“在王虫虫卵的研究结果出来前,我们对王虫的情报了解太少。贸然进攻,可能会让我们全军覆没。”
“明白!”
大多战士都选择跟随自己沉默的首领,静静在宙域中蛰伏观察。
然而,有一个相较年轻的帝国权杖战士,在用高倍率光镜观察王虫的同时,用右臂的光矛高能炮瞄了一下它的头部。
他纯粹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瞄准,根本没打算发射,甚至连炮门都没开启。
然而在高倍率光镜中,王虫那双毫无人类感情的金眸,突然覆上战斗形态的漆黑瞬膜。
尔后,虫巢思维急速震荡,王虫的视线朝这名战士的方向,冷冷地瞥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阿撒迦连反应能力都未来得及启用时,王虫座下的三头血屠,骤然脱离正在行进的甲具虫军团,如红色疾电般掠至!
帝国杀神凭借自己的半虫血统,当即冲在军团的最前方,一手拔刃挥刺,另一只手驱动光矛,顷刻间拦腰截断两只血屠。
然而他身后的人类战士们,反应速度跟虫族明显存在压倒性的差距,第三只血屠毫无阻拦地掠至年轻战士的机甲前,巨大虫爪一抓一拧,就把机甲的整个头部生生拧了下来!
因要考虑人类视野习惯,机甲的驾驶舱大多数位于头部。
在那名战士的机甲头部被拧下后,驾驶舱内的量子通讯依旧与战友们相连,所有人都听见了血肉被金属残忍挤压、年轻战士濒死的痛嚎声。
“撤退!”
阿撒迦判断情势极其不妙,当即朝全军团下令。
然而刚被他拦腰截断的两名血屠,就在两个字的时间内长出新的身体,比虫武者的自愈速度更快几十倍。
它们张开巨大的口器,先把旧的半截残躯囫囵吞下,随后鼓张庞大的赤翼,紧随在帝国权杖后方乘胜追击!
“走!”阿撒迦厉喝,“我来断后!”
“不能只留下你——啊!!!”
眼看又有两具黑金机甲被血屠撕碎,阿撒迦的金眸彻底猩红。
他拔出液态光子刃,当即跟三头血屠激战在一起,才刚勉强修复的黑金机甲,又被迫溅开淋漓的蓝色能量液。
然而这一过程中,王虫甚至没有出动更多血屠或兵虫。
它只是跟座下那些庞大的兵虫军团一起,静静留在战圈边缘,像个悠闲观望生死厮杀的观众。
那双覆盖漆黑瞬膜的双目,盯着正在跟血屠鏖战的领袖机甲,好像在思忖什么。
过了几分钟,虫巢思维再次震荡。
又一名血屠离开它的座下,加入厮杀。
阿撒迦曾在斗兽场打过几千场一对多赌局,但在四头血屠的包围中,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双拳难敌四手的挫败感。
为避免被敌人当场俘虏或杀死,阿撒迦在太空中骤然拧身,释放出大量遮蔽视野的战术烟雾,护送军团快速撤离。
“啊……!!痛……痛啊!!!”
频道内一直有人在痛苦哀嚎。
阿撒迦刚刚摆脱四头血屠,还不知道军团伤亡具体如何,一直疾行到距离最近的一处边防要塞,才一个翻滚进入港口,从驾驶舱爬出,奔向那几具疯狂打滚的黑金机甲。
“启用机甲强制停泊功能!”
强制停泊框架从港口顶部弹出,那些翻滚挣扎的巨型机甲终于一动不动。
阿撒迦跟几名战士飞奔过去,强行撬开已经完全变形的舱门。
然后,他们同时震悚噤声。
在几具被血屠刺穿驾驶舱,却不知为何没有斩尽杀绝的机甲内部,驾驶员正捂着头部疯狂打滚。
在他们的驾驶舱内,还漂浮着许多飞散的孢子生物。孢子接触血肉,随即长成神经组织般的细长蠕虫,从耳鼻钻入驾驶员大脑。
而当要塞医官在阿撒迦的粗吼中,烟尘滚滚地赶来时,驾驶员已经没了呼吸。
阿撒迦沉默着,掏出爆能枪,将那些满地缠绕的蠕虫生物烧毁。
军团成员站在几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前。
久久无人出声。
“……你说什么?”
叶斯廷正在议事厅里,快速浏览王虫虫卵的研究情报。
听见阿撒迦的报告,他瞬间皱紧了眉心。
踱了几步后,他直接拨通指挥中心的通讯:“立即调整作战方案!王虫很可能已经知道帝国目前大部分部署了!”

“立即调整作战方案!王虫很可能已经知道帝国目前大部分部署了!”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没头没尾。
但指挥中心的军事将领们, 也并非等闲之辈。
在得知帝国权杖的遭遇后,无数指令从王都指挥中心雪片般发出。
几名死亡驾驶员的通讯记录被清查,指挥中心快速判断他们分别知晓哪些机密部署,然后告知各锚点指挥官快速调整布防, 以免被明显正在改变攻击模式的兵虫一网打尽。
但虫巢思维的传递速度, 比人类的量子通讯网络快得多。
王虫坐在甲具虫头部的王座上,一边梳理着刚刚获得的新情报, 一边向自己座下的血屠无延迟共享。
它们的敌人, 的确是某个拥有高智慧的文明部族, 也难怪他们能对虫群的进攻做出有组织的应对。
在那几名人类战士提供的记忆情报中,王虫还发现这个所谓的“帝国”, 疆域极其辽阔,横跨整个星系的两道旋臂,比一个虫群的筑巢区域要广阔几万倍。
也即是说,只要虫群在这两道旋臂内活动, 不管在哪颗行星上筑巢, 都会遭到这个庞大“帝国”无休止的抵抗。
……除非,一口气将“帝国”彻底击溃。
王虫的金瞳微微眯起。
座下的血屠感知到首领逐渐燃烧的战意, 纷纷鼓张巨大的赤红骨翼, 以兵虫特有的厉声长啸回应。
在脑蠕虫反馈进入虫巢思维的信息里,有一个存在感非常强的名词。
王虫可以感知到那几个死去的人类战士, 与这个名词紧密关联的情绪——
难以言喻的敬畏,笃定的憧憬和孺慕, 无怨无悔的信仰, 即便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很奇妙的是, 这些情绪, 并非源自它所熟知的阶层掌控。
王虫张开狰狞的口器, 想模仿那个名词的发音。
然而,虫族的嚼吸式口器,与人类的喉舌完全不同。
它尝试了一会儿,只发出两个非常模糊的音节。
“……陛、下……”
遍布虫群的虫巢思维再次震荡。
正猛烈冲击帝国舰群的兵虫,集体抖动触须。
亿万双猩红的复眼,首次望向王都星系的方向。
加涅久久俯跪在尼禄的床前。
因尼禄要求与加涅单独谈话,白狼骑只能在房门外焦灼踱步。
隔音极好的门和墙,让他完全听不见寝室内的声音。
而尼禄在平和地问话:
“老师,您带来了吗?”
老帝师佝偻的肩背,蓦地发起抖来。
“……陛下,先帝陛下和已逝的殿下们,绝不会同意我这样做……”
“但是现在,我才是您的君主。”尼禄说,“我确信我的命令是不容违抗的。即便是对您。”
他仍被裹在雪白的束缚衣里,瞳孔有轻微的震颤——那是疯症正持续冲击他理智的表现。
他不让白狼骑解开自己的束缚衣,是因为他深知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
身处Alpha难熬的分化期,他那包裹在束缚衣里的躯体像在烈火中炙烤,意志也始终垂坠在即将倾覆的悬崖边缘。
森冷的黑暗深渊持续在他耳边絮语,劝诱他只要一松开手,就能立即从地狱般的高热中解脱。
尼禄每跟加涅说一句话,都不得不反应上好一会儿,因为在他的视野里,只有加涅所在的那块区域勉强清晰,其余全被扭曲的噪音和幻影占据。
他的疯症无可救药了。
但尼禄平静地想,他仍有可以献出的东西。
“……陛下。这对您而言太残忍了。我真的做不到……我很抱歉,陛下。我很抱歉。”
尼禄皱了皱眉,本想态度更加强硬,但他一低头,就看见了帝师脸上的眼泪。
曾是帝国小皇子的尼禄,在面对老师的眼泪时,还是心软了。
尼禄从床上直起身来,朝加涅说:
“好吧。还是要感谢您把我要的东西带来。那么,请帮我解开束缚。您不愿意,至少可以让我自己来。”
加涅泪水涟涟,但在最后,还是伸出颤巍巍的手,替尼禄将束缚带解开。
尼禄在那一刻咬紧了牙根,以最强的意志力抵抗疯症的侵袭。
他真惧怕他的理智会在这一刻突然溃散,让他的计划直接化为泡影。
不过好在,系统喋喋不休的叨咕声,还在幻听噪音里时有时无:
【……宿老师你要干嘛啊?狼狼不在这,宝真是有点怕怕……你千万不要突然发病自残啊,再坚持一下哈,等过完断头台剧情,咱们就去找个小世界约饭吧宿老师。你真该好好放松度个小长假,这个破任务确实老折磨人了……】
尼禄的足尖碰上地面,加涅才像猛然惊醒,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要去开门叫白狼骑。
但银发皇帝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惊动别人。
他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用足掌踩了踩地面,但却惊愕地发现,原本连一点压力都无法承受的残足,此刻竟然已经能颤巍巍支撑住身体——在还未植入动力机甲的状况下。
当然,依旧剧痛无比。
尼禄只勉强支撑了几秒,便重新摔倒在床上。
“……陛下,小心!我去让白狼大人来帮助您——”
“别让他进来。”
尼禄坐在床上,伸手去够床边的轮椅,
“他会阻拦我的。”
他看了一眼双腿健康度面板。
战争到来前的最后一个月,他频繁出入圣宫,几个“主角攻”好像对此颇有微词——说颇有微词显得太客气了,他们简直咬碎了牙根。
仇恨值面板的波动曲线发疯似的起起落落,直接把他的腿部健康度干到了【-4300/100】。
很显然,在主系统的量值里,开局的-20000是指代跟腱分离、完全瘫痪的重度伤残。
而在健康度回复五倍后,他的伤残修复程度也呈现出跨越性飞升:
他已经可以勉强站立,只是还未完全长好的筋骨,仍会剧烈作痛。
看来,在他短暂的一生中,应该再没有机会,体验正常人跑跳的感觉了。
尼禄心中掠过淡淡的遗憾。
他垂下雪睫,目光落在加涅手捧的盒子上。
“请给我吧,老师。”
他一手拿着盒子里的东西,一手摇着轮椅,慢慢来到寝室的落地镜前。
持续高频度发作的病症,让镜子里的世界显得比外界更加扭曲。
他能看见镜中的自己坐在轮椅上,但神情姿态,却与自己全然不同。
镜中的少年弯着丰糜的唇,红眸阴郁病态,正兴致盎然地注视他。
尼禄知道那是谁。也知道父王、哥哥埃利诺,必然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在混沌的理智边缘,跟疯症引出的黑暗面对峙。
尼禄蓦地低笑起来。
加涅微微愣怔,就见轮椅上的银发皇帝,一只手抵上镜面,缓慢前倾身体——
直至那副凌厉美艳的眉眼,跟镜面相触为止。
“你不会一直赢下去的。我的家族,我的父兄……”
他在轻声跟镜中的幻觉讲话。
全然不顾这种场面,在旁人看来有多么惊悚诡艳。
“……他们确实输了。但在我面前,你只能一败涂地。”
镜中的少年跟他额头相抵,鼻尖相触,连雪白的长睫都在彼此厮磨。
他在轻声说话时,唇齿间溢出热气,于是两人唇间的镜面,被蒙上了一层湿濡白雾。
镜中的疯兽在轻蔑地观察他,注视他充满血丝的红瞳和发白的嘴唇。
但同时尼禄又深知,他所感受到的恶意,皆是病魔蚕食他时带来的幻觉。
尼禄瞳孔在扩散,呼吸变得急促,鼻尖上的冷汗滴落。
这是又一次剧烈发病的先兆。
他死死地抓住镜子的边缘,微微勾起唇,逐渐放大的瞳眸里,有深渊里燎天的大火。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
细细的、银色的阿西莫夫项圈,在他的脖颈后方彻底咬合。
“……!!”
镜中的黑暗幻影猛地扑上镜面,似乎在大吼大叫着什么。幻觉和噪音开始加速侵袭他的理智。
而尼禄紧盯着镜中的自己,微翘的唇瓣翕动着,完成阿西莫夫项圈的强制指令设置。
“……尼禄·奥古斯都·卡厄西斯,我是我的指令人,我是我的受指令者。
“至死铭记你的职责和理想,直至为子民带来完全胜利,否则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我将作为银河帝国的君主,完全地献身给帝国,成为它唯一的奴隶。”
加涅颤栗地跪在地毯上。
自始至终,他也只能跪在那一处,久久地仰视着他的君王。
少顷,一切都安静下来。
银色项圈开始静谧发光。

帝国历909年7月25日, 北境时间凌晨4点09分。
一艘巨型穿梭艇,正牵引着数百万个模组构成的移动要塞,轰隆隆地穿越陨石带,向宇宙空洞快速推进。
无数面色茫然的帝国平民, 正沉默驻留在要塞中。
他们各自抱团, 垂头丧气地蜷缩在角落,关注星网的实时战况播报。
作为帝国最权威的媒体, 每场重大战役发生时, 星网总会派遣无数战地侦察舰, 顶着炮火,游走在军队后方, 跟进第一线实时战报。
然而,所有人都能从这次的战况得出结论:
帝国正面临史无前例强大的敌人。
鲁铂特时期,军费大幅度削减,驻兵散弱不堪, 连保全子民的最基本能力都没有;
而尼禄正式加冕后, 帝国正式部队的战斗力,的确有目共睹地提升了一个维度。
他们强势驱逐西境星盗, 暴力打服反叛大贵族, 每场战役都在追着敌人暴打,按着对方的脑袋对尼禄俯首称臣——以至于在虫族入侵, 第一波警报拉响后,不少人仍翘着腿安坐家中, 坐等帝国军队再次大发神威, 然后该干嘛继续干嘛。
然而, 他们的希望完全落空。
移动要塞内弥漫着压抑和阴郁的气息。
几声婴儿啼哭零星响起, 又被父母胆战心惊地捂住嘴巴, 就像骇人的虫武者马上就会前来索命。
“该死。北境的避难接驳通道,这么快就被挤满了。”
运输舰舰长脱下军帽,不断往脸上扇风。他的军帽和制服都汗湿了。
“咱们来迟一步,只能干等着。”
“应该是东境受难太严重了,避难民众的数量太多,很多提督只能跃迁到北境避难点。”
副官两眼紧盯智脑。
星网播报恰时响起,又一个锚点被迫失守,锚点驻防全军覆没。
他测算了一下,那个锚点已经是在东境星区的边缘,距离北境只有两个扇区的距离。
“那就让东境的先走吧。”
舰长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虫群飞得再快,又不能像我们一样跃迁,一时半会也到不了我们这。
“他们东境才叫火烧眉毛哩。”
副官点头,发出通讯,表示对东境避难舰群无条件避让,请对方先行。
正观测星图的侦察官,却在此时发现了漆黑宙域的异状。
“舰长,一个距离我们30宙里的微型时空乱流,正在急剧扩大中!”
舰长嘴里的烟斗僵住。
他直着眼,反应几秒,突地扯开指挥台前的通讯官,目眦欲裂地朝最近锚点大吼:
“北境N249避难舰群呼叫支援!北境N249避难舰群呼叫支援!”
时空乱流急速扭曲、膨胀,如阴云般在北境宙域中生长。
不多时,那片漆黑的阴云骤然坍缩,一个巨型虫洞就此落成。
“北境N249避难舰群……”
油腻斑斓的洪流,如喷泄状从虫洞激涌而出!
兵虫们挥动虫翼,复眼暴突,顷刻间在虫洞周围扩散,如入无人之境。
舰长粗吼着要求舰群加速,运输舰的推进功率提升到最大水平,却仍被虫武者携着骨刃追上。
当移动要塞的壁垒被骨刃撕裂,绝望的人群,暴露在成千上万双猩红的复眼中——
一切都结束了。
“……王虫竟然有用时空乱流制造虫洞,运送军队的能力!可是,帝国境内的时空乱流,足足有上亿处!!”
“那虫群岂不是会在帝国任何区域出没??”
“布防要怎么办??避难区域可容不下所有帝国人!”
“传令下去,以各扇区内的锚点作为防御指挥总部!各锚点彼此支援,形成网状防线!”
王都指挥中心,到处都充斥着乱糟糟的吼叫声,将官们不断来回奔走,厉声朝下属传达指令。
海德里希双手撑着会议桌,蹙眉站在数百个光屏前。常被他披在肩上的元帅大衣,已随手丢在椅背上。
光屏中,象征虫族的红色区域,正如病毒般在帝国宙域内扩散。
继北境出现六个虫洞后,帝国南境第二扇区,虫群也开始密集式爆发,将还未来得及撤离的避难船打了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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